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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地把人家服务生给熊了一通。我好心提醒她:“嗨嗨,注意形象。”
她破罐子破摔地说:“形象丢在上海了,没带回来。”
我笑。
她问我:“你笑什么?”
“笑你。”我说。
“难道我很好笑吗?”
“很好笑谈不上。”我说,“有点。”
“你神经。”她骂我。
我的面子再也挂不住:“你有这么多的钱,为什么不专点他为你服务?”
“许帅。”蒋皎脸色大变,“我警告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连寸一起还你。”我把盘子往前一推,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她坐在那里不动。背挺得直直的,一口气看来暂时是没法咽下去,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我推开餐厅的门走出去,走到门边的时候,我跟他擦肩而过。他冲我微笑。我停下脚步喊他:“张漾。”
他的口吻无可挑剔:“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我的心里忽然涌起前尘旧事,无限凄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我从小打心眼里就瞧不起的人,却忽然让我感觉有些抬不起头来。
我朝他摆摆手出了餐厅。
蒋皎的司机把车开到我面前来,我装做没看见,准备去马路上打车直接去机场,这荒唐的一切,还是越早结束越好。就在这时,蒋皎从餐厅里面跟了出来,红色的披肩挡住了她大半边的脸。她走得非常的快,像箭一样地冲到我面前,双手拉住我的大衣,用恳求的语气说:“许弋,你别走。”
她很少叫我许弋。
她不知道是冷还是什么,身子一直在发抖,双手抓着我的衣服不放,我可不想上娱乐版的头版头条,赶紧推开她上了车。她也紧跟着上来了,坐在我边上,头靠到我的怀里来。我的手臂被动地抱着她,心烦意乱。
“我知道错了。”她说。
噢,我都不知道她错在哪里。
她猛地离开了我的身子,坐直了,从包里拿出一瓶药,倒出一大把往嘴里塞。我吃惊地问她:“你干嘛?吃这么多药?”
“我不舒服。”她说。
“你神经!”我骂她,骂完后,我拿起她的药瓶,把车窗打开,当机立断地扔了出去。
“你别丢下我。”她低声下气地说。
“你他妈再废话一句我就立马跳车!”这种女人,想不跟她流氓都不行!
她终于噤声。
“许帅,你能不能学得稍微稳重点?”那晚,蒋皎趴在我的身上轻声问我。
我抽着一根烟问她:“什么叫稳重?”
她说:“你读书的时候语文成绩可老拿班上第一名。”
“好汉不提当年勇。”
她咕咕地笑起来:“我还记得你那时候被人追,就差躲到男厕所里去。那个技校的女生,叫什么吧啦的……”
“行了!”我打断她。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点了一根烟,慢悠悠地问道:“是不敢提呢,还是不想提?”
“以后不许再去那家西餐厅。”我说。
“为何?”她跟我装傻。
“你别侮辱我的智商。”我的脸色沉下去,“我的脑子还能思考。”
她还算乖巧,及时换了话题:“有时候觉得,时间过得真他妈的快,那时候我们肯定想不到,今天的我们是这个样子的,你说对不对?”
倒也是。
那时的我是个满怀豪情的好少年,理想一抓一大把,怎会想到会有今时今日的沦落。蒋皎忽然问起我一个巨深沉的问题,她说:“许帅,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什么?”
“受罪。”我说。
她哈哈地笑起来:“记住,要让别人受罪,这才叫本事。”
我用劲捏住她的胳膊,她哇哇大叫起来,等她脸色都青了我才放开她,轻松地说:“多谢赐教。我明白了。”
蒋皎看着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嘟着嘴撒娇地看着我。老实说,她算得上是个美女,我还记得她穿着蓝色校服,扎了小辫,坐在课桌上奋笔疾书的样子。如果十八岁那一年,我跟她初恋,一起看流星,说愿望,我们未必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你在我面前装有意思吗
但现在,她是她,我是我,我们就算是面对面,也永远住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5
第一次见到夏米米,是在一次自助晚餐会上。
那是一次圈内人小型的聚会,蒋皎不知在哪里给我弄来了一张请柬,上面还堂而皇之地写上了我的大名:许弋。于是我就堂而皇之地跟着她混了进去。
其实我短短时间已经在他们圈内小有名气,蒋皎的钱很好地包装了我,加上一些小报记者的大力配合,我差不多就成了传说中某个富豪的公子,整天啥事儿也不干,一颗痴心吊在蒋美女的身上。
我在网上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差点笑背过气去。蒋皎咬着一个苹果,装作胆怯怯地说:“许帅,你不会生气吧,你也知道现在这些记者的素质……”
“得了吧。”我打断她,“你在我面前装有意思吗?”
“你说什么?”她瞪着眼作继续不明白状。
我伸出手:“烟的侍候!”
她乖乖递上烟,替我点上。
我只祈祷我远在家乡的父亲不要看到这么一条新闻,他的事业刚刚重新起步,春风得意,受此打击,不知道会不会半路吐血。
我不是没想过离开北京,但在蒋皎的挽留下一拖再拖,而且比较要命的是,我发现我竟然喜欢上了出入那些高档的场所和那些毫无意义的PARTY。这种假象的繁华我一时半会儿还没能厌倦,甚至还有些上瘾。那天也是这样一场酒会,有真正的富豪请客,去的都是娱乐圈的一些歌手和音乐人。但我和蒋皎进去没多久就因为一件小事开始吵架。那件事情真的很小,就是小凡当时去了洗手间,而我呢,不太愿意在她应酬的时候替她看着她的LV的美丽包包。
她咬牙切齿地说:“你能不能有点绅士风度?”
我哼哼:“我他妈又不是你的跟班,凭啥要替你拎包?”
她压低声音纠正我:“不是拎,是让你替我看着。”
“一边去,不看!”
我们僵持着,有人过来招呼她,她用刀一样的眼神刷刷刷地看了我两秒钟,拎着她的包跟人走开了。
我掉转头就看到了夏米米,她短发,不施粉黛,穿条简单的裙子,吃蛋糕的时候,还舔手指,神情和一个孩童无异。我很少听流行歌曲,所以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夏米米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夏米米。她和电视上广告上完全的不同,简直就是两个人。我一直以为,她是跟着某某某进来混饭吃的小娃娃。在我看着她的时候,她也正好看着我,我们对视了好长时间,谁也没有认输先转开目光。她忽然对着我,调皮地伸了一下舌头,神情可爱之极。
我当时就来了精神。
直到她的经纪人走过来,挡住了我们彼此的视线。
过了一会儿,我端了一杯红酒走到她对面坐下,她的经纪人充满警惕地看着我。于是我只好故作沉默看着窗外。好不容易等到她的纪纪人起身去拿吃的,我终于可以跟她搭讪:“吃这么多甜食,你不怕胖吗?”
她抬眼看我,清脆的声音:“你是谁?”
“许弋。”我说。
“我见过你。”她说。
我吓老大一跳,手里的酒杯差点掉桌上。连忙问:“在哪里见过?”
“刚才,跟你比眼力的时候!”
“哈哈。”我笑。
“其实我还看到你跟美女吵架。”她转转眼珠。
“你应该去当私家侦探。”我说。
“你不认得我吗?”她忽然问。
我挺了挺身子,敏捷地答道:“是的,请问小姐贵姓?”
“你是从外星球来的吗?”她不明白的样子。
“嗯,火星。”我配合她。
“你有车吗?”她没头没脑地问。
我想了一下说:“有。”
“那我们走吧。”她站起身来,压低声音对我说:“一会儿我去洗手间那边,你跟着我来。我带你去参观地球。”说完,她站起身来,拿起她的小背包,往洗手间那边走去了。事情好像发展得太快了一些,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我还是按照她所说的去做了。老实说,我天生就是个不靠谱的人,喜欢去做一些不靠谱的事,这种事情符合我擅长冒险的天性。我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尾随夏米米而去。
我到了卫生间的门口,那是一家五星级的酒店,狭长的过道上铺着红色的地毯。我正好遇到小凡,于是拦住她说:“打个电话给司机,让他在门口等我,我想去买包烟。”
“我替你去吧。”小凡说,“酒店大堂就应该就有卖。”
“我跟蒋皎吵架了。”我说,“我想出去透透气。”
小凡无奈地看着我:“你不是又想去机场吧?”
“所以你让司机跟着比较放心啊。”我说。
“好吧。”小凡说,“你快点回来。不然我对付不了雅希姐。”
全中国恐怕就你不认得俺
我刚把小凡打发走,夏米米就从卫生间里闪出来,她朝我做了一个手势,带着我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我们转了好几个弯,到达了另一个隐密的电梯。她伸出纤细的手指,飞快地按了下。电梯爬上二十九楼需要一些时间,我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后脑勺,思考着该跟她说些什么。她忽然转头问我说:“你的车在哪里?地下室,还是酒店外面的停车场?”
“放心吧,我已经让司机在门口等了。”
“怎么你不会开车吗?”她用嘲笑的口吻问我。
“我不需要自己开车。”我对答如流,“养司机就得给他活儿干。”
“哦,”她说,“看来你是花花公子。”
我无视她的讥讽,以沉默来维持我的风度。但很快,夏米米又开始问问题了:“你多大?”
“问别人的年龄是不礼貌的。”我说。
“难道你一直盯着一个姑娘看就礼貌吗?”她反唇相讥。
“是有点不礼貌。可谁让这姑娘长得那么好看呢?”
“你可真油嘴滑舌。”她骂我。
“还没问你叫什么呢?”我说。
“夏米米。”她把头骄傲地昂起来,“全中国恐怕就你不认得俺。”
“明星?”我问。
“你别装了。”她说,“装得一点儿不像。”
我把我的手机调到无声的状态,然后对她说:“手机没电了,能否借用一下你的手机,我再提醒一下司机。”
她递过来她小巧的三星,我把电话打到了我自己的手机上,然后我耸耸肩说:“他没接,下去再说吧。”
电梯就在这时候来了,我们走进去,电梯里就我们俩个,她忽然显得有些紧张的样子,还捏了捏她自己的裙摆。我觉得事情真是很有意思,于是我忍不住跟她开起玩笑来。我说:“你每次认识一个男的,都这么急着跟他出去吗?”
她瞪圆了眼睛看着我。
我扬扬眉毛:“还是因为我特别帅?”
她歪歪嘴,吐出一个让我差点晕过去的字:“屁。”
她的个子不高,我要低下头来才能看清她的脸,我们的距离很近,我把手撑在她头顶上,确定她的确是很紧张,但她努力装出不紧张的样子来,故作好奇地问我说:“你干嘛要叫一个女人的名字?”
“什么?”
“你不是说你叫许姨吗,听起来像许阿姨。”
“屁!”我说,“我叫许弋。戈壁滩的戈少一撇那个弋字。”我把那个去声读得超重。
“你干嘛在一个女生面前说粗话!”她说,“那种字眼怎么可以随便说呢?”
这回轮到我把眼睛瞪得溜圆了看着她。
我真不知道,世界上原来还有这样子不按牌理出牌的女生。
我们下了电梯,夏米米像一个运动员一般百米冲刺地跳上了门口那辆宝马,那是蒋皎的车,司机看到夏米米,很吃惊的样子。
我紧随着夏米米上了车,在她的身边坐下,夏米米像个老板一样地吩咐司机说:“开车。”
司机问:“夏小姐你要去哪里?”
果然不是吹的,果然全天下都认得。
“西二环。”夏米米答。
“好吧。西二环。”我说。
司机发动了车子。夏米米掏出她的手机来,利落地把它关掉了。我好奇地看着她,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该上这辆车?”
她白我一眼说:“这车长得跟你挺像,一看就是你家的。”
“此话怎讲?”
“失败,还需要解释吗?”她说,“华而不实呗。”
我警告她:“你别忘了,你在我车上。”
她往里坐一点点,警惕地看着我说:“你想干什么?”
“小姐,你搞搞清楚,”我说,“是你主动上了我的车,你问我想干什么,我没问你想干什么就不错了!”
“我想回家。”她说。
“你家在西二环?哪条路?”我说,“我这就送你回去。”
“你不正送我回去吗?”她说,“废话咋那么多呢!”
上帝做证,我真有一种想要扁人的冲动。
车子开了大约有二十分钟左右,夏米米忽然问我:“你饿不饿?”
还真有点,我刚才啥也没吃,就空肚子喝了两杯红酒。
“我好饿。”她指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