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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耽误了,他爹和二哥肯定还要在这里干没干完的活。果然,他转过弯就远远见到他爹用牛犁地,他二哥在后面用锄头散土。
“爹,二哥,收工了,吃饭了。”大河嫌弃面前一滩牛屎,也不走到近前,原地扯了嗓子大喊。
大石干了一早上活肚子早饿扁了,干活也干的有气没力,听到喊吃饭,立刻振奋了,大喊回道:“知道了,马上回,你先走。”
隔壁地里的也是本村的,叫陈松,听了大石兄弟喊话,说道:“你们父子两个还没吃早饭呢?还以为你们是吃了出来干活的。”
刘老实立刻道:“我闺女喜欢吃食上费力气,耗的时间比别人家长。”
陈松笑道:“可不是,前两日里看大石给你们送菜,三菜一汤,可是讲究,不像我家,就大白菜猪肉炖一锅。”
陈松婆娘尤氏也在地里,听了这话可不高兴,“你要嫌弃,有种就别吃。”
刘老实可是个老实人,人家夫妻两个都快吵起来了,他还裂开嘴笑地开心夸自己女儿:“她小孩子家,就是喜欢在灶上耗,做的东西还行。”
大石比刘老实会说话,奉承尤氏:“陈婶子就是炖一锅味儿也香,我隔了老远就闻到了,不看我陈叔连菜带饭吃一大盘。”
尤氏可是笑开了一朵花,“你叔,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说不出一句好听的,下次要是婶子还做了,给你爷俩尝尝。”
大河看他爹牵了牛往堤上走,立刻扛了锄头跟着,“多谢婶子,我和我爹回家吃饭了。”
“好,好,你们爷俩回。”尤氏笑着道。
大石和陈老爹走后,陈松夫妻两个又就“茅坑里的石头”绊了两句,反正大日头干活没精神头,拌拌嘴也能增加点精气神。
“还嫌我说话难听,你个老婆子,做的饭菜还不如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你丢不丢人?”陈松说道。
“那能一样,人小姑娘不下田不下地,一大早只要弄一顿饭,那我要是一大早就弄一顿饭,你看我弄不弄得精细,我给你装八个盘十个碟?”尤氏也不甘示弱。
“好,好,好,你有理。”
尤氏赢了嘴仗,还不过瘾,又跟陈松说起刘老实家的事,“别老听刘老实夸他女儿,就以为那孩子是个好的。他那姑娘,都被他给宠坏了。今日里大胖一大早去找大河玩,就看到他们家门关着,去了好几趟,都还关着,日上三更才听到她厨房里的响动。平日咱家翠花去找石榴玩,就看她不用做绣活,除了做饭洗衣,别的刘老实都不让闺女做,劈柴担水的重活,杀鸡宰鱼的脏活,都交给几个男孩子,家里有点钱,紧了她用,衣服她上下买一身,另兄弟三个共一件,光是扎头的头绳就有十多根,把咱家翠花眼红的,说是没娘的过得比有娘的还好。”
“你这娘们,就是会嘴碎。你管刘老实怎么养女儿,他自己女儿宠着有什么不可以?”
“我这不是担心这刘老实不会养孩子,把好生生的闺女耽误了。这刘姐姐要是还活着,肯定得愁死。”
“你这么会打听,怎么就打听不到,族里的陈叔想要替他家老三娶石榴?”
“哪个陈叔?”尤氏大叫。
陈松用手指着在日光下闪着光的青瓦屋顶,“那个,家里八间青瓦房,做秀才的陈叔。”
“你可别听岔了?”尤氏尤不相信。
“听岔个屁,昨日里马媒婆都上门了。”
尤氏嘴碎,心眼到不坏,听了这惊天大消息,半酸地替石榴高兴:“这丫头这下子走了狗屎运,咱家翠花要是有这运道就好了。”
“翠花运道再好,也赶不上石榴,这十里八乡,还有比陈叔家更好的人家吗?大丫只要嫁个比咱家多几亩地的,我就知足了。”
别人都夸石榴运道好,以为她一定上赶着想要嫁给陈三儿。石榴也觉得自己运道不差,不过倒不是要嫁给陈三儿,而是因为家里人。她今儿个起得晚,将她爹和弟弟饿个半死,也没人说个啥,她自己心里过意不去,两个活宝弟弟还哄她玩。
大石和大河两个都坐在板凳上洗小黄鱼,大石将活鱼用石头砸死,大河洗净,再用刀画口子好入味。石榴看一桶水用完了,想起身给他们担水,被刘老实喊住了,“你忙自己的,这些重活让他们小子做。”
“我也没什么可忙的,又不会做绣活。要是学会了,还能给你们做件衣裳,三弟衣服本来就是从大山大河的衣服改的,他又皮,衣服坏的快,就只剩两件还能上身了。要是扯了布自己做,比买的衣裳,要便宜不少。”石榴有些遗憾地道。
刘老实抽着水烟道:“你娘死得早,没人教你,你哪里会。你不用管这些,他要是没衣服穿,就让他光着,下回他就知道不去树上磨了。”
“我衣服都是被我姐给洗坏的,一天洗三回,能不坏?”大河怒道。
大石看他一眼,“那照你说的,三天洗一回,衣服都发臭了,还能穿吗?”
“没事你就去自己房里歇着,也别费神做什么鱼,臭小子,惯得他,正经饭不吃,就整些妖蛾子,让他饿着肚子。”刘老实对女儿说道。
大河气得用手抹眼泪,“我姐自己说做的。我就不是亲生的,光疼我姐。”
刘老实对了外人和儿子都惜字如金,儿子哭了他看了一眼,尴尬的连抽了两口烟,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
大石对着弟弟脑袋又一秃噜,“别哭了,姐说做就做,男子汉大丈夫,为两口吃的,就掉泪,丢不丢脸?”
大河拿起衣衫自己擦干净泪,吸吸鼻子止了哭,“我是为吃的吗,我哭的是咱爹都不疼我,家里我明明最小,爹就光顾着咱姐。”
大石沉了脸,加重语气:“胡说什么,有没有点良心,你出世就是姐照顾的,姐为了你连人都不嫁了。你还说这样的话,再说我就真抽你了。”
“怎么不嫁了?不是说嫁给陈三吗?”大河连忙问道。
大石叹口气,“姐不是说不嫁吗?去年,隔壁村的周全,托了王媒婆提亲,姐为了咱四已经拒了。今年要是再拒了,到明年就十七,年纪大了,就嫁不到好人家了。”
“那就不嫁,我以后不跟姐争了,家里好东西都给她,总行了吧?”
大石直接踹了大河一脚,好在大河机灵,身子往后一下就躲过了。大石也不是非要教训他,看他躲过了,也就算了。“女人怎么能不嫁人?不嫁人的只有后屋的菊花那种长的丑死人的,咱姐这么漂亮,就该嫁人。”
后屋的菊花大石知道,他和大胖还偷偷去看了,长得真是丑,脸上十几个长毛的黑疙瘩,眉毛和眼都看不清,看一眼一整天都不想吃饭,大胖还扔了一块石子砸她,被菊花侄子大毛看见了,跟着一起砸,大毛娘还夸他们机灵。想到他姐以后要是一辈子不嫁人被别人砸石子,大河也懒得砸小黄鱼。
他洗洗手,跑去游说石榴嫁人。
石榴听了他们用石子扔菊花的事,立刻瞪了眼看他,“你也扔了?”
“我没有,就大胖和大毛两个扔了。”
“我跟你说,你要是扔了被我抓住了,我保管让爹和大山大河一人揍你一顿。淘气可以,不许欺负人,知道了吗?”
他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个,大河就觉得他姐听不懂他话,为了怕她继续在不紧要的事上歪缠,大河连忙保证不欺负菊花,也不欺负陈三。“姐,你嫁他,我可不想你以后被人欺负。”
石榴笑道:“你弄错了重点,菊花之所以被欺负,不是因为她没嫁人,是因为她长得丑,别人讨厌她才欺负她,她家里不喜欢她,才任她被欺负。我长得又不丑,你们也不会任我被欺负,所以你担心的事是不会发生的。”
大河就认准了他姐必须嫁人,必须今年嫁人,要不然后果很严重,就算不被欺负,也不行,因为女人就要是要嫁人,大石三言两语,可是将他洗脑洗的彻底。
“好了,大石,不用再弄了,剩下的晚上煮着吃。”石榴不理会喋喋不休的大河。她将两个弟弟准备好的小黄鱼放调好的淀粉中一滚,又喊大石烧火,将油烧的热热的,将裹好面粉的小黄鱼锅里一放,立刻霹雳啪啦的声音炸起,不一会儿浓浓的菜籽油和小鱼的香味从厨房飘出,馋的刘老实都砸吧了好几下嘴巴,被大河瞧见了,露出个得意的笑,“看,你也馋了。”
刘老实满足地抽着水烟,难得跟大河多说了几句:“我就喜欢看你姐在灶上捣鼓,就是费了再多的油盐也不心疼。你姐就像了你娘。”
说到了娘,大河就不说话了,他还没见过娘啊,据说他一出生就死了。他有时候也怪想她的,不过一听到他姐唠唠叨叨,他也不想了。
很快,小黄鱼便炸好了,石榴用瓷碗端出来,先给大河拿,大河挑了条最大的,手烫了也不顾,只顾塞嘴里,烫嘴了就一边哈气一边吃。
石榴欣赏了馋嘴猫的表演,给他的精神手动点了个赞,然后端了个凳子将陶碗放老爹旁边:“爹,你也尝尝。”
“好,我尝尝。闺女啊,待会儿马大娘就来了,把这东西给她尝尝。”
石榴干脆地道:“不给,给她尝了她也没个好话,别人家肯定不这么弄东西,费柴火又费油。家里还有点儿麻糖,就是上次陈三给大河的,给马媒婆尝尝。”
“闺女啊,这个陈三,陈勤什么?”刘老实拿着鱼,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出陈三的大名。
“陈勤勉。”石榴提醒她爹。
“对,陈勤勉。你别看他好欺负,错过他啊,你就错过了宝。”
石榴不懂,陈三算什么宝,酸书生一个,她问刘老爹。
刘老实神秘兮兮地道:“现在说了没意思,你就听爹一回,就嫁他。你看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刘老实虽然没钱没地位,老婆死得还早,一个人拖了四个娃,可是对她真是好,石榴打小起就过得舒服。要不要就听老爹的,嫁那假道学?
☆、第3章 陈三
假道学陈三正在家里读书,猛地打了个喷嚏,那喷嚏打得十足响,他娘在隔壁都听到了,连忙跑过去道:“快加件衣服,这时候早晚天气寒,大中午又热,最容易得病。”
陈三摇头晃脑道:“春捂秋冻,百病不生。”
自己儿子自己知道,陈大娘晓得这个儿子读书有点读傻了,试图跟他讲道理,免得他真冻着了,“这道理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要是觉得冷了,管它秋冻不秋冻,不照样加衣裳?你这里是不朝阳,又有颗大树,不到下午日头照不进来,一整天都是个凉的,你快加件衣裳。”
“我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古谚有云,薄衣御寒,从秋习之。”陈三格外苦恼地看着他娘。
陈大娘被他气笑了,“你跟我说不通,我还跟你说不通。你要不加,今儿个中午就别想吃饭。”
“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其志也。不吃饭就不吃饭,我吃今早儿没吃完的馒头。”陈三格外神气地道。
陈大娘不知道陶潜公,气势立刻弱了,只能气狠狠地说道:“你就啃你的馒头。你最好今天别出这个门,马媒婆昨儿下午可是说了,今个儿一定来,成与不成,都有个准话。”
陈三神气劲头立刻没了,张张嘴,红着脸又闭上,最后结结巴巴道:“娘……娘……对,天气冷了,就该添衣服,我马上添。”
“你说你这傻小子,我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你碰上人家,说什么……”
“娘,娘。”陈三红了脸,讨饶地叫了好几声。
自己儿子,就是读书读傻了,也是心疼的,陈大娘怕把他脸烧坏了,也不好再说,只能气恼地瞪了一眼,道:“好生读你的书,总得到半下午才到。那马媒婆的尿性,不吃上咱家饭,她心里不舒坦。”
“娘,您说,石……榴应不应?”陈三瞧了陈大娘眼巴巴问道。
“这说不准,咱家在这村里是不差的,她爹没道理不应,我又是个明理的,看你大嫂二嫂哪个说我不好,凭了我这好婆婆石榴也是应的。只怕吧……”
“只怕啥?”陈三瞪了眼急道。
“只怕,她舍不得她弟呢。她是个好姑娘,帮了爹养三个弟,个个都收拾得利索,她爹也许存了心再留她两年,等大山娶了媳妇再嫁闺女。”
不是厌了他便是,陈三松口气,朗声道:“不取功名,何以家为?”
陈大娘恼道:“说个明白话。”
陈三这才红了脸道:“我没考上秀才,爹说还要学个三五年,我……不着急成亲。”
“那不行,王道姑说了,你年底必须成亲,以后再娶,容易夫妻反目。”
“子不语怪力乱神,娘,您怎么能听信尼姑之言?”
“我怎么就不能听尼姑的?你还听什么的孔子竹子的,那都是死了的人,他怎么还知道这时候的事?好歹王道姑能让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