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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是求非之另一种可能-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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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姒儿错愕,旋即低下头去,神情凄绝。
  吴是非知道必然无好事,却不甘心,要问个究竟:“活着还是死了?”
  姒儿眼眶泛红,轻声说:“叶龄姐姐,自尽了!”
  吴是非脑子里嗡地一声,胸口的窒痛已经说不好是因伤,还是因情。
  “为、什么?”吴是非声音嘶哑,眼中无泪。
  “姐姐说她不想受辱。部落里的奴隶大多是虏获的战俘,我们都知道奴隶是怎样活着的。爵禄与地位已经都没有了,姐姐想最后保留住清白和尊严。”
  清白和尊严,吴是非明白叶龄真正的意思是避免沦为□□。贵族、仕官、良民、贱民,最后是奴隶,这世界的阶层将人轻易划分出了贵贱,每一个阶层都只能同自己同一级别,或者上下仅一级的阶层往来通婚。唯有奴隶例外。他们只能是奴隶,不许跨阶级,不许僭越,没有婚配的权力,没有恋爱的自由。他们的命是主人的,身体和灵魂都不得为己支配。
  而战争是最残酷的阶级洗牌,这里的法则默认胜利者的绝对权威,败者将失去一切,包括自称为人的资格。
  讽刺的是,身为仕族女儿的叶龄惧怕成为奴隶,但在赤部安逸生活的日子里,她对奴隶们的同情却也并没有超越阶级,显得更博大,更有解放性。
  在吴是非为小奴隶阿猿遭遇的不公向洪徵据理力争时,叶龄不过以怜悯的目光望着阿猿,叹息着给予他一些美食与衣物。这便是她所有的友善。
  吴是非宣扬自由与平等,她觉得很对。而当吴是非去找洪徵抗议,她却觉得是天师过分异想天开。吴是非深切领悟到,一旦脱离阶级让叶龄以同样的态度对待自己和阿猿,她只会觉得吴是非一定是疯了,或者阿猿在犯罪。人只有在自己得到温饱的时候才会想到去同情别人,也只有在自己优于他人时,才感到世界是公平的。
  但这个公平,亦非比肩,不是共享。人生而喜欢站在高处俯视!登上顶峰的人悲呼孤独,而底下的人依旧前赴后继往上爬。因为孤独,也是王者才能发出的声音!
  “哼、哼哼哼——”纵使如此,吴是非还是难过得心像撕裂。因为再糟糕的人也有人爱,也有朋友。吴是非自认就是一个很糟糕,但同时也被许多人爱着的废柴。曾经的亲人朋友,如今姒儿就是她的亲人,叶龄是她的朋友。她们爱她,她也爱她们。是一家人呐!
  “混蛋!为什么要把这种事交给我?洪徵你混蛋,怂包!卧槽你大爷的!”吴是非靠在木栅栏上仰着头哭泣,唯有这样她才能在痛意中呼吸,才能尽情唾骂,发泄。
  太难了!生活太难,生存太难,失去,太难!
  吴是非的喊声戛然,人一歪,重重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的时候,吴是非听见了争吵声。里头夹杂着姒儿的哭泣与呼叫,她气哼哼地想:“特么谁又欺负我家宝妮儿了?”便努力挣开了眼皮,猛地又被火光晃了眼。
  “打起来谁也没顾上认清楚,真是误伤!”这声音是韩都尉。
  “伤人说是误伤,手铐脚镣呢?一个重伤之人,一个小姑娘,你们这群大男人还真是勇气可嘉,胆大包天!”这声音是谁?有些耳熟。
  “性子都烈,这不已经死了一个么?得防啊!”还是韩都尉。
  “我还没提这事儿呢!打伤一个,逼死一个,韩继言,这一趟你干得真是漂亮!”声音越听越熟了。
  “主上您慢点儿,当心!别气了,末将认罚!”
  “罚你抵命吗?滚!”
  叫别人滚,自己却进了囚帐,径直俯身轻柔地抱起吴是非。
  “嗳,这人也有阿猿身上的味道,赚了!”吴是非想着,不由得又撑了撑眼皮,想看一眼抱住自己的是何人。
  “哇,幻觉了!这人长着阿猿一样的脸。”吴是非脑子里乌糟糟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想着自己大约要死了,死了还剩五支烟没抽完,烟盒里有她的打火机,洪徵说持火种者是他的福星。
  “屁!”
  吴是非情不自禁啐了一声。拥着她的人惊喜唤她:“非姐你醒着吗?”
  “咦——好可怕!这人声音都跟阿猿好像。完了完了,幻视加幻听,这下真要翘辫子了!”
  “非姐,你说什么?”
  “我说你走开,不要冒充我家阿猿啦!”吴是非终于虚弱地吐了句槽,累得剧烈喘息。
  奇怪,那人居然笑了。可笑声听起来又有些难过。
  “非姐,我是阿猿呀!真的阿猿!你背着我去看灯心草花的,好小好小的花,铺了一片,忘了吗?”
  吴是非心头咯噔一声,努力睁开眼,仔仔细细看面前这个人。可是她视线好浑,火光也好暗。
  “光!”
  一声令下,数支火把簇拥上来,将这人的脸照得清楚明白。
  “阿猿!”吴是非抚他的眉眼,唤他的名,泪缓缓地滑下脸颊,“你还活着,活得好好的。真好呀!”
  吴是非靠在阿猿肩头睡了过去。这次是真的睡了。因为熟悉的柠檬香,令人安心!

  九、非我耽逸

  刚在赤部大营落脚那阵子,吴是非还不能完全接受穿越的事实,以及这疑似二次元世界的吊诡人设。她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想看见,遑论拿好脸色对人。成天挽一张生人勿近恶灵退散的黑脸,见谁都龇牙,讲话跟吃了枪药似的,全是戾气。
  唯有对姒儿她就变脸了,那表情那做派,简直可谓如沐春风。因为姒儿是小孩儿,小女孩儿,当初才十二三岁,豆蔻之年,搁吴是非原来的世界妥妥上中二了。不过姒儿并不中二,还有些早熟,大道理学了一堆,有礼貌有理想,实在比她父上更像贵族。吴是非太喜欢这娃了。她一贯喜欢乖巧懂事香甜软糯的萌妹子,姒儿连身材带长相各方面都符合吴是非变态怪阿姨的审美,恨不能把她绑来自己帐中当宠物养。
  遗憾姒儿不是宠物。这世上除了她爹洪徵,更没谁有胆量敢当她是宠物。往小了说,至少赤部大营里肯定是没有的。部落首领,顶级贵族,姒儿的父上是这样一位顶级贵族,母亲是隔壁部落和亲过来的公主,同样是名顶级贵族。顶顶结合得了这么个女儿,母亲又走得早,洪徵宝贝姒儿完全就跟照料珍稀动物一样仔细。所有人,包括洪徵那几个大小老婆生的儿子们都深信,焰侯百年了,继任者毫无悬念会是姒儿。
  女主君在西荒不算稀奇,白部辉侯就是女的。
  巴图当主君,在西荒也不算稀奇。五部中只有焰侯和涟侯是阿鲁,也就是alpha,黛侯和荣侯是巴图,辉侯则是额济纳。
  这是一个男尊女卑为主,但打起架来基本没啥人拿女人当弱势看,alpha也不能权倾天下的ABO世界。由此吴是非很怀疑,设定者八成是个很严重的女权主义者。最不济也是个平权主义,而且很重口黄暴。
  觉得重口黄暴自然是由于洪徵性别不忌、属性无论的择偶态度了。他那后宫,除了主位哈屯,其余一半女的全是额济纳,用来生孩子;一半男的一概是巴图,用来满足欲望,偶尔生孩子。而哈屯因为是额济纳,既能满足欲望又能生孩子。吴是非觉得,就因为这样,他才成为了哈屯。
  当然,哈屯其实是贵族,并不必靠出卖色相取悦洪徵。洪徵的哈屯名叫谢延,是前任大司马的公子,很老套的跟焰侯是发小。
  “嘿,竹马青葱嗳!这种设定我喜欢!”吴是非一脸八卦猥琐的笑,兴致盎然地催叶龄,“他俩谁泡的谁?”
  叶龄有些困惑:“泡?”
  “噢,就是追求,表白!你家焰侯那么生猛,后宫美女,啊不是,男女如云,八成还是他巧取豪夺霸占了你家正宫吧?”
  涉及主君私隐,叶龄不好表现得太直白,却也忍不住抬袖掩面,吃吃地笑:“天师说错了。论身手,主上才压不住谢哈屯!”
  吴是非垂睑乜斜:“你说压噢,压噢!呐呐呐,平时小白兔,其实很懂嘛!”
  叶龄两颊羞得通红,说话直结巴:“才、才不是的!天师勿、勿要乱、乱、乱说!”
  吴是非当然是乱说的,逗小女官一个大红脸,好看,开心。
  她哈哈笑,叶龄更局促,干脆捂着脸跑回帐篷去了。
  没人说话,吴是非只好继续蹲在帐篷外头看天上白云一朵朵。垂下头来眺远处,回圈的羊也是白白的一朵朵,跟天空十分对称。
  羊圈的门合上,牧羊人吆喝了声,一名小奴隶弓着背过来接过马鞭子,牵了马去厩里,梳毛喂草。
  吴是非认得牧羊人,马术很好箭法不错,放羊是他的副业,正职是名游骑兵,良民阶级。而吴是非认识这人主要是因为认识他家的小奴隶。那便是阿猿了。
  奴隶是不被准许有姓氏的,若是战俘,原先即便有姓名也将被褫夺。他们的名其实也只是一个代号,有人叫花有人唤草,这里最多是用动物给奴隶起名,牛马骆驼狗,很作贱人。
  所以阿猿叫阿猿,猩猩、猴子,随便什么,就是不当他正常人看待。
  阿猿是这大营里另一个能得到吴是非笑脸相待的人。
  吴是非当他是人,而非低贱的奴隶。
  第一次照面,吴是非还闹了个大大的误会。
  不可否认奴隶的待遇很差,有饭吃但总不能吃饱。吴是非看那些走路不许抬头永远弓着背的奴隶,每一个都是又黑又瘦。黑是没有干净水洗漱加上风吹日晒下劳作造成的,瘦则是因为营养不良。
  阿猿就是瘦得很不良,卷起的破袖子下两条小细胳膊,吴是非比过,货真价实“不盈一握”。再聊起袍子下摆比比腿,好家伙还没吴是非胳膊粗。全身上下唯有腹部是鼓起的。吴是非以前看过网上那些非洲地区饥民的照片,知道有一种低蛋白血症会造成小孩子四肢纤细腹部鼓胀。吴是非看阿猿,妥妥就是一难民。
  而就这样一副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还额外比别人多上了一副脚镣子,背上再扛袋作燃料的干马粪,吴是非觉得这太符合“行侠仗义”的一切先决条件了。她不顶着主角光环登场标榜一下存在感,委实对不起自己这趟时空穿越古今走一遭。
  于是她就路见不平一声吼,过去把干马粪给接了下来。
  “卧槽,生化武器!妈呀,要死!”
  阿猿赶紧拖着袋子走远几步,给吴是非叩头:“这才半干的,全干就没那么臭了。牛粪也不臭。”
  吴是非捏着鼻子连“喔”了几声,还靠近过来伸手搀阿猿。
  阿猿仿佛触电了一样,弓着身更挪退几步。
  吴是非一把扽住他:“干嘛?我能吃了你噢?”
  阿猿头快埋到胸口了,讲话声音听着发闷:“不是不是!您是天师,奴婢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啊?”
  “不能近您十步之内。”
  “十步?”吴是非大概目测了一下距离,一脸憋着要骂娘的冲动,“这说话不得靠吼啊?噢,难怪你们这儿人嗓门儿都大,呵呵!”
  其实没那么夸张,可吴是非就是不爽,索性凑到阿猿边上蹲下来同他比肩,故意拿胳膊撞他一下,问他:“我叫吴是非,你叫啥?”
  阿猿呼吸都闭住了,差点儿没吓昏过去,只管摇头,同时迅速往边上挪动。
  吴是非便追着他挪。
  两人一个跪伏着一个蹲着,绕着一带半干的臭马粪转圈。这就是吴是非和阿猿头回遇见时的场面,每每想起都够吴是非笑半天。
  “哈哈哈,俩蛤/蟆!”
  ——吴是非梦里笑醒,睁眼一看,干净整洁一顶大帐,橙橙暖暖几盆火光,她就遗憾:“原来还是梦啊!”
  忽的一阵馨香飘来,熟悉的柠檬味道,微甜。
  “梦见什么这样高兴?”
  吴是非眨眨眼,望向声音来处。
  “阿猿!”
  “唔!”
  “真的阿猿噢?”
  “非姐问过好几遍了。”
  “不是,你过来!”
  那人便过来,在榻沿儿坐着,冲吴是非暖暖地笑。
  “疼不疼?”吴是非掐着那人胳膊问他。
  “有点儿。”那人好笑地回答。
  “哇,不是梦!真的不是梦!”
  “这就不是梦了?你不掐自己试试看?”
  “那多疼!”
  “所以你只是想掐我玩儿。”
  “唔!”吴是非毫无廉耻地承认了,“阿猿,抱抱!”
  阿猿便俯下身来抱她。
  吴是非拥着真实温暖的人,嗅着令人心安的香,傻乐傻乐。
  “不对,我该叫你恕儿,袁恕。你有名字的!”
  袁恕点点头:“非姐给我起的名字。我不再是奴隶了。”
  “哼哼,棒!恕儿有出息的,我知道。”
  “非姐!”
  “恕儿啊!”
  “非姐!”
  “恕儿!”
  “非姐!”
  吴是非咯咯笑:“梦里看见你,梦醒了还能看见你,啊,瞑目了!”
  袁恕拍她一下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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