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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和你寒暄寒暄,顺便表示欢迎。”
宣紫真就被他忽悠进去了,等看到办公桌后那个梳着马尾,一脸精致妆容的从泠时,她方才恍然大悟,心说你傻啊,哪个表示欢迎的不出门招呼,偏要约人办公室相见。
这分明是请君入瓮,来者不善。
现在想来,安宴出现在这一处还真是合情合理。
从泠在打电话,见人进来,眼皮子也不抬,夹着女士烟的一只纤手冲宣紫一摆,算是招呼她坐下来。
那模样,真是又冷艳又霸气,十足女强人的风范。
“看见你车又没见你上来,也不是非要吃那一家的熊手包,你有事先走就先好了……衣服被人泼了咖啡?哪儿来的瘪三,怎么不喊我下去揍人。”
宣紫心尖一跳,猜出她和谁对话。她说话大大咧咧十分糙,但脸上却有种小女人的娇羞。宣紫谈过恋爱,知道幸福中的女人有怎样的表现。
她想必是爱极了安宴,那安宴呢,安宴又是否爱她?
各有心事,从泠扔了电话懒洋洋去看宣紫,却被她白色大衣上几道褐色痕迹吓得精神。心想不该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吧,烦闷里点上手里的烟,装模作样地问宣紫:“不介意吧?”
她行动完全快了一步,宣紫只好昧着良心说:“你随意。”
无聊的开头客套中,还是被劝戒烟,从泠冷冷道:“你就别和我圣母了,我可没有安宴那样的本领,能够用理智战胜一切情感。要我戒掉烟瘾,还不如劝我和你做回朋友。”
宣紫动了动唇,从泠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抢白道:“想不想知道我怎么染上的烟瘾?拜你所赐,要谢谢你八年前的毅然决然,不是你的执意要走,安宴也不会心如死灰,恨不得追随上帝而去,我也就没有机会呆在他的身边,陪他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烟麻痹神经。
“宣紫,我真想问问你,宣紫,你是怎么做到的一走了之,就因为当年他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你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玩腻了,玩够了,就小姐脾气一上头,不顾旁人死活,迫不及待奔向你的新生活了?我真想问问你,这些年在国外过得快不快乐,开不开心,身边围着一个个金发碧眼的帅哥时,有没有想过这里还有一个痴痴等你的男孩为你要死要活?”
从泠情绪激动,拍着桌子站起来,额上爆了青筋,真像是要将宣紫生吞活剥。
宣紫的一颗心被搅得天翻地覆,苍白的脸上渗出无数细汗,偏偏她还是要故作镇定,不咸不淡地对她说:“小心烟灰要落了。”
从泠一记硬拳打在棉花上,宣紫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气得她浑身颤抖快要发疯。她深呼吸几口从抽屉里拿药,往嘴里狠狠喷了两下。
宣紫一怔,说:“你有哮喘。”
从泠冷笑:“倒也暂时死不了。”又硬邦邦地问:“你什么时候才走?”
宣紫想了想,说:“金编辑邀请我来参加年会,实在推脱不了才贸贸然跑回来。”
从泠打断她,“我问你什么时候走——他们若是把名单早点给我看,我根本不会同意让你过来,什么男频古言大神一叶秋,谁能猜到这人居然会是你。谁又知道你千里迢迢赶过来,不是挂着羊头卖狗肉,还存着什么别的心思。”
这话又要人如何说起?
宣紫咬牙:“如果你觉得不高兴,我现在就可以走。”
从泠说:“我不是你妈,管不了你往东还是往西。”
不欢而散,宣紫觉得自己傻透了才坐在这里,遂维持最后的礼貌和她道别,可刚走到门口,将门开了,刚刚沉默的女人又再次开腔。
从泠又给自己点了支烟,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缓缓说:“既然来了,也不妨多留几天,我和安宴好事将近,你可以参礼,顺便看看这个曾经被你抛弃的男人现在有多幸福,我给的幸福。”
宣紫扶着门框踉跄一步,绊在黑色花岗岩的进门石上,门外金志明路过问她怎么了,她给从泠带上门,说:“挺好的。”
回宾馆的路上,宣紫要和金志明换座位开车,金志明犹犹豫豫地听命,缠上安全带还不忘问她,“你真的会开车吧?”
宣紫从她那表皮斑驳的名牌包里拍出自己的驾照,不甘被辱似的说:“我十岁就偷开家里的车了,福特的大皮卡,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轰轰轰的响。我一连穿过家里的草坪,撞倒了白色的篱笆,又从路牙上碾了两个回合,再开回来的时候撞坏了好几颗樱桃树。”
金志明不知是笑还是哭,问:“那你有没有鼓着勇气承认是你撞下的樱桃树,你爸爸有没有说好孩子你的诚实让我欣慰,即使是一万颗樱桃树也比不上一个诚实的孩子啊。”
宣紫向他眨巴眨巴眼睛,说:“你怎么知道的。”
金志明哈哈大笑,车子都被震得乱动,“我还知道你英文名叫华盛顿,每天坐着世界上最安全的校车上学,因为我们不知道哪辆校车里的孩子将来会是美国总统。”
金志明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宣紫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不打断不理睬,就这么愣愣望着他,望到金志明都笑不出来,她突然松了手刹,一个油门死死踩到底——
“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4
Chapter 4
大学时期,从泠是宣紫的上铺。
她家在外省,需要站在拥挤的火车上熬过二十四小时才到。当大包小包,西天取经般才进宿舍的时候,有一个比她还早到的女生躺在铺好的草席床上哭泣。
她穿白裙子,扎马尾,躺上床的时候恐怕很着急,所以连同鞋子也没脱。系带的皮凉鞋,新买的,在她雪白的后足踝上勒出一道红印。
她一个人认认真真地哭,从泠一个人认认真真地收拾东西,从旭日初升至忙到夕阳西下,她装满了柜子,铺好了床垫,又出门给自己买了两个包子,坐在凳子上大口吃的时候,那个蜷成一团的雪人终于动了一动。
她转过身来,通红的眼睛肿成桃核,小心翼翼地问:“你在吃什么?”
从泠没理她。
过了一会儿,女孩子又问她,“你在吃什么?”
从泠这才确定她是和她说话,于是回答:“包子啊。”
“哦……”女孩子砸吧砸吧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从泠咬了一大口包子,肉汁从绵软的皮内滋的溅出来——她看见那女孩子眼睛都直了,抿着唇很用力地咽下一口唾沫,这模样,像极了想吃又不敢开口的小孩子,就那么眼巴巴地望着你,要叫你食难下咽然后良心发现地给她一口。
从泠就是这么被下套,抵不住她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于是善心大发地给了她一个包子。女孩子连客气的推让都没有,坐起来,接过包子就啃,三口两口就把包子解决,还眨巴着那双祸水的眼睛直愣愣盯着她。
从泠被看得浑身发毛,摆摆手说:“喂,我可没有了,就两个,你一个我一个,我自己还没饱呢。”
女孩子扁扁嘴,静默半晌,很柔弱地从床底下抽出来一个行李箱,一打开,满箱子全是各式各样从泠见也没见过的零食。她拎出来一袋子,坐在床边吧咋吧咋地吃,这一次是把从泠看得眼发直,可这小白眼狼却顾不上她了。
等人家吃饱喝足了,心满意足地把箱子推到床底,从泠那颗原本火热的心算是终于尝到了什么叫拔凉。自私鬼还荡着两条腿义正言辞地问她:“我在这儿哭了一整天了,你为什么不来安慰我?”
从泠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心想这人不是傻子就是公主病,反正哪一个都是病入膏肓已至晚期。等晚上自私鬼敲着床板告诉她,她叫宣紫,宣纸的宣,紫色的紫,她在上铺翻个身,理也不理她。
宣紫又敲床板,呜咽着说:“你说句话呀,我,我怕鬼。”
从泠满头的黑线,将毯子往脑袋上一裹,哀嚎这往后的日子真是有的受了。静谧的夜,她睁着眼睛一遍遍地数秒,静静等着这个叫宣紫的小公主哭着喊妈妈。
宣紫给从泠的第一印象差到不行,尽管后来的相处证明她其实心肠不坏,但小公主缺根筋的脸谱总是在心里挥之不去,更别提她后来还成了花痴的代名词。
宣紫记性差,丢三落四是家常便饭,只是有一次的饭卡丢得她兴高采烈,刚一回来就嚷嚷着我又找不到饭卡啦,我又找不到饭卡啦。
和工程制图死磕的舍友们没一个理她,她仍旧高兴地坐去自己位置,魔障了似的自言自语,我又找回饭卡了,一个叫安宴的男孩捡到的。
宿舍里一下子炸开了锅,刚刚还装模作样的两个舍友恨不得奔起来,都跑到她面前问:“你见到安宴了?哪个安宴,是不是金融系的那个高个子帅哥?”
“天,还有几个安宴啊,一定就是他。我去看过他打篮球,就在东区操场,他长得啊可真是,啧啧啧……”
“我的妈,你把哈喇子给老娘擦干净。”
宣紫如遇知音,搬个板凳坐到两人之间,三个人絮絮叨叨翻来覆去,把安宴那点新闻细细讨论了半天。
宣紫第二天就缠着从泠去找他,穿她最喜欢的白裙子,蹦蹦跳跳地往东区操场赶。人不难找,能帅到惊世骇俗,被里三层外三层绕着的,方圆十里只此一家。
从泠被宣紫挽着挤进去,心想事已至此,咱也洗洗眼瞅瞅帅哥吧,宣紫已经在旁边跳着说:“是他是他,喂,安宴,我在这儿!”
可万人簇拥,高高在上的安宴哪能这么容易就从潮水般的欢呼中听到宣紫的声音。回答她的是一个又圆又亮的大篮球,空气中“嗖”的一声,从泠只觉耳边有风呼啸着实凉快,就听一声惨烈的“啊”后,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宣紫后背着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场上的肇事者摸摸后脑勺,冲安宴做个鬼脸,说:“完了,这次闯祸了!”屁颠颠跑过来,把人从地上拖起来,一看那粉嫩嫩的小脸,乐了,“怎么又是你啊,安宴,快来看看,是小傻子!”
安宴已到他身后,说:“纪翔,别乱给人起外号!”说着蹲去宣紫身边,看了看她,忽然用手扶着她的半张脸,身边一阵唏嘘声。
纪翔也看不下去,但重点不同,大骂:“卧槽,安宴你这类型都下得去手!”
安宴倒是一本正经,说:“宣紫,你别动,听我的,把头仰高一点。”
宣紫头昏脑涨的,拧着眉头,手在随身带的小包里掏了半天,忽然亮出自己的饭卡,说:“安学长,请你吃饭!”
滴答,滴答……鲜红色的液体摔打在塑料片上,唏嘘转为惊讶,宣紫也吓得直哆嗦,尖叫着:“这是什么!”
然后……晕了过去。
杯子里的茶已经冷了,从泠顺手将水倒在窗台上的一盆绿萝里,几点液体溅到她的胳膊上,不知怎么就想到第一次见安宴的场景。
宣紫怕血晕了过去,他一马当先地抱着她去医务室。初秋的烈日余威仍在,他出了一身大汗,咸涩的液体顺着皮肤一道道滑向下巴,他一甩头,便有几滴洒到她的身上。
明明应该讨厌的,却因为是他,居然觉得很是珍惜。
那时候的他明媚过朝阳,一颦一笑都迷人。她成了外貌协会的忠实拥趸,就因为这第一眼的惊艳而陷入对这个男人可怕的单恋。
她将他奉若神明,她却做了他太多年的“宣紫的同学”。
安宴穿好了衣服从浴室里出来,走到床边将领带缠在脖子上,没准备整理,就那么松松的挂着。
他说:“谢谢借我浴室一用,晚上还有应酬,满身咖啡的过去,估计又要有人说我目中无人。”
从泠走近他,熟稔地帮忙打领带,额头靠近他下巴的位置。稍一抬眼皮,便是他形状美好的唇。
从泠承认自己在想入非非,渴望有一份炽热落在她冰冷的皮肤上。而他只是静静站着,更反衬出她的可笑。
安宴要走,去床上拿自己的外套,从泠抢先一步,两手撑着肩展开来,帮安宴穿上。
从泠站在他背后,看不见他表情,她也对着背,不让他看见她的表情,静静说:“她回来了,宣紫。”
安宴垂着眼帘,声线不变,“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你前阵子也出差,不也回来了?”
从泠说:“她不一样。”
她拿手紧紧攥住安宴的西服下摆,安宴挽着她胳膊,温柔地将拉她到自己面前,笑眯眯地看着她,说:“有什么不一样?”
“你爱过她,很爱。”
“你也知道是爱过了。”安宴静默半晌,说:“现在只是能叫得出名字的朋友,算朋友吧,毕竟同学一场。她是我翻过去的一页,没必要总为那些过去的扼腕叹息。我都看开了,你还没释怀?”
他眼神这么坚定,一丝闪烁的逃避都没有,从泠说服自己是应该相信他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