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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有来得及纠正夏元熙理解上的错误,一只传讯的纸鹤就突然出现,张口吐出人声,要求见面一叙。
她转头看去,附近海洋上七八只仙舟已经停靠在了岸边,里面还混有之前被俱兰吒华驱逐的人,他们的目的无疑只有一个。
迦楼罗以毒龙毒蛇为食,随着毒气在体内积聚,寿元尽时它们就会化为熊熊烈焰,将迦楼罗从内而外焚为灰烬,只留下一颗晶莹剔透的绀碧琉璃宝珠,那是迦楼罗的心脏,也是它唯一的遗物。虽说是炎、毒一道的天材地宝,但难得的正而不邪,不像许多毒物要么有违天和,要么入了阴邪之途。
看船上的标识,他们都是附近海域的散修或小门派。或许是觉得自己居住在附近,就有资格分一杯羹吧?俱兰吒华焚身的火焰给了他们讯号。知道那只凶戾的大鸟已不复存在,他们立刻如秃鹫般闻腥而动。
那只纸鹤就是他们传来的,估计是要求商讨怎么分配绀碧琉璃宝珠,但这种行为为夏元熙来说无疑是火上加油,她顿时气得几乎跳起来,一双微红的吊梢眼瞪得跟恶鬼一样。
“哪来的傻x,活得不耐烦了!”
几个时辰前,那几艘船就在山脚下的海岸边汇合了
“这不是炎龙观冯观主吗?久仰久仰……”
“汪岛主客气了,九星岛近些年英才辈出,在下耳闻已久,恨不能相见……”
大家都是这附近的门派,虽然一直以来或许门下有些小摩擦,但也没撕破脸。现在有共同的大敌,所以都假装关系很好的样子,暂时联合起来。
“诸位道友所来目的都相同,老朽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在场各位在此处苍虬海域扎根已久,长的门派数千年,即使新来的兄弟,也在这里安家落户数百年了。今日就抛开以往争论不休的先来后到门户之见不谈,大家都是自己人。但是现在有外面来的名门大派修士,仗着自己后台硬,就要硬夺我们苍虬海宝物!大家答不答应?”发话的是霸鲸堡现任当家徐永长,在这方圆数万里的苍虬海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大人物,他既然发话了,其他家族、门派代表们也纷纷附和。
“简直欺人太甚!当我等不存在还是怎的?”
“说的没错!这些名门正派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实骨子里就是些以势压人的无胆鼠辈!”
“哼,宝物什么的尚在其次。哪怕是根鹅毛,要是被他们轻易拿走,传出去我们苍虬海全体修士都面上无光!”
一时间大家都义愤填膺,仿佛昆仑来的不是两名修士,而是浩荡大军似的。大家也聪明的无视了两人一直在那凶鸟眼皮子底下呆着,显然受到它的默许的事实——而不是和他们一样凡敢靠近,就被毁船驱逐。
苍虬海并不是一个资源富饶的地方,所以在这里立派的修真家族、门派都不成什么气候。在场的修士最高不过步虚,也只有寥寥两三人,不过他们根据卦象,当然觉得自己是稳吃定前方山上那两名金丹和筑基。至于会出现什么宝物,他们也是人云亦云,大多数人只是突然听说“附近将有宝物现世,昆仑派的修士已经在旁边守着,再不去就被人捷足先登了!”这才招呼着门派的打手们前来争夺。反正宝物总是多多益善,就算自己用不着,拿去换法宝、丹药也是极好的。
等他们的先头部队赶来时,发现一只修为深不可测的白鸟似乎守护着这一带,不让人靠近,果然可能真有宝物要出现。虽然利益诱人,但那鸟的实力更叫人心生畏惧,不少门派怕惹祸上身,就灰溜溜离去了。但也有少部分人认为富贵险中求,就这么离开心有不甘,于是藏匿起来远远观望,准备伺机而动。
不久,山上巨鸟焚身的火光让他们欣喜不已,总算也有见识广博之人,认出是迦楼罗金翅鸟涅槃之火,它留下的绀碧琉璃宝珠可是个好东西!别说穷乡僻壤的苍虬海,许多富庶海域的中级门派也没如此奢侈的镇派法宝!这下更是豁出性命也要分润点好处!
徐永长环顾一周,发现自己的发言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于是满意地点点头:“俗话说远来是客,昆仑的两位道友或许不知规矩,但我们也不能因此废了礼数,先找他们好好说道说道,如果他们贪得无厌,定要夺我苍虬海之宝,再与他们动手不迟。先礼后兵,这也让昆仑日后无话可说。”
一番老成持重之言让所有修士双手赞成。本来就听说上古门派的修士斗起法来凶得很,随便哪个有以一当十之力。虽然现在己方人多势众,但能不打起来总是好事,不然万一对方狗急跳墙,拼了命也要拉几人下水,可没法保证那几名倒霉鬼不是自己。
所以大家一致同意,让最有见识的霸鲸堡当家徐永长全权代理,向山上两位昆仑修士讨个说法。当然,要是徐当家此行被当场斩杀,回不来了,大家也会心中暗自欣喜地为他报仇的……毕竟霸鲸堡作为苍虬海第一家族,这位置坐得委实太久了。
于是,薛景纯和夏元熙二人片刻后,就看见了前来“先礼后兵”的徐当家。
“你想来取宝吗?趁我现在心情还好到能听你废话,赶紧说完滚蛋。”夏元熙眼底暗流涌动,像是有什么要喷薄而出。
“老朽霸鲸堡徐永长,此行是来恭贺二位得宝而归的。”徐当家双手抱拳,谄笑着作了个罗圈揖,虽然被个筑基修士出言不逊,至少表面上没有露出不虞之色。
“啥?”夏元熙表示不解,如果冒着倾船落水,被翅膀扇个十万八千里的风险,就为了道一声祝词,这附近门派的人也热情好客得太过头了。
“天材地宝唯有德者居之!昆仑乃万仙祖庭,立教已有数劫之久,老朽一直心生仰慕,恨不得亲自前去瞻仰圣地!这绀碧琉璃宝珠能入二位之手,也是顺理成章的。”徐当家先是大大吹捧了一番,见夏元熙脸色缓和,才话锋一转:“只是此宝出自我苍虬海,这附近的家族、门派大大小小约数十个,与此宝有些香火情分,要说服他们拱手相让并非易事。老朽不才,愿效三寸不烂之舌,为二位代劳这苦差事,到时候手指缝里漏点东西,打发他们便是了。只希望到时二位将好处分润一些,也算是老朽的酬劳。”
“什么意思?”夏元熙盯着他。
“徐当家这是准备借苍虬海诸门派之势,‘说动’我们与你合谋;再以昆仑之名,慑服苍虬海门派息事宁人吗?”薛景纯在一旁道。
“哈哈哈,虽说话语太过直白,不过道友所言不差。”徐永长大笑道,神色之间满是贪婪。
☆、第106章 故友·金翅鸟(六)
“昆仑虽大,远在万里之外。而眼下我苍虬海诸派则近在眼前,若二位道友今日还想全身而退,与老朽合作势在必行。我霸鲸堡在此地还算略有几分薄面,由老朽出面对其他宗派修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自然能化干戈为玉帛,免去一场无妄之灾,到时候你我二家共分这绀碧琉璃宝珠,无论四六还是三七切割,都是可以商量的嘛——”
徐当家打了一手好算盘,如果和其他门派一同进攻,就算夺得宝珠,也不知道要把这块石头分成多少份。但与昆仑合作就未必了,以诸门派联合军代表的身份威胁这二人就范,回去再向其他门派宣传昆仑势大,随便给点好处打发他们,如此一来两头得利,才能让霸鲸堡的利益最大化。
可是夏元熙只听到他一句话“共分这绀碧琉璃宝珠,无论四六还是三七切割,都可以商量。”就再也听不下其他了。
“共分?我想知道谁给你这么大张脸,让你能恬不知耻对我说出这种话?”
“这位小道友可不要逞一时意气,毕竟‘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还没到手的东西,鹿死谁手未必可知。再说了,迦楼罗天生地养,乃天下人共有之物,见者有份……”徐当家仍然不死心,企图说服暴躁中的夏元熙。
“傻x住口,哪天我带一串人去你们死鱼堡,是不是也要说令夫人见者有份?识相点带着你的酒囊饭袋们有多远滚多远,不然别怪我开了杀戒!”这个人只是将俱兰吒华看做天地孕育的一件东西罢了,是一只做法宝的材料,还提议要分割他留下的遗物,让夏元熙动了真怒。
“玄玑,不得口出秽言。”一旁的薛景纯制止了她,让徐当家看到了一丝希望。
“还是这位道友明白事理。”
“阁下谬赞了,此山周围已被我布下《太乙星辰阵》,区区小技,望阁下不吝赐教。”薛景纯说完,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一时间天地昏暗,似乎夜幕已经降临,隐约能在遥遥苍穹感应到星辰的力量。它们光芒闪耀,降下璀璨夺目的星辉,合成一股水桶粗的光柱,直接将徐当家笼罩在其中。那磅礴的星力瀑布般倾泻,一旁的夏元熙只觉得如临飓风,周身衣袍无风自动,被极高的灵气压力吹得猎猎作响而身处其中的徐当家更是仿佛末日来临般,杀猪似的惨叫起来。
只见他全身衣物,佩戴的储物囊、法宝、甚至毛发,都一一在光柱中被分解汽化,只余下腰间一块遮羞却不伤他分毫,薛景纯这一手操控技术真是出神入化。夏元熙看到,那块布的颜色似乎较之前的深了些,想来是被什么液体弄湿了。
“承让。”
等到徐当家全身跟剥皮鸡蛋一般光溜溜的时候,薛景纯终于收了神通。听得这声提醒,徐当家又是一声大叫,然后向山下拔腿狂奔而去。
“啧,师兄你真是心慈手软,这时候还给他什么面子?照我看应该一根布条也不给他留下。”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人虽然怀着不知所谓的自信前来“交涉”,他们也不便直接杀掉,不然传出去还以为昆仑没品到诓骗人上山暗算呢。只是他刚才出言不逊,夏元熙总觉得这惩治力度略轻了。
为什么感觉被瞪了一眼?她百思不得其解。
“……有些脏东西不是你该看的。”
竟然是这种无聊的理由……要是跟他说,在地球这种信息高度发达的世界上,自己已经看过了会怎样?
算了……还是不要自寻死路。
另一方面,徐当家被人狠狠羞辱一番,自觉地颜面大损。待换完衣物后,他又恼羞成怒地召集众人,把昆仑仗势欺人,侮辱苍虬海的言辞编了个活灵活现,再狠狠渲染了绀碧琉璃宝珠的好处,竭力煽动起其他修士上山夺宝。
不得不说徐当家搬弄是非的辩才还是很有一套的,大家在听过他发言后,个个贪怒交加,只恨不得立刻杀上山,把那两个目中无人的昆仑修士千刀万剐,再夺过宝物,人人有份。于是他们效率惊人地按门派分编成许多小队,打算从各个方向破阵上山。
山上的薛景纯看到船只装载上所有人,分散到海岛四周各个角落,就知道这群修士没有死心。他微微摇头。仓促之间,太乙星辰阵的阵盘并没有布置得十分完善,靠灵石驱动的中枢引动天上星力,固然最大程度保留了阵法的威能,但是不像完善的大阵能形成一个自给自足的循环,这个阵是用一分则少一分。理论上全灭这些修士没有问题,但是隐藏在他们身后,推演天机,泄露俱兰吒华涅槃之期的幕后推手还没有露头,如果把阵法威能耗在这群人身上,只怕会遂了他们意愿。
本想警告刚才那位徐当家,看来这些人都被贪念蒙了眼睛,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
“师兄,你那阵法还是省着点用吧。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下去找人打架算了……”夏元熙提议,虽然她只瞥了一眼,但也看得出这阵法之力是无源之水,后继乏力,于是主动请命自己亲自上阵,能省一点是一点。
薛景纯沉吟片刻,修长的手指夹住棋子几枚棋子,稍微调整了棋盘的局势。
这时,又一道柔和的星力之柱降到夏元熙身上。
她伸出双手,看着洒落其上的灿烂星芒,只觉得体内真元脉脉如潮,汹涌澎湃,似乎永不衰竭。凭高远视,目力也比之前更为清晰,耳边更能听到山下一些大嗓门修士说话的声音。
“这是?”这样的体验,似乎以前也有过,却是与万鬼一体的时候。只是那时虽然实力有提升,但感觉全身都在被种种念头撕咬拉扯,实在没空感觉临时获取的更高修为阶段是个什么滋味。现在降下的星光本就与她南斗、北斗二经属性相合,又是精纯不带杂质的力量,让她一举有了金丹初期的实力。
“原本‘曜宿星降’对低修为的修士来说太过霸道,大部分人不能控制突然暴增的实力。但是你不同,平日修行并未取巧,而且同修两经,在驾驭真元上也高出旁人,所以我才能将此术施加到你身上。从现在看,似乎你也适应得不错。”薛景纯满意地点点头,又将棋盘上几个子移动到别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