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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德仁嚼得满口黄水地笑说：“难怪这几天火老是笑，原来是有贵人降临！韦总你怎么不事先通告一声，好让我们杨总给你找个美女耍耍……”
韦锐明却当即认真地将牛德仁拉到一旁，要牛德仁千万不能让他家人知道了他又重返北海，不然他老爸和哥哥肯定会追上来将他分尸的。
牛德仁当即给潘昆打电话，潘昆马上便拿来了一张购物单和一张加盟单圈走了韦锐明那三十九张新得刺眼的百元大钞，而韦锐明也就在众人的恭喜声中激情高涨地成为了星天公司加盟连锁一名颇具传奇色彩的“未来高级”。
韦锐明一路与人点头、微笑、问好、握手，进入会场更是左呼右唤，有如是一位创出非凡业绩的和善人士荣归故里。上台便请来自第五十七个民族——“不满族”的兄弟姐妹欢迎他重返北海并恭祝他同时正式成为公司一名合格的业务员。高喊我们的明天都是阳光的锐不可挡的，都是抬头微微笑低头数钞票的。
韦锐明发自肺腑地说：“相信大家都应该知道，我是被父亲和大哥绑了回去的！但是今天，我又重返北海，重新站在了这个小小而又温馨的人生舞台上。我今生认定了这份事业，我非干不可，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就像上次我问大家的一样，人吃饭是为了活着，但人活着绝不是为了吃饭。就像我们家牛总说的，因为我们是人，我们是高级动物，所以我们必须要以人的姿态走在这个世界上；大浪淘沙，淘走的是沙子，留下的才是金子！虽然我大哥被传销咬过，我表哥又从北海的加盟连锁失败回去了，但……”
正欣赏着他精彩演说的主持人突然打断了激情澎湃的他，说：“俗话说得好，千言万语抵不过一首歌，大家还是用热烈的掌声把我们这位优秀未来高级的开心请出来！”
韦锐明说：“我会唱的歌很多，但现在都不想再唱了。我如今只爱一首歌，它是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好也将是我今生最爱的一首歌。这首歌就是我来北海之后学会的我们公司的体系之歌——‘出人头地’。请所有想出人头地的事业伙伴和我一起把它大声地唱出来好不好？”
被煽动得激情澎湃的众人一起叫喊：“好！”
于是，韦锐明起头，台上台下一起唱了起来：
为了出人头地，我毅然来到北海；
新老朋友的热情，叫我难忘记。
感谢我的好父母，辛辛苦苦把我养育；
让我长大以后，越来越有出息。
二十年来的生活，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在没钱的时候，谁都瞧不起。
感谢我的好兄弟，给了我这次好机遇；
让我站在这里，好好的干出成绩。
不要再过那，没有太阳的日子；
不要再让我们，看到女孩（男孩）还要去逃避。
新朋友呀我劝你，千万不要再犹豫；
最光辉最灿烂的日子，在前方等着你；
最光辉最灿烂的日子，在前方等着你！
越唱越高昂，直唱得整个会场激情澎湃热血沸腾，有如那大*的国际歌，有如那义勇军的进行曲。
这一唱，唱得韦锐明一夜成名，唱得杨文学整日笑眯眯的，唱得表弟扬起牛德仁复制给他的那个连短信也不能收发的破手机告诉远方的父母亲朋那是价值三千多的带摄像头的名牌手机……同时也唱得弟弟焉焉的、施红军闷闷的、我惶惶的。
看着别人的圈圈排卵式衍生，被一层层地升将起来，已够不是滋味的了，何况自己的圈圈还夭折了。
因为一直没敢说北海，加之上次失败的遗症，施红军狠心大放血购置了一套正宗的“富贵鸟”又和纳日巴换了手机连夜赶去南宁冻出尿地露宿一夜，接回了个每次都要在碗中剩饭比牛德仁还令人恶心的杂种，谁料成倍的经济花费之后又以失败而告终。
听说这次牛德仁倒也尽了力，却是弟弟和施红军自己没跟进好，第一天晚上听完分享后就没能阻止他打电话说出北海，好不容易促成认可后又私自跑脱去打电话调钱，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当得知他家里其实根本就不可能给他拿出一分钱来的境况，而他自己一直也只是假撑着面子时，牛德仁的脸色霎时就变了，最后连向来被他称赞的红军那“做人成功”的面子也不再顾及一点，竟然当众喊大家不许叫那虚伪的杂种吃饭。
原本那人心里就够难受的了，如此一来，更加无法面对众人，只好趁大家不注意时跑了出去给红军打回电话来。没几句话施红军便把他说哭了。他真的想做，可他又真的不敢想象那几千元钱。施红军也哭了，不顾牛德仁阻止，去给他开了旅社等人打过路费来。
红军的第一个朋友是初中同学，极有可能影响到我们几人的市场，而且他临走时都还在担心着走不掉以为我们是被控制了；可那反而只是频添了我们那有朝一日回去拿钱砸他的坚定信念，深深蛊惑于那一个衣锦还乡正遇上他在刨地挑粪的不久的将来的情景片段。这第二个朋友甚至对红军自己其他的市场都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我们一个个都身受其害一般。
只有牛德仁又给大家总结经验教训说：“跟大家说过多少遍了，朋友的资料一定要真实，选人一定要选对，不要是人是鬼都拉来……”
弟弟再在背后对牛德仁出言不逊，红军又开始不满了。他现在不仅对牛德仁有意见，对弟弟这个指导老师似乎更为反感。因为我还没有加单，我还没有被这个圈圈套牢，我还没有拿出三千九来。若非他那流氓表哥及时赶来，砍了他那么一刀，还真不知他又会生出些什么事端来呢！
而我呢？我的那些信？看着那些漫天飞舞的圈圈，我不禁想，我这个与众不同的圈圈，又将会生出些什么奇形怪状的圈圈来呢？
15、蜕变（1）
牛德仁摇身一晃，蜕去了那一身敝衣旧服，套上了名牌西装，从屋角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楼口，不可一世地往那破烂不堪的老板椅上一坐，变戏法似地掏出一个声称三千多的名牌高档手机翘高了腿打游戏，突然对谁一声喊趁其回首之际“咔嚓”摄一张像。
从不参加一日三会的纳日巴突然督促亲领大家走进了复制会场。大家正纳闷时，却见是已被主持人称作“准中级”的牛德仁衣冠楚楚地走上了讲台。
牛德仁上台就问大家看他有几岁了。下面就三十四十、十七十八地叫喊。却见牛德仁将手一挥，干净利落地喊声“错”，拿粉笔在小黑板上噼里啪啦地写下了令人不禁窃窃私语的“22”。
牛德仁说：“大家看我们那些中级一个个是不是都显得很成熟？其实他们的年龄都不大。这就是加盟连锁给他们的财富——早熟。加盟连锁是一个新鲜的超前的事物，我们做加盟连锁是老板的思维、是创业的姿态，同时也要承受来自亲友来自社会各方面的一些不理解的压力，加之可以接触到来自各行各业各种层次的人，所以就能使我们很快地成熟起来！这是任何一所大学也无法传授的财富！”
他不说其实还好些，他越说我反而越是看着他“老”了起来。一想到他牛德仁不知要“成熟”到什么模样才能“成熟”上高级，我就不禁浑身发毛、直起鸡皮疙瘩。我可不愿如此“财富”地“成熟”起来。我死都不怕，就怕老。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感到自己“老”了，那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自杀。更何况是这种变态的早衰！
牛德仁对大家说：“那么作为我自己本人哪，我是一名大学生。我是云南师范大学的大学生。我是放弃了自己的大学来从事今天的加盟连锁的。我是学文科的文科生。所以大家看我上班、讲课、分享是不成问题的。一般的课我是不讲的，一般的中级来请我去分享我还要看他平时的为人。我们家的岳小龙，还未满十八岁；还有韦锐明，大家都知道，他是曾被父亲和哥哥绑了回去的；他们俩就时常对我说‘啊，牛总，我们要是能学到你一半的能力，一分钱不赚也心满意足了！’这就叫无形的财富呀！我现在出去找份工作是毫不费力的，下了三千的工资我是不会考虑的！”
牛德仁自我介绍说：“牛是牛顿的牛，德是弗洛伊德的德，——知道谁是弗洛伊德吗？弗洛伊德是谁大家知道吗？他是一个释梦家。是一个世界级的释梦家。知道什么叫释梦家吗？就像中国的周公一样。是世界级的。释梦家。著有多部世界名著。仁，是什么仁呢？”
“黄世仁的仁！”众人齐声大喊。
“错！”牛德仁一甩手，喊得干净利落。“喊黄世仁的定然是心术不正、胸怀不仁，尚存封建残余不良风气的。人家说戴着眼镜是教授，可我们摘下眼镜却不能是禽兽！”
当有人大喊“吸星*”、“鬼子扛枪”之类时，牛德仁立时一挥手止住，严肃地师长地说不准搞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让大家今后谁再说搞这些东西管他是谁都别给他面子，那是没水准的表现，我们可都是高素质的人才。然后就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将他那三首专辑串串烧愈发烧得牛嘶马啸。
牛德仁忠告大家，在人之上要视人为人，在人之下要视己为人。在加盟连锁这份爱心的事业里，自私和嫉妒心是最要不得的。反复警告那些家长初级，千万别搞贪污，否则将会是死得很惨很难看的。
牛德仁讲的是“态度意识”。
可你也真该去听一听那个杂种讲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他讲来讲去，无非就是把每天早上背下来的那些成功学背给大家。几乎是一字不差。我一点也不夸张。真的是一字也不差。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每每写下一个词、句或是背出一个故事，问大家那是什么意思。没人愿答就点名，还专点那些不常来听课的家长、初级，说一般人是理解不了的，因为他是学文科的。当人回答错误，他就一摆手，干净利落地喊声“错”，点着手指连问哪位朋友来回答哪位朋友来回答，说其实是很简单的嘛。问大家能不能听懂，能不能理解，可不可以接受，是不是觉得深奥了些，因为他是学文科的……他妈的，他简直真把世人都当成小学生、文盲弱智了！
更叫人受不了的是当他听到几名家庭成员那虚伪之极的恭维之后，更加得意忘形地数落起那些“煮饭中级”“太监中级”。
他讲的虽不见得是最差的，可若论最烦最无聊那可就真是非他莫属了。而且是越听越无味，经不起一点琢磨。
分享就更可笑了。那简直就是一名迂腐的老儒生在背诵经文。偏又还要扯出普通话的腔调来，搞得就跟个口齿不清的小学生似的。最后还让人关了所有的灯，在黑暗中听他背“走进星天”中那大段类似于抒情散文的蹩脚词，连喊大家想不想成功能不能成功必须成功，突然又开亮所有的灯，要所有人手拉手高举了唱“真心英雄”。惹得我差点就给了那个痛哭流涕抓住我残手不放的杂种一拳。最可笑的是就在牛德仁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想不想成功”时，显然是有人趁机占便宜下手太重致使一名女孩失声尖叫。我想那肇事者一定吓得不轻，因为当时的情形足使他们一拥而上将任何东西撕个粉碎。
牛德仁一进家门便迫不及待地问大家有没有听到哭声，惹得众人纷纷献上捷报，韦锐明更是抢功似地说他自己也哭了。牛德仁就更踌躇满志地说他原本是想要怎样怎样更加完美的，可惜会场条件有限，使他无法尽情施展。
牛德仁在台上总要摆出XXX那“挥手之间”的伟人姿态来，再加上模仿明星那句“嘿，后面的朋友”，真是大有东施效颦之状，令人又厌恶又无可奈何只得强忍着呕吐。
韦锐明却将此奉为了某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创造性的标志，连岳小龙也丢开了那酷气十足的舞步，时不时的就会突然把手那么一挥，口中喊道：“嘿，后面的朋友！”
15、蜕变（2）
牛德仁蜕变得如此体面风光，可他面对我时的那种自惭形秽反而又是更加的显然了，有时竟会真实得令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而面对国家政府共产党员的前准镇长，他这个准大学生所表露出来的就不仅仅是骨子里的那种自卑了。
为了向朋友最大限度地展现自身的“改变”，切实地体现出加盟连锁的真实魅力，连自称已被办公室融化了五音的谢伟文也在短短的时间内搞定了自己的“专辑”。加盟连锁里那么多歌，谢伟文却偏偏选中了那首颇有些讲究的“毛毛歌”，时下里扁硬的嗓子突然干翘翘地蹦出那么几句来，常常惹得人忍俊不禁。
谢伟文拿出歌词，卷起皮衣袖子，一声一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