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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啧,师兄找台阶下的水平越发长进了。”
这种相互抬杠又亲密无间的关系倒让守城军官一头雾水,这两人究竟什么关系?难道只是单纯的打情骂俏吗?
不过光看长相,那男子固然俊逸不凡,少女也虽先天白子,但容貌殊丽,站在一起还真是一对光彩夺目的璧人啊……
☆、第358章 归来·因陀罗(七)
上元节大概是一年中最重要的庆典盛事了,在它前后这三天,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无不相伴夜游,赏灯作乐。
黄昏还没到,街道两旁的摊子都已经摆得满满当当,夏元熙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发奋练功,或者做一些在地球社会明显属于违法乱纪的暴力行为,对于这个世界普通民众的生活方式,她还觉得很新鲜。
就像现在,她左手持一支栩栩如生的凶脸武将糖画,右手提溜着一包零食点心,在各处摊位上转来转去,每到一处都让老板千恩万谢地奉上最高级的笑脸。
毕竟这样不差钱又什么都想买的主顾真是太难得了……
这就让跟在她后面的薛景纯怀中的纸袋越来越多,虽然这位目前是本界唯一的大乘仙君,别说是这点小东西,哪怕把泰山给他搬来,他也能单手托着如闲庭信步般轻巧,但人民群众却不知道如此深的□□,只道是一位高华清贵的俊美公子被当做下人般使唤,哪怕脸都快要被堆积如山的纸包挡着,却一幅如沐春风的样子,跟着前方的少女亦步亦趋,怎不叫人频频侧目?
“玄玑,你左前方转角那家店里有芝麻和桂花的香气,应比你刚才尝过的蜜渍玫瑰馅心糯米丸子更胜一筹,要不要去尝尝?”薛景纯又提出了新的建议。
啧,这人还真是,上赶着给自己找活干……卖糖葫芦的老爹想着。
夏元熙从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糖包水果中抬起头:“为什么要歧视玫瑰?”
“不比玫瑰天生香甜,桂花本身味苦,不能直接制作糯米丸子,需要以其他材料窨制,只取其香。这家店既然用到了桂花,那应当是虞朝传下来的古方,只不过这种制法太耗时日,所以比较罕见吧。”
窨就是将主料和辅料密封保存,直到主料染上辅料的气味,然后将主料挑出来,其余弃之不用,许多花茶就是用这种方法制作的。
卖糖葫芦的老爹在这里摆摊已经好几年了,自然知道自己附近的这家老点心铺向来收费高,普通人一般听到价钱就摇头走开,但人家不做这个生意,因为每天都有达官贵人家的马车前来,常常一提就是十几盒,连器物都是精美华贵的漆器,当时他还笑别人傻钱多,糯米能值几个大子?想不到竟然有这样的渊源。
“这位公子还真宠令妹,不过您提这么多东西拿着也不方便行动,老汉倒知道这集市上专门有一些人在当向导和跑腿,都是家世清白的本街人,公子倒不如花十个大子雇两个,也好有帮手……”集市上混的人总是自来熟,能言语,糖葫芦老爹立刻热心向薛景纯提议道。
“多谢,这倒不必。”薛景纯礼貌拒绝,“不过这位老伯又如何得知,她是我妹妹?”
“不是我自卖自夸,老黄在这条街卖糖葫芦卖了快10年了,看什么不是一看一个准?”黄老爹豪爽笑道,随即立刻压低声:“公子您看,你右后侧方看竹编蚂蚱的两位小哥,其中一位是姑娘家,定然是和情郎约会,私自从家中跑出来,又脸薄不愿让人知道身份,这才换了男装;您左手那条街二十步远卖绢花的摊前,那位公子却是携夫人出游,二人相敬如宾,想来是出自诗书门第……嘿嘿,若是没有婚配的男女,走在一起都有些躲躲闪闪的,成了婚后,头上公婆会管教新妇规矩,自然也端庄稳重许多。”
“所以?”
“哪位姑娘不爱俊,公子您这样的人物,如果和红颜知己出来,那姑娘就算平日里是位小辣椒,也会端起十二万分的淑女小姐气派,争得您欢心;这要是成了亲,自当专心侍奉夫君,举案齐眉,不然媳妇的婆家看儿子如此夫纲不振,那还不气得跳起来?”
黄老爹越发觉得自己的推测极有道理,挤眉弄眼道:“所以能把您这样使唤的姑娘,只能是家中最小的掌上明珠,从小在令堂膝下养着,自然是天真无邪,娇憨可爱……”
“猜错了。”薛景纯冷漠脸。
他扫了一圈,果然周围出来幽会的男男女女间定然有一分奇怪的气场,偶尔四目交接,立刻会躲闪开,递东西时候挨着擦着手指,有些面皮薄的姑娘耳朵都红了,声音也是细细软软的,娇羞无限……
再看看夏元熙,目光从一串青枣糖葫芦,转到山楂糖葫芦,最后停留在覆盆子糖葫芦上流连忘返……
一路上看零食的时间远远多过看他的时间吧?甚至想到吃什么,常常直接伸进他怀中自己拿。现在看来,因为那一丝片缕的触碰窃喜的自己简直太蠢了!
可恨竟然还没一个凡人看的透彻,夏元熙是根本没把他当男性对待!
“啧,我们那里覆盆子都快死光了吧?想不到竟然还能看到这玩意儿做的糖葫芦,我觉得可以来十串试试看……师兄,结账,然后我们去你推荐的那一家糯米丸子,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但一路掏钱十分爽快的提款机这次却没有动。
“玄玑真的要先吃糖葫芦?”
“有何不可?”
“糖葫芦比较甜,刚吃过就去尝糯米丸子,岂不是淡而无味?”薛景纯一脸认真地建议。
这也不无道理……
“那好,先吃糯米丸子,然后折回来吃糖葫芦。”夏元熙毫不犹豫道。
计划通。
薛景纯已经想好了,吃完糯米丸子就推荐糖炒板栗和羊羹,反正不会来这家糖葫芦……
兄妹什么的……如此不长眼,也别怪上门的顾客跑掉了。
随着黄昏最后一抹光亮落入西山,更多的人从茶楼酒肆当中走出来,此时,街上早已搭好的各种彩楼、花树被一一点亮,上面的名家题字和山水书画让人应接不暇。
这些大型的彩灯楼都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还有实力雄厚的寺庙、富商布置的,组合成的形状或成宝塔,或是飞仙,或似莲台,斗奇争胜,仿佛在炫耀财势地位,努力把旁边的家族给压下去,要是谁家彩灯楼附近聚集的围观百姓最多,呼声最大,那真是出尽了风头,少不得一些阁老甚至皇上都会夸几句,更是光宗耀祖。
高阁上文人骚客吟诗作赋,伴随着花魁的乐曲一直飘到人声鼎沸的街头。而主要的街道上人流像是海潮一般涌过,簇拥着表演各种舞蹈、杵歌、傀儡、竹马的盛装艺人锣鼓喧天的□□。
而街道两旁的小贩也看准了机会,向□□的人群推销手持的花灯,匠人手中的材料广泛取自鸟羽、宣纸、丝绸等,甚至夏元熙还见了一种用小羊皮镂刻的像是皮影戏似的灯。而富庶人家的灯上则常有海外来的玳瑁、西域的琉璃等,这时,就连平时最吝啬的人也要掏出钱来,毕竟一年就那么一次,要是拿的灯太次,少不得要被邻居熟人看轻了。
夏元熙站在阁楼上,看着下面人潮涌动,那点点灯火一直随着街道蔓延,涌向远方,简直就像是天上的星河投映到人间,更多了一分生命的活泼气息。
仰望星河的时候,总会觉得有一丝寂寞,但人流组成的灯海却不然,那种喜悦几乎可以感染任何一个目睹这场景的人。
“要下去吗?”薛景纯站在她身边,自然而然递过来一只浑圆的宫灯,它整个外壳都是一层薄如轻烟的娟纱,再无他物。由于没有支架,里面香烛的光芒朦胧传递出来,通体明黄,再无一丝阴影,就像是一轮满月。
“咦,师兄,这个灯好奇怪。”
别家的灯都是恨不得越华丽越好,如果灯本身半斤重,那么点缀其上的流苏和玉石之类加起来得有三斤。不像这只灯入手如无物,十分的轻盈和素雅。
“这叫仙居皤滩灯,是用绢丝和细金线织的薄纱,填入粟米之物烘烤,等到定型以后把里面的粟米倒出,就只剩无骨的灯罩了。”薛景纯想起以前上元节的时候,父皇每次都会下令进贡这种灯十对,分给后妃和皇子们。
父皇本身不喜欢灯,但这事从来不忘,以前他一直以为这是帝王的自尊,哪怕自己不喜欢,也要弄到最好的。
但现在他看到夏元熙睁大着圆溜溜的眼睛研究这灯的时候,他才发觉,大概父皇喜欢的,是儿女嫔妃们的笑颜吧?
“还有一刻钟会放烟火,在湖边看的话,水光交映,更胜三分,随我来吧。”他不由分说,拉着夏元熙就走。
当他们来到湖边的时候,果然随着呼啸的破空声,炫目的火光在夜幕绽放,点点星火就像千万条鱼,在墨蓝的海洋中聚散游曳。
“哦!”周围人赞叹道。
“哦!”夏元熙脑袋也跟着烟火的轨迹俯仰。
“好看吗?”薛景纯从背后环着她。
夜色下,很多私会的年轻男女也互相依偎在一起,便像是诗中所说的“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夏元熙的身体没有抗拒,由衷赞叹道:“天下奇景,不错不错。”
“在本世界而言。”他把本世界几个字咬的很重,“在我们世界之上,有少光天、无量光天、光音天,都是光之海洋,光之世界,奇妙绝伦,远超玄玑想象,你若是没有和六道牵扯在一起,总有一天会看到它们的景象……”
“那又怎样,我会琉璃光王本愿经,等我成就红日相,让你见识见识完全版无垢光的伟大。”
薛景纯失笑:“觉得凡间的灯景有趣,却对上层世界不顾一屑?”
夏元熙顿时语塞:“……你不要鸡蛋里挑骨头好不好?”
确实,就算上元节的灯景再美丽,又怎么比得上那些高层世界美轮美奂的绝景?
“我见过那些世界。”薛景纯道。
“这个炫耀我给零分,滚粗。”
“可是不知怎的,我觉得它们加在一起也及不上此刻……”他顺手拿起之前夏元熙买来玩的狐狸面具,盖在她脸上。
面具的眼睛孔洞没有对准,阻碍了夏元熙的视线。
“……你能不能把剑术百分之一的命中率加到带面具上!”夏元熙忿怒抗议。
“大概是因为你在我身边的缘故。”薛景纯不接话茬,自顾自说道。
然后,夏元熙因为漆黑一片的视野而变得格外敏感的其他感官都同时强烈地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鼻腔里是薛景纯的气息,身体被束缚在温暖坚实的怀抱,嘴唇接触到轻柔的湿润交缠。
细碎缠绵的吻中,温柔的呢喃从双唇交接的间隙散逸出来。
“如果在地球上,现在应该说‘我爱你’,但是这样未免辜负了今晚的景色……”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还是这样比较应景。若你不懂,我以后会一直用行动教你,直到玄玑把我当做一个男人,一个一直倾心于你的男人看待。”
烟花轰然绽放,但在夏元熙耳中,却再无这风一样的低语更惊心动魄。
☆、第359章 归来·因陀罗(八)
良久,双唇始分。
“回答呢?”薛景纯揭开面具,试图寻找夏元熙的表情。
但她却神色如常:“师兄这是在求交往么?”
“是可以这么说没错,但我不想听到肯定以外的回答。”
“可以哦。”夏元熙严肃道,“话说这个问题好像是我最先提起的,可是那个时候师兄比较傲娇,左右言它竟然把我绕过去了。现在我虽然赞同你的提议,但是问题的事实必须摆清楚,我是首发者,而师兄不过是拾我牙慧罢了。”
“那时候我认为自己必死,不想拖累玄玑而已。另外,表明心迹明明是我在先。”薛景纯无奈纠正道。
“师兄你记忆被世界本源吸掉了么?据我所知没有这回事。”
“……有,只不过你太蠢了,听不出来而已。”扶额。
“表白的态度如此恶劣,我要判你不合格。”夏元熙威胁道。
“是我用词晦涩,表达不清,让玄机误解了,请原谅。”薛景纯沉痛道歉。
“头抬得太高了,道歉时候低三下四是常识啊,你个傲慢的混蛋。”夏元熙嚣张地戳着他胸口。
他依言弯腰致歉:“不知这样的诚意您是否满意……”
不料夏元熙一把抓住他领口,向自己脸一送,狠狠吻上了他的薄唇。
不比他刚才小心翼翼的连续轻吻,这个吻更加狂躁,像是包含着数不尽的情绪,思念、愤怒、信任、怜爱……种种杂糅成一团,就像烈酒一般荡气回肠。
“终于回来了,竟然让我等了几百年……”抓着他领口的手不断收紧,传递着炽烈的感情。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