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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大少爷的踪影。要是有什么蛛丝马迹,老奴一定前来禀告。”
杨靖业也不露声色,只是淡然说道:“此是家事,少钻进外人耳孔里。”鸨母赶忙称喏,杨靖业再三关照,“还有半月,你先去准备准备。要是皇上龙心大悦,赏赐下来,观香楼也有功劳。”
鸨母喜出望外,踩着碎步小跑着出了太守府衙,急急地赶去观香楼宣布去了。
听说御驾亲临南州,观香楼里炸开了锅,姑娘们围着鸨母争相报名,生怕错漏了一步。闹得最凶的就是冰蓝,她本是舞女出身,又见过大场面,自恃有自己的一份。
观香楼最出名的就是浣纱舞,四围轻纱女郎簇拥着芷媚如凌波冉冉,水袖宽舞腾跃,凡是见过的都如痴如醉。鸨母让芷媚清点名额,芷媚挑了几名舞步娴熟面容姣美的,凑了半日还差一个。
冰蓝款步出来,笑道:“芷媚妹妹怎么把我给忘了?想当年我冰蓝也是名震柳陌巷的。”
鸨母止住冰蓝,“你少插话,先让芷媚想好再说,说不定漏了谁。”
芷媚眸光一闪,嘴角盈着浅笑,“是漏了一个人,把阿梨补上吧。”
“阿梨……”鸨母诧异,“她还没学会呢,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那是要掉脑袋的。”
芷媚笑笑,看向楼上的迂廊,阿梨正闷声不响地独自练着压腿,芷媚胸有成竹道:“妈妈放心,那日她肯定行。”
“芷媚,你偏心!”冰蓝羞恼万般,不禁骂道,“阿梨连个基本舞步都不会,怎能堪此大任,你分明把此事当儿戏!别以为她是你房里的人,就可以这样偏袒于她,我冰蓝不服!”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我根本没偏袒的意思。”芷媚淡漠地说话,站起身就想上楼去。
后面冰蓝气得脸色铁青,嘴里依然止不住地骂着阿梨,“一个小小的丫头,就会耍手段欺侮人,姐妹们注意了,这可是狐狸精投胎,过不了多久就欺到你们头上了!”
“冰蓝,说够了没有?小心我撕烂你这张刁嘴!去,都干活去!”鸨母喝道。
芷媚自顾上楼,绣着白牡丹的裙摆拖曳在地面上,转过廊角,将冰蓝的哭声和鸨母的训斥声拂在后面。
房门外站着阿梨,她默默地望着芷媚笑了笑,露出碎玉般的牙齿。
“我听见你们说话了,那些难听的话我都没记在心上,我只记得一句。”
她的眼里含着泪,脆声道:“你说我那日肯定行。冲着这句话,只要你教我,不论怎么做,我都不会辜负你。”
芷媚目光一颤,喜悦无法控制地洋溢在脸上,手下意识抓紧阿梨的手,真心道:“其实我怕你拒绝,你真的肯?”
“我肯。”
她们微笑,清风疾来,满树红缨沙沙,宛若芷媚滟滟的红袖轻舞飞扬。
皇城
都城作为大欹国帝王一大都会,百府千衙,三衢九陌,到处是奇技淫巧之物,到处是衣冠礼乐之流,金碧恢弘的皇宫又连绵其中,真是说不尽的繁华,享不尽的快乐。
熙熙攘攘的人流当中,杨劼无精打采地走在回客店的路上。
都城的秋天来得比南州早,白天还带着几分暑意,晚间却丝丝的凉。眼看太阳快西沉,那股凉意又幽幽漫漫的上来,杨劼抚了抚单薄的外袍,不禁加快了脚步。
身上的那件披袍早就被他送进了当铺,这是他带出来的唯一值钱的东西。他不知道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前路迷茫似乎没有尽头,他简直要绝望了。
打听了整个夏天,没有紫锦楼的下落。
甚至问起宣平三年的事,被问者都纷纷摇头。遑论先朝本是大忌,触及在位的统正皇帝更会招来杀头之罪,谁敢?
杨劼刚跨进客店,里面的老板娘笑着打招呼,“杨公子,这么早回来了?”
因为涉世浅薄,杨劼在都城用的是真名。没过多久便后悔了,他生怕太守府的人寻找到他。老板娘朝他盈盈笑着,他连忙垂下眼眸,支吾一声便上楼去了。
夜里正在月光下看书,老板娘进了他的客房。她亲自插上新烛,房间里亮起来,杨劼看见久违的烛火燃燃,在自己的眼前摇曳不定着。
老板娘疼惜道:“你这样看书,把眼睛都看坏了。还没打听到紫锦楼下落吗?”
杨劼道了谢,走到圆桌旁坐下,烛光燃映着他清秀的面庞,显得五官棱角分明却柔软,含着少年明亮的光辉。
老板娘好半晌才挣脱恍惚,抬指抚摸杨劼的发缕。杨劼慌忙侧头避开,老板娘痴痴地凑了上来,“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你爹娘是什么人?”
“我爹娘早死了。”杨劼敷衍道。
老板娘趁势轻打了他一下,嗔怪道:“我料准你拿这话搪塞我,把我当外人看,讨厌。”
杨劼不再理她,自顾看着书,老板娘没话找话的搭讪,“有媳妇了吧?”
“有。”杨劼不耐烦与她纠缠,将书一放,“天已不早我要歇了,你出去。”
老板娘脸上的笑意顿然消失,恼羞道:“呦,好大的少爷架子,好像被人伺候惯似的,也不看看自己的穷酸样!你可是欠了半月的房钱,要不是我怜悯你,早就被我当家的赶出去了!限你三日内还清,不然给我走人!”
说完,老板娘白了他一眼,扭捏着腰肢走了。
杨劼吹灭了蜡烛,一甩手走到床畔的木榻上躺下。抬眼望着寥落的星空,月亮像个巨大的银盘高挂在天边,窗内冷光万倾,他孤寂的心情就像这清寒的月。
再过半月就是南州的藏胜会。每年的这个时候,他和阿梨、还有伍子穿梭在人群里。十里河堤烟雾溟濛,阿梨绽开孩子气灵动的笑脸,拉着他不停的走,一双清亮的眼睛闪耀着,瞳孔分明,笑声清脆……
“阿梨……”
迷蒙中他唤着她的名字,翻了个身,终于睡过去了。
第二日杨劼照常起来,天色晴朗得让他晕眩,从窗内望去,都城大得似乎没有边际,他叹了口气,无端端地又添了几分忧郁。
他下楼出发,老板娘正坐在柜台内,看见他照例笑着打招呼,“杨公子又早出去了?”
杨劼习惯了她忽冷忽热的,照样淡淡应了声,沿着大街朝北边走。
都城的北面是皇城,一条宽阔的青石御道将皇城隔了两半。这里多是衣着光鲜的王孙贵族,宝马珠骈来往不断,就是风景也是幽雅宜人,高楼殿檐掩映在繁花深处,黄鹂唧喳啼鸣着飞过琉璃高墙。
这种地方普通百姓是不敢过去的,杨劼纵是长在太守府,也不敢私闯皇城禁地,可是这日鬼使神差的,他偏偏多走了一段路。
转过一条幽静的巷道,就是皇家御苑。灰墙雕砖顶翘飞檐,恍如仙境一般,各种名花异草从墙内探出头来,朱漆大门的角檐下,有铠甲侍卫无声地拱立着,森然庄严的架势让杨劼终是停驻了脚步。
抬眸望着飞翘的檐角,一个念头在脑海涌现,里面是否有紫锦楼?
行宫
还在踯躅不前,巷道传来节奏有致的马蹄声,远远就见一众铠甲骑兵,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人从容而来。很快的,马队离杨劼近了,杨劼退到道边,不禁多看了那人一眼。
马上的人二十五六岁模样,金甲正装,外披大红猩猩毡风袍,英姿勃勃如同天神。他的目光端凝前方,说不出的深邃莫测。周围的兵士也没呵斥杨劼,将他视同无物,马蹄声如暴风骤雨从杨劼面前穿过,待他再次抬眼,只看见马队远去的模糊的阴影。
初秋的阳光本就很浅,杨劼惆怅地叹了口气,正要往回走,却听见有人在叫他。
从朱漆大门出来一个人,暗红色宫服,脸上连半丝髭须都没有,说话声尖着喉咙,让杨劼一眼辨认出是位宫人。宫人态度倒和气,带了笑意,“这位老弟在找人?”
杨劼行了个礼,回道:“请问这位公公,此地是否有个紫锦楼?”
宫人脸上笑开了菊花,“算你问着了,里面有,我这就带你进去。”
杨劼大喜过望,任由着宫人拉住他的袍袖。走到大门口也没人过来阻拦,杨劼刚跨步进去,朱漆大门在后面轰隆关闭,铁甲禁卫分立两旁,那宫人的手骤然收紧,生怕他逃跑似的。杨劼虽是少爷出身,这种撼人的架势毕竟头一次见,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沿着宽阔的青砖径道走,又过了曲桥,杨劼真以为走进了太守府。这里杨柳树荫如幄,满地五色纷披的奇花异草,柳荫过处,亭台楼阁参差连绵,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辉,似乎是一幅奢华绮丽的画卷,铺天盖地呈现在杨劼眼前。
愈是如此,杨劼心里愈是不安,忍不住问道:“公公,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当今太子爷的行宫,那还是皇上新赏的。”宫人嘿嘿笑着,“别紧张,你找的紫锦楼就在前面。”
杨劼心想,紫锦楼怎么会在太子的行宫里?莫不是搞错了?转念一想,这地方也是那公公主动带自己进来的,自己也是寻亲心切,等过去看了再说。
心里释然,也就没了疑惑的心情,赶紧散开脚步。
前面偶有女子的说笑声,水烟凝碧间荡着一条画船,船上的彩衣宫娥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她们正笑闹着摘莲蓬。杨劼在岸边垂杨道出现,她们突然停止了笑声,眼光齐刷刷地对准了他。
定睛一看,那少女十七八岁的,芍药红的百蝶宫裙随涟波荡漾,眉目间虽含七分骄矜,却不失奕奕动人,此时她的目光凝在杨劼的脸上,没了丝毫的笑意。杨劼的心思在紫锦楼,他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自顾往前赶路。
“赵公公,是带去铖哥哥那里吗?”少女开口问道。
叫赵公公的宫人嘀咕了一声,一面催促杨劼快走,一面朝船上回道:“三公主,太子爷的事奴才管不着。”
那三公主并没有再追问。杨劼依稀记得当今太子叫袁铖,那么这个地方果真是他的行宫了。他们又走了一段路,才见一幢楠木为柱的重檐大殿,四处静谧,有内侍从里面出来也是无声无息的。
这种静谧让杨劼不觉压抑起来,忙问:“公公,紫锦楼在哪里?”
“这里就是。”赵公公在后面似笑非笑地回答。
杨劼脸色突变,才发现情形不对,赵公公使劲推了他一把,“给我进去!”不知哪里又涌出几名太监内侍,杨劼尚在挣扎之余,就稀里糊涂地被推进了内殿。
殿内云纹织锦的帷帐一重接着一重,珊瑚嵌窗碧玉为户,光线半浮半沉,白玉麒麟香炉袅袅升起白烟,那浓烈的香气熏得连呼吸都窒息。泛金的地砖上堆簇艳红胜火的纱缎,中间起伏着薄薄的人影,扎绣的八宝薄纱黄缎重重围裹,桃花双目微睁微阖,涂得艳艳的唇恰似雪中胭脂,全然一副美人初醉的娇憨模样。
杨劼被垂地的帷幕绊了一脚,地面上的人似乎惊醒,抬起眼迷蒙地看着他。杨劼惶惑地环顾周围奢华的布景,地面上的人开口了,“你过来。”
声音拖着倦怠,有浓浓的鼻音,保养得纤好的手缓缓伸过来,十指丹蔻鲜艳的红,稀薄而昏暗的光纹如血影。杨劼一时滞住,分不清那人是男是女。
“太子殿下,给您找来了,您过目。”
赵公公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杨劼一惊,地面上的人朝他莞尔一笑,挑眉抿唇时,便独有一番妩媚。腰间那代表了至尊至贵的明黄穗带玉佩,即使在暗淡的光线下,依然熠熠闪烁着荣耀的光辉。
原来此人就是当朝太子袁铖。
袁铖的面貌仍是涂抹得模糊,杨劼跪倒在地,膝下是耀目灼人的艳红,袁铖使劲一扯,顷刻之间杨劼连人带绸滑到了袁铖的面前。
“真不错。”袁铖修长的手指触摸杨劼的脸,目光荧然如炬,濯烈得足以将他燃尽。
杨劼瞬时明白了什么,难以抑制地绷紧了全身。
“太子殿下,您搞错人了。”他生硬地说道。
“大胆!太子殿下会搞错人吗?你已经进了行宫,今日就休想出去。乖乖在这里陪殿下,明日再放你走!”
赵公公凶狠地说着,每字每句锥在杨劼脑膜,耳边是嘶嘶夏蝉的交鸣,杨劼陡地起身,一把推开赵公公,不顾一切地往外面跑。
守在殿门的宫人内侍早有防备,迅疾地一拥而上,抓住杨劼的手腕、胳膊。杨劼拼命挣扎,大声地抗议道,“天子脚下岂无王法?身为堂堂太子,怎可以为所欲为?”
不知是谁猛击了他的腹部,一阵翻江倒海抽筋的疼痛,他散了架似地瘫在那里。殿内乌沉乌暗的混沌,连头顶上精雕细琢的横梁都扭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