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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性情中人。”薛绍长吁了一口气,慢慢的吐出,“你这种人,有时候非常的可敬。有时候,也非常的可恶!”
说罢,薛绍转身就走了。
“你!……”程务挺猛的一扬手想叫出那句“你等等”,话到嘴边却咽了一半进去。
薛绍大步不停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程务挺的都督府,一步一个血脚印。
郭安等人见到薛绍一身是血的回来,都惊呆了。
“搞砸了!”薛绍没功夫跟他们解释,一边自己换衣服一边愤恼的说道,“我还真是低估了恶来,他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更加感情用事!”
“怎么了?”郭安等人惊问道。
“他主动放裴绍业等人,去了长安!”
“啊?!”郭安顿时惊呆,第一时间就想道,“那岂不是,还要连累于少帅?”
薛绍眉头紧皱心里烦闷,连累?谁说不是呢!……说程务挺感情用事,我自己何尝不是?
“少帅,事到如今,恐怕没有别的选择了。”郭安的表情很是严肃,“再这样下去,非但救不得程务挺,少帅你自己也要受累。”
薛绍眉头紧皱,他哪能不明白郭安的意思?这时候,如果能够狠心一点动用手中的钦差特权直接将程务挺拿下或者处决,绝对是一了百了。再不济,派个刺客干掉他也不是难事!
——但是这样的事情,我薛绍又岂能干得出来?
郭安见薛绍沉默不语,忙道:“属下失言了,少帅恕罪!“
“你没说错什么。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薛绍微然一笑安慰了他,再道,“程务挺把裴绍业放走,其用意除了是顾及袍泽之情,更主要的就是想要断了自己的后路。看得出来,他的内心也是相当的犹豫和挣扎。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赶在裴绍业抵达长安之前,把事情解决。”
郭安深吸了一口气,认真道:“少帅,那就只有两个办法了!”
“说!”
“其一,程务挺答应少帅马上动身,和你一起回长安。我们再沿途去追赶裴绍业,阻止他的行程。”郭安道,“其二,带上程务挺的人头,马上启程回长安!”
薛绍的眉头狠狠一皱……难道,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正当这时,户外的斥侯迅速进来通报,“少帅,程务挺来了!”
众人同时一惊,郭安忙问:“多少人?”
“只带了一个随从。”
薛绍轻叹了一口气,“稍安勿躁,各归各位!”
“是!”
程务挺进了屋,手上提着两个蓝布包着的大包裹。唯一的一名随从都留在了院子外面看护马匹。
两人对视,都沉默着。
程务挺上前几步,将两个大包裹放到了薛绍的面前,然后亲手将它们都打开了。
两个木盒子,薛绍刚刚见过的。其中一个带着一些陈旧的血迹,里面装着突厥说客的人头。
“你想干什么?”薛绍略感心中不妙,警惕的问道。
“事情到了这一步,都是我的错。一切都已无可挽回,程务挺必须死。”程务挺平静的说道,“是我考虑不周,我放了裴绍业那些人的生路,却未曾想到会牵累到少帅——现在,就请少帅带上两颗人头回京覆命!”
话音刚落,程务挺飞快拔刀直接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薛绍早有预料,箭步上前飞起一掌切中了程务挺的右手手腕。
程务挺下意识的大叫一声并且踉跄后退一步,惊诧的看着薛绍。手腕传来的剧痛几乎让他握不住刀柄,不停的发抖。
“切腕”算是薛绍的一门杀手锏,曾经用来对付了不少的敌人,中招者多半是手腕寸断只剩一层皮肤连着,瞬间丧失大半的战斗力。刚刚电光火石之间的这一击,薛绍也算是用尽了全力。也亏得是程务挺常年习武手骨够硬,否则必然残废!
“咝……”程务挺终于是扔了刀子,直吸凉气。
——疼、疼疼疼!!
薛绍面带怒容的瞪着他,“死都不怕,你还怕疼?!”
程务挺脸上涨得通红咝咝的吸凉气,眼神尴尬的左飘右闪,勉强挤出几个字,“这是两码事!”
薛绍见他如此窘迫,原本是想痛骂他一顿的但终究是内心有所不忍。深呼吸的平复了情绪之后,薛绍上前捡起地上的刀插回了程务挺的刀鞘之中,对他道:“恶来,我相信你无意害我;更加相信你是真心愿意用你自己的人头,来换我的平安无恙。”
“程某虽不是什么英雄人物,但也绝非欺世盗名的伪善之徒!”程务挺的声音很大。
薛绍点了点头,认真道:“既然你都愿意为我去死,那你为何就不肯听我一劝,随我到长安走一趟呢?”
“……”程务挺的表情一滞,瞬间陷入了沉默。
薛绍挥了一下手示意左右人等尽皆退散,掩上了门,再将程务挺拉得坐下了,耐心的道:“告诉我,你心里究竟有什么样的顾虑?”
“我不怕死。”程务挺浓眉紧皱表情沉寂,说道:“但我怕死得窝囊、死得冤枉、死得毫无意义!”
薛绍点了点头,算是明白程务挺的意思了——他害怕去了长安之后,被武则天迫害打压和政治清算。身败名裂举族被诛的裴炎,不就是前车之鉴么?
“你是觉得,太后一定不会放过你,会用对付裴炎一样的手法来对付你,对么?”薛绍问道。
“对。”程务挺点头,“这个女人非是一般的狠毒。她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曾经与她为敌、或是有可能对她造成威胁的人。迟早,我会被她定为叛国反贼或是别的十恶罪名,落得和裴炎一样的悲惨下场。与其这样,我还不如痛痛快快的起了刀兵和她大战一场——这样,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薛绍不由得轻叹了一声,“恶来,你错了!”
“我错在哪里?”
薛绍说道:“朝堂之上,太后和裴炎势同水火,二者注定只能存其一。曾经裴炎是很不错,但是近年来随着他的官位高升,他的权欲不断膨胀、性情开始迷失。别的不说,北伐之后伏念被杀裴公被排挤,这是他的手笔吧?随之而来的一系列的军国危机,他全都处理的非常不好。甚至可以说因为他的一己之私,已经给大唐带来了巨大的无可挽回的损失。恶来,你只看到了太后将裴炎腰斩,却没有把事情往深处想。裴炎这样的宰相,早已经不配再留在朝堂之上执掌权柄,他的败亡是必然的。纵然没有太后的出手,也一定会有别的人干掉他!——这个人,也有可能是我!”
程务挺微微一怔,诧异的看着薛绍。
“你没听错。”薛绍认真的道,“当一个人的存在严重的危害到了国家利益,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曾经有多么崇高、曾经建立了多大的功勋,他也一定会走向毁灭。干掉他的或许是他的某一个敌人,但真正想要摧毁他的,是公道人心和不断前行的历史!”
“……”程务挺沉默了半晌,说道:“你说的话,我大约有一半是听不太明白的。但你的意思我大概是懂了——你是说裴炎逆天而行,咎由自取?”
薛绍微然一笑,“对。”
“那我呢?”程务挺说道,“我与裴炎是儿女亲家。就冲这一层关系,太后都不会放过我。否则,我的儿子和儿媳又怎会含冤而死?”
“令郎的事情,我知之甚祥。我已经给你详细的叙说过了,但是你对太后有着强烈的猜忌和成见,所以你并不相信。这甚至让你,对我都失去了信任。”薛绍说道,“但我仍要告诉你,我说的当真就是事实。或许太后确实对你们程家有所警惕,但她真的没有实施任何的动作,这一点我可以保证。裴炎被腰斩吓坏了程齐之,他方寸大乱最终自戗而死。如果你信不过我,大可以回去问你的家人,事实是否如此?”
“齐之……”程务挺痛苦的双手掩面,使劲的来回搓脸。
“这些年来太后杀的人是不少,要有人说她心狠手辣我并不否认。但有一点我很确定,在她的心里,大唐的国家安危和社稷安宁一定是高于个人恩怨的。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她就没那个可能执政大唐数十年。”薛绍再道,“我不是在为太后辩污或是张目,而是想提醒你——恶来,你是大唐的功勋战将和封疆大吏,不要把个人恩怨看得太重……你的眼界的心胸,难道还不如一个女人吗?”
薛绍这话一说,程务挺当即拍案而起,“最多不过一死而已,我便随你去了长安便是!!”i1292正文 第705章 生死浪漫
程务挺是个厮杀汉,向来脾气火爆。︽,今天他在薛绍的面前,也一直表现得相当的强硬。可是当他听到薛绍这一番近乎“宣战”的激烈言辞之时,却出奇的没有发怒,反而是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薛绍该说的都说了,对程务挺这样的人犯不着像个说客一样唠唠叨叨,多说反而无益。于是他侧转过了身去,双手扶在了望塔的扶手之上,凝视看着远方。
——从长城边关到北都太原,上千里大好河山!
“少帅,不管最终我们是敌是友,程某感谢你今天对我说的这一番话!”程务挺扔下这一句,突然扭头就走了。
薛绍微微一怔,想叫住他,但是忍住了。
忠言逆耳,程务挺现在的表现,说明他的心里至少还保持着理智,还没有完全丧失自己的操守和底线……薛绍如此心中暗说,禁不住轻声叹息了起来——谁会心甘情愿的背弃自己的国度和良知?还不都是被逼的!
起风了,北风。
从长城以北的大漠吹来的秋风,带着明显的肃杀之意。
薛绍猛然想道,这个季节正是北方的胡骑南下侵略的“大好时节”。一整个夏天的肥美水草,已经将他们的战马养得骠肥体壮。草长鹰飞之时,就是他们跨着战马四处游猎和抢劫,为过冬做准备的时候到了。
——如果这时候,驻守朔代二州之国门的程务挺把枪头往南方调转打起了内战,这对大唐来说绝对是一场空前的浩劫!
风刮得越来越大,竹木搭建的了望塔都有些微微摇晃了。薛绍心里的那根弦也越绷越紧。
他知道,自己必须迅速的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了!
如果程务挺仍旧一意孤行……薛绍深呼吸了一口,双手重重的拍在了扶手上,“那我,也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薛少帅!”
这时,了望塔下方有人出声呼唤。薛绍低头一看,是一名较为眼熟的军卒,记得他是程务挺时常带在身边的私人部曲的一名首领。
“何事?”薛绍问道。
“恶来将军派小人来问少帅一声,少帅能否在代州多住两日再走?”小卒答道。
薛绍心中微微一动,这么说程务挺的心里确实动摇了,只不过他感觉如果自己当场表态愿意回头,难免有些尴尬下不来台!——我必须主动给他找一个台阶来下才行!
“好!”薛绍答应得很干脆,马上还加了一句,“顺便,把我们的主食换一下。每天都吃油炸散子,腻了!”
小卒一听这话,当场大喜——薛绍这时候还能提出生活上的小要求,看来他是真心的想留下!
“多谢少帅!小人这就回复恶来将军,一定极力改善少帅与麾下的膳食!”
薛绍点了点头,看着小卒一路跑着回去,稍稍的吁了一口气。心说:只是希望,这两天不要再出岔子就好!
这时,薛绍心中如同一道精光毕闪,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裴绍业!
好不容易程务挺有了回心转意的迹象,现在万一裴绍业绕过我薛绍,提前把程务挺一状告到了朝廷那里,岂不是前功尽弃?
思及此处,薛绍马上走下了望塔直奔程务挺的官第。部曲侍卫们拦着薛绍不让进,说恶来将军说了这两日谁也不见。薛绍说有关乎生死之事要与恶来当面商议,部曲们这才进去通报。
等了半晌,进去通报的部曲去而复返,对薛绍说恶来将军现在当真不愿见客,请回。
薛绍不由得有点上火,当面没有和这些部曲小卒争执,绕到后院番强而入。
尽管薛绍潜伏的功夫已是炉火纯青,但都督府里戒备森严又是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