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三张牌、轮盘、骰子……”
老张这一路从他的辉煌战绩,讲到他的独门赌秘,越讲越起劲,算是让我旁听了“巫赌派”萝卜赌经的第一课,这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倒也不闷。到了大西洋城,有赌场的工作人员上来发了十二元餐券和二十元泥码。工作人员刚下车,老张就站起来问道:“有谁不赌吗?我出十二块钱买泥码啦!”马上就有几个人举着手里的泥码响应说:“有,有!我的卖给你!”
我一听,还有这么好的事?脱口说道:“我也买泥码,十五块!”
老张一下子转过头来瞪了我一眼,不过他目光里倒没有恼怒,而更多地是嘲笑。卖家们也都摇头说:“神经!十五块买泥码!”纷纷走到老张那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贵哥把餐券也一起给了老张,老张也不多问,抽出张二十块钱的钞票给他,看来两人是老交易了。有个慈眉善目的老伯同情地跟我说:“二十块的泥码,就值个十三四块钱,你出十五块买,不亏吗?”
“怎么是十三四块,不是二十吗?”
“哎呀,你这小孩不会算吗?这是泥码,不是钱,你要先自己拿二十块钱一起压下去,赢了还不能换钱,要输掉为止。你想啊,这么折下来,可不差不多十三四块钱吗?”
我哑口无言了。难道要我向他解释等比数列求和?他又说:“你看老张花十二块钱买泥码,他还会骗我们?要是值十五块,我们都傻的啊,十二块就卖给他?也就值个十三四块,老张买了,赚个一两块,我们也不用赌,白赚十二块,这多公道你看!”
我还不服气,说:“那我出十五块钱买你的泥码,你卖不卖?”
“你说这个不是白说吗,我的泥码都卖给老张了,怎么再卖给你?再说了,我哪能欺负你小孩子啊?十五块你不亏了吗?这坑人的买卖我可不做!”
我只好谢过他的善良,自去找我的二十一点桌子了。
可今晚的运气依然不好,玩了两个多小时,输了两百块钱。虽然我在过去的两个星期内一再痛定思痛,要戒绝“萝卜”心理,但这么连输下来,我心里也不禁开始迷信起来:大概现在的“运”不太旺吧,我且歇一歇。于是先去吃了晚饭,然后到房间里去睡了一觉,到凌晨四点时,才再度下场。
这是赌场的所谓“墓园时间”,由晚上的僧多桌少,变成了桌少僧更少。我转了一圈,找到个切牌最少、顾客也只有一个人的发牌员,加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另外那个顾客也走了,就剩我一个人,玩牌速度快了很多,运气也不错,几轮大点数都是赢多输少,渐渐地把晚上输掉的钱赢回来了。
正当我算得起劲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这桌运气好不好?”
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老张。他的脸凑得太近了,粘着眼屎的眼睛里好多血丝,黄牙里夹着黑色的牙垢。我把身子往后仰了一下,顺口说:“还不错,我一直在赢呢。”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切牌少、人也少的桌子,一旦有人加入进来,我的优势就减少了。更糟糕的是,加进来的还不止一个,老张一听我这话,如奉纶音,马上扭头对身边一个人说:“快来!这桌运气好!”一屁股坐了下来。他旁边那个人也坐了下来,我一看,认识,就是坐在我后排的那个福生。两人也不用买筹码,手里都早攥着好几个筹码,老张拿了一个绿的,福生拿了两个红的,拍在下注处。
好在发牌员还算对得起我的赞扬,不是自己频频爆掉,就是给他们俩连着发19、20。福生每把只压十块钱,赢了一点,老张就是大手笔了,每把至少压二十五块,多可达四百块,每次下赌注时,鬼魅如东方不败,莫测似布朗运动,让我直可惜没法把他的下注记录保存下来,不然给我们系教“计算机模拟”那门课的老师一份,准能让他模拟得吐血而亡,也免得他整天给我们布置那么难的作业。
两盒牌下来,老张赢了大约一千块钱。这期间他话篓子也一直没关上过,不厌其烦地给福生解释一切前因后果,结论当然都只有一个,就是他赌技如何高超、玩法多么英明。福生拘谨地微笑着,边听边点头,却仍然每把只压十块。
第三盒牌的风向终于转了。一盒牌都快玩完,老张就没赢过几把。他一边愤愤地咒天骂地,一边变本加厉地下注,可这只能让他输得更快。牌里的点数也在逐渐升高,在牌盒里只剩大约一副牌时,忽然猛出了一轮小牌后,点数陡地从2点升到6点。我估计了一下,平均点数大概有5,于是压上了100块。
再看老张,气魄远在我之上,大喝一声:“日你妈!”将手头全部筹码都垒在了下注圈内,耸起高高的一柱绿,也不知道有多少钱。发牌员将他的绿柱拆开,四个一摞地摆开一数,六百块钱整。
我吓了一跳,心想:“难道这人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师出传说中的‘醉拳门’?”
不过我马上就醒悟过来:一个真正的算牌手,绝不会把所有的赌注都一把压上去,而要至少留一半准备分牌、加倍,因为如果无法分牌、加倍,庄家会平增巨大的优势,所以老张应该只是孤注一掷,而非看到点数增加而提高赌注。
牌发下来了,老张拿了个10和9,福生是7和4,我最倒霉,10和5。再看庄家的亮牌,是7。老张点了点头,说:“还不错,福生,你看吧,庄家下面是张10,17点,我19点赢他。我就知道我这把会赢,才压这么大的……啊?你拿了11点呢,快加倍啊,还等什么鸟等?”福生再加10块,发牌员给了他张9。“你看,我说得没错吧,20点,比我的19点还好!不过我们对他的17点都是包赢!”
他自己当然不再要牌。轮到我时,我没办法,要了张牌。就在我做好拿10的心理准备时,发牌员翻出一张牌来,竟然是6。21点!
发牌员翻出底牌,是个5。12点,老张兴奋地大喊:“Monkey!Monkey!”这是个“萝卜”术语,指花牌。可惜下一张却是个小牌,4。现在变成了16点,更容易爆了。老张激动得站了起来,继续喊:“Monkey!Monkey!”一面又对我说:“妈的个逼的,我就不信他这把不爆掉!”
我依然只是笑了笑。反正我拿了21点,绝对不会输,所以一点也不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
发牌员翻出下一张牌来,又是个4!
20点。老张大叫一声:“啊?!”站在那里,嘴巴半晌合不上,看着发牌员将他的筹码稀里哗啦地拔拉走,才泄掉了气,扑通坐倒在凳子上,使劲摇头:“妈的个逼的,哪有这么屌的牌,这真是邪了他妈的逼的门了!”好在发牌员是个白人,听不懂他在骂什么。
“咦,你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老张紧皱着眉头,忌妒地对我说。
“还行吧,”我笑了笑,把赢来的筹码拿走,“也就是这把。”
发牌员又发下新的一轮牌来,我这才想起平均点数已经涨到9点,该压200了,可我刚才只顾和老张说话,忘了再加一百。“靠,”我要换已经来不及了,“怎么他妈的会犯这种错误,少赢一百块我靠。”再一看牌,还凑合,两个10,20点。
庄家的亮牌也是10,他查了下底牌,然后摇了摇头,将底牌一翻,是个A。“天成”,我和福生都输了。
“哇,”我有点难以置信地想,“这老张还真是我的幸运星呢!竟然让我少输了100块钱!”
黄色切牌卡片也在刚才发出来了,发牌员忙着洗牌。我对老张说:“你看,我运气也不怎么样啊,好不容易拿个20点,庄家就来‘天成’。”
这话立刻给了老张新的勇气。他向福生借钱,可福生根本就没带多少钱出来,但又不好意思拒绝他,就把手头的筹码分给了他一半。——当然,老张很快就把这点筹码又输光了。他又坐在福生旁边支招,直支得福生把自己仅剩的筹码也输光,才不情愿地离开了。
不过这老张好像还真的给我带来了好运,他走之前,牌里就开始接连出现大点数,大赌注下去也连战连捷。他走之后,我的旺运不减,玩到早上八点时,已赢了一千三百块钱,去掉晚上输的两百块钱,也有一千一的进帐,基本上把上次的损失补回来了。
从此,我便常坐“发财巴士”去大西洋城。第二次又赢了八百块,第三次输了九百,第四次赢了一千三。到放春假的时候,我的总本钱已达到五千。我决定进阶到下一个目标——拉斯维加斯。
八
没到拉斯维加斯之前,在我想象中,它既然是美国第一大赌城,那大概就是第二大赌城大西洋城的加强版:赌场再多几个,风景再多一些。等我自己到了拉斯维加斯后,才知道这个赌城排名的性质,类似于天空光源的排名,第二是月亮,第一是太阳,相差之远,已是质变。
去拉斯维加斯,最好是坐晚上到达的飞机。在荒凉的中西部连飞几个小时,舷窗外面一直是黑茫茫的一片,仿佛回到洪荒时代。黑暗连绵不绝,无边无际,毫无生气,沉闷压抑。忽然,前方出现一点亮光,非常微弱,乍一看象黑夜中的孤星,又象荒郊中的烛火。这亮光逐渐逼近,逐渐铺开,便如一只巨大的蜘蛛,在大地上吐着荧丝,又如一朵光华四射的莲花,花瓣上滚动着彩虹,迎着黑暗绽放在大地上。
在飞机降落前俯瞰拉斯维加斯,你会发现在满目的闪耀灯光中,有一条尤其璀璨的光链,如同墨西拿海峡,车流如海水,霓虹如浪花,两侧蹲据着的一座座赌场大楼,便是海妖塞壬,流光溢彩、妖艳明媚,待人而噬。那就是“拉斯维加斯大道”,俗称“Strip”。上帝仿佛将全世界的淫奢靡费都浓缩在这里,又在大道的末端,筑起一座巨大的金字塔,将拉斯维加斯聚焦成一道强光,直射天穹,召唤着黑暗中茫然无措的人们。
拉斯维加斯。自称为“世界娱乐之都”、人称为“罪恶之城”的拉斯维加斯。沙漠里的销金窟,赌博王冠上的明珠。最离奇、最俗套、最浪漫、最残酷的故事,都在这里同时上演。
这里赌宫的气魄,自然远比大西洋城大。比如同样的“恺撒宫”,大西洋城不过是一座大楼,几座雕塑,拉斯维加斯的赌宫则连城接楼,从赌场到购物中心,从奥古斯都、罗马武士、角斗士,到宙斯、海神、维纳斯,雕塑、壁画、喷泉、庭柱,一路延伸开去,宛如艺术博物馆。
因此,我在拉斯维加斯的前几天,尤其是晚上,都在观光。当然,正事也进行得很顺利。拉斯维加斯的二十一点规则远比大西洋城好,比如允许投降、无限分牌,一个星期下来,我共赢了近三千块钱,是此前在大西洋城的两倍。
当然,拉斯维加斯也充斥着形形色色的萝卜,我尤其见识到了白人萝卜的风范。最猛的一位,我是在“百乐宫赌场(Bellagio)”遇到的。百乐宫是个高档赌场,房间贵、赌注贵、店铺贵,就象个聚焦在标价上的放大镜,不论什么东西,进了它的门,都比外面贵一个档次。本来我是不会去的,但它的一个节目“O秀”很有名,几乎快成了拉斯维加斯的必访景点之一,我当然不肯错过,因此就到它的二十一点桌子上玩几手,打算凑足了一场门票的“谢礼”就罢手。主要是它的最低赌注太高了,其他赌场都是五块钱,它居然是十五,这对我来说风险太大。
百乐宫其实也有一桌最低赌注为五块,还有两桌十块的。这是所有赌场的惯招,对外宣称,我们的最低赌注是五块,结果你兴冲冲地跑来一看,五块只有一桌,坐满了人不说,周围等着入席的也是里三层外三层,你还是乖乖地去玩它十五块钱一桌的吧。这么高的赌注,我是玩不起的,因此只好采取斯坦福·王(Stanford Wong)发明的“王式跳桌法(Wonging)”,站在桌外“后排算牌(back…count)”,等到点数为2时才加入进去。这样就相当于只在对玩家有利的情况下玩,点数为1或更低时赌注为0。
我在二十一点赌区的外围转着,看见哪张桌子刚开始发牌,就过去后排算牌。据说高手可以同时算旁边两张桌子的牌,甚至还能利用天花板玻璃,算远处一张桌子的牌。这种花活我可不会,只能老老实实地看紧眼下这一桌。
有一桌的平均点数超过2点了,我手攥筹码坐了上去,还没下注呢,就听见有人说:“喂,你不能加入。”
我抬头一看,是个白人中年男子,胖得象座山一样,脸上肥嘟嘟的很是可爱,架着副金丝眼镜,活象是又胖了一圈的卡尔·罗夫(Karl Rove)。我说:“为什么?这张桌子上没有‘不许途中加入'的牌子啊?”
“我们现在运气正好,你进来会破坏牌势(flow of cards)的!”
说这种话的人,不是萝卜就是算牌手。算牌手不希望别人进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