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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西荒五大部落——白、青、蓝、赤、玄,青玄连纵,白部辉侯自挂免战,蓝部涟侯式微,赤部焰侯一除,恐怕再无人能与青部荣侯和玄部黛侯相抗,西荒草原上将诞生第一位五部共主,新的君王。
而作为逃亡者,吴是非压根儿无意于任何的权争,这世界的一切她都没有兴趣参与,不想知道。她只想领着这群赤部遗孤执着地往东走,跟他们说去东川看浩瀚的大海。但扪心自问,吴是非对这个目标并没有切实地期待。她勉强能看懂这世界的地形图,就只见羊皮卷上这儿也好大,那儿也不小,去向东川每条路上都是山连着山,谷叠着谷,只有箭头没有坦途。
对现在的吴是非来说,东川更好像儿时过小年奶奶对着灶神年画边粘糖瓜边念叨的几句祝词,什么保佑丰衣足食啦家宅平安啦,灶神爷吃完了多在天上说些好话呀,事实这吃了几百上千年供奉白食的灶神谁家都没有保佑过,也谁家都没害过。日子就是顺其自然地过,大家却自动把好的归结给神佑,把坏的当作是报应,来年接着上供。奶奶说,这叫念想!
东川就是个念想,让每个逃亡者用来说服自己坚强活下去的念想。
因为这个念想,吴是非甚至祈祷这伙人永远不要到达东川。死在实现理想的路上,总好过理想破碎。吴是非很明白,所谓东川也可能仅仅是片更残酷的生存竞技场罢了。那样的话,莫不如就让它一直神话下去!
“啊,糟了!”
吴是非不知不觉点了一支烟。
这个世界不存在卷烟这种才有百多年历史的消费品,吴是非原本身上只有半包烟,抽一支少一支,何其珍贵,轻易是舍不得抽的。
记得上一次抽烟还是几个月前。第一次近距离感受战争的残酷,站在喧嚣过后暂归寂静的战场上望一地尸横遍野,幸存的士兵们小心搬动己方将士的尸骨翻找可能的生还者,一杆旌旗孤零零立着,歪斜不倒,旗面疲惫地耷拉下来,再也不能猎猎地鼓噪。吴是非抖着手点上一支烟,病态地连续吸与吐,企图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至于当场崩溃掩面痛泣。
因为她看见了,那些尸体中有叶龄的哥哥。就在旗杆下,死后手还死死攥住旗杆,不许它倾倒。
叶龄是洪徵指派给吴是非的女侍。不同于奴隶,她是中层阶级世家的庶女,身份地位类似宫廷女官。
这是个体贴细致的女孩儿,很有礼貌也十分听话,对吴是非近乎崇拜。尽管吴是非并不需要任何人来崇拜自己,不过有人巨细靡遗地照料自己的生活起居,说实话,是个人都会感觉非常受用。
而体贴的叶龄了解吴是非对自己那半包香烟的看重,特意找了只锡盒子替她装起来,免得揣在兜儿里折了碎了。吴是非更怕烟受潮,有事没事还拿出来晒一晒,数一数。数来数去,总是越数越少。
“一二三四五——”吴是非从左到右点数香烟。
“一二三四五——”再从右到左数一遍。
“一二三四五——”不甘心,还数。
终于她放弃了,合上盖子把烟揣回怀里,宛如虔诚地信徒,小心翼翼抠抠索索把手中的烟吸到只剩个过滤嘴。且舍不得扔掉。
“也是报应啊!”
对吴是非来说,从前吸一口就掐了扔掉,现在没烟抽的自己,才算叫遭了报应。
倏地,一阵凄凉的乐声穿过沁凉的夜幕落入耳中。有人在吹埙。天生自带悲调的乐器,总让吴是非有种逃离的冲动。
可今夜,她倒愿意听一听。
吟游的旅人是如今遗孤们伪装的身份。他们掩藏起一切会透露自己与赤部有因连的标识,改换装束,拿起乐器,歌舞唱游。
所经之处,以技艺交换饮食,得到通行的赦准。
吴是非不会演奏乐器,不过嗓子还不错,就让姒儿她们教自己唱歌。
“斛河水呀向着东方,离家的人追逐远去的孤光,不敢频频回望,披云枕月,听河水流淌,何时归故乡……”
唱得吴是非想起了家,唱得浪迹的人们也都想家。只是他们以为吴是非想着他们所想,而吴是非心里只有家门前那条窄窄的胡同。
想家,对丧家的和有家难归的,都已成了莫大的奢侈!
也许这就是法则,失败者们注定只能在远离故土的异乡缅怀与忧伤。
唯有夜晚的凉风公平地掠夺每一个人的温暖,月光洒下来,总是冷的。
六、非我不忘
一些事,只有当切身体验过后才会真正体会到好与坏,适合或者不适合。比如说吃榴莲,再比如说穿越。
以前在网上看见有人起哄说要穿越回某朝某代,文字里满满的憧憬与艳羡,仿佛当代生活有多了无生趣似的,吴是非最多笑笑,觉得至少在技术层面还太空想,比较无稽。直到稀里糊涂穿来异世界,忽略掉ABO这种二次元设定,在冷兵器时代受尽煎熬的吴是非感觉现在兹要是有人敢站在她面前嘤嘤嘤地说一句古代好穿越棒的,她绝对能打到这人生活不能自理,随后朝他脸上吐个口水骂声:“扯尼玛大淡!”
——看个古装剧就觉得古代人都是锦衣罗衫从容风雅,有本事来体验一下普罗大众的生活呀!上厕所没有纸,饮用水得去专门的地方挑,洗个澡都是奢侈的享受,还没有米饭和麻辣烫,这也叫生活?
对吴是非来说,人生唯米饭和香烟不可负。如果不够可以加上辣椒和咖啡,再不够还有可乐、泡面和隆隆的引擎轰鸣。没有买卖没有伤害,没有快餐的糜烂,世界在吴是非眼中就是最大的伤害。
此处即是地狱!
而在地狱煎熬两年多的吴是非,今天依旧没能成功生起火来。这也是穿越以后经历过的,最让她产生挫败感的事了。
“啊,好累!”她又抬头要死不活地吐出了习惯性口头禅。过去她的口头禅是“好烦”,现在则变成了好累。不过从词语根本性上来说,其实也没差别。
“非姐累了,我来吧!”
不远处晾衣的姒儿一早看见她十分不认真地在钻火了,这会儿忙完了,便过来乖巧地接过她手里磨了半天都没啥温度的木条,驾轻就熟地在圆木上搓捻摩擦。
吴是非也不客气,懒洋洋让开坐到一边去,继续摆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呈发呆状望天。
不过事实她的确是没睡醒,最近一段时间的失眠状况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姒儿劝她:“趁这会儿再去躺一躺吧!”
吴是非慢吞吞摇了摇头:“万一真睡着了,到晚上又得睁眼到天亮。好想来杯特浓黑咖啡啊!”
姒儿困惑地问:“黑什么非?”
吴是非意识到自己又讲了不该讲的名词,可也不避讳,跟姒儿解释说:“一种喝的东西,苦苦的有点儿涩,有些还会带点儿酸。提神,喝完就不困了!”
“那不就跟药一样?”
吴是非想了下:“确实,有点儿像药!”
“那找朱先生给你配一剂不就结了?”
“姐有吃药的工夫,还吃提神药干嘛?直接配蒙汗药吃了好睡觉啊!”
姒儿愣了愣,旋即噗嗤笑出来:“也是!瞧我笨劲儿的。”
吴是非也乐了,伸出手在女孩儿脑袋上摸了摸,好像摸奶奶家里养的那只大白猫。
猫被摸会打呼噜,姒儿被摸就是笑,稍稍躲一躲,不太认真地叫嚷:“别弄别弄,头发都乱了啦!”
最后头发果然被吴是非狠狠揉乱了。
姐妹一样——这就是现在吴是非和姒儿的关系。她不再被尊称为天师,姒儿也不再是公主,平日里姒儿喊她非姐,吴是非则酷爱用“宝妮儿”这么个称呼唤姒儿。她说这叫接地气,俗既是雅。姒儿不以为忤,什么都依着她。
“话说,我们走了多久了?”
又脑袋空空闲坐了会儿,眼看着先前自己手里无所作为的木棍在姒儿灵巧的捻转下顺利冒出了烟,吴是非郁闷之余没来由地想起来问一下日期,
却见姒儿面色凉了凉,低着头道:“非姐是问从上一个村子出来的时间,还是我们,出发到现在过去多久了?”
“出发啊?”吴是非觑了眼姒儿,继续仰头状似观云,“记得离开大营还是秋天呢!一晃,这会儿都快夏天了。”
姒儿始终垂着头,更用力摩擦取火:“天渐渐热起来了。”
“可一到晚上还是他妈的冷!”
“非姐又骂娘了。你总骂娘,不好!”
“因为不想去跑步啊!”
“嗳?”姒儿手上微顿,侧着头不解地望着她,“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吴是非严肃地点点头:“发泄,全是发泄!所以你看跑步好累的,何必虐待自己呢?发泄而已,还是骂个娘就可以了。教训他人,愉悦身心,多好!”
姒儿眯了眯眼,终究没有吐槽她其实就是懒。
于是接着沉默,谁也不找话题,都觉得似乎说什么都无法回避逃亡的沉重。
“其实跑一跑也许挺好的。”姒儿还是尝试从另一个角度开辟聊天模式,“我是说,跑累了,兴许晚上就能睡好觉了。”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显然对吴是非的失眠也感棘手,并半真半假劝她:“没事啊,别老想得太多!费脑子,容易老。”
吴是非耷拉着眼,敷衍地笑笑:“我也不愿意想啊!可我的脑子不听我的,它主意比我大。”
“那你说说,都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了?”这话纯是打趣,姒儿以为吴是非不会好好回答。
“没有七也没有八,就想一个人,想我的阿猿。”吴是非原也是玩笑,可话说出口,她和姒儿便都当了真。
姒儿又低下头去,心绪繁杂,犹豫着问:“非姐还是恨父上做了那样的事吗?”
吴是非挠挠额头,自觉尴尬。不过她素来不爱口是心非,五官纠结起来实话实说:“唔,恨是恨的!不过现在人都死了,恨不着了。再说,欠阿猿一条命的,是我!”
说完,吴是非就抬起头,很努力很专心地看天了。姒儿则在飞速搓捻后顺利取了火,闷声不响起身,帮忙烧水做饭去。
吴是非目送她离开,自嘲地笑了笑:“没睡好觉,脑子迟钝啦!”
但其实,吴是非没说谎,她的确很想阿猿。尤其是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特别想。
学心理学的发小曾经分析过吴是非,认为本质上来说,她属于植物型的人。意思就是她一辈子就得在一个地发呆着,生根发芽,死也死在那儿。无论迁居还是旅游,只要超过一定期限远离舒适区域安全环境,她这样的人就得焦虑而死。因此吴是非很少跟朋友出去旅行。在那个青春飞扬向往诗和远方的年纪,身边那群男男女女动辄就上高原了,唯有她哪儿都不去。她不要诗和远方,只要倒下去就能睡着的床,和苟且生活里香喷喷的白米饭,顺便不爽的时候可以唾沫啐地骂声娘。
“开玩笑,小非认床,出去十天半个月必定死于失眠啊!”
她亲爱的小伙伴们亦熟知她的病灶,从来不撺掇她出门,数度令她免于客死异乡。
如今她活在异乡,生活的模式就是浪迹,一天天地走来走去,没有固定的居所,没一天能让她踏实睡着。她躺着时心系天下,醒着时脑门上笼一团低气压,心中的世界暗如永夜。
甚至,吴是非有些怀念在赤部大营的日子。缓过最初几个月初来乍到的焦虑后,她其实很是惬意地当了一段时间养尊处优的天师。这归功于晚上睡得好。
而之所以睡得好,全都是因为,有阿猿。
很少人知道,在家的吴是非长到这般年纪每天晚上仍旧要抱着一只兔子偶人睡觉。她不仅认床,还认那个足以填满她怀抱的兔宝宝。偶尔出门住旅店她亦尝试抱过枕头,收效甚微。意外,遇见了阿猿。
这个小奴隶瘦瘦的,乖乖的,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谁的话他都听。
奇怪他身上总有股淡淡的柠檬香,令人安定。吴是非猜测过莫非那就是信息素的味道?然而她无所顾忌谁都闻过了,洪徵的那位同是Omega的哈屯身上没有这样的味道,叶龄没有,姒儿没有,贵族也好奴隶也罢,身上都没有。就连洪徵都没有。他那么高高在上,但身上从来臭臭的,有股子肉膻味儿。
吴是非嫌弃这野蛮人不洗澡。
野蛮人反过来嫌弃吴是非狗鼻子。
他们相性不合,谁都看不上谁。
“万幸万幸!”吴是非可不想接受三分之二眼白后,再遭遇哈屯嫉妒的鞭子。
她和洪徵彼此没有火花,穿越女主不必人人爱,这设定符合她的审美,她很欣慰。
穿越女主也不必伟光正扮圣母,因此吴是非就把这名能令自己闻着香味犯困的少年强行要到了帐中。
当然她没有任何不良不堪的癖好,就是单纯把阿猿当作是替代品。小兔子玩偶的替代品。她天天晚上抱着阿猿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