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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元熙一脸嘚瑟地跨入紫极殿中,却不想在左方客位上看见一熟人。
“咦,败将……咳,拜见师兄。楚道友多日不见,别来无恙。”楚明逸怎么会没事跑过来?
而楚明逸心中也在咆哮,你是想说另一个词吧?绝对是!要不是玄微真人在你肯定就说了!但只得气鼓鼓回道:“一别多年,久违雅教,心中着实挂念!”言外之意自然是上次在弈剑阁的事,总有一天要讨回来。
夏元熙岂会听不同他暗藏的机锋,也眯了眯眼:“岂敢岂敢。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赢了你不过小意思,请不要想太多。
“咳。”眼见着两个小辈之间火药味越来越浓,薛景纯轻咳一声,暂时打断了唇枪舌剑的较量,“玄玑,剑湖宫此次将举行剑冢祭,我决定派你参加。”
听起来像是礼节冗长的活动,我为什么要去……夏元熙想。
“……代表我们昆仑。”
“师兄有令,我自当遵从!”既然是作为本派威风八面的门脸人物,那就没办法了!哦呵呵呵……
一旁的楚明逸没错过夏元熙脸上从悻悻然到兴高采烈的变化,他转而看了看端坐殿中的薛景纯,心想果然还是玄微真人经验丰富,手段高杆。不过这蛮子女还真是目中无人,完全听不懂言外之意!
剑冢祭是剑湖宫百年一次的活动。在门派最神圣的中央剑湖中,历代每位弟子陨落后,都会把本命飞剑沉入湖中,不再供人使用。而这些被原主人放入丹田温养的本命飞剑也秉承了使用者的一丝念头,平日虽然接触不到,但一百年一次的满月大潮,湖中之水会莫名增加许多,沉睡其下的剑灵在这个日子也将略微离开本体,为参加试炼的弟子指点迷津。
剑湖试炼一般从不邀请外人。这次也是因为薛景纯在弈剑阁中以夏、楚二人胜负打赌,赢了陶慕剑,才获得的参加机会。但为了顾全剑湖宫和楚明逸本人的面子,不方便明说,只道是剑湖宫邀请剑冢祭观礼。全昆仑上下就没几个剑修,夏元熙作为代表去参加理所当然,谁也不能从中发散些什么思维。当然,观礼玩顺便一起下去试练一番,也是顺水推舟的事。
楚明逸自以为剑湖宫的剑冢祭天下闻名,这蛮子女应当受宠若惊感激涕零伏惟谢恩再叩首的,没想到她完全是一幅不知所谓的嫌弃模样。
哼哼,要不是当时自己一时大意,岂容她如此嚣张?也不知道陶慕剑师兄什么时候能允许他向这蛮子女挑战,一雪前耻……这几十年,他可是下了很多功夫,至今回想起来都有种“不知道我当初中了什么邪,竟然能渡过这么惨无人道的地狱训练”的劫后重生感,这一切全部拜她所赐啊!
不过,这次玄微真人不会同行,没了这座靠山,他倒要看看,蛮子女还如何嚣张的起来?
然而一旁夏元熙想的却是,这次师兄不去,少了个监军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玩耍了,看我怎样吊打你,败将君。
两个心中自以为“计划通”,并因此趾高气扬的人只觉天空一片晴好,辞行之后就不约而同向大门正中走去,仿佛这样才符合自己的气度。
然而一山不容二虎,他们又都不肯落在对方后面,又想自己从正中走,让对方像陪衬一样走旁边。于是在靠近门扉的地方狭路相逢,陷入怒目相视的对峙,谁也不让谁。
“我紫极殿的大门还容不下你们?真是失礼了。要不要我用剑帮你们扩筑一番?”
“不用不用!玄微真人客气了。”
“师兄你真爱说笑,我还觉得三丈的门太宽了,完全可以缩小一点嘛,啊哈哈哈……”
二人立刻收敛,各自闪到一边,贴着门角溜出去。
“败将君,你去别人家做客简直毫无眼色啊……害我连带倒霉。”
“你什么时候表现得像个热情好客的主人家了?对前来拜访的友人就这态度?!”
不断有争吵声传来,薛景纯隐约觉得脑仁又开始钝痛。不禁有几分担心,放她一人出去究竟有没有问题?
☆、第160章 试炼·剑冢祭(二)
在剑湖宫,每天早上旭日初升时,弟子们都要到一处视野开阔,背阴向阳之地,吸取吐纳这一丝太阳真火的极阳气息,以天地间的浩然正气,温养丹田中于自己息息相关的本命飞剑,称为“早课”。这样一来,随着人境界突破,飞剑也会一同升阶,让剑修们能够放下豪言“千宝在身,不如我一剑在手”。
这天刚刚吐纳完,修士们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或是三三两两相约切磋技艺,或是直接回房参悟剑经,而是一大团人聚集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讨论起来。
“姚师兄,从昆仑到我们剑湖宫,往返也差不多该这几天到了吧?以楚师弟的剑遁速度来说。”一位灵猴般精瘦,一脸戏谑相的修士问道。
“唔,确实就是这两天了,黄师弟有什么想法?”姚孤雁知道这个师弟古灵精怪,起了这个头子一定心中早有计较。
“还不就是剑冢祭!这可是我们剑湖宫的百年盛事,别说参加试炼了,连旁观都极少有。这次陶师兄却说有个昆仑弟子会来,而且还要入湖受诸位剑前辈的指点。这等好事,我们正宗的嫡传弟子都有很多人排不上呢!怎能拱手让与他人?难道昆仑山仗着他们什么万仙祖庭的名头,就能胡作非为,插手别门内务了?”黄双卿愤愤不平道。
“黄师兄说的没错!”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据说这是和昆仑的赌约,我们输了理当履行约定,不然传出去,岂不是让别人说我们剑湖宫言而无信?”一个弟子犹豫道。
“什么赌约?我怎么不知道?”
“你那几天不是找东海的斩愁书生切磋去了吗?当然不知道,好像是陶慕剑师兄带着楚师弟去弈剑阁,楚师弟输给了昆仑的一个新弟子。”
“昆仑?昆仑有剑修?不会是去玩票的法修吧?他一个法修来参加剑冢祭干嘛?”
“不,是剑修,名剑榜神榜第三十一就是此人。其实当时本来是十六,不过他太久没出现,掉下去了。”姚孤雁斩钉截铁道。
众人纷纷打开牌子查看,果然发现了一个人叫“夏元熙”的人。这名字相当中性化,而且当天只有陶慕剑和楚明逸到场,其他人也不会故意去触剑湖宫霉头,强调他们输给了个小姑娘,楚明逸自己当然更不会说,于是众人只知他输给了这人,却连对方是扁是圆都不知道。
“楚师弟的实力我相信,可是从来没听过昆仑有什么厉害的剑修啊……以前那个和陶师兄齐名的司命君不是半死不活了?自身都难保,应该不会有徒弟,昆仑还有哪个派系出剑修的?”
“怀真神君列缺门下好像有一脉,我师叔以前和他徒弟、玄靖子褚照青交过手,似乎是以雷法入剑的流派。”
“法剑?异端,绝对是异端!法修就法修,为何要用法术来玷污神圣的剑道?我不能接受!”一名弟子扼腕叹息。
“我倒觉得法剑比法修好些,属于迷障不深的同道,还可以挽救挽救的……而且如果实在找不到对象切磋,法剑流也将就,只要把飞剑上的法术当做剑意,聊胜于无吧……”
“停停停,先别讨论哪个打起来有意思。这样看来这昆仑弟子八成是法剑流的,楚师弟虽然天资过人,但始终经验太浅。而法修又比较无耻,老是有些层出不穷的法宝或者奇怪的法术,让楚师弟措不及防下,吃了小亏也不是不可能。现在的问题是,人家欺负到我们剑湖宫门上了,要怎么扳回一局的问题。”黄双卿连忙把歪了的楼正回来。
“还能怎样?人家是来参加的客人,我们还能把他赶出去不成?”一名弟子愁眉苦脸道。
“既然不能赶,那让他自己知难而退吧!还记得我们的镇派剑阵吗?请这位贵客参观一番如何?”姚孤雁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有道理!找十个能凝聚剑意的师兄弟,等那人一来就用幻化出的太初一气剑阵吓吓他,让他出个大丑,没脸继续死赖在我们剑湖宫。”黄双卿眼睛一亮,把姚孤雁的点子完善了一番,剩下就是如何选人的问题了。
……
剑湖宫处在南海炎洲的无量山山顶。此山本是一座活火山,地下尽是沸腾的熔岩,自从剑湖宫立派,在此地镇压了长期活动的地脉,从此就不再喷发。而原本的火山口积了雨雪之水,成成一个圆形的清澈湖泊,称为“剑湖”,门派则围湖而建,整座山都是秉承地火之气生发的嫣红火鹤花,看起来十分壮观。
“我剑湖宫景致四绝,乃‘风花雪月’,‘花’就是这灿若云锦的火鹤花了。”楚明逸一脸“震撼吧?没见过吧?”的傲然表情向夏元熙介绍,离门派已然不远,有建筑的地方这火鹤花反倒不如周边地区繁盛,所以在抵达山门前提前按下遁光,先带夏元熙来见识见识。
夏元熙放眼望去,果然是霞光灿烂,斐然夺目。炎洲本来就地处南海,形貌艳丽的花卉植物很多,如果这火鹤花放在别的地方,不免让混杂的色彩过于鲜艳,看久了伤眼。但剑湖宫地处高山,温度很低,天空降下的都是纷纷扬扬的小雪,落于地面则被沉睡的火山地脉融化,所以形成天空如隆冬,地面是春末夏初的景象。在素白的雪景映衬下,胭脂娇红的花朵倒显得相得益彰。据楚明逸所说,如果是明月之夜,山风骤起,把花瓣并白雪吹拂得蜂舞蝶狂一般,那景色还要美上几分。
“只可惜剑湖宫的火鹤花是后天栽种,资历上差了点,不然天下四大美色恐怕也要改写了。像昆仑玉树琼花、持国天城水仙、爱染明王城之牡丹无非历史悠久,修罗法界欲海红莲也不过来历玄奇,只论外形,我剑湖宫的火鹤花怎会逊色?”楚明逸一幅“老子剑湖宫天下第一”的优越感。
“等等,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做‘昆仑玉树琼花无非历史悠久’?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自吹自擂请别黑我大昆仑好嘛?说没你们剑湖宫就是没有,不服来战。”夏元熙不乐意了,立刻抬杠顶回去。
“你别太得意忘形了!我现在不和你计较这些,并不是我怕了你……而且现在说的是花,和剑术有什么关系?”
“呵呵,真理是在枪炮……不,飞剑射程之内的。所以,求打脸,各种求。”
正在这时,从剑湖宫山门的方向“哧溜”窜出数十道剑光,瞬间变成一大串人浩浩荡荡挡在夏元熙二人面前。
“楚师弟!你终于回来了!让师兄们等得好辛苦啊……咦?这位是?”黄双卿笑眯眯地拱手问。
“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昆仑三代真传弟子玄玑是也!”夏元熙一看这么多人,还带着一股肃杀之气,猜到大约是找回面子的“杀威棒”,于是也堂堂正正回答道。
啊,感觉身体都快因为战意沸腾了……放马过来吧!
“哦……”顿时一群人本来精芒闪烁的眼睛立刻变成无精打采的死鱼眼。
“今天就到这了,大家解散。”姚孤雁咳嗽一声,决定让大家散了。
“哈,没劲……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咦?”夏元熙看着刚刚还如一口口出窍利刃般身形笔挺、神色肃然的剑湖宫弟子瞬间跟戳破的皮球似的,干劲全无,不由得十分疑惑。
已经转过身的姚孤雁摆摆手:“欢迎来到剑湖宫……今天就请楚师弟带道友四处逛逛吧,我们有事先走了。”
“还以为是少见的强敌,让我有点小激动呢。原来楚师弟是‘牡丹花下死’,快把我这几天期待的心情还给我!”
“……”楚明逸早知道是这种结果。
剑湖宫几乎全派上下都患有严重的直男癌,认为女弟子不适宜学习剑术的杀伐之道,以至于只有男弟子。而他的同门一向好战成性,大约以为会来一个强大的对手,没想到是个小丫头,而且是公认剑术学的差劲之极的女修,觉得自己不能欺负弱小,于是满怀期待变成满心失望,决定回去继续修炼了。
不过这样也好,楚明逸也懒得解释,一扯夏元熙,催促道:“走了。”
“喂……你们是在小看我吗?那表情是什么意思?”夏元熙顿时就不开心了。
“小妹妹,人还没剑高呢,叔叔还有事,要玩找那边的楚小哥。”一名剑湖宫弟子不耐烦地敷衍道。
“我还以为剑湖宫一门专精剑技,必然有独到之处,原来评价剑修竟是以长相取人?”夏元熙用玄微式冷漠表情道,这时候不能堕了气势。
“你说什么?!”走到一半的弟子们满脸怒色地回过头,但他们却看到了令人惊讶的一幕。
风中飘荡的柔嫩火鹤花瓣,被两道纯白带金色雷光的飞剑带着,如万川归流般化为一道胭脂红的彩带,在天空不断扭曲出形状,宛如凌空而起的河流,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