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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们两个都落网,你的罪名更重!”
“我不会让他们轻易抓住的,为了你,我死都愿意!”
阿梨停止了奔跑,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只有一双清澈的眼眸在闪亮。她抓住伍子的胳膊,用短促却坚定的语气道:“我不要你死!我们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你这样被抓,很不值!我要你走,快走!”
伍子的眼里闪过痛意,望着眼前的阿梨,剩余的话哽在喉管。阿梨使劲推了他一把,“快走啊!”
夜色笼罩大地,伍子飞奔而去的后影渐渐模糊。阿梨呆呆地望着,雨水带着透骨的寒凉,重重地贴在她的肌肤上。仿佛有寒潮无可阻挡侵袭而来,她正迅速地被凝结成了冰。
“告诉少爷,阿梨不能陪他了——”她含着泪水,朝伍子的背影大喊。
像不像某个月夜?
那夜月光皎洁,她和杨劼奔跑在南州城的道路上。也就在那个夜里,她第一次被抓。
后面是车轱辘声,有人攥住她的胳膊,反扭着将她提起来。有灯笼围拢上来,一时周围亮极了,阿梨眯起眼睛,脸上挨了狠狠一记耳光,她听到叫骂声,却感觉不到痛。
此时此刻,她清楚地明白,这一次,她又被抓了。
迎接她的,将是更残酷的折磨。
拯救
大雨过后,天色晴朗,南街的白天又热闹起来。
写着阿梨名字的红灯笼,挂在喜春坊外面最显眼的位置。
月姐在花厅里忙前忙后,张罗着给客人倒茶敬果子。今日的客人比往常多了五成,衣着光鲜者居多,其中不乏达官贵胄,笙管箫音伴着作揖问安声,时不时爆发出阵阵谑辞浪语。月姐笑得真心的舒畅,她知道,今日的客人多半为阿梨而来。
阿梨姑娘本就美貌,听说至今还是处子身。就像香甜的鲜果,又带了与众不同的蜜,味道愈加芳冽,直教人垂涎三尺,恨不得率先一睹天颜,与佳人共度**。
嬉笑声一浪高过一浪,月姐眼见时机成熟,站在楼梯中央对着花厅喊:“请诸位爷静一静!常言说得好,花攀红蕊嫩,柳折翠条柔,纵然是普天下郎君领袖,盖世浪子班头,花中消遣,酒内忘忧,占排场风月功名首!今日是本楼阿梨姑娘开苞日子,也是诸位爷的好日子!阿梨姑娘是喜春坊第一头牌,生就冰肌玉肤、风情万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西施、褒姒有过之而无不及,您若是与她春风一度,保管您神魂飞越,不枉此生!”
下面的狎客们早被激得酥迷迷的,不断有人嚷道:“快点出价,让本爷风流风流!”
月姐嬉笑道:“诸位爷少安毋躁,按楼里规矩,阿梨姑娘是竞价开苞的。”
有人迫不及待喊了一声,“我出两百两银子!”
旁边的人嗤之以鼻,“两百两就想占便宜?我出五百!”
又有人报了价,“八百!”
“一千!”
月姐喜滋滋地看着,竞价声此起彼伏,不大功夫,有人已经报到三千。喧哗声低了些,喊价的不喊了,众人的眼光落在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身上。月姐低眼去看,见是南街有名的庞掌柜,双颊被酒意醺得酡红,衣袍半搭,壮实的**油光泛亮。想是当酒家久了,身上积了一层洗不掉的味道,让人老远就能闻到那股馊味。
月姐忍不住以帕掩鼻,哂笑道:“还有没有加价的?”
“**,欺老子没钱是不是?”庞掌柜大声嚷嚷,眼睛瞪得像铜铃。
有人心有不甘,又慑于庞掌柜的野蛮粗鲁,谐谑道:“庞大官人,三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你得卖多少坛好酒?杀多少头猪啊?劝你还是收回话,免得到头来后悔!”
庞掌柜掏出兜里的银票,啪地拍在茶桌上,声音如洪钟,“少跟我抢,老子今日要定阿梨姑娘了!老子虽是杀猪卖酒的,饮的是都城酒,赏的是牡丹仙,攀的就是阿梨姑娘!哈哈,烟花路上折花魁,老子就是锦阵花营都帅头!”
众狎客自知敌不过庞掌柜,开始起哄起来。月姐收了银票,庞掌柜趾高气扬地跟在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梯。
兀地,下面的起哄声、喧哗声停止了。
楼梯上的人回头望去,花厅里不知何时进来一批整装束甲的卫士,手中的长戟斧钺铿锵交加,银光闪闪。
众卫士齐整整肃立两旁,一名年轻男子负手缓步从厅外进来。
男子一袭猩猩红披氅,那颜色本就极触目,却因斧钺挡住了视线,月姐只好弯下身,才能看清男子半张俊秀的脸。即便是这样,那鲜明的轮廓,紧抿的唇线,那双冷峭深邃的眸子,直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晟阳王到!”
花厅里、房间里,所有的男男女女跑出来迎接。顷刻之间,楼上楼下黑压压跪满了人。
周围鸦雀无声,裴元皓信步往楼梯走,近到月姐和庞掌柜面前,站住了。
裴元皓的目光,凌厉似剑光刺向庞掌柜,凛冽之气逼得庞掌柜垂下头,匍匐不敢动。裴元皓的眼光轻轻瞥过,扫向月姐。月姐心里慌得七上八下,脸上堆起笑,“老奴不知裴大人亲临寒楼,罪该万死。”
“她在哪儿?你带路。”裴元皓淡淡开口,神色极冷漠的。
月姐一叠声的称喏,额角上已是密密的一层汗。
此时,阿梨的房间里静悄悄的,紫砂香炉里的轻烟如缕飘散,桌上水瓶里的素心兰仍斜插着,花蕊已经枯萎,早早失去原来鲜润的色彩。
阿梨安静地躺在床榻上,轻烟袅过她苍白的脸。
身上褪得就剩轻薄的内衫衬裙,四肢被绑在床的四角,这样的遭遇已是第二次了,但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叫喊,仿佛丢失了生气的木偶。
她在发着高烧。
门好像开了,吹进来一股香甜气息。有模糊的影子向她移动,移得近些,那高大的身姿透过纱帐,割裂了飘动的白烟。
阿梨眯起眼睛,惊觉地动了动,又忍不住痛苦地**一声。
那个挺拔的身影,那双黑眸……
紧缚的手脚松开了,阿梨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双黑眸那么近的定住她,迷迷糊糊感觉有只粗大的手落了下来,轻轻落在她的额角上。接着,她听见那人低沉的声音,“你还是这么瘦。”
她终于明白方才不是临死前的幻觉,于是轻哼出声,“救我……”
“我来接你出去。”他说。
她下意识攥住了他的衣袖。
裴元皓解下身上的披氅,将阿梨兜头而裹,连至全身。他抱起她,迈开大步朝着外面走。
四下里没有一点声息,堆绣锦簇的绸花、写满名字的大红灯笼……从阿梨眼前一一掠过。她努力睁大着眼睛,那张似陌生又熟悉的脸就在咫尺间。外面的天色真好,细细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铺上一道金色。此时清风乍起,微凉地拂过她的鼻尖,只闻得花木的清香。
阿梨微弱地笑了一笑。
她终于离开青楼了。
敌对
东边初显霞光,整个覃府还沉浸在睡梦中。
道路上站着杨劼和伍子,两个人面面相觑,脸色阴沉。
杨劼半是责怪道:“我叫你沉住气,你偏不听!这样好了,没救出她,反而害了她!”
伍子一脸懊恼,不服气道,“等你有了银子,那些家伙的魔爪早伸到阿梨头上了!我只能单独行动,不忍心让阿梨受苦受难!”
“难道我忍心?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咱们是想把她赎出来,不是这样贸贸然冲进去救她!”杨劼明显表示不满。
“我怎么跟你商量?你尽想着那个三公主会借钱给你。可是那个鸨母已经死了,阿梨成了喜春坊的人,他们等着阿梨成摇钱树,是绝不会轻易放手的!”伍子反驳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白花花的银子放在他们手里,不怕他们不放人!”
“别想得太天真,那地方有理也说不清。哼,书呆子,死脑筋!”
“你鲁莽!仗着自己有点功夫,好端端的事让你搞杂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在路上争吵起来。
夜里的大雨冲刷了石板路,寻常人家的青瓦还湿着,屋檐边淌下几滴水珠子,满地都是水坑。两个人吵得累了,沉默着踩在水路上,满眼茫然。
过了良久,伍子抬眼望了望覃府的朱漆大门,沉沉说了一句,“我回去了,阿梨的包袱在我那里,我去拿来给你。”
杨劼的表情也缓和下来,“就搁在你那儿吧,你的我的还不一样?”
说话间,朱漆大门突然开了,里面出来一辆豪华的双驾马车。马车悠悠而驰,近到他们面前,停了。
挑起的车帘里,露出覃夫人的笑靥。
覃夫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伍子身上,脸上的笑像春水一样漾开,“伍子,这几天怎么没见你来教阿小武功?”
“有点事走不开。”伍子淡淡地应付。
覃夫人扑哧笑了,嗔道:“傻孩子,是不是没钱了?若是这样你就直说,要多少我给。”
伍子略一垂首,恭敬地回答:“没事,多谢夫人。”
覃夫人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才唤车夫继续前行。两人看着马车离他们远了,几乎同时往地上啐了啐。
“无论怎样,我绝对不会要这种女人的钱!”伍子断然道。
两人道别后,杨劼一整天恍恍惚惚的,心里充满对阿梨的牵挂。给小少爷上了半天的课,便急急赶回小旅舍。
雨后的白天清澈透明,风儿轻掠,旅舍屋檐下的锦旗簌簌地响。
袁黛儿站在大门口,唇际含着笑意,很得意地拍了拍手中的钱袋。
“杨劼,我们有银子了。”她笑着告诉他。
杨劼百感交集,一时说不出话,眸子里有复杂的东西在沉淀。
袁黛儿将银两交到杨劼手中,见他表情凝重,佯装生气道:“怎么啦?我可是花了很多精力才筹到这笔钱的。”
好半晌,杨劼这才缓过神来,脸上逐渐现出一点笑容,“终于有了……真好,真好。”
袁黛儿发出爽朗的笑声,催促道:“快去吧,希望阿梨姑娘能出来。事情要是成了,我也算做件好事。”
她轻快地走向自己的马车,挥手朝他告别。
褪去了往日男装的袁黛儿,深红的裙绦迎风飘荡,倒多了一份妩媚动人的姿态。
马车启动,道路上响起车轱辘的声音。袁黛儿探出头去,正望见杨劼匆匆而去的背影。她长长地吁了口气,仿佛在斟酌着什么,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小六子,你真的看见裴大人带走了那个阿梨?”
“回公主,千真万确。裴大人的架势可吓人了,那些人谁敢不从?那老鸨可是亏大了。”
“管谁亏不亏,反正我是赢了。”袁黛儿再度得意地笑起来。
夜里的大雨扫清南街的阴霾之气,沿街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杨劼走得飞快,手中沉甸甸的,那颗紊乱不定的心却安稳下来。
前面便是喜春坊,却听不到惯常传出的箫声歌舞声。红漆大门破天荒地敞开着,几位路人朝着里面指指点点,神色有点诡异。
杨劼的心又开始慌乱地跳动。
议论声很轻,隐约能听到阿梨的名字。他不顾一切过去,抓住其中一位胳膊,问道:“请问,阿梨姑娘出了什么事?”
“晟阳王带了一帮手下,把阿梨姑娘接走了。”那人倒耐心,“想看热闹你来晚了。”
杨劼急问:“接到哪里去?”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晟阳王府了。”有人笑着接口,其余的人跟着笑起来。
有人紧接着叹息,“晟阳王府不过多了个侍妾,可南街少了个难得的绝艳美人啊。”
人群很快地散了,只余杨劼一个人直愣愣地站在那儿。像是当空倾下一桶冷水,浇得他通体冰凉。
他疯一样地奔跑,头上的太阳灿烂耀目,燃烧至最烈,灼得五脏六腑在叫嚣沸腾。
晟阳王府位于皇城的南端,外墙广袤森严,放眼望去,九重宫阙的金色琉璃绵延无边,如火燃尽了天。高翘崔嵬的门楼外,铠甲侍卫森严把守,目无表情地端望四方。日溶正天,整个王府外围殷红如血,反凝成一团滞重的、咄咄逼人的霸气。
杨劼不禁止了步。
手持长矛的侍卫老远冲他呵斥,“外人闪开,不得靠近府门一步!”
杨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细微的霞光映着他涨得通红的脸。他愤恨地咬着牙,眼里不知何时有了潮意。
去年的秋天,他也是这样跑向南州城的鸿顺堂馆。裴元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带着讥诮,眼里是深深的不屑。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