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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一阵拳头交加在肉体上的闷响,以及低低的痛呜声,不多久祁朗等人就回来了,闭了大门过来回话:“大人,已经丢出去了。”
“回去休息吧。”涂大海点了点头说道。
祁朗等人应声散了。
“真是气人的狗东西!”李氏心里的气还没顺,忍不住骂道:“都被他那个娘给教坏了,瞧瞧他嘴里都说得什么话,一个个什么德行!”
涂菲媛走过去扶住李氏的手臂,抬手给她顺着心口:“奶奶,不想他,不气了,咱们回屋睡觉。”
“等等!”这时,涂大海从身边叫住她,涂菲媛回头看去,就见涂大海冲她眨了下眼睛,“天王盖地虎。”
涂菲媛的眉头一挑。
“唧唧复唧唧!”涂大海见她不吭声,便换了一个。
涂菲媛挑起的眉头又平下来,说道:“爹,你在说什么?”
“呵呵,没什么,你去睡吧。”对暗号失败,涂大海掩饰一笑,抓着云诗的手赶紧回屋了。
涂菲媛的嘴角勾了勾,扶着李氏和涂老头回屋睡了。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涂菲媛早早起了,打水生火准备做饭。
“涂姑娘,怎么不多睡会儿?”祁朗一个人从营帐里走出来,溜到涂菲媛身边,满脸热情和殷勤。
涂菲媛瞄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往锅底下填着柴火:“睡饱了就起来了。”
“哦。”祁朗点了点头,站在灶边扭捏着,欲言又止。
涂菲媛有趣地瞧着他:“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是,不是。”祁朗连连摆手,但是他的脸上分明写着,纠结和羞涩。又扭捏了一会儿,终于是忍不住问出来:“涂姑娘,那个,你姐姐何时再来?”
原来是为了涂玉儿。涂菲媛忍不住勾唇,口里答道:“房子盖完了,家里不忙了,再喊我姐姐来做饭,不是欺负人吗?”
“哦。”祁朗听罢,脸上纠结又惋惜,还有些懊恼,一脸纠结地转身走了。
涂菲媛有些好笑地摇摇头,聚精会神地做起饭来。家里等着吃饭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涂菲媛每次做饭都累得紧,当真想着买个小丫头来顶替她。才想着,心里便有了人选。
然而,那毕竟是买了小丫头之后的事了。眼下却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先烧了一锅黄豆汤,舀出来到缸里,又烧了一锅绿豆汤,舀出来在盆里凉着。馒头饼子自然也是蒸了两轮,盛在几只筐子里。
看着锅底下的还未熄灭的火苗,涂菲媛心中一动,用筷子插了两只馒头,伸到炉膛里面,在未燃尽的火苗上烤了起来。不多时,白生生的馒头皮上,便开始生出淡黄色的气泡,渐渐变硬,又变得焦黄。涂菲媛转着筷子,又去烤另一边,直将两只馒头烤得金黄色才拿出来。
这时,烤馒头的香味已经十分浓郁了,鼻子最灵的阿俊揉着眼睛从西屋里走出来,软软说道:“媛媛,做的什么?真香。”
“给你烤了两只馒头。”涂菲媛举了举手里的筷子,将两只黄澄澄的馒头给他看。
阿俊的鼻子嗅了嗅,渐渐眼中露出喜悦,亮晶晶地看着她:“媛媛,你真好。”
“给你吃两只馒头就变成好人了?”涂菲媛挑了挑眉头。
阿俊微扬着下巴走过来:“只我有烤馒头,别人都没有。”
只见阿俊领会了她的心意,涂菲媛轻哼一声,嘴角弯了起来,将馒头单独放在一边:“快去洗手,一会儿就吃饭了。”说完,调了料,准备拌上两样小咸菜,就着馒头饼子下饭。
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众人也都起了。涂菲媛指挥着阿俊把桌子凳子都摆好,然后端了两份饭菜,到东屋里去了。
斐烈也已经醒了,正准备起床,被涂菲媛按下了:“你少动吧,不然伤口又撕裂,还要受罪。要什么就喊我,我给你拿过来。”
“这点伤,不碍事。”斐烈心里是不当一回事的,这些伤看着重,其实都没伤到要害。从前的时候,再重的伤也经历过无数回了,根本不当一回事。但是他见涂菲媛拧了眉,想了想还是依了她,没有执意下床,只说道:“昨晚听到些动静,可是家里来了贼?”
涂菲媛点点头:“小毛贼而已,被墙头上的荆棘和碎石子扎得吱哇叫,进都没进来。”
“涂姑娘果然有先见之明。”斐烈不由赞道。
涂菲媛便笑道:“我还想呢,谁会是第一个被扎的?”说着,又将涂大海回来的消息说了,“先头我没跟他说,一会儿就告诉他,让他来拜见你。”
“不好。”斐烈听罢,先是惊讶,随即神情一肃,竟是坐起身,要下床来,“我做客在此,岂能叫主家给我行礼?”
涂菲媛连忙按住了:“那便算了,你莫动了,快些躺回去,别扯动伤口。”
柔软的小手按在肩上,透过薄薄的单衣,带来一股温和的热意。却让斐烈肩头一紧,半边身子都紧绷起来。恰时离得近,他微微垂眸,就看到那张仿佛豆花堆起来的面孔,软软嫩嫩,又白又香,在面前晃动着。情不自禁地低头,想要喝一口。
却在这时,豆花跑了。只因身后传来动静,竟是麻衣老头醒了,不吭也不响,跳起来就往外窜,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屋子。涂菲媛率先看见,连忙放开斐烈,跟着跑了出去。
“砰!”斐烈恼得拧眉,攥起拳头,捶在床板上。
外头,已然乱了起来。却是麻衣老头冲出东屋,来到院子里,目光紧紧盯着阿俊,来到他身前便“扑通”一声跪下了,大叫道:“太——”
“阿俊快跑,别叫这疯老头伤着你!”涂菲媛紧跟着跑出来,见麻衣老头要喊“太子”,连忙高声打断道。
阿俊最听她的,连忙跑过来,站在她身边。目光盯着麻衣老头,双手抱住了涂菲媛的手臂,娇声说道:“媛媛,他是谁,好可怕。”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子往后移了移,下巴从后面靠在涂菲媛的肩膀上,一副怕怕的样子。
涂菲媛扭头瞪了他一眼,叫他别作怪,然后指着麻衣老头,眼睛眯了眯:“疯老头,不许你伤害我家阿俊!这个院子里,你谁也不能伤害!”
但见此时,众人都起了,或坐或站,都等着吃饭呢。满满腾腾,足有二十人。
被四十多道目光扫过来,尤其是涂菲媛的两道充满警示的目光,麻衣老头顿时凛然。慢慢站起来,方才激动的神情沉了下去,变得一片平静,只不过眼神还有些激动:“太……太像了,太像我家主子失踪多年的幼子了。”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麻衣老头曾经帮他们打退过敌人,祁朗也不想跟他为敌。见他恢复正常,便放松一分戒备,笑道:“只恐你认错了,阿俊可是有爹娘的。”
“哦,他爹娘是谁?”麻衣老头看过去问道。
祁朗一指涂菲媛:“你问她,她最清楚。”
麻衣老头便看向涂菲媛。这一看,不禁眼皮子跳了跳。只见他家太子躲在小姑娘身后,伸出两根手指头,玩弄人家的耳垂。被人家打了一巴掌,竟然还瘪起嘴,一副委屈的模样。
“咦,我瞧着你有些眼熟?”这时,云诗走了过来,将麻衣老头打量起来。
她跟仪兰性情相投,行止颇为亲密,偶尔仪兰身边的暗卫,她也能见到几面。这位麻衣老头,颇像是仪兰的一张底牌。云诗只见过一面,若非记忆力超群,也不敢认。
见到云诗的模样,麻衣老头大吃一惊。云诗见过他,顶多不过一两面罢了。他却在暗中,见过云诗不止一两面。这个偶然进入月圣国的女子,跟她的男人一起,被主子器重。为了他们,主子不惜跟圣山上的人加剧纷争。
又将目光一转,果然看见与云诗形影不离的涂大海,更是惊讶不已:“你们怎么在这里?”出了月圣国,他就将涂大海和云诗丢在了大荒中,再没想过还有见面的机会。
“果然你是仪兰身边的人?”云诗说道,抬手一指阿俊,“她就是仪兰的儿子?”
云诗乃是聪慧无暇之人,麻衣老头的改口,旁人听了或许信了,她却是心念一转,想到了旁处。什么“太像了”?若是他没被涂菲媛喊住,方才叫出来的应该是“太子”才对。身为仪兰的儿子,阿俊不是太子又是什么?
祁朗等人见状,却是误会了,纷纷笑起来:“难怪昨日他卖力帮我们,原来是夫人朋友的手下。”
这边,祁朗等人误打误撞解除了心中的疑惑。那边,涂老头和李氏更加不明白了。李氏看向小孙女儿,说道:“媛媛,这是怎么回事?这老头不是在山里救的吗?”
却是昨日下午,涂菲媛和阿俊铲了院子里的脏土,又垫了新土,虽然勉强糊弄过去,但是凭空多出来一个大活人,是没法瞒的。尤其斐烈、祁朗等人都受了伤,更是没法隐瞒。于是,涂菲媛便对李氏说道:“他们进山打猎,遇到了凶兽,都被抓伤了。这个老头是被凶兽追赶的,受了重伤,就被他们救了回来。”
李氏心地善良,听了也没说什么,只说道:“哎哟,真可怜,那就叫他在家里养伤吧。”
于是,麻衣老头便光明正大地睡在东屋,跟斐烈一起。
“奶奶,他们昨天遇到凶兽,多危险啊,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涂菲媛模糊重点,随口说了一句,便走过来抱住李氏的手臂:“快别说了,一会儿饭都成糊了,咱们先吃饭。”
李氏见祁朗等人都没异议,一个个眼神清澈,便没多想,招呼众人道:“就是,快吃饭。”
涂老头背着手,看了涂菲媛一眼,显然不信她的说辞。涂菲媛发现了,只得对涂老头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涂老头摇了摇头,也没问许多,跟在后边往桌边走过去。
涂大海和云诗虽然对麻衣老头为何出现在这里,又一身是伤,感到无比好奇。但是终究不是说话之处,便不动声色地隐了好奇,一脸平静地吃起饭来。
“院子里怎么一股焦糊味?”李氏喝了口汤,半天没发现焦糊味儿哪里来的。
涂菲媛笑道:“我烤了两只馒头,给阿俊吃了。”
“烤馒头?”李氏愣了下,随即拧眉:“好好的馒头,做什么要烤了?”
阿俊接话道:“奶奶,烤得香,好吃。”
“好吃?怎么不给奶奶留一口?”李氏逗他道。
阿俊不知李氏是逗他,被问得脸上渐渐红了:“我忘了。奶奶,下回留给你。”
“这孩子,真是实心眼。”李氏便笑起来。
阿俊还有些无措,只觉得做错了事,吃饭也吃不好,不时抬头看李氏。还是涂菲媛看不过去了,踢了踢他的脚:“奶奶逗你呢,快吃吧,没事。”
“嗯。”阿俊这才稍稍安心,吃起饭来。
坐在阿俊对面的涂大海,冷哼一声:“我就不信他不是装的。”他常常被仪兰抢了老婆,对仪兰很有意见,得知阿俊就是仪兰的儿子,看他更不顺眼起来。
云诗只是笑,曲起手肘捣了捣他,眼神往涂菲媛一瞄。涂大海顿时懂了,昨天晚上说要试一试涂菲媛是否穿越老乡呢,结果涂菲媛一句也没答上来。二人想着,她穿越前或许不爱看小说,不知道也是正常。便商量了其他暗号,打算今早再试一试。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涂大海吟了一句,然后看向涂菲媛,“女儿啊,你可知下面两句是什么?”
涂菲媛心里默念,这可是第三次试探了,便宜老爹和便宜娘究竟想什么呢?咬着馒头,摇头含混说道:“我没念过书,也没听过这两句诗。”
涂大海和云诗傻了,这姑娘穿越前没念过书,可咋整?考她什么呢?又一想,不该啊,便是没上学的幼童,都被家长教过这几首朗朗上口的诗啊?
还不灰心,又念了一句:“鹅鹅鹅,曲项向天歌。女儿啊,你对一对这句诗的下文。”
涂菲媛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偏头,做沉思状,半晌后对道:“叫叫叫,再叫就吃掉。”
“噗!”云诗忍俊不禁,险些把口里的饭喷出来。
阿俊还在旁边拍掌叫好:“媛媛,鹅肉好吃不好吃?我还没吃过呢。我们今天去酒楼,叫鹅肉吃吧?”
“昨天才吃过,今天不去了。”涂菲媛扭头对阿俊说道。
阿俊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哦。”又升起一丝希冀,“我们今天去干娘家吧?”
“唔……”涂菲媛有些犹豫。
这些日子,她三天两头带着阿俊去紫霞山庄,去无忧酒楼,一蹭就是一大顿。无忧酒楼还好,饭菜本来就多,不缺吃的,黄掌柜又大方,也不说什么。倒是紫霞山庄,孟庄主快烦死阿俊了,本来十天半个月采购一次粮食就行,阿俊一来,他三天两头就得采购去,每每看见阿俊,脸都是黑的。
“还有哪里能去吃呢?”涂菲媛忍不住思考起来。
那边,涂大海连连失利,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