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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闲话少说,一会东西不短了我那份便可。”左丘伯玉不耐烦地回道。
“那是自然。”曹崇笑道,心里却是一声轻蔑“果然是不知礼数的蛮夷之子”。
夏元熙一贯没什么耐心,但这次却把左丘伯玉作画的全程看了下来,让薛景纯都有几分惊讶。
“你对亡眼邪主很有兴趣?”
“兴趣倒说不上,你不觉得很扎眼吗?”
“哪方面?”
夏元熙在头顶上比划出弯弯曲曲的波浪状:“你看,一个金发碧眼的歪果仁竟然会画完成度那么高的山水画,在我们那肯定要上《x光大道》之类的真人才艺节目的。”
……虽然这在修士中好像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才能。
薛景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夏元熙宽慰他:“不过师兄你也不用羡慕,以你的颜值,就算什么都不会,走在路上也会被星探挖角,直接作为艺人出道了。”
“艺人?”
“是啊,唱歌演戏的偶像,或是模特什么的。后者简单,穿上特定衣服走两圈就可以拿钱了。”
听起来像是以色侍人,取悦金主的优伶一类……话说回来了,为什么他要羡慕?
另一边,曹崇已经根据那份图纸,用望气观运之术测出了阵法虚实。剩下的,就是决定破阵方法,将封印血河宗的力量减弱,然后大军进入,把全派上下杀个鸡犬不留。
“曹道友,之后该如何行事?”刑无道身后三千披甲锐士已经整装待命。这是皇极殿的军道杀阵,每一个高阶修士统领的弟子门人都是他的符兵,作战之时列好阵势,集中杀意与血气,集于一人之身,让统帅能借助成千上万符兵的力量,发出难以想象的大威力道术。
虽然稍欠灵活,类似凡间的红衣大炮一样的存在,不过破阵人选只怕没人比他更适合。
曹崇想了想,感觉几处地方难以决断,于是看向薛景纯:“虞兄,你看这当如何是好?”
灵蛇岛虞家据说擅长阵法,就趁这个时候刺探虚实吧?反正谅他一个金丹,也提不出多高明的建议。
薛景纯谦和一笑:“那就献丑了。”
说罢,他也不接曹崇手中的图纸,只是从云海上向下观去。
金、水、火、土……已经缺了木吗?
“赤练,你过来。”他思索片刻,叫上夏元熙,就这么两人飘飘落下岛去。
“故弄玄虚,就看你摆那么大架子,一会怎么收场。”曹崇暗骂道。
☆、第198章 覆灭·血河宗(五)
“你可知何谓‘五箭’之地?”
“并不知道。”对于这类杂学,夏元熙实在没心思研究。
“峰巅岭脊,激风如激矢之地,曰风箭;峻溪急流,声如雷动之地,曰水箭;坚刚烁燥,不泽水泉地,曰土箭;峻壁堤岩,锐锋峭岫地,曰石箭;长林古木,截天蔽日,阴森如墓墟之地,曰木箭。”
薛景纯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风箭大约是指四周空旷,风来过境没有阻碍;水箭是水流激荡,发出雷霆一般声音的地方;土箭则是指环境干燥,遍地砂砾,没有清澈泉水;石箭意思是山壁岩石陡峭险恶;木箭则是荒野古木阴森之地。
这五箭之地指的都是极端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或许有人会觉得土箭和木箭是冲突的,不过夏元熙很好理解。作为一个作死小能手,夏元熙曾去过南美的热带雨林,它也被称为“绿色沙漠”,因为重重叠叠的树冠层完全遮蔽了阳光,下层植物无法生长,所以水土流失严重,地面满是裸…露的红色贫瘠土壤,除了特定种类的乔木外,几乎没有其他植被。
“以前将悬度山作为封印血河宗的地点,也是利用了这五箭之地险恶的地势,现在虽然木箭因为下方的污秽被破掉,但尚余其余四箭,所以封印仍然存在。我们要进入其中,也需得破掉一箭才可以。”
“反正风箭和水箭都是自然大环境,要让海水不再冲刷海岸,海风不再吹过也太困难了,所以只剩土箭和石箭吧?”有了薛景纯的提示,夏元熙很快就反应过来。
“不错。”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一根笔直凌云的山柱边。
悬度山的山林有些类似于钟乳石笋,都是陡峭着几乎直线而下,根部不过普通楼房粗细罢了。
“你且过来,将此山从地面五尺八分位置斫断,务必使其倒下方位为子山午向。”
子山午向即为北向南,按地球计算法度数约为352。6~7。4度。夏元熙黑色的羽衣展开,从五尺八分位置环绕它,轻轻收紧,崩裂的沙石就如同豆腐渣一般纷纷落下。
直到四合院落粗细的石笋根部四周凿空,只剩下磨盘大小的细芯相连接,夏元熙才慢悠悠测定好位置,伸出食指一推。
这轻如鸿毛之力变成了压垮石笋山的最后一根稻草,随着一阵“哔哔波波”令人牙酸的声音,它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
巨大的震动扬起漫天的沙石,不过薛景纯早从折扇上抖落一个符文,落地见长,瞬间形成一个罩着二人的辟尘阵法,将土沙隔绝在外。
在罩子中,夏元熙看见,黄沙尘幛中那根石笋山倒下的轮廓正好砸在另一道影子上,将它拦腰撞断,而被波及到那座石笋也余势不歇,又带翻了第三根……就这么一根接一根地连下去,如同多米诺骨牌似的,很快就让千针石笋林立的悬度山变得光秃秃一片,原本遮天蔽日的阴森感也消散了不少。
尘埃散去,薛景纯又左右看看,最终来到一处断裂石山掩埋的地方,从袖中取出一面黑色的小幡,随意丢在上面插好,就转身准备离去了。
“这又是什么?”
“刚刚破去阵眼的位置,被埋在下面了。如果移开石笋,向下小心挖个一丈二三尺,找到一处五行石板,再准备一件与它相克的东西将它击碎,通道就在其下。”
“那还等什么呢?走着~”夏元熙正欲撸起袖子动手,不料薛景纯却伸出手,稍显强势又不失温柔地牵起了她。
“这样的粗活不是赤练应该做的,方才曹兄只托付我们破去阵眼而已,其他工作就交给别人好了,我们走。”
元婴修士,耳聪目明异于常人,只要愿意,而且对方没用隔音的手段,从云海上方倾听下面的正常对话完全没有问题。所以这二人的对话几乎一字不漏落在了曹崇、刑无道等人耳中。
曹崇脸色就很不好看了,他本来自诩望气之术高超,原本希望在此次大出风头,让大家刮目相看。所以早在事前就联系了左丘伯玉协助观测,并和刑无道商量,让他叫符兵做好准备,还故作神秘地留下了句“在下自有妙计。”没想到不等他展示恪命馆道术精绝,指挥着皇极殿将士把悬度山轰出一个大洞,这边薛景纯就仅仅带着一个金丹的侍妾,潇洒不费吹灰之力破去了阵势,怎不叫他悔断了肠子?
不对啊,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计划中衬托他的配角反而大出风头这种事,他可是从来没想过。
眼看曹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刑无道虽然和夏元熙一样也是不擅长杂学的类型,却也看得出二人本事孰高孰低,明显曹崇差了不只一筹,却让他们皇极殿又做了很多无用功,真是无能之极,当下神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这喜怒形于色,曹崇当然对他的心思门清,于是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就劳烦刑道友率领将士们,先把阵眼下方的通道清出来,待我们随后进入。”
“哼。”刑无道冷哼一声,却还是指挥着人下去清理沙石,毕竟后面分战利品是看各人贡献大小,袖手旁观可不利于打完捞好处。
“啧啧,想不到这封印如此脆弱,我一招就能将之破除,果然这西海局势危如累卵啊……”夏元熙一幅刚刚拯救完世界的嘚瑟脸,又回到了云海上。
一招不是关键,在哪放那一招才是九成九的功劳吧?玉重楼心里腹诽。
不过既然连薛景纯本人都一幅听之任之,含笑点头的模样,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觉得这正道门派娇纵弟子简直比魔道还过分,也不知最后会养出怎样的人来……
玉重楼知道,曹崇的功法能知气运祸福,不过那只是直觉上的感应。他可能知道哪是阵法的弱点,集中刑无道符兵的力量胡乱攻击,也能以蛮力破坏薄弱层。只可惜遇到技高一筹的薛景纯……不,二者已经不在一个层次了,这位玄微真人巧妙地用阵法本身去攻击阵法,自己只是让夏元熙用四两拨千斤的一点动作,就破掉悬度山中的“一箭”,手段娴熟,举重若轻。
相较之下,曹崇连阵法的关窍门道是依托“五箭”之地都看不出来,岂不是就像科举写文章,连题干都没弄懂的考生么?也难怪他会恼羞成怒了。
就在玉重楼思索的时候,下方刑无道的部下们已经很快打扫了阵眼,果真挖出了一块石板。
于是众人迫不及待地以相克的一件法宝将它击碎,地面又轻轻震动起来。
“轰。”石板下赫然洞开一个能容五人并排行走的阶梯通道,暗红的岩壁色泽似乎昭示着不祥与污秽,一股暗沉的气体随之散逸开来。
“这是什……么……”说话的那名皇极殿修士一句话还没说完,立刻以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全身精血都在这晦暗的气体中消散一空。
“不愧是血池积攒了数千年的污秽之气,果然金丹以下,触之即死……”薛景纯表现出与魔道中人差不多的冷酷,事实上除了心疼的刑无道,其他人也都仅仅是惊讶于这气体的狠毒罢了,甚至有人取出瓶子葫芦收集。
“我皇极殿的门人就这么枉死了吗?”刑无道怒道。
“哦……那个啊,破门首功就算刑道友的好了,必定少不了贵派好处。”曹崇无所谓的一笑,刑无道的怒气只怕最多只有三分是真,皇极殿的符兵都是以秘法催生修为,事实上消耗的是各人本源,看起来血气旺盛,壮年一过,几乎就和九旬老人一般,翻个身都有可能肋骨骨折。这样的消耗品死了几个,刑无道最多损失点药材钱,如此做派不过是想要挟拿点好处罢了。
于是曹崇就随意地把本该“虞巽”的首功安给了刑无道,果然让他十分满意。
“玉兄,一会下去血河宗,不知愿与谁结伴?来小弟这边如何?”曹崇又转而问向玉重楼,他看得出,这位前少宫主最近和虞巽走得近,如果能吸纳他转而投奔自己,也是平添一助力,而且以往的同盟,都是玉重楼定主意,现在有个让他屈居自己之下的机会,又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曹崇刚刚故意让刑无道分走虞巽的功劳,也是为了让玉重楼明白哪边靠山比较硬,想来他应该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在下已经与虞兄约好同去,辜负了曹兄美意,真是罪过。”玉重楼想起临行前薛景纯对他说的话。
【玉道友不妨与我打个赌,就算这数十个魔道宗派同去,没有我出手,最终他们还是捉不到血河老祖。】也罢,只有先拒绝曹崇了。
看着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玉重楼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对不对。
☆、第199章 覆灭·血河宗(六)
于是,夏元熙跟着大部队也进入了悬度山封印内,随着暗红石造的阶梯步步下行。
不一会,众人来到一处空旷的石厅内,看到了地狱一般的景象。
配备着铁索、镣铐的拷问台上,一层厚厚的黑红色粘稠物昭示了它惨无人道的用途,旁边还有各种形状的锋利工具,也都随意丢在血泊中;洞顶悬挂着一张张黄褐色的革状物,看大小和形状似乎是洗剥干净的人皮。
在随风招展的人皮下,摆放着一些半人多高的大缸,每只里面都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他们全身没入血水中,唯一露出的头颈也只有暗红色的肌肉和微黄的脂肪,失去了覆盖其上的皮肤。而他们一旁还有着一些正在往缸中添加药材,看服色像是低阶弟子的人们。
看到浩浩荡荡满身杀气的不速之客,这些人都是面如土色,手上拿着的东西“铛”就掉了下去。
血河宗就是这样折磨人的吗?
夏元熙心中一怒,就要上去杀了这些低阶弟子,不料薛景纯却在她手心轻轻一捏,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不过魔道联军们可没有停下脚步。他们很快冲上去,看也不看一旁瑟瑟发抖的低阶弟子,手起刀落,把血缸连同缸中之人一并砍成碎片。
这是?
夏元熙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放着施暴者不管,反而深恶痛绝地先把受刑人弄死了。
“血影大法需要先剥去修炼者的皮肉,再以银针刺遍周身大穴。在这种情况下忍住痛苦,才能将自己修成一道血影,临敌对战合身一扑,敌方精血骨肉就为血影妖人所吸尽。”薛景纯附耳低声道:“缸中之人才是真正的血河宗内门,而一旁的低阶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