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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姐!”
“恕儿!”
“非姐!”
吴是非咯咯笑:“梦里看见你,梦醒了还能看见你,啊,瞑目了!”
袁恕拍她一下额头:“瞎说!”
吴是非打了个哈欠,眼皮又打架,却还迷迷糊糊说:“真的,我背都感觉没那么疼了!所以,还是假的吧!不管了,假的也高兴。不舍得睡!恕儿,别走!”
说完,她就睡着了。
袁恕慢慢直起身,手掌盖在她额头,满目疼惜。
“还在烧。张萌——”
边上女侍忙应道:“主上放心,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姑娘!”
袁恕苦笑:“不是这个意思。你下去吧!”
张萌愣了下,扑通跪倒:“主上恕罪,主上恕罪!”
袁恕很无奈:“你别慌张,我只是想单独陪陪非姐。这里不用你们伺候,去外头守着吧!有事我会唤你们的。”
如此,张萌才敢起来,小声招呼着将帐内侍从都带了出去,只留下袁恕和吴是非。
“我怎么舍得走啊?”袁恕侧身在吴是非身边卧下来,目光缱绻,“只怕你当真醒来,便不再愿意见我了。”
睡梦里的吴是非听不到,兀自嘴角边挂着浅浅的,依足的笑。
十、非我踟蹰
不大的帐内意外干净整洁,各类起居用具一应备着,还有竹简帛书可供阅览。四柱床支着纱帐,榻上摆了几套换洗衣物,盆中水清。
姒儿方入帐中,对这样的待遇实感意外。
只是当韩继言进来解她足镣又铐床柱上,她反释然了。到底还是软禁,不过换处地方。
意外,韩继言却恭敬地解释一句:“公主见谅!主上交代,保您平安!”
姒儿故意抖了抖脚上的镣铐,带起丁零当啷一阵响动,莞尔道:“这是防内不防外,黛侯怕我步了叶龄姐姐的后尘呐!”
韩继言不搭腔,武将式地鞠了个欠身礼,便待离去。
姒儿急急追问一句:“非姐怎样了?”
韩继言驻足回身,还恭谦地垂着头:“暂时无恙,公主请安心!”
“是嘛,那就好!”姒儿叹一声,笑一下,嘴角边泛起自嘲,“问得忒多余,阿猿怎么会不管非姐?哧,终究还是他赢了!瞒了那么久,不想叫非姐知道阿猿是谁、他在哪儿,怕非姐不要我。可丧家之犬的我,又能给她什么呢?”
言之哀,情之重,确不似少女应有的心境,显得过于沉痛了。
韩继言暗暗看她一眼,始终默不作声,但也没有立刻就走的意思。
姒儿注意到韩继言的犹豫,大方道:“韩都尉有何想说的,不妨直言。”
韩继言斟酌了下,问道:“公主对吴姑娘是——”
姒儿不讳言:“是啊,并非普通姐妹之谊!”刻意顿一顿观察了韩继言的表情,才又补一句,“不过只我自己这样想而已,非姐从未有过这个心思。”
就见韩继言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姒儿禁不住揶揄他:“韩都尉尽职尽责,忠心耿耿,对尊主的私事也这般上心,当真难得!”
韩继言干咳两声掩饰窘迫,即刻便要退出帐去。
姒儿却蓦地又问:“决定了吗?”
韩继言不解:“决定什么?”
“装傻吗?还是动了恻隐,怕吓着我?”
“末将确实不知公主所问何事。”
“他们不用商量如何处决我么?石刑?或者火刑?”
想不到,韩继言断然否认:“主上没有吩咐过末将那种事。他只命令我们好生对待公主,不可让您受委屈。”
姒儿愣了下,旋即慨然:“贵部新君这是要报答我对他的友善吗?还是说,他眼中,我尚有其他可利用的价值?”
韩继言依旧平淡,也客气:“不,主上很敬重公主!”
这下,姒儿是真的很意外:“我?”
“主上说过,您是一位真正的贵族。对知识不吝惜,对权力不滥用,您懂得如何在阶级差异中做到最大程度的尊重与仁慈,更懂得真正的善良是给予人生存的能力,而非用物质使他们依附。如果给您机会,您会是很好的改革者。比主上做得更好!”
“更好?”姒儿娥眉微蹙,短暂思考,“黛侯已在部落内推行了新政?”
这夜,韩继言第一次在姒儿面前抬起头来,放肆大胆地直视着她的目光,怀着自豪与轻视,告诉面前的囚徒:“在主上还没有成为黛侯时,改革已经开始了。从军队开始!”
姒儿立即懂了:“你是——”
“我本为贱民,法度规定了我一生不得入仕为官。即便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可以得到丰厚的财物赏赐,但荣誉和地位永远不可能加诸于我。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战友们用血与命换来的胜利,反被我们的上级军官拿着去主君面前绶领封赏。贵族不学无术仍然可以是贵族,贱民则倾尽所有也得不来一个军阶。我们同奴隶的区别仅仅是劳有所得,以及来去自由。而我,现在的我,是四品都尉。”
姒儿目光有些发怔,仿佛自语:“所以你们的士兵勇不可当。论功行赏,杀敌封爵,所以,你们赢了!”
韩继言眉目冷然,唇边勾勒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诮:“有了目标,对胜利才有渴望。机会主义,谁又不想试着去抓住一下命运呢?”
说完,大步往帐外走去。
“黛侯——”姒儿向着韩继言的背影大声道,“预备如何处置我?”
韩继言一手撩开帐帘,冷酷地回答:“不知道!”
迷迷糊糊睡了一夜,醒来时看见袁恕躺在边上,吴是非叫他,掐他,抱他,一遍遍确认,终于彻底相信那些浑浑噩噩的梦境全都是真实的。分别近两年,她终于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小奴隶,兴奋得忘了身上的伤痛,几乎要跳起来。
“是一年十个月又二十五天。”袁恕稳稳托着她,认真地纠正。
吴是非眨眨眼,蓦地笑了,也哭了。
她抱着袁恕怎么也不愿撒手,先是哭着说想念,后来又骂着娘说争战辛苦,说赤部,说洪徵,说这些日子的悲欢离合。最后她才恍然意识到:“嗳,恕儿为什么会在这儿?你投入玄部了?”
袁恕点点头。
“住大帐,使唤人,你当官儿啦?”
袁恕抿着嘴皱起眉略略纠结了一番,迟疑地承认:“嗯——算是官儿吧!”
“抬籍了?”
“唔!”
“啥籍?仕?”
袁恕摇下头。
“天呐,你是贵族!”
袁恕又纠结一下,还是说:“算——是吧!”
吴是非嘟起嘴:“你怎么什么都算是吧算是吧?!噗——”她没来由喷笑,“我想起咱俩头一回见,我问你多大啦,你说大约十九;又问你是啥属别,你说大约是额济纳。你说你这人哈,怎么到哪儿都没个准呐?”
说着话两手就去扯袁恕的脸颊,还当他小孩儿一样的欺负。
袁恕由得她高兴,玩儿够了,便将她手握下,认认真真说:“非姐,你信我!不管我官大官小,总之,没事儿了,我管你。”
吴是非觉得自己受次伤变脆弱了,袁恕跟她说什么都能让她感动到眼热,赶紧再抱抱。
才想也要回两句肉麻话,猛地想起:“等等,这里是玄部,那,姒儿呢?不对,不是,啊啊啊——”
吴是非尖叫着从榻上翻下来,后背疼得她一步三跌,仍连滚带爬要出帐。
袁恕轻轻松松一只手就把她拦腰抱起来拖回榻边,按她躺下,好声道:“别急别急,非姐你听我说呀!”
吴是非果然安静听他说。
袁恕微感困惑,还接着道:“姒儿是焰侯之女,身份特殊,保她不像保你这般容易。但我会尽力。她现在也很好,有人照顾,有吃有喝,没在囚帐里。你放心!”
吴是非不敢放心:“你们这儿对待俘虏是啥政策呀?”
袁恕歪着头,满脸问号:“政、策?”
“就是规定,章程,法度,对对,法度。就是,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姒儿?”
吴是非问完,袁恕就沉默了。
不说话准没好事儿,吴是非打量袁恕表情,慢慢地,十分小幅度地挪了挪双脚,随即猝不及防从床尾滚了下去,手脚并用往外跑。
遗憾她还是没跑掉!袁恕两步赶上揪起她往肩头一扛,走回来放到榻里。
吴是非躺着,不等袁恕说话先自讨饶:“好汉求放过!”
“……”
“好汉介意我欣赏一下你的胳膊么?”
袁恕一脸蒙圈状,任由吴是非捋他袖管,直给推到肘上,露出结实的上臂。
“哇啊——”吴是非捏着袁恕的肱二头肌啧啧赞叹,“完美,漂亮,酷!”
袁恕哭笑不得:“非姐想干嘛?”
吴是非张大眼:“恕儿你老实说,文官还是武将?”
袁恕想了想,回答:“算武将!”
吴是非打他肩头一下:“怎么又算啊?”
“靠军功混上来的,如今坐帐时间比练兵时间还长,可不就是个算么?”
“喔喔,懂了!部队政工,政工。”
“你这又是什么新鲜词儿啊?不懂!”
“不懂就不懂吧!”吴是非手一挥,满不在乎,“反正我们恕儿出息了,姐姐我也是打不过你了。唉唉,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一代后浪推前浪,前浪阵亡沙滩上。姐姐这就成了小美人鱼,变泡沫啦!”
袁恕叫她丰富的表情逗得直笑,问她:“什么鱼?”
吴是非又一挥手:“这个也不去管他。恕儿,姐求你呗!”
袁恕愣了下,心里明白:“非姐想说姒儿的事吧?”
吴是非拍拍他肩:“这小伙儿,真聪明!”
可这样的称赞并不令袁恕感到高兴,相反,他还低下头去,闷声不响了。
吴是非撇撇嘴,不是不知他的为难。
“恕儿,我没别的要求,只求留她一命,哪怕关一辈子,行吗?”
袁恕抬起头,微微笑一下:“我尽力!一定!”
吴是非倾身过去抱他。醒来这半天里,他们相拥了无数次,唯有这回,吴是非只想掩藏。
她想信,可又不敢信。
不是不信袁恕,而是不信这里的法则,还有人心善恶!
十一、非我离殇
人逢喜事精神爽,而吴是非更是只要睡饱了就全程智商在线,甚至偶尔还爆表超水平发挥一下。于是她敏感地察觉到袁恕似乎刻意回避让自己知道他的官职头衔。非但张萌总刻意只称呼袁恕作“大人”,每回那名叫韩继言的都尉有事来寻袁恕禀报都只在门边站一下,什么话都不说,各种抛眼神。吴是非自我赞美:“亏得姐心术正,不然早想歪了。”
但其实,吴是非心术正没有把袁恕和韩继言凑了西皮,纯粹是她看见韩继言给她身边的女侍张萌也飞眼儿。并且那眼神飞得绝对颗颗红心状,真叫含情脉脉、柔情似水、纯情荡漾。看得吴是非当场就把张萌给逼供了,张萌也当场红了脸,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结果吴是非当着袁恕和韩继言的面得出一个结论:“多好的妹子啊,被猪拱啦!”
袁恕登时哈哈大笑,窘得韩继言脸上青一阵儿白一阵儿,敬了个军礼索性便出去了。
也就是这次之后,吴是非对每个人的举止与态度产生了莫大的质疑。
另外,关于见姒儿的事,袁恕的一再阻止并哄劝也加重了吴是非的焦虑。
每天吃药睡觉逗张萌,或者袁恕回来就一起插科打诨,吴是非留在袁恕的帐内看似舒服安逸,但其实她哪儿都不能去。经常人还没走到帐口,张萌就能及时编号各种说辞将她拽回来,即便出去在外头吹吹风,赏赏夜色,岗哨也无处不在。吴是非来了七天,身边伺候的三个女孩子里只有张萌敢同她说话,出去进来的人也只有一个韩继言。她感觉自己好像只被圈养起来的大熊猫,生活质量优渥,生存能力低下,这让她很郁闷。郁闷到,晚上抱着袁恕都要好久才能睡着了。
她不睡,袁恕也不睡。
这是令吴是非最难过的一件事。袁恕在防她!
今晚,袁恕又被悄悄请走了。
吴是非知道的。她当然没睡着,只是袁恕以为她睡着了。伪装呼吸与睡姿,对她来说驾轻就熟。小时候在家骗父母,浪迹的日子里骗姒儿,如今骗袁恕,从来没有人能将她拆穿。
悉悉索索的讲话声从门外飘进来,离得远,又叫帘子挡一挡,加之刻意压低的声调,吴是非竖着耳朵聚精会神也实在听不清几个单词。她索性悄悄爬起来,光着脚屏住气慢慢爬到门边,耳朵贴着帘子更用心听外头的对话。
“西荒还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一个陌生的苍老男声显得忧虑。
“主上三思,不可养虎为患!”这声音听起来真傲慢,很有些胁迫的意味。
“主上思不思,要尔等多嘴?”看不出来,韩继言挺横啊!
“赖狗狂吠,贱人得志!”嘿,这女的阴阳怪气劲儿,跟谢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