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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之有理,薛某险些唐突了。”薛绍点了点头,虽然自己在史书上了解了许多关于这段历史的记载,但朝堂时局当中的一些微妙的东西,的确只有“局中人”方才能够切身体会。别说,半吊子神棍这官虽然做得不大但毕竟是一名在皇城里就职的京官,他的这一番讲解还是很到位也很有参考价值的。
但是薛绍,仍有自己的想法。
“就算不引荐,我也必须要结识裴行俭。”薛绍说道,“就算薛裴两族暗中较劲,那也与我薛绍无干。反正那些个薛氏族老没把我当族人,这些年来从来没和我有过任何往来。”
“薛兄,不可。”李仙缘苦口婆心劝道,“不管怎么说,你终究是姓薛。这等时候要去结交裴行俭,会被族人视为出格。恐怕,于你不利!”
“笑话,哪来那么多的门户之见?”薛绍道,“前些ri子我还刚刚把一个河东裴家的姑娘送回家呢,那该如何说?”
“呃……”李仙缘愕然一怔,随即嘿嘿的怪笑:“如此说来,薛兄和裴家还多少有点沾亲带故了?”
“至少是混了个脸熟。”薛绍也呵呵的笑了两声,“反正,就算得不到薛元超的认可,我也一定要结识裴行俭!”
“就因为裴行俭掌兵?”
“你总算开窍了!”
李仙缘恍然大悟,“如此,小生总算是明白了。薛兄认为,薛氏的族老必然对你有所成见,如此,还不如结好裴行俭?”
“对。”薛绍点头,“你也知道,我一直心向军武。薛元超、薛克构和裴炎那样的当世大儒、宰相名臣,满肚子儒家学问、锦绣文章,我再花三十年去苦读诗书也未必能和他们聊得投机。虽然裴行俭也是一代儒帅满腹经纶,但他毕竟是带兵之人。为将者胸怀宽广xing情豁达没那么多书生意气、门户之见。我要与之相交,反而容易得多!”
李仙缘听了薛绍说的那些话,双眉微皱寻思了片刻,缓缓的点了点头。
薛绍瞟了他一眼,赶紧把我说的这些话去向天后汇报,赶紧!你要不说,我跟你急!
其实这其中有一层重要的用意薛绍没有跟李仙缘说,也不可能跟任何人说。
薛绍记得史书有载,薛元超在高宗李治过世、武后正式全掌朝政之后,他就以年老体弱为名辞官退隐了。无论薛元超辞官的真正动机是什么,单从他的立场来看,他这一举措就难免让人想到,他是在对武后表示不满。
因此,别看薛元超别现在贵为当今大宰辅之一,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退出这个朝堂大舞台,还有可能被武则天所忌恨——摆明了就是一只垃圾股。
在一支即将暴跌的宰相垃圾股,和一支即将堀起的帝王潜力股之间做个选择,脑子没抽风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如果非要站在私心的立场上做个比较,未来丈母娘和老婆一并加起来,还比不上一个连长相都不知道、从来没有互通往来的族叔吗?
于是,薛绍不动声sè的给李仙缘传递了一个信息——我跟薛元超不来电!与之相比,我倒宁愿去亲近裴行俭!
“那薛兄打算如何去拜访薛氏族老?”李仙缘复又问道。他仿佛比薛绍更关心这件事情了。
究其原因倒也简单,薛绍不想薛氏一族得罪武后,李仙缘也不想啊!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薛氏一族惨了薛绍可能会跟着惨、要是吹了这门婚事就更是大不妙——到时李仙缘这个九品小官,还到哪里去傍薛绍这种好哥们去?
所以,李仙缘一直都在积极的撮合薛绍与太平公主的婚事。薛绍要是成了驸马,他这个蓝田公子的老朋友和“婚姻中介人”还不等于就是从此抱上了大腿?
薛绍闷哼了一声,“既然裴行俭不能做为引荐人,那我只好出狠招了!”
“什、什么狠招?”李仙缘突然有点紧张起来,薛兄你可别乱来啊!
“我要找一个,天不怕地不怕,连二圣也要让她三分的狠角sè,和我一起去拜访薛氏的族老!”薛绍恨恨的道。
“啊?”李仙缘没回神的恍然一愣,“薛兄,太宗皇帝已经龙驭殡天多年了,如今正和长孙皇后一同在昭陵元宫里面静静的躺着呢!”
“憨货!我是说,太平公主!”薛绍没好气的骂了起来,“就算薛元超和薛克构再不待见我,也不敢拒太平公主于门外而不见吧?”
“呃!”李仙缘愕然,“这的确是……太狠了一点!”
“说说而已。”薛绍哈哈的大笑起来,“我与太平公主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关系也还不是特别密切,哪能这时候带她一起去拜会薛氏族老?——放心,我另有办法!”
“薛兄,你!……”李仙缘的表情很无语很羞愤,简直就是在被活活的调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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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麒德庆功
不经意的闹出了一点不愉快,实属预料之外。但薛绍并没有特别在意。
薛绍觉得,如果眼前的历史已经改变,薛绍和太平公主不会再走到一起,那今天的事情当然是没有什么可值得在意的了。
如果今生仍是要和太平公主成为夫妻,那么彼此了解与磨合是必须的过程。无伤大雅的吵吵嘴闹一闹别扭,是增进彼此了解的最佳途径。
因为每当吵嘴的时候,往往说的是真话。太平公主,今天就对薛绍说出了许多的心声。
太平公主情窦初开少不经事,再加上是个集万千娇宠于一身、从来无人敢于忤逆的天之娇女,偶尔有点小情绪实属正常。薛绍却是一个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岁了的大叔,早已经过了因为情侣间的一点别扭而惴惴不安郁闷一整天的年龄。
给太平公主一点思考的时间和空间,待她这一点小xing子使过了再去哄一哄她,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
于是薛绍没有去追上太平公主急于赔罪哄逗,而是和她背道而行准备出皇城而去。
太平公主闷闷不乐的锁着眉头走出了一百来步,突然一下定住,猛然转过身来。
倒把她身后的宦官侍女们吓了一跳。
“薛郎……走了?”太平公主睁大了眼睛愕然的看着很远的地方,薛绍已经变得有些模糊的背影。
“为什么本宫的心里,突然变得好难过?”太平公主捂着胸口,怔怔的看着远方薛绍的背影,喃喃的自语。
“公主保重!”身边的宦官使儿整齐刷刷的跪倒下来,以头贴地惶恐不安。
唯有琳琅左右站在太平公主的身边,仍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目光湛亮表情清冷,如同一对监视领空的苍鹰。
“琳琅,本宫是不是很傻?本宫好不容易和薛郎见一次面能够相处片刻,却又使起了xing子抚袖而去?”太平公主迷茫的左右看了看这对娈生姐妹,呐呐的道,“本宫是不是让薛郎不开心了?他是不是以后都不会理我了?”
琳琅姐妹俩同时露出一的迷茫之sè,还真是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姐妹俩心意相通,异口同声道:“回殿下话,奴婢不知!”
“本宫真是急糊涂了,居然问你们这种问题!”太平公主越发郁郁不乐,“你二人从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后宫掖庭之中,连男人都没怎么见过,又哪里会懂男女情爱之事?”
“殿下英明!”姐妹俩仍是异口同声,连声调都是一样,整齐得像是一张嘴里说出来的。
“这有何英明!”太平公主忿忿的一拂袖,“身边就没有一个知事之人,全是无能之辈!”
琳琅低眉顺目拱手弯腰而拜,不声不语。
“殿下恕罪!”趴在地上的一群宦官宫女直叫苦,殿下啊殿下,你以为我们不想“懂”男女之事啊!……问题是,想懂也得有个先天条件啊!
“别跪着了,都起来吧!”太平公主扭头看了一眼薛绍远去的方向,已是没了人影。心中越加急恼与忿然,跺了跺脚,“移驾宣政殿,本宫去找天后问策!她终归是懂的!”
薛绍刚刚走出东内苑时,突然听到前方不远的含元殿附近传来三声“嘭嘭嘭”的巨大鼓响,仿佛将整座宫殿都震动了。紧接着,是一阵高亢又厚重的金角冲天响起,震荡苍穹声势喧天。
含元殿前有钟鼓楼,一则用来宫中报时所用,二则,用来宣请百官上朝或是突发大事之时,临时宣召皇城里各省各部的重朝于宣政殿面君。现在快要临近中午鼓楼却意外的响起,薛绍不禁有点好奇。
一群身着绯袍的文武大臣,成群结队的往宫内步行而去。看他们彼此相谈甚欢并没有什么紧张的神sè,好像并不担心朝堂之上突然发生了什么意外。
这时薛绍看到,有两名身着绿袍的官员站在不远处,于是上前拱了手问道:“二位同僚,不知朝堂之上突发何事,如此擂鼓鸣角召集大臣?”
那二人回了礼,其中一人答道:“阁下甚是面生,想必方才得授官职不久吧?”
“正是。”
那人答道:“钟鼓楼擂鼓鸣角,是为凯旋归来的出征将帅庆功,遍示群臣昭告天下。”
另一人说道:“定襄道行军大总管裴行俭北上平定突厥部落的叛乱,于黑山大破敌军、敌酋泥熟匍授首,大军方才凯旋班师。二圣闻讯大喜,将裴行俭一行作战有功的将弁召入朝中授予嘉奖,并于麒德殿设宴庆功令群臣作陪!”
“原来如此,倒是在下孤陋寡闻了,惭愧、惭愧!”薛绍恍然大悟并且心中斗然一亮,我怎么能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个人——裴行俭?!
那两人不约而同的上下打量薛绍,同是有点同命相怜的苦笑道:“阁下既然不知此事,想来也是未有受邀参加麒德殿的庆功宴了?”
薛绍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那是自然,否则在下又何必多此一问?”
“哎,二圣设宴,只请五品以上通贵。我等绿袍末进,只能远远的看上一看了。”
通贵,平常来说即是通达显贵之意。在大唐的官僚体系中,五品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五品以上官员可以穿红sè官服,五品以下则是绿sè青sè一系的官袍,在面对律法和荫及子孙方面,“通贵”的意义就更加非凡,意思就是大致等同于贵族并拥有特殊的待遇了。
“二位不必叹气,早晚必成通贵!”薛绍笑呵呵的和这二人寒喧了几句然后拱手拜别,径直去了太史局。
今ri来皇宫之时,承接薛府风水改造工程的“部门经理”李神棍,也与薛绍一同来了皇城。消失了多ri他来官署点个卯,二人约好了一同回去。
正到太史局门口,薛绍看到李仙缘悠哉游哉的正和两名同僚从里面走出来,正在那儿吹牛,说当年跟随他族叔李淳风在川蜀仙山之中如何修炼道法、如何参悟天机,云云。
“哟,李仙长这是赶着去麒德殿赴宴吧?”薛绍笑道。
李仙缘旁边的两个同僚倒也认得薛绍知道他二人交好,一同哈哈的笑了起来,“薛公子所言正是、一猜即准!李仙长可是唯一一名受邀赴宴的九品官员,了不得啊!”
李仙缘摸了摸脸,好像感觉有点烫,讪讪的道:“小生乃是方外之人,饥食仙霞渴饮天露,受不惯那麒德殿的荤腥饮食。因此虽是受邀,尤是拒绝了!”
那二人哈哈笑了一阵,先行告辞去用午膳了。
薛绍笑道:“李仙长连皇家宴席都嫌弃,想必是更加忍受不了寒舍的粗劣饮食,这就打算辟谷了?”
“咳……今ri有酒吗?”
二人结伴出了皇宫,刚刚上马,李仙缘两眼冒jing光的道:“薛兄,难得今ri消闲何必急于归家,不如且去西市喝两杯?”
“不去!”薛绍脸一板,这个酒囊饭袋sè中饿鬼,怕是有段ri子没有去鬼混,熬不住了。
李仙缘一脸菜sè的苦笑,“薛兄戒了酒sè,害得小生也出家成了清水道人。”
以前李仙缘就是傍着薛绍这个风月场上的大名人沾光,哪些高档的酒肆莺苑消费可算不菲,不是李仙缘这个九品小官轻易能玩得起的。但只要薛绍一去,那些店家见了蓝田公子就两眼发亮,漂亮姑娘们五迷三倒,非但不会收取蓝田公子的花费,还经常能有一笔回赚。李仙缘自然跟着沾光。
“非是薛某自命清高或是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