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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相公这语气,好像我是多么无理取闹一样。”苏婉见好就收,看了宋子恒一眼,笑道,“我算了时间,现在才十月末,等明年开春,相公去京里时大概三月,那会儿天气暖和了,我也才怀五个月的肚子,胎儿稳了,马车走慢些,中途还能走水路,其实没甚个要紧的。”
宋子恒直觉就想摇头,苏婉又换了副语气,演员说哭就哭的本事在她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摸出条帕子来拭泪:“良辰好可怜,咱们的第一个孩子呢,怀在娘胎时爹出门都不肯带它走,出生时爹又不在身边,可见是个不得亲爹待见的,可怜的宝贝……”
宋子恒:“……”
?
☆、第八十五章
? 虽然苏婉表情很到位,眼泪流的也很真,让宋子恒哭笑不得的是她一边哭一边就大大方方的看着自己,好像吃定了他一定会改主意一样。宋子恒很想叫她做戏就做足一点,但是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里盛满雾气,眼眶都微微发红了,鼻头也红着,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就有些于心不忍,最后只能轻轻叹气,自个儿娘子确实吃定自己了。
宋子恒拍着的背哄道:“好了,你先别哭,我试试到时去与爹娘说好不好?”
苏婉顺势把头抵在他肩上,眼泪立时就止住了,只还有些抽泣,声音闷闷的从他肩上传出来:“真的?”
宋子恒心知自己今日不点头,妻子怕是要继续哭个不停了,不过心下还是有些受用的,妻子一刻离不开自己,做丈夫的谁不骄傲?宋子恒放柔了声音,道:“放心,我会努力说服爹娘同意的。”
苏婉彻底收了眼泪,拿帕子擦了擦脸,往旁边的茶几上一扔,从宋子恒怀里退出来,一骨碌滚进了床里面:“相公歇了罢。”
宋子恒瞥了一眼被扔在茶几上的帕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怎么感觉自己也是一用完就被仍的节奏?不过躺下的时候动作还是很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砸到苏婉的肚子上。安稳的躺下,宋子恒瞧着苏婉已经一脸的笑意,完全看不出来方才哭过的模样,即便知道她是吃定了自己受不了她这般哭闹,一定会答应,心里也未免郁闷,好歹戏做足一点,深情表白一番离不开自己什么的,这样他听着也高兴不是?
想到这里,宋子恒便道:“虽然我会去与爹娘说,只是这般要求,他们想来不会同意的。”
苏婉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宋子恒,正好他的手摆在身侧,眼见着她的肚子就要压上来,宋子恒连忙圈着她的腰:“别乱动,娘子可小心一些罢。”
“哪就这么脆弱了?”
“你不懂,大嫂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流掉的,快一个月了,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大嫂怀孕了。还有姐怀二郎时也差点流产,姐夫吓得不敢叫姐干活,让她在床上躺了几个月,虽然如此,二郎还是早产了,生下来身体便不好。”宋子恒说这么多,总结一个观点就是孩子在肚子里很不安全,一点小事说不定就要出问题。
“好吧,那我不乱动。”见宋子恒圈在自己腰间的手不敢放开,苏婉这才点头,又继续之前呆的问题,“相公会不会好好劝爹娘?”
“会会会。”宋子恒无奈,“我一定费尽口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娘子放心罢。”
“有相公这话我就安心了。”
苏婉说完,放心的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睡着了,只是宋子恒圈在她腰间的手还是不敢放开,生怕她睡觉不安稳,一个翻身碰到孩子就不好了。
宋子恒看着苏婉安静的睡颜,心里苦笑,连睡觉都这般不安稳,自己又怎么放心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不说别的,连岳母都常道娘子是个主意正的,决定的事没谁改变得了,以前他还觉得岳母夸张了,这回才知道他娘子究竟有任性妄为,她一般小事上不犯,要做就做的惊天动地,说不生孩子就真的去配了药来吃,也不想想,就算她动机那般纯粹,自己能理解,可若不小心给自家爹娘知道,绝对是大事了,无子本就是七出之条里最严重的一点,其他倒还能忍一忍,然刻意无子,纵是爹娘先前再满意娘子,这事也绝饶不了她,不说休妻,日后娘子也讨不到什么好。
方才听娘子解释的时候,他还想这回定要她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却没想她刚抹着眼泪哭,自个儿先不忍心了,但是宋子恒也知道,除了自己说话娘子或许会听,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就怕真的要翻天了,娘子是个不肯委屈自己的,又怀着肚子爹娘不敢狠管,到那时还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宋子恒如今是再不敢让她离开自己半步了。
苏婉呼吸渐渐沉稳下来,想是睡得很香,宋子恒却睡不着,视线从她的脸转移到她肚子上,手也悄然从她腰间挪开,小心翼翼的附上她的小腹,怎么也想不到,这般瘦小的肚子里,竟然能容纳下一个小生命,能从他娘子的肚子里生出来,而不是把娘子的肚皮撑破,它得有多小?
宋子恒一直把手放在苏婉肚子上,感受着生命的神奇,他今日的心境大跌大起,比当日等待秋闱放榜时更激烈些,放榜时若他这一次不中,准备个三年,还可以再来一次,若是再不中,三年复三年,机会总归是在的,可若娘子不想与他有孩子,他是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在医馆听老大夫所言时他震惊的几乎要怀疑人生,回家的路上想了许多种可能,唯独不敢想后果,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怕的情绪,原来他也没有强大到无坚不摧。
只是回到家竟然被告知他娘子怀孕了,宋子恒会激动成这样,甚至有些方寸大乱,除了对两个人的孩子期待已久,更多的反而是知道他娘子其实是愿意给他生孩子,愿意与他好好过一辈子后的惊喜,狂喜,本来要逐渐冷却的心重新变得火热,烧得他胸口发疼。
想到这里,宋子恒忍不住轻轻在苏婉脸颊落下一吻,不敢过于停留,一触即离,生怕把她吵醒,然后才揽着她的腰闭上眼睛,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心安,不论她过去有过什么想法,总归是爱自己的,几个月后他们就能有自己血溶于水的孩子降生,只要他们一家人日后都能好好的,别的都不重要了。
宋子恒一回家就收到这样的惊喜,难免方寸大乱,竟没来得及与爹娘说徐家的事。然而宋母心思多,见儿子闭口不提徐家,心里就生出几分担心,难道他们瞧不上自家小妹,还是说已经与别家说亲了?徐家这次送来的礼倒是不少,说不得是因着自己先前送过去的多,他们不是爱占人便宜的,便添了一二成又送回来,如此倒也说得过去。
宋母内心叹着气,为自家小妹难过,合该是她的命,这般相配的人家都说不成,那便是小妹命里不该有,强求不来的东西。宋母唯一庆幸的是这回他们很小心,小妹一定不知道自个儿替她相中过徐永方,如此一来倒也不用再难过一回。
等到宋子恒傍晚时分才想到这茬,找到在后屋瞧着葡萄酒的宋母,将先前收在袖兜的盒子递给宋母,并笑道:“这是徐大嫂送与小妹的见面礼,说是自永方弟他娘手上传下来的。”
宋母打开盒子一瞧,里头装着个银戒指,样式并不新颖,宋母一看便懂了,心里头说不出什么滋味,愣了好一会儿才道:“这……这便定下了?”
“都怪我回来时一听娘子怀孕了,心里头激动,竟忘记与爹娘说这事。”宋子恒一脸愧疚。
“这不怪你,第一遭谁都这般,你大嫂怀大娃的时候,你大哥惊讶的手中锄头掉了,差点没砸碎自个儿的脚,更何况你媳妇身子不好,进门一年半了才有个消息,那日我听了都差点惊掉下巴,盼了许久,终于来了却觉得不可思议。”
宋子恒笑盈盈的点头:“就是娘说的这般心境。”
宋母握着手中的盒子高兴道:“你快与我说说,这徐家是个什么情况?”
家里的男人都还在山上没回来,宋母没人分享自己的喜悦,想了想还是握着盒子去了婆婆屋里,小妹带着几个侄女在做绣活,宋母瞧了几眼,才对小妹道:“你三嫂肚里的这个孩子真真是个会折腾人的,这么久才怀上不说,闹得你三嫂吃饭都没甚个胃口,正巧咱家有些新鲜的橘子,存放了许久想来能吃了,不然你去剥几个,橘肉问问你三嫂想不想吃,那橘皮你就做成香辣丝,这个开胃,说不准你三嫂就能多吃些东西了。”
宋小妹没想别的,忙放下手中的活计道:“这香辣橘皮丝有些费时,我这便去做,尽量晚饭时便弄好来给三嫂吃。”
宋母点头,“带大妞几个一道去,让她们打打下手,也好看着点多学着。”
宋小妹这边带着几个侄女出去了,屋子里剩下宋母和宋奶奶,宋母这才将手中的盒子打开递给宋奶奶瞧,笑道:“咱们小妹的亲事有着落了,就是上回来咱们家住过几日徐家大侄子,他兄嫂虽没见过咱们小妹,却对小妹非常满意,这回子恒回来,便说将这个戒指送与小妹,虽不贵重,却是她婆婆传下来的,我瞧着过不了两日,媒人就该过来了。”
宋奶奶把盒子接过去,瞧了好几眼,才问:“就是那个比仨儿年纪还小的举人老爷?可不得了,咱们小妹日后便是举人娘子了!”说着竟是喜不自胜的模样,因为先前的事,大伙儿不想宋奶奶年纪大了还操这个心,二来宋奶奶与小妹住一间屋子,老人家难免露出些心思来,若被小妹知道,再个不好,小妹心里只怕更要胡思乱想了,是以宋奶奶先前不知道宋母他们的打算,如今便是全然的惊喜了。
宋母点头,“可不是呢,虽然那徐家清苦些,比之咱们过去也甚有不足,那徐举人却是个能自个儿自立的,看着虽憨了些,实心眼的人也不至于欺负小妹不是?我先前还有些犹豫,现在却觉得这门亲事再无不好的了,比那林家真真是好上许多,小妹嫁过去虽也要受些累,但肯定不会吃太多苦。”
“这可是大好事,阿弥陀佛祖宗保佑,咱们家出了个举人老爷,孙女儿又要做举人娘子去了,说这个谁家比得过咱们?”宋奶奶眉开眼笑,“我就说仨儿媳妇是个有福的,有帮夫运,自她来了咱们家,咱家可不是事事都顺起来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带福气的,刚怀上时仨儿中举了,这会儿刚发现怀孕,小妹又说了门顶好的亲事。等着瞧罢,咱家的好事还在后头呢!”
老人家多少有些迷信,宋母以前还不觉得,只是听着婆婆这般信誓旦旦的样子,再一联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了,自家以前每日恨不得一个铜钱掰成两个来花,日子过得最是清苦不过,一家人脸色都干巴巴的,子恒媳妇嫁进来才一年半,如今谁家比他们家底厚?以前还担心子恒若一次不中,家里怕是没法支撑他继续考了,如今倒是不怕,他想考多少回都使得。
想到这儿,宋母连忙与婆婆一样,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求菩萨保佑子恒媳妇定要平平安安的,孩子顺顺利出生。
灶房里,宋小妹带了侄女们很快把橘子剥了,橘皮要在盐水里浸泡两柱香的时间才能泡软,她便将剥好的橘肉一圈圈整齐的码在盘子里,因为不知道苏婉现在胃口是好吃甜还是喜酸,又拿小碟子装了些白糖,这才叫大妞断了去苏婉的屋子。
李氏在一旁瞧着很不是滋味,不由得道:“我怀三娃那会儿吃啥吐啥,人都瘦了一大圈,只肚子突起来,看着吓人,也没人把橘子剥了皮撒了白糖端给我吃啊。”
张氏道:“毕竟三弟妹是头一胎,来得艰难些,这会儿小心些也无事。”
李氏又看了眼宋小妹泡着的橘皮,那头还在准备剁辣椒泡发豆豉这些,高声道:“哟,这又是准备个什么吃食?瞧着可真新鲜,我竟从未见过!当年我与大嫂怀孕的时候还得自己烧饭,现在人家什么都不干,就有人想方设法让她吃好吃的了。”
宋小妹上半年跟了苏婉在县里住了几个月,不是白住的,她那时被她娘耳提命面要多跟着三嫂学学为人处世,不管如何别再这般软绵,日后受了气自己都不知道,宋小妹年纪不大,性子还能掰过来,又因自己想学苏婉,这会子虽改变不大,却也不再受了气只自个儿生闷气了,李氏说的太阴阳怪气,她也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二嫂当年怀三娃当年吃不了这些个,没有鸡鸭鱼肉哪下得了饭?娘只恨不得日日炖鸡汤鱼汤给二嫂吃,我还记得两个大侄子当年馋的吞口水,也没能喝上一口,如今三嫂吃的这些,看着新鲜,至少三妞三娃见了也不会眼馋。”
张氏被李氏日日在耳边说公婆偏心,她瞧着是这个样子,本不在意,但是说得多了也有未免有些失落,是以刚刚李氏那般语气,她只劝了一句,也没狠拦着,不过小姑子说这话,她才想起来,公婆偏心归偏心,三弟妹是再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