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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我昨天也瞧见黑妞子从这里跑过去了?黑妞子,你做什么去?”又有人说道。
村里就这么大,哪条路上都有人,涂菲媛怎么跑都能被人看见。而没人看见的地方,又太偏僻,涂菲媛也不去。故此,被看见了,也不意外,张口脆声说道:“我要减肥。”
一句话落,众人纷纷笑出声来:“跑圈儿能减肥的?”
“就算能减肥,瞧黑妞子身上的这些肉,一天要跑几十圈,才能减掉的?”又有人笑道。
涂菲媛这回没搭理,迈起脚步,从他们身前窜过去了。
这些村民,说这些话来,未必就是心存羞辱。不过是随口一说,过过嘴瘾罢了,涂菲媛却是不会往心里去的。只不过,他们也未必存着善意,如此说三道四,乱开玩笑,也不管别人心里好受不好受,涂菲媛一点儿好感也没有。自己跑自己的,也不去管旁人的嘲笑。
一连跑了三圈,才打道回府,来到家里。
才进院子,便见李氏在涂老头的指导下,竟然也开始打起拳来了,不禁笑了起来:“奶奶,你方才不是不学么?”
“干坐着也怪没劲的。”李氏说道。
涂菲媛不由得笑起来,走到一边,开始拉伸肢体,慢慢做起瑜伽动作来。扭头一看,阿俊孤零零坐在门边,朝这边看过来,不由得想起那天,他光着上身,柳条儿一般柔软的身体在院子里悠闲走动。他应当活泼自在的,不该这般拘束在一隅的。
“方才我叫你想渔夫和金鱼的故事,你想到什么了?”涂菲媛开口问道。
阿俊抬眼看过来:“我想吃鱼肉了。”一边说着,一边咽了咽口水。
涂菲媛不由得满头黑线,又想起他曾经说过的,便问道:“你不是不爱吃鱼肉吗?”
“嗯。”阿俊点了点头,“不过,你给我挑刺,我就爱吃。”
涂菲媛冷笑“呸”了一声:“美得你!以为自己是大少爷呢?”
阿俊咽了咽口水,垂下眼睛去。
“我再给你讲个故事。”涂菲媛想了想,给他讲了一个小红帽和大灰狼的故事,讲完后问他:“你喜欢这个故事吗?”
阿俊一脸向往的神色,不停地咽口水:“喜欢。”
“喜欢什么?说给我听听。”涂菲媛道。
阿俊答道:“肉,我喜欢肉。狼肉好吃。”
“……”涂菲媛无语,良久,才张口狠狠说道:“这个故事告诉你,不要分心,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也不要随便跟不认识的人讲话!”
阿俊咕咚咽着口水,只道:“我想吃肉。我想遇见大灰狼。”
闻言,涂菲媛满肚子的童话故事,一个都讲不出来了。
通过童话故事,可以浅显地检验一个人的性格和三观,涂菲媛便是想通过一个个的童话故事,分辨出阿俊的性格和他看待事物的角度,全不料,他满脑子都是吃的。
于是,涂菲媛改了主意,仍然是给他讲故事,只不过核心都变成了:“从前有个小孩,他不听话,后来他死了。”
一口气讲了七八个,涂菲媛才停下来,问阿俊:“你喜欢这几个故事吗?”
大概是嗅到了涂菲媛口吻中的危险,阿俊摇摇头:“不喜欢。”
“哪里不喜欢?”涂菲媛眯眼问道。
阿俊眨着眼睛,说道:“我会乖乖听话的。”
“哼,你自己说的,以后记住了!”涂菲媛憋住笑,严肃地说道。
阿俊点头:“我记住了。我们讲点别的好吗?”
“好。”涂菲媛又好气又好笑,想了想,打算讲鹿鼎记的故事给他听。这小子心眼贼的很,给他讲一本正经的,他不一定爱听。便在心里酝酿了下,从韦小宝做龟公开始,给他讲了起来。
李氏和涂老头不知何时停下打拳,坐在一边,也听了起来。
又跑又跳又做操,如今还费神讲故事,涂菲媛很快乏了,讲了一段,说得口干,便停了:“欲知后事,下回分解。”走到屋里,倒了碗凉茶喝,又擦了擦身,便歇下了。
阿俊很舍不得,他很喜欢这个故事,还想再听一段。被涂老头抱进屋里,说道:“媛媛累了,让她休息吧,明天再给阿俊讲。”
“好。”阿俊点了点头。他要乖乖的听话,他不要死。
夜渐渐深了。涂老头和李氏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涂菲媛睡在里头,却是睁开眼睛。看着上方朦朦胧胧的一片,薄薄的月色,并无睡意。
十三年前,涂大海抱着出生不久的小女儿,趁夜匆匆赶回老家,只丢下一个“涂菲媛”的名字,便走了。此后,一直没有消息。
从孟庄主和沐神医那里得来的消息,涂大海和云诗夫妇两人,葬身于一场大火。那场大火,有明确的证据表明,是广玉公主下的手。后来,证据被广玉公主强力销毁,未能立案。
别人都认为涂大海死了,就连孟庄主和沐神医都如此认为。唯独涂老头和李氏不觉得。
涂大海临走之前,究竟留下什么话,让二老如此坚信?涂菲媛好奇不已,为什么爷爷奶奶在他十多年来没有音讯后,还觉得他活着?既不进京寻找,也不去查探消息,十三年来一直守在村里,照顾着大儿子的唯一血脉。
这一切都显得神秘。就在今天之前,涂菲媛觉得涂大海已死无疑。然而,今天下午打开的箱子,证实了涂大海也是穿越老乡,而且似乎学识极为渊博,兼之情商奇高,令涂菲媛觉得,他或许没死。
便宜爹、便宜娘的下落,究竟在何方?涂菲媛先前从没想过去找他们,然而得知涂大海是穿越老乡,一丝同乡之谊便升了起来。只不过,如今的她,虽然有心却无力。眼下,跟爷爷奶奶把小日子过好才是重点。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英国公府。
天色将晚,英国公府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三房的院子里,程婧昀站在檐下,指着台阶下面,盛在一只柳条筐子里的葡萄,气得瞪大眼睛:“葡萄怎么变成这样?”
从公主府回来后,程婧昀便叫人去紫霞山庄送信,叫孟庄主差人送葡萄给她。自然,叫下人带上了广玉公主的话:“如果吃不到葡萄,就叫他们此生追、悔、莫、及!”
今天下午,葡萄倒是送来了,只不过,竟然满筐子里都是破损的,也没有及时除去,都有异味儿了,引了苍蝇飞虫来叮,恶心死了。
本来,葡萄送进府里,是要先进厨房,打理一番再分发到各房里去的。然而这回是程婧昀差人要的葡萄,送进来时没有经过别手,直接进了三房。恰被程婧昀看到,顿时大发雷霆:“好,本小姐叫他送葡萄,他便送这样的!敢如此怠慢,走着瞧!”
他以为种几株葡萄,就没人敢惹吗?程婧昀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去公主府,找广玉公主出头。若论京中谁的地位最高,手段最狠,非广玉公主莫属。当年不知好歹的涂侍郎,叛主的贱人云诗,在治水一事上做出天大贡献,又如何?还不是被广玉公主一把火全烧死。
站出来叫嚣的人不少,又有谁能奈她何?区区一个种葡萄的孟庄主,之前都是广玉公主不跟他计较,才叫他狂妄起来了。倘使广玉公主出手,哪还有他嚣张的份?
程婧昀打定主意,叫广玉公主把紫霞山庄抢过来。然而,天色已晚,此时去却不合适。沉着脸忍了,等到明日,再去公主府告状。
此时,紫霞山庄。
褪下外衫,穿着中衣爬上床,准备抱美人入眠的孟庄主,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这是谁念我了?”
“还能是谁?你做的好事,这两日便等着打喷嚏吧!”沐神医没好气地说道。
孟庄主便呵呵笑道:“为夫做得出,还怕他们念?”
“咱们这样做,当真好吗?”这时,沐神医忽然拧起眉头,担忧地道。
孟庄主连忙哄道:“夫人不必担心,此事为夫自有主张。”见沐神医仍旧不能展眉,便将计划又说出来,劝她道:“咱们就是为了惹怒广玉公主。涂侍郎和恩人的事情过去这些年,从前咱们不知,他们还有个女儿,无所作为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便不能袖手不理。”
夫妇二人仔细商量过,涂大海和云诗已然身故,作为朋友,他们理当照顾涂菲媛。而涂菲媛的年纪并不小了,再有两年便说亲了,如果恢复她的身份,便能谈一门更好的亲事。
“侍郎府这些年来一直不曾被召回,想来圣上念着涂侍郎与恩人治水的功绩,每年都派人修缮。若是恢复媛媛的身份,侍郎府便由她居住却是便宜。”孟庄主说道,声音里渐渐带了些冷嘲,“不怕广玉公主出手,就怕她不出手。只要她出手,咱们就将当年的事提出来,务必给媛媛恢复身份!”
沐神医听罢,眉头渐渐展开:“恩人不在了,我们便替她照顾好媛媛!”
次日一早,涂菲媛早早起了,做好早饭,吃过之后便进城去了。
进得书局,阎先生已经到了,在整理东西。见她来到,抬起头看过来说道:“涂姑娘,书局上半年的账目已经送来,小结之事可以开始了。”
涂菲媛点了点头:“好。”
无忧书局的账目,太过简单,涂菲媛根本不必费什么力气,就跟写小学生作业一样,一会儿就搞定了。她每天来无忧书局,更多的是习字、练字。见到略有难度的“作业”终于来到,心里也是有些期待。
与阎先生一起,将送过来的账目搬出来,摆在桌案下面,就准备开工了。
所幸自从那件事后,黄掌柜约莫做了什么,无忧书局再也没有人来捣乱。也没有人悄悄堵着涂菲媛寻仇,倒是十分妥帖。没了后顾之忧,涂菲媛做起账目,便全神贯注起来。
如今领了新差事,兼之有意在无忧公子那里留个鲜明的印象,故此涂菲媛没有再干半工,而是每天干满一天。早出,晚归,中午就在无忧书局用饭。
阎先生特意向黄掌柜说明了一下,于是黄掌柜那里便记了账,每天中午给涂菲媛也准备一餐。却是黄掌柜既是无忧酒楼的掌柜,也是无忧书局的掌柜,给自家人管顿饭吃,再没什么舍不得的。
白天在无忧书局做工,傍晚才买了菜回到家,锻炼做操减肥,给阿俊讲故事,如此安静地过了三四日,直到一天上午,村里发生了一件事。
“做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收走果园?我们哪里做得不好?”尖锐的声音,焦躁又郁怒,是白村长的婆娘邹氏。
看着面前的三四位沈家下人,白村长堆笑问道:“敢问,究竟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合适了,让沈家老爷收回果园不给我们管理了?”
原来,今天下午,沈家忽然来人,要收回之前给白家打理的果园,原因却没有说明白。白家打理这座果园已有几年,每年都从中得许多利,又哪里舍得?何况,沈家平白无故要收回去,究竟是家里做得不好,还是白兰花那边出了什么事?白村长却要问明白的。
沈家的下人不回答,只道:“夫人派我们来收回果园,另找人管理,需要给你们什么解释?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来的这几人,却是沈夫人身边的人。在沈家,白兰花仗着肚子争气,很有几分与沈夫人分庭抗礼的意思。沈夫人身边的人,早就看不惯了,终于得了机会,哪里肯给白家人好脸色看?一句一词,全都带着讥讽。
周围聚了许多村民们,站在不远处看热闹。当着村民们的面,如此被打脸,白村长心里很不痛快,脸色便拉了下来:“这果园是沈老爷亲口叫我们管理的,沈夫人不能夺去。”
在白村长的眼里,沈夫人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而已,有什么资格做这样的事?心中便想,必然使白兰花近来更得宠了,惹得沈夫人开始坐不住了,拿白家开涮了。若是如此,白家却得硬气一些,不能给白兰花丢人。
“呸!”沈家的下人闻言,张口吐出一口唾沫,落到白村长的脸上,指着他的鼻子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夫人说的话,便是老爷的意思,你快把果园的钥匙交出来!”
“放屁!我们家兰花给沈老爷生了儿子,是沈家的大功臣,这是沈老爷为了给我们家兰花脸面,才将这座果园给我们打理的!你们夫人凭什么要走?她没资格!”邹氏见白村长被吐了一脸唾沫,又被指着鼻子骂了一通,顿时火了,叉腰走出来骂道。
沈家下人的脸色不好看起来:“这座果园是沈家的,我们老爷和夫人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们老爷能给你打理,我们夫人也能收回来。既然你们不交钥匙,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抬手朝里一指,“给我搜,把钥匙搜出来!”
“你敢?”邹氏急红了眼,站在大门口,不让沈家的下人们入内。
“滚开!”一名下人抬手推了过去。
邹氏被推了个踉跄,顿时火了,一把跳起来,抬手就挠下人的脸:“你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