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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要面对他的人换作她,说实话,其实也有几分忐忑不安。
虽说督主为母亲办事已有近十年,忠心可鉴,但如今母亲病重不理事,万一他真起了异心要对付她,她又怎能应付得来?若说原主如她长姐一般,她或许还能勉强施法自保,可原主她……单从权谋心计上说,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她是别盼着能倚仗什么了。
倒不如往好处想想,在督主大人面前装傻卖蠢,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小命。她所知晓的历史中也不乏宦官专权的例子,只要她愿意乖乖当个傀儡,估摸着督主大人也不至于真杀了她,毕竟有个挡箭牌当他的掩护,才更方便办事啊。
如此安慰了自己一番,阮墨又放下心来,拿起一个白面馒头,就着微辣的小菜咬了半口,细细咀嚼。
算起来,她入梦的时间已不短了,却依旧不见单逸尘的影儿,昨日她闲来无事,还躲在马车内暗中将队伍中的男子一一瞧过了,都不曾发现他的模样。
既然不是护送她的侍卫,一路上也并未遇上其他男子,那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想着想着,早膳也几乎被阮墨全数用尽了,候在一旁的宫人倒茶伺候她漱过口,便将小桌撤下去了,等再次端上马车后,摆了一个果盘在上边。
紫红的葡萄颗颗饱满圆实,她看着很是诱人,不小心便在宫人询问她时点了头,接着她们便净了手,开始剥葡萄皮。
马车缓缓移动起来,车帘轻晃,她坐在软绵绵的蒲团上,后背也垫着一个金丝枕,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色。
宫人手法娴熟,很快便将一大串葡萄连皮带核都去掉了,全装在一个青鸟纹样的瓷碗儿里,朝她跪行而来:“殿下请用。”
阮墨把视线收了回来,点了点头。
这时,忽而眼前一晃,似是有什么飞快略过,只听见“笃”一声闷响,瓷碗儿应声落地,骨碌骨碌滚出老远,晶莹的葡萄肉撒了一地——
车壁上,一支尖锐的羽箭深深刺入,正是从她方才朝外望的车窗飞进来的。
“有……有刺客!殿下!”端碗的宫人被吓得脸色惨白,扯嗓高呼道,“快保护殿……”
话未喊罢,又是一支羽箭飞入,准确无比地正中宫人的脖子,登时双眼翻白倒下。
一箭毙命。
阮墨看得目瞪口呆,保持缩在角落的姿势一动不动,全然僵住了。
这种可怕的画面,无论亲眼看过多少回,都只会如同头一回见那般,被掐住颈项的恐惧骤然笼罩,若非她死死咬住下唇,恐怕此刻已忍不住尖喊出声了。
某些似曾相识的画面于记忆深处浮现,隔着车壁传来的刀剑碰撞声、血肉飞溅的厮杀声近得令人心惊肉跳,杀入马车不过是迟早的事。
阮墨很想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脱身,可脑中却只有茫茫空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根本不听她的使唤。
“殿下危险!”
混乱之中,一道惊呼炸响于耳畔,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宫人猛地扑倒在地,紧接着“突突”两声闷响,护在她身上的人便沉沉一压,了无气息。
从宫人颈侧透出去的视线中,阮墨看见了,两支长长的羽箭立于宫人的背上,溅出的血染满了箭身,赤红鲜艳,缓慢地流下死亡的纹路。
“……”喉咙如同被扼住了,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心头的绝望逐渐蔓延,一点一点将她吞噬殆尽。
如坠深渊。
☆、第83章 督主与女皇(三)
林荫蔽日的山道上,两相混战,拼死厮杀。
护送皇女的亲卫皆是大内高手,可惜常年跟随殿下在外游山玩水,过了几年闲散日子,怎比得上巽王手下日日精练的暗卫?
故而,虽亲卫的人数众多,面对招招狠绝的暗卫却只能勉强招架,甚至让其占据了上风,死伤惨重,防守节节溃散。
眼看着就要守不住殿下所在的马车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无人注意,那道玄色的身影跃离马背,如鬼魅般穿行于茂密的枝叶间,在底下人发现他的存在之前,数道几不可见的银光以极快的速度穿出,划破空气的声响尖锐刺耳,令人胆寒。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最为靠近马车的几名暗卫应声倒地,细长的银刃刺入头颅,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不留。
“树上有人,当心!”
单逸尘右手一扬,喊话之人当即被刺中心脏,余下的暗卫仍在与亲卫缠斗不休,然同伴的惨死以及突然出现的强大敌手令他们心生惧意,未几便颓势渐显,最后三名战死,另七名被制服后亦立即服毒自尽,无一存活。
意料之中,毕竟谋害皇女乃死罪,巽王岂有可能让派来的人留着命,成为旁人拿捏他的把柄?
单逸尘冷冷扫了眼那些暗卫的尸体,致命的银刃已沾满脏血,眼神嫌弃地收回视线,行至马车前,立时有宫人为他掀开了帘子。
车内的血腥味较外头更浓,中箭的尸体横陈于门边,他皱了皱眉,抬腿跨上了马车,目光很快落在角落内缩成团的人儿身上,似乎仍在不停颤动。
能发抖,那便是命还在,甚好。
他大步走过去,一手将上面早已断气的宫人掀开来,底下那个怕得紧闭双目的姑娘脸色苍白,衬得眉间一点朱砂更显赤红,正是二皇女殿下。
“殿下,臣来迟了,抱歉。”
低沉平淡的声音在头顶落下,阮墨终于从恍惚之中寻回神智,微微睁开双眸,望见方才的无边黑暗中不断在脑海浮现的男人,就这么半跪在她的面前。
眉目淡漠,语气冷然。
但确确实实,是她所熟悉的那个男人。
“殿下可有受伤?”
单逸尘垂首问了一句,见她未有回应,仍目光呆滞地直直望着他,不明所以,只当她是吓坏了还未回神,便直接伸臂将人扶了起来。
那一身浅淡的鹅黄色宫装上血迹斑斑,瞧着该是压着二皇女的宫人流的血,保险起见,他倾身上下检查殿下是否确然无伤处,正欲绕到她背后察看时,垂下的左手却忽然被人抓住了。
“单……单逸尘……”
阮墨一直垂着脑袋,却在他离开视线之前,下意识唤了一声。
微不可闻。
他一愣,面无表情地回头望去,色泽分明的两方宽袖交叠于一起,看不见内里的情形,却感觉拽着自己的柔嫩小手,愈发用力,甚至冒出涔涔冷汗。
“殿下?”
男人的掌心炽热有力,温暖着她寒凉如冰的手,慌乱得找不着北的心仿佛寻到了安定之处,她握着他的手慢慢贴近,将自己的脸轻轻贴在他的手背上,任由夺眶而出的泪珠滚落,无声低泣。
单逸尘头一回被人这般紧握着手,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很是不自在,可顺着手背而下的泪水逐滴滴落在地,以及捂在宽袖里压抑的哽咽声,都令他无法轻易甩开手。
放弃了挣扎,他俯腰挑起车窗的帘子,朝外面的人吩咐了几句,命他们原地整顿歇息,等待援兵到达。
宫人们很快便过来了,目不斜视,动作利落,将马车内的一片狼藉打扫干净后,只照着督主大人的吩咐,放下一盆清水及巾帕,便又推推搡搡地撤了出去。
这些宫人大多见过督主,一眼即认了出来,莫说之前听闻的那些,光看他方才对暗卫出手的模样,冷血又残忍,便被吓得不得了了,此刻更是生怕他会怪罪他们失职,未能保护好皇女殿下,哪还敢多停留半分?
紧握他的那只小手依旧不肯松开,单逸尘晓得她现在是听不进去话了,若强行抽手,也只会折腾出更大的动静来,索性由着她去了,单手捞起水中的巾帕,拧得半干,为她拭去溅到脖子的血迹。
力道适中,细致温柔,熟练得仿佛做过千百回。
自八岁入宫,他便开始干伺候人的活儿了,即便后来坐上了督主的位置,也依旧要妥帖伺候着女皇陛下,深知如何才能将主子伺候舒服。
而眼下这等小事,自然也不在话下。
有几处血迹已微微干涸,他沾了些许水,轻轻印在那几点上,眸光沉静专注,慢慢将她颈侧的血迹擦去,直至看不出丁点儿痕迹,才扬手把巾帕丢回木盆里。
埋首哭泣的人儿似乎也哭够了,身子不再发颤,半垂着眼抬起头来,正好与半跪在她面前的单逸尘四目相对。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并无丝毫情愫,唯有深不见底的沉寂与冷漠。
理智渐渐回笼,阮墨的目光移到两人交叠的宽袖上,手微紧了紧,终究还是咬牙松开了他,倏地藏到了身后,双手交握,颇有几分窘迫。
单逸尘并未在意,只觉得手上蓦然一松,心里头那股异样的感觉也悄然消失,自在了不少,心想二皇女已然缓过来了,便摆正姿势行礼道:“参见二皇女殿下,臣未能及时赶到,令殿下受了惊吓,实属不职,望殿下恕罪。”
“无事无事……”她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又探手去扶好了微乱的发髻,这才轻声道;“单……大人请起。”
她还不晓得他是何身份,听他自称“臣”,该是与之前的梦一样,是侍卫一类的人物,便称他为“大人”了。
“谢殿下。”
单逸尘谢罪起身,然他身形颀长,这马车顶却高度不足,往日里挺拔的男子只能微俯着腰,落在阮墨眼里真是好不憋屈,便将本要问的话咽回去了,提议道:“单大人,不如我们先出去?”
刚在这儿眼睁睁看着两个宫人丧了命,她总觉得心里发毛,想出去透口气缓缓。
“是,殿下请。”
他走在前头,先跳下了马车,而后回身扶她下来,周围席地而坐的亲卫和宫人们立即站起身,朝二人行礼:“殿下,督主大人。”
阮墨颔首示意,跟在单逸尘身后走了两步,突然猛地停下脚步,愣在原地。
等等,他们说什么……督主大人?
岂不就是她母亲派来护送她的那位宠臣?
那、那……单逸尘他……是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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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林间暮影重重,隐约能听见一两声凄厉的鸟鸣。
巽王已开始行动,想必是要在阮墨回到皇城之前将之刺杀,既有了第一回,难保后面不会再有第二回、第三回……依原路走只怕是处处伏击,单逸尘决定兵分两路,让残余的兵马及后来赶到的西厂精兵护着空的马车继续走原路,掩人耳目,而他则独自带着二皇女抄近路,先回皇城,之后与他们会合。
如今过去半月有余,这段时日两人一直在山林之间行走,吃的是野味与果子,住的是山洞和树洞,瞧瞧两人身上原本光鲜亮丽的锦服都成了脏兮兮的破袍子,便知晓他们过得多狼狈了。
好不容易,终于听闻前方有个城镇,阮墨当真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能快些走到。
然而一路上左顾右盼,不仅要避开无处不见的枝桠,以免被划伤了脸,还得提防脚下是否有什么不能踩的东西,提心吊胆,气喘吁吁,却还是未能见到城镇的影儿。
偏生前面那个男人还不等等她!
男人……
男人……?
啊,真是要魔怔了……
她现在连把这个词儿安在他身上,都觉得有些莫名的别扭……
这场梦,真的不是在与她开玩笑吗?
他本就冷漠寡情,如今还缺了那什么什么的,也不晓得还能否喜欢上人了,她要想让他动心,估摸着会比登天还难……即便是师父那般厉害的人物,似乎也不曾对一位公公下过手吧,更何况,是她这般资质的?
不妙,当真不妙……
她怎么感觉,现在比半月前被刺杀那会儿……更绝望了……
“殿下。”
单逸尘察觉身边没了声响,回头唤了一声,见她站在原地久久不跟上来,正用一种极为奇怪的眼神直直盯着他的……某处。
他不大能理解她的意思,但过去这么看过他的人,不是嫌弃便是嘲笑,她与那些人的想法大概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那些人早已不在世上了,至于她……留着还有用处,他也懒得与她多计较。
“殿下累了?”单逸尘大步往她跟前走去,对她匆忙收回目光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垂首问道。
“咳咳……嗯,有点吧……”阮墨轻咳了两声,尴尬地掩饰自己的失礼,“单大人,还有多久能到?”
“若以臣的步速,天黑前能到怀德镇。”
她抿唇,听出了他是在委婉地说她拖后腿,弱弱地问:“那……以我的步速呢?”
“……”他思虑片刻,放弃作答,直截了当道,“殿下若不嫌弃,让臣背着走会快许多。”
“背?那你岂不是很累……”
“无碍,臣耐得住。”他半蹲在她跟前,背对她沉声解释,“若天黑前不能到,便只能委屈殿下再睡一晚树洞……”
话音未落,背上却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