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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龙从天俯冲下来，一道闪电而过，它尖锐的牙齿似一道道长而锋利的剑，嘴里粘稠的液体喷洒出来，口腔里颤动着尖细的舌尖。
随之带来的还有洪水和闪电，大地瞬间一片汪洋。
周荨着急地观察着，却怎么也找不到龙翟的身影，他是龙神，如果带动龙渊一定可以驱赶这些恶龙。
可是，南烛！
她忽而想到，她怎么可以这么糊涂，南烛在观月阁并没有任何神力保护！
此时那边凌落的身影也是瞧不清了，依稀不过是泛着紫色的强大灵光划过。周荨全身冰凉，原来竟然都是不舍，龙翟与南烛，失去任何一个都这样的心痛。
“不会的，上次皇宫也被水淹过，他们都没有事，不会有事的！”
可即使是这样自我安抚，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大。
“啊！！！”眼前一道强大的蓝色灵光自下而上，再狠狠的压下，恶龙嘶鸣惨叫一片，巨大的声音如恶魔炼狱一般。
闪电划过，提剑而起的赫然是秦侦！
周荨从未见过这样带着肃杀神情的秦侦，似索命的修罗，滂沱雨帘中婉转手中剑光，所到之处皆是粉身碎骨的恶龙残肢。粘稠的血浆很快混入水中，那水本是夹杂着泥土的黄色，但每在秦侦转动一次手腕便多上一层红色。
水越来越红，暗中却只是深沉的黑色！
忍不住捂住嘴巴，那些破碎的肢体与浓重的味道不停地在刺激着周荨的神经。
“看见了么？”
一个声音传进她的神识里，那声音带着无奈。
“什么？”
“你可是看见这个样子了？”
“你是谁？”
这个结界难道没有用，却不知是谁进入了这里。
那个声音没有再说话，取而代之的却是侵入她神识里的画卷。
千百年前，这里本是姜敛带着凌落来到此处，云层自上而下金兵铁甲，怒目而视的是神界的军队。万人出动，呼喝出的声音夹杂着滚滚的雷声，天际昏暗，然在凡人的眼中不过是一场汹涌而至的大雨罢了。
那立在云头的威严男子对着他们：
“尔等不过罪恶滔天的妖神，还不快束手就擒？”
红发飘扬，额间赤焰的妖艳男子，伸出手轻触碰眼前载着悲伤与不甘的发髻微乱的女子，她侧过脸，纤长的睫，潋滟的眸子带着深深的恨。
“为什么，都不肯放过我们？”
仰头悲恸，灵火呼啸，伏尸万千！
水，漫天。淹没着这个大地，红发男子张开结界守护着怀中的女子，火红的眼眸望着脚下这片浩瀚的汪洋，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不过转瞬，他再抬起头来，望向云头那个威严的神官，在他愕然的表情下，嘴角忽而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而后山峦动荡，一片岛屿沉进深海。
死去的神兵掉落深海之中，浮尸千里，寂静的森林中，点点幽绿的光从海面升起，钻进草木与泥土中。
“这便是浮尸之海。”那个声音又响起，带着无尽叹息“你看见了那片森林了么？”
这是最初的迷惘森林，当海水终于退去，山峦大地浮现，死去的神兵化作亡灵被镇压在森林的底部。遥远的天际忽而膨胀起来，破晓之后一团巨大的火球从天划落至这里，滔天的火焰蔓延，大地一片焦土，不远处是王宫，怎么也烧不到那边去。
一个祭祀模样的男子拿起权杖撑开一个结界，他的嘴唇轻启动“被魔族残害的人们，今日我倾尽我一半的修为布下这个结界，保护仲长一族。然而前方的森林乃是邪恶之地，强大的魔王被封印之处，从今往后，仲长一族禁止踏入！”
漫天的法文罩在这个王宫之上，没有来得及躲避的普通人被洪水淹没，瘟疫，饥荒袭来。终于，死去的人化作枯骨，灵魂却不得往生，化作蛊虫被不知情的人当做食物吃下。
一个荒诞的声音响起：
“那蛊虫之草你也吃过，你逃不了了，你逃不了了！”
而后很多声音交叠：
“你逃不了了，你逃不了了！！！”
她来不及反应，另一个画卷又翻开在脑海。
绿衣宫人将一个婴孩交予一个王者模样的男子，男婴双眼紧闭，男子细细地端详着他，毫无预兆的他的双眼猛地睁开，琥珀一般的眼球一片冰冷。
从天降下一名华服男子，眉眼不怒而威“守着这个孩子，他便是这个国家的希望！”
晴朗的天空忽而乌云压顶，无数条恶龙召唤者闪电与洪水出现。这个国家四面临海，海产与矿产十分的富足，如今龙族来临，这个国家的王却迟迟不肯出兵对抗。
高坐上，他的眉眼是深深的疲惫“唉，这东洵的富足与昌盛，便要败在朕的手里了！”
微抬起手“如此，便将观月山割给他们吧？”
洪水暴涨间，观月山沉进海水之中，轰鸣的海水之后，一个险峻奇特的崖口在洪水的冲击之后垮塌显现出来。
“你是谁？这一切的幕后都是你对不对？”闭上眼睛，她很想将他从自己的神识驱除出来，但却无果！
“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那是凌落，她强大的灵光散开，四周的草木俱损，神兵强攻进来，结界扭曲之间，红色的岩浆喷涌而出。极致的热瞬间将这周围的神兵烧毁殆尽，然而他们前赴后继，死亡之后沉入地面，被以往的亡灵同化，变成了不能轻易死去的亡灵法阵。
是了，她想起当初进入森林之后遇见的是树海之森，无尽的寂静与荒芜让人想要悲伤的死去，难道这些阵法有着什么关联么？
秦侦带领士兵强攻残存的亡灵法阵前去解救虚假的关千寻已是伤亡惨重，东洵的兵力早就是一片散沙，那些死去的不过都是秦侦以往的生死相随的兄弟。
海水，岩流，神兵，亡灵，结界……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打垮进入这里的人的精神，残存的神兵与进入这里的人，都在被吞噬之后化作坚而不催的亡灵，汇聚成强大的亡灵法阵。
想到这里周荨反而冷静了下来，关千寻出现是一个特例，凡人惧怕龙渊的热量，她牺牲自己解救了自己与秦侦，却被打开自己身上的封印化作弑神的身份不能与秦侦厮守。
周荨心中无尽的自责，想起对她的那些误解与妒忌，对她身为神却不能解救所有人的不解，妒恨她可以用法术来帮助她爱的人。她的结局让人悲痛，却又无可奈何，然而雪凌花的生命是那样短暂！
她想到那些人：秦侦，紫菀，关千寻，凌落，姜敛，蓝凌，青黛，苍术，皇后姚问筠，还有，龙翟，他们的小南烛。
她闭上眼，滴滴泪珠划过脸颊。
“这一切都还可以回到原点的！”那个声音响起。
周荨睁开眼睛，那里早已悲痛不再，她的语气淡淡“原来这一切都是你！”
那个声音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什么？”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难怪我当初一进来这里就会看见这些！你是想让我崩溃，好让借我的手来困住龙翟！什么希望，你不过是要龙翟的魂魄来打开龙渊，神界想得到弑神，最重要的是得到汐泽，她的灵力是天帝最想要收复的！而龙族，最想要的就是龙渊的力量，好一统四海八荒的龙神。我真的很好奇，紫菀公主出嫁的那些事，到底是不是苍术与龙族联合做的，送走一个紫菀，得到一个天子的魂魄，苍术真正的身份，却是与龙族脱不了干系吧？
你们早就知道他们藏在这里了，只是，还需要一个机会是么？而苍术，便是那个借此除掉姜敛间接得到汐泽的关键！”
“你，为何如此冥顽不明？你可知道妖神的力量有多大？”
“……哼！”喉咙里低低地冷笑，她抬头，一尾银色的龙直天升起，她望着它愉悦的笑了。
“你还要欺骗我吗？这些，都不过是你要打压姜敛的借口，什么魔族，真正的魔族早就不再轻易与神界斗争。神龙两界想要得到龙渊与弑神的力量，所以才这么费尽心思的布下这一切的谎言！魔族是邪恶，难道你们就不虚伪么？”
“住口！无知人类，你知道什么？”他恼羞成怒，灵光压下，周荨只觉得气血翻涌，一股腥甜从喉咙跃出。
“你即使是杀了我也改变不了这些事实！”
“你知道什么？若不是她，我儿怎么会惨死！”许是他怒气太盛，周荨从他的结界中挣脱出来，凌落的结界扭曲波动了几下，却是没有被打开。周荨松了口气，心肺却是疼痛不已。
“我若得到她在乎的东西，杀死汐泽，那么她还能活着么？哈哈哈……。”
一道剑光袭来，他的声音被打断开来，周荨身子无力，抬眼望去却是秦侦。天空蓝色的光亮逐渐鼎盛，恶龙在那一瞬间消散开来。
萧声呜咽，是她来了。
“夫人！”秦侦轻而易举地跳进结界，周荨就着他的手起来，勉力地笑“秦将军，你已经记起以前的事了！”
他续了胡须，那么清风俊秀的气息却未多做改变，一如初见他时。
“你……”
“我过去是音术，可现在却是秦侦！”风将他的发扬起，他看着立在海之巅的龙翟，眉眼中尽是释然“前世的都已经过去了，可我做为秦侦还活着，我的王，我终究还是要与他战斗在一起！”
说完他已挥剑飞身而去，周荨呆呆地立在原地，秦侦，他终于还是选择要与这个国家同生共死！
☆、第六十八章 堂皇一梦（终）
眼前这场恶战不过刚刚开始，龙族已然出动，闯入她神识的神秘人就是这一切的主谋，但他一定与蓝凌有着不得不解的生死仇恨。
“这个国家，不会存在太久！”
终究还是，要落得个消失的下场！
恶龙被击退，天色亮了起来，却不知是否是一夜汹涌过去，还是这即将到来的黎明之战！
水漫进来，淹没她的身体，被阻断的呼吸仿佛是死神的召唤。
捂着喉咙，好难过！
“陛下没有杀你，真好……”
血，喷涌而出。
金色沙，炙热的阳光，大漠里的红妆女子，她抬着无力的双手徒劳地想抓住什么，却与身侧的男子越来越远。
风刮过，逐渐将那红妆掩埋。
森林的黑暗消散，她扑向他的怀里，他幸福的闭上眼睛，阴霾终于消散了。
可是，雪花落下，她绝美的面容满是鲜血，她艰难地笑。雪越下越大，她越来越冷，融入那雪中，消失不见。
“够了！”周荨捂着耳朵大声喊叫，远处一声低沉的龙吟，大地又微微震动，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波动“你到底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苍术！！！”
是的，没有谁比苍术更了解她这些年来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她忍不住大声哭泣，这么多情感的波动让她身心俱损，她流出些鼻血，喉咙一股腥甜涌出。
“你若要杀龙翟，那你为何不痛痛快快与他打一场？你要对付我，为什么不出现，却总在背地里……折磨我！”
眼前的结界让她幡然醒悟，原来他不能直接伤害自己！
扶着身侧的乱石站立起来，扬起下颚嘲讽“你穿不过这结界，却可以在这里控制我对么？”
金色法阵飞身而来，结界被震动，周荨身子飞起重重落在身后的乱石之上，她吐出一口血继续说“怎么，你恼羞成怒了？哈哈，我虽然不知道你与那位神秘人是什么关系，可我知道你与龙族肯定是脱不了干系。音术的弟弟是梵歌，可我知道苍术与梵歌根本就是两个人！你为什么要收集凡人的魂魄，是因为你根本就是个魂魄残缺的人！梵歌意外附身到你身上帮你解决了不少事吧？可惜，梵歌已死！你深爱的女子以死，苍术，你什么都得不到！你根本就比不过龙翟，因为他比你坦荡，比你强过万倍！”
金色法阵更猛烈的击来，周荨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血，此时她已筋疲力尽，容颜上一片雪白，嘴角含着笑，努力仰头望向那个人在的地方。
她伸手，喃喃地呼唤：龙翟！
护着她的结界被震碎，她伏在地上看着头顶上散发着金色灵光的男子，他的神色无尽的愤怒，她嘲弄一笑“真可怜啊，你的女人是别人的皇后，孩子，是别人的孩子！”
刺眼的光芒直直落下，她缓缓闭上眼睛，那光越发映的她的脸惨白。
“荨儿！！！”滔天之怒，山河震动，地心的岩流破开地表出现，此时云头散开，神界的天兵出现。一尾巨龙俯冲过来，带着肃杀，苍术侧身躲避不开，只得张开法术去挡。
银龙咆哮一声，强大的法术光柱将苍术狠狠压入地底，它的身子紧跟着钻入。
凌落飞身落下，结界被毁，周荨已然重伤。轻轻地扶起周荨，凌落眼中含泪，将灵力渡进她的身体“傻姑娘，为什么要这样引他出来？”
“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