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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仗打完了,我们也不用再受武承嗣的粮草钳制。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宋璟眉头一皱,然后骤然扬起,“你在利用我?”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薛绍微然一笑,“以你我二人身份地位之悬殊,我利用你,证明你身上还有那么一点值得我看中的地方,并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人活着,如果连被利用的机会都没有,那只能证明他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趁早死了莫要‘浪’费粮食!”
“……嘶!”宋璟深呼吸了一口,眼神灼灼的看着薛绍,沉声道:“你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少说废话,你不是不顾一切的要去长安告状么?现在可以滚了!”薛绍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宋璟一脸紧绷的愣在原地杵了半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一咬牙,“如此‘激’将,欺我太甚!……薛绍啊薛绍,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刮目相看!”
离开监牢,薛绍去见了薛仁贵。一是问他婚礼还有什么需要张罗的,二是告诉了他释放宋璟的事情。
“这个人,老夫就‘交’给你了。”薛仁贵没有追问细节,也没有问薛绍为什么这么做,只道:“老夫只怕他到了长安会碰避。万一雕琢不成反却夭折,倒也遗憾!”
薛绍笑了一笑,说道:“受尽呵护长大的鲜‘花’,根本承受不了任何风雨的摧残。如果这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反而还搭上自己的‘性’命和前程,那我又何苦器重他呢?”
“倒也是……”薛仁贵微然一笑,“少帅,你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薛绍不由得笑了,“今天,我第二次听到这话了。”
“宋璟也说了?”
“是的。”
薛仁贵笑道:“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以平凡平庸者居多。凡杰出之人,必有独特之处。”
薛绍哈哈的笑,“老将军,明天就将举行婚礼了。你给你的儿子儿媳,准备了什么新婚贺礼呢?”
薛仁贵微微一皱眉,抚髯沉思了片刻,说道:“老夫征战一生,既无家财亦无田产。这新婚贺礼……”
看来,薛仁贵还为难了。
薛绍笑道:“我敢担保,楚‘玉’夫‘妇’绝对没指望什么钱财田产。”
“……”薛仁贵思虑了片刻,“好吧,老夫自会安排!”
薛绍正准备告辞而走,蓦然发现薛仁贵的身体在轻微的发抖,额角居然沁出了冷汗,仿佛是在强忍不适。
“老将军,你怎么了?”
“老夫无事。”薛仁贵轻松的笑了一笑,“多年的老‘毛’病了,行军打仗受多了寒气,老了就这样。稍时我喝碗姜汤,便可顿愈。”
“那我就不打扰老将军休息了,这便告辞。”
“少嗣走。”
临走时薛绍深看了薛仁贵两眼,老爷子脸‘色’真是不太好。至从打完那一仗回来,他的气‘色’就一直没有好过。看来,真是拼伤了元气!
刚走出薛仁贵的‘私’第,薛绍迎面碰到宋璟,背着一个包袱带了一把雨伞,像是将要远行求学的学子。
宋璟见到薛绍,脸‘色’有些复杂,但仍是礼貌的拱手行了一礼,再从他身边绕着走了过去。
薛绍回头道:“你来拜别老将军?”
“正是。”宋璟一板一眼的答道,“恩帅于我,有师教之恩。临走之时,宋某必须拜别请辞。”
薛绍不由得笑了,“你忤逆触怒了他老人家,就不怕他避‘门’不见或是臭骂你一顿?”
“恩帅如何对我,那是他的事情。再如何宋某也不敢欺师灭祖,必须以学生之礼‘侍’奉恩帅。”宋璟仍是答得一板一眼,“还有你,虽然我对你的一些做法不认同,彼此也有些‘私’怨,但我仍是敬重你的武略大才。”
薛绍仰头哈哈的大笑,“书呆子!”
然后就走了。
宋璟不以为然的摇头笑了一笑,走向了薛仁贵的‘私’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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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8章 铁血柔情
傍晚时分,有一位不速之客前来造访薛仁贵在云州的临时官第。
来人是一年轻男子,却穿着一身大红镌绿的喜服,头上还插着一朵花儿——如民间喜媒婆儿的打扮。
正是薛绍!
看到统帅千军叱咤疆场的薛少帅做这样一副滑稽扮相,将士们无不万分惊奇忍俊不禁,但又不敢放声笑出,因此个个憋到内伤。
“笑啊,笑吧,憋住作甚?”薛绍双手剪背神情自若的笑道,“本帅今日,就是个媒婆儿!”
“哈哈哈!”众将士全都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进到内宅,薛绍见到了薛仁贵的部曲守在卧室门外,上前问道:“老帅何在?”
部曲看到薛绍这副装扮也暗笑了一阵,答道:“回少帅,老帅驰骋厮杀了好一阵回来,甚是累了,已然睡下。”
“那好,我就在这里等老帅醒来。”薛绍难得心情如此放松,征战之苦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了。但薛仁贵毕竟已是七十高龄,他需要休息是肯定的。
部曲给薛绍取来几份小点心并温了些酒,薛绍就在庭院里坐下,独自小酌一杯静静的等候。
转眼入夜,弦月如钩。薛绍的一壶酒也快喝完了。
部曲上前来劝请,说天寒夜露,少帅不如明日再来。
“也好。”薛绍不想打扰了薛仁贵休息,正准备走,房内传来薛仁贵的声音。
“可是薛少帅来了?”
部曲连忙入内答话,薛仁贵请薛绍入内奉茶。
薛绍走进房内,看到薛仁贵正坐在一张铺了棉褥的宽大帅椅上,双眼微闭合衣坐着,显然是刚刚醒来。
“深夜打扰老将军休息,薛绍之罪。”薛绍上前拱手一拜,说道,“老将军没有上床安睡吗?”
“老了,睡不安稳。但逢征战,更是如此。”薛仁贵微然一笑抬了抬手,左右侍从将他大椅上的被褥取走,再在他身上披上一领披风,这就算是起床了。
油灯之下,薛绍斗然发现薛仁贵的气色不是太好,人也苍老了许多。
看来一场血战,消耗了他太多的精气神。老人家,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
薛绍有些不忍,便道:“我还是先回去吧,明天再来面见老将军。”
“但坐无妨。”薛仁贵不由分说的道,“来人,上茶!”
薛绍看他神色,仿佛也是有话对自己说,于是不再矫情要走,安心坐了下来。
军士煮来两碗苦茶炒了一碟黄豆,二人就着一盏油灯对坐。
薛仁贵眉宇微沉,仿佛心事重重。
“大战得胜,老将军为何满副愁容?”薛绍问道。
“仗虽然是打胜了,但老夫看到了比战争本身,还要更加可怕的东西。”薛仁贵说道。
“是什么?”
薛仁贵白眉紧皱,严肃的沉声道:“大唐在混乱之中日益衰落,而突厥人建立的草原汗国,在趁势日益崛起。”
薛绍点了点头,“没错,这已经是事实。”
“可是我们的君王和朝廷,未必会认清其中的道理。”薛仁贵的表情越发严肃,他说道:“至从太宗皇帝陛下讨平突厥,屹今已有五十年。在这五十年里,大唐已经习惯把草原部族当作我们的属臣。每逢征战,朝廷必然征发突厥骑士参战,视其为牲畜奴隶不予善待。与此同时,朝廷又准许各个草原部族由自己的酋长自治,对其缺乏管束与教化。五十年,我们的朝廷没有看到这许多的弊端。乃至于到了今日草原接连反叛,最终突厥自立汗国完全脱离了大唐的统治。云州一战我军虽然得胜,但老夫察觉到突厥之崛起,已经不可阻挡。他们的军队有规模有战力,他们的统帅和将军有了对汗国的忠诚和热爱,他们每一名普通的卫士都不会轻易投降。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大唐已经不是他们的国度,突厥汗国才是!”
“没错。民众和将士对国家有了归属和感情,这个国家也就有了兴旺的基础。今日之突厥已是往日之突厥,他们已经是一个的汗国,我们不得不认清这一事实!”薛绍不得不认可这一点,因为自己的麾下就有一部分突厥降卒。就目前而言,他们是被强制从军。一但有机会,他们还是想要回归于突厥本国。
“可是我们的朝廷仍在盲目的乐观,他们仍把突厥的进犯视为臣属部落的反叛,以为一棍子即可打死。可事实证明,突厥人险些吞下大半个河北!”薛仁贵说道,“若非朝廷不予重视放任自由,突厥汗国不会发展得这么快。前两次裴公主持的北伐,就有机会将他们完全扑灭。可是我们的朝廷没有做到,上次处斩伏念,更是错上加错!”
“此事我一直耿耿于怀。”薛绍恼火的闷哼一声,“伏念是我捉的,我也赞同裴公的主张不杀伏念,这样至少可以暂时安抚草原部众,尔后再徐图治本之良策。可是裴炎出于对裴公的嫉妒,害怕他依仗军功而入朝拜相威胁到他的地位,因而力主诛杀伏念以儆效尤。当时我在长安听闻此讯,曾积极活动想要阻止。结果失败了,还差点把中书令薛元超都给害死……时至今日骨笃禄建立起突厥汗国已成大患,裴炎要负很大的责任!”
“只叹我等一介武夫,改变不了朝廷的军国大策。可惜我河北数万万军民,因为裴炎的一己之私,而惨遭罹难……”说着这些,薛仁贵闭上了眼睛往慢慢的躺了下去,满副的疲惫与无奈。
薛绍眼见此景,忙道:“老将军,这些军国大事非是一己之力能为,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今日我来找你,是有一件喜事要通报。”
“喜事?”薛仁贵睁开眼睛上下一打量薛绍,顿时笑了,“老夫倒是眼拙,没注意到少帅今日之扮相。”
薛绍笑道:“实话实说,我是来说媒的!”
“媒从何来?”
薛绍哈哈大笑,就把薛楚玉和姚女之事,对薛仁贵说了。
薛仁贵显然觉得有些惊讶,听完之后却是陷入了沉默。脸上,也并未浮现出薛绍预料之中的喜色。
“老将军,你意下如何呢?”薛绍小声问道。
“成亲也好卸甲也罢,都随他自己意愿。老夫早已盟誓,再也不管他的事情。”薛仁贵摆了摆手,“随他去吧,随他去吧!”
“……”薛绍愕然的愣了好一阵,说道:“老将军,常言道父子无隔夜之仇。你这是何苦呢?楚玉经历了这一场生死,已有所参悟。现在他愿意娶妻生子卸甲归田去过平常人的生活,你老人家难道不替他高兴吗?”
薛仁贵的脸上泛起一丝惨淡的微笑,轻轻的摇了摇头头,“老夫说过了,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他濒死之际,老将军的急切与痛惜却是发自肺腑。”薛绍直言不讳的道,“老将军,又何须掩饰?”
“纵然是一名素不相识的袍泽,老夫也会如此对待。”薛仁贵淡淡的道,“更何况,他是替老夫把守朔州而身受重伤。”
“……”薛绍无语了,老爷子怎么就这么倔呢?
“老将军,请恕在下多事——我想问一问,你与楚玉之间究竟是有什么样的过结和误会呢?”薛绍问道。
薛仁贵眉头微皱面露一丝苦笑,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不说也罢,过去太久了!”
“说说何妨?”薛绍耐心的道,“或许我能替你们解开心结呢?……老将军是带兵的人,应该明白上阵不离父子兵的道理。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薛仁贵仿佛是有些动心想要说,但沉吟了片刻,仍是没有开口。
薛绍心里直嘀咕……逼我出绝招?
有那么一门手艺,可是很久没用过了!——老爷子,别怨我!
思及此处,薛绍拿了一把黄豆在手心里,恍若无事的一粒一粒的,慢慢的将它们摆到桌子上。摆放的速度很均匀,黄豆之间的间距也是一样。
薛仁贵最初没有在意,但不知不觉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
薛绍与他聊些无关痛痒的闲话,但是手中没有片刻停止,而且有意用动作、眼神与精神力用作心理暗示,将薛仁贵的注意力完全吸引到了黄豆之上。
片刻过后,满桌子的黄豆。薛仁贵的嘴里仍然在和薛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