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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则几个小时,长则几天或十几天,不过这里你放心,天一亮,车一多,狼群就会走。”
我感觉气氛越来越不对,绿光越来越多。马建的神色似乎没有刚才那么轻松了,这让我的心跳加快,我说狼好象越来越多了,会吃了我们的。
马建四处看了看,他大概算出狼的数量超出我们自卫的能力。他轻轻说:“关上电脑,
握紧刀,我们一起走,你准备发动摩托车,我坐在后面,用最快速度前进。”
我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求生的欲望冲淡了恐惧。我怀中夹着电脑,与他并肩站起来,我看清了,有三四十只狼,闪动一片绿光。隐隐的嗥声,让我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我们一步步移到摩托车边。马建的旅行包本来就大,我的车后面放了不少东西,我们几乎是挤压一起,勉强坐上来,幸好轮胎的气很足。如果这个时候,机器与轮胎出一点乱子,我们就可能被狼群撕碎。
我一踩摩托车,大力马达的闷响在晚上听起来很雄壮,狼群后退好几米,车灯一亮,前方的几只狼立即跑到侧面。我说马哥,抓好了。我启动摩托,渐渐加大油门,我从后视镜中似乎看见狼群在追。
车越来越快,只觉得马建的身体晃动了一下,车在路上左右摇摆,听得后面有吱吱的哀叫声。马建大声说没事,给追在最前面的狼砍了一刀。
我集中精力,生怕跌倒,如果一跌倒,狼群很快就会赶上,来不及扶好摩托,就会被狼群围攻。幸好一切平安。十多分钟后,可怕的绿光看不见了。
我想下车休息,马建说不能停,狼群会赶上的,于是一直往前开,前方是去敦煌路。不知走了多久,我们望见了前方有一些蒙蒙的灯火。马建说那是路边小镇,人多的地方,狼不敢来,这里安全了,敦煌市就在不远。
我们下车休息。我说:“如果我没有遇到你,碰到这些狼群怎么办?”
他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办法,我靠着断墙,来一只狼就砍一只。只要坚持到天亮,狼群就会走散的。在西北,晚上不能在荒野上过夜,至少要靠近公路。这回因为有老弟在,我怕你对付不了,就一起跑了。其实,逃跑是危险的,不过,摩托车比狼要快。”
我在心里感激他的英雄本色。我们坐在地上,他点了一支烟,我的睡意涌上来,聊了一会,我倚他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睡了。天蒙蒙亮时,我睁眼一看,公路上的车多了起来。
马建说他要走了。我请他用他国产相机给我摄影,就在摩托车边做出姿态。他装上闪光灯,第一次没有按下快门,他摆弄几下,第二次按下来了。
他说这国产宝贝,用了十多年,舍不得丢。
我说,如果你把照片寄给我,我寄一台NIKON FM-10相机给你。
他笑了笑,可能以为我在开玩笑,我那时其实是真心的,我买了数字相机,就没有兴趣用NIKON
FM-10了,捐一台给有思想的旅行家兼文学家马建,我是乐意的。我把地址留给了他。
一辆客车过来,他招停了,拍拍我的肩膀说:“等着我的相片寄来,我也等着你的NIKON FM…10。〃我说:”有什么临别赠言呢?“
他笑了笑,伸手过来,我握着。他说:“我羡慕你,你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好好感受,好好珍惜!”
他上车后,向我挥挥手。汽车一开走,他就消失了。
我心里有些伤感,想不到分别的时候,他会这么干脆。他走的地方太多了,相聚就注定要分别,也许对他来说分别是一件寻常事。我以小人之心顺便检查一下物品,一件没有少。马建是一个君子。
024。
11.两万里寻找ROSE(三)
敦煌市不大,据说只有十多万人口,城市建设也不能与东南部城市相比。
整个城市都有点牲口的气味,游牧民族的风情真是无处不在。从地上几堆骆驼粪中,就可以充分感受到西北的风味。
这里中外游客很多,行色匆匆。我骑着车看了一回敦煌市,城中风味小吃不少。我买了点食物、矿泉水和敦煌地图,就骑车到莫高窟。窟在鸣沙山东。
路上我在想,ROSE是不是来了呢?还是已经拍完了节目回去了?我祈求命运之神冥冥中安排我与ROSE能再次相遇。
很快就到了莫高窟,我对壁画与佛象没有多大兴趣。我寄存了车与物品,就在停车的地方寻找ROSE摄制组的车。
我抱着绝望的心来寻,免得找不到心里难受。所有的车辆都看了一遍,没有ROSE所在的电视台的车。我兴味索然,买了门票,带着数字相机,进去看看。
我在检票处问有没有看见电视台来拍摄节目,他们说没有。我尽管早就向往敦煌,可如今心里想着ROSE,一万个石雕菩萨也不值一个生动美丽的ROSE。
我一个一个洞看过去,这里到处都是奇异的文化色彩,与时间锈蚀的痕迹,我不知道想历史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我只想知道ROSE在什么地方。
我不是来考察文化的,我清楚自己的使命,希望在这里能看到比壁画更奇迹的奇迹。对我来说,ROSE比一千个飞天更重要;她的一笑,比一万平方米的壁画更精彩。
我随便看看,心不在焉。看了几个小时,感觉困乏了,在莫高窟附近找到一家个体旅馆,条件简陋,对付着住。安顿好后,立即给手机充电。我躺在床上,拿出采访机,听着马建的爱情经典理论,太累了,昨晚也没有睡好,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地睡着了。
次日上午又到莫高窟来寻ROSE,检票人说没有看到电视台的人来。
我请他为我留意,我明天再来。
白天就睡在小旅馆里。想ROSE的时候,就看看她的数字化相片,听些音乐。就这样过了四天,真是日长似岁。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ROSE早从敦煌回去了,我非常高兴。梦常常是反的,暗示着ROSE可能昨天才来。上午抱着幻想到莫高窟的正门口,在停着的车辆中,我赫然发现敦煌电视台的几辆采访车。我隐隐激动起来,天哪,我的ROSE一定早在里面了。
我象无头苍蝇乱转,四处寻找她。转了好几处,到了一处佛像前,围着一些人,我挤了进去,以为是导游向一群游客讲解肤浅的历史知识。我敏锐的听觉,从喧嚣的人声中分辨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清婉的音色,这音色让我心跳起来了——“这里完好地保存从北魏到元代的佛像,壁画四万多平方米。
相传一位叫乐撙和尚,看到三危山上金光万道,山顶上仿佛坐着一排佛像,于是请人在鸣沙山上开凿。石窟开凿在沙漠最高处,故名漠高窟……“
ROSE!一定是ROSE!我挤开人群,果然是她,她远远地站在一个石台上,手持话筒在做节目,前方是转动的摄像机。她今日穿着牛仔裤,长发盘在头上,清韵不俗。我无法形容这一刹那的感觉,激动得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空虚的心立即有了寄托,情绪一下子就兴奋起来。我此时发现自己不但爱她的心灵,而且也爱她美丽的肉体。我跟在人群中,悄然看着她在各处做现场文化节目。
到了她节目组休息的时间,人群渐渐散去,剩下我孤零零地站在沙地上。
ROSE回眸一瞥中,看见了我,她的嘴唇张开半晌没有合上,时间好象在她惊疑的时候停止。她这一个经典姿态在我的心中显影,我当时也在发楞,没有用数码相机记录下她转瞬即逝的神情。
我站着,不知道她进一步有什么反应,是她先不辞而别的,我不应当先说话。我淡淡地看着她。她的同事都在这里,她会怎么样呢?
她走了过来,很吃惊地问我:“你怎么来了?”
我说:“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
“这重要吗?问题是我来,你也在这里。”
“我现在很忙,我下午打手机给你,这里可以用手机的。”
“随你好了,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的。”
ROSE一笑,说:“别生气了,我们不是又见面了么?晚上我跟你说,好吗?我一定打手机给你,一定。”
我呆呆地站着,还是忍不住有点委屈地说了:“我在这里等了你整整四天。”
我感觉到ROSE表情里微含着惊讶,她点点头,轻轻地说:“我知道了,我晚上打手机给你。”
她黯然转身,过去了,一路看着地面,手在面部抹了一下,不知是擦拭嘴唇还是眼睛。她的几个同事看了看我,又忙着他们的事了。
我半信半疑,心里在想,好吧,就信她一回,我这么远来找她,她不至于无情到这等地步,思想家马建不是看出她那封信的言外之意了么?我有一百个理由相信她下午会打电话来。
下午我一直靠在旅馆的床上,玩玩电脑,听一些音乐。突然手机响了,我惊跳起来,已五点多了,一把抓住手机,一听果然是ROSE。她说她住在莫高窟大酒店,问我在什么地方。她问我晚上到鸣沙山去玩好不好,我说太好了。我问了她住的宾馆的方位,带上两瓶矿泉水和几个面包,就出门骑上摩托车,这回卸了行李,开起来很轻捷。
按她提示的方位,找到了敦莫高窟大酒店,她早就在那里等我。我没有下车,她就坐在后面,双手搂着我的腰。她说她告诉摄制组她晚上到敦煌市看看,摄制组都看敦煌歌舞团表演飞天去了。我问她吃饭么,先找一家饭店。
她说不想吃,我说我也不想吃,反正我带了面包。
按敦煌旅游指南的介绍,向敦煌县城南方向开去。路直车快,不久就到了鸣沙山。
我们都没有吃晚饭,我给她两个面包和一瓶水,一起大口大口咬面包。
天渐渐地黑了,我拉着她,急不可待地爬上鸣沙山。沙子滑溜,上两步退半步,好不容易到了沙丘顶。我们站在沙丘上,她捧着我的脸说:“你到西北来为我吃了苦,你黑了,这回你真瘦了。”
我真听不得这话,很想抱着ROSE索兴不要面子大哭一场,我却没有放松自己的情绪,站着没有说话。
两人平静地站了一会,我一把拉着她从上面滑下来,下滑时,果然有一种奇异的声音。
ROSE惊叫说:“你看,火花,沙上有火花。”
我拉着她,一直滑下来,我说:“那是爱的火花。”
ROSE认真地说:“沙子上真的有火花。”
我才注意到,人的衣服与沙面磨擦,果然产生静电火花,真是神奇,只有晚上才看得出。
我与她滑到下面的沙窝子里,我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体下问:“你什么写那封信? 为什么不辞而别?”
她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她说:“因为,我不是你理想中的人。”
我问:“是不是反过来说,我不是你理想中的人?你爱我吗?象我爱你一样爱我吗?”
她点点头。
我追问她说:“你为什么不辞而别呢?有什么话不好说呢?”
她推推我说:“你下来好么?你下来再说。”
我平躺在沙面,她也平躺着。天上有一些星星,远方有些灯光,这里游人大多散了,四周显得宁静,只有风拂过沙面的声音。
ROSE说:“白朗,你知道,我们做完这些节目,再到阳关遗址看看,就要回去了,你不可能永远跟着我走。我原来想,我们之间,不管有什么差异,我都会尽力来弥补的,但我对你渐渐了解以后,我觉得人的本性中最根本的东西,几乎没法改变。你是向往非常完美又纯洁的爱情与婚姻,可我不太适合你。”
“我知道,你在暗示我说你不再是纯洁的处女了。”
ROSE没有说话,我看见她眼睛又有了泪光,微含着忧思。
我问:“你为什么不说了?”
“如果能有来生该多好,我一定努力成为你的第一个,并当好最后一个。”
我抓着她的双臂,由衷地说:“ROSE,我爱你,我不管你的过去,可我现在无法离开你。”
ROSE伏在我的怀中,终于哭出声音,我最听不得女人哭了。
025。
她说:“你是知道的,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你很单纯,感情专一,不是那一种玩弄感情的男人——”
我一听就感觉她的话外的含意,我追问:“你见过哪些玩弄感情的男人,你说说,他是不是你以前的男友?还是现在的男友?你说!”
“你别逼我好吗?你让我说完。”
“你说吧。”
“我与你在苏州扬州时,都不太了解,所以我觉得很开心。到的庐山,我觉得我自己开始了解你了,我就觉得自己不合适你。对我来说,不辞而别也是非常痛苦的事。那一封信写了三四遍,抄了两次,才写好。你是知道我的心情的。我们不可能幸福地结合在一起,不可能。”
“ROSE,你这是拒绝我的借口。”
“不是,如果我真是要拒绝你,我不会同意再单独见你,更不可能与你到鸣沙山来。我想了好久,即使我同意嫁给你,你也不会幸福,我再糊涂,这一点我是不会糊涂的。”
我心如死灰,真恨命运不公,为什么我不能成为ROSE第一个幸运者。
我不知道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