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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于骑战的老兵全部‘交’给我,其他的归你。”薛绍毫不客气的说道,“有酒有‘肉’有钱财吗?”
“酒倒是一些,其他的全部没有了。”薛讷面‘露’愧‘色’的道,“我们早已做好了城破的准备,没想过留任何东西给突厥人,所以……钱粮都被我用来鼓舞将士征招民兵,连马匹也全都宰杀取‘肉’了。”
薛绍为难的咬了咬牙,“唐休璟,我们是不是缴获了大量的战马?”
“对!”唐休璟答道,“五万余突厥骑兵,多半弃马而逃。他们奔袭而来,每人至少准备了两匹马。目前属下粗略估计,此一战我们至少斩获了将近八万匹战马!”
“很好!”薛绍说道,“将那些老弱和负伤的战马通通宰了,务必要让将士们好好的饱餐一顿‘肉’食。薛讷,将你的酒全部拿出来,平均分给所有的将士。另外除了马匹,将所有剿获的战利品全部拿来犒赏将士,并许诺他们——只要他们随我救下代州,每人赏绢二十匹,阵亡者三倍怃恤!!”
众将一听,当场哗然——绝对是挥金如土的大手笔啊!!
薛讷忙道:“少帅,这样的赏赐有些出格了。如若得胜,将是一笔巨大的负担。不如,酌情稍减?”
“我向来说一不二。”薛绍板着一张脸,正‘色’道:“经过朔州一战,将士们都已经相当疲惫了。此情此景,他们还敢提着脑袋跟我去代州玩命,我还敢吝啬一点赏赐吗?”
“问题是,这赏赐从哪里来啊?”薛讷苦笑不已,“实话告诉你,朔代早就断了军饷。将士们的碗里能够有点油星,都已是奢侈!”
“这哪来这么废话?”薛绍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双眼一瞪怒道,“所有的奖赏我一个人出!我有钱我任‘性’,怎么样?”
满堂众将都笑了,薛讷更是哭笑不得,“好吧,好吧……”
薛绍也有点哭笑不得,这个薛讷还真是唠唠叨叨而且不会说话,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是个厚道实在人。
一令发出,城外的将士马上开始杀马取‘肉’,大肆炖煮。薛讷派人将仓库里所有的酒都搬了出来,细细一算,其实每人也就只能分到半斤左右。
一个多时辰以后,天‘色’已是黄昏。
城外的兵马再度布好了阵势,薛绍骑着威龙宝马,在部曲和旗令手的簇拥之下走出了朔州的城‘门’,来到了军阵之前。
所有的将士,每人手中托着一个军用的大海碗。有很多的火头军和百姓民众在向他们的碗里倒酒。
薛绍走到队伍前列,薛讷亲手给他递上了满满的一碗酒。
双手举起酒碗,薛绍势如奔雷的大喝一声,“我的袍泽弟兄们!——干!”
“干!!——”
一呼百应,浩气冲天!
一滴不剩的喝干了整碗酒,薛绍翻身上马,将太乙宝马向南一挥,“出发!”
众将士大声呼吼,势如奔马的冲向南方,代州的方向。
薛讷不禁有些愕然,“朔方军临战之时,难道不需言语来‘激’励士气吗?”
唐休璟不由得笑了,“已经‘激’励过了。君不见众将士个个如狼似虎,士气爆棚?”
“何时?”薛讷愕然。
“就在刚才。”唐休璟笑道,“少帅那一句‘我的袍泽弟兄们’,足矣!”
薛讷惊讶不已,“如此神奇……”
“唐某虽是后军,也得走了。”唐休璟对薛讷拱手一拜,说道:“临行之时唐某忍不住叮嘱薛将军一句,薛将军勿怪。”
“无妨,唐将军请说!”薛讷拱手拜道。
“宁可丢了朔州,切勿坏了楚‘玉’!”唐休璟拱手一拜,“告辞!”
薛讷足足愣了半晌,心说究竟我是楚‘玉’的亲哥,还是薛绍是呢?
从朔州到代州的这条路,薛绍太熟悉了。他甚至还能看到,自己当初训练三刀旅的新兵时,砍树留下的树桩子。
围困朔州的突厥兵九成以上或杀或降,少数人溃败之后慌不择路,往代州逃去。这百里路程无疑成了这伙溃兵们的地狱,代州的州城虽然被突厥人围困住了,但还有很多小县和村甸散落在州城以外的旷野。
自从第一次突厥叛‘乱’开始,河北就常遭战事。相比于其他内地州县“数十年不知战争为何物”的百姓,河北朔代一带民生彪悍果劲,极多壮士。薛绍第一次随三刀旅伏击英烈村的突厥兵时,就曾亲眼见过被凌辱的‘妇’‘女’赤身‘裸’体的拿着锄头,来追杀突厥兵。虽然她最终只落到一个惨遭杀害的结果,但从她的这一举动足以看出,朔代的百姓是何等的仇恨突厥侵略者,是何者的彪悍和凌厉!
溃逃的突厥兵打从这些县城与村庄经过,本以为可以逃之夭夭去和代州的大部队汇合,再不济闯进民家吃个饱腹或是抢些钱粮‘女’人也是不错。不料,那些百姓们见到了全副武装的突厥兵非但不害怕,反而一拥而上|将其活活打死,然后再将尸首悬挂在了路边的树上,用来镇劾其他的突厥逃兵并宣示他们的强硬!
一路上过来,薛绍等人见到了不下一百具悬挂在官道路旁的突厥人尸体,还有很多的青壮拿着自制的弓箭和刀斧,在看守这些尸体。
看到薛绍这一拨大唐官军的到来,百姓们夹道欢迎拍手相庆,很多青壮自告奋勇的要参军杀敌,老人和‘妇’‘女’们则是无‘私’的献上了自家并不丰裕的食物,犒劳英勇的唐军将士们。
薛绍和将士们,顿时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颇感温馨之余,他们更加觉得自己应该奋勇杀敌保境安民。如果不将突厥叛军逐出河北,哪里还能对得起这么多善良和仗义的百姓?
军心再度凝聚,士气再度高涨!
拂晓之时,代州将近。
薛绍几乎已经能够亲眼见到,代州的州城方向,飘来的滚滚狼烟。
“我的袍泽弟兄们!”薛绍勒马走在战阵面前,大声喝道:“我知道你们已经很疲惫了!”
“但是现在,我们必须继续战斗!”
“刚刚你们也看到了,那么多善良的百姓,把我们当作亲人一样看待。他们在等着我们拯救,等着我们保护!”
“我们是男人!我们踏上战场,就是为了我们的父母兄弟和妻子姐妹们,不受战争的摧残!”
“现在,我带领你们一起,为了我们的家人而战!”
“如果战死,那么恭喜你!”
“你获得了一个男人,毕生的最高荣誉!”
“你的家人,以你为荣!”
“吼!——”将士们心中的热血,彻底的被薛绍充满‘激’情的演说,给点燃了!
薛绍举起了太乙宝刀,大声喝道:“现在,是爷们儿的,跟我来!——”
威龙宝马怒啸一声,如同一道疾电载着薛绍,第一个冲了出去!
“杀啊——”
一呼百应,杀气如虹!
朔方军如同滚滚的怒涛,奔向了烽烟缭绕的代州城……;……46261+dsuaahhh+25704866……>;
第627章 生死难料
薛楚‘玉’静静的躺在‘床’上,浑身是血脸如白纸,双眼紧闭,有如死人。。访问:щщщ。 ;。
薛绍就像是强盗一样几乎是闯进了房间,凶猛的气势把在场的几名士兵和军医吓了个够呛。要不是薛讷也一同进来,他们还以为这是敌人来寻仇了。
薛绍一眼见到薛楚‘玉’那副形如死人的模样,当下心中大痛大怒,一把揪住军医大声质问:“我兄弟怎么样?”
“这……这……”军医被薛绍提得双脚离地,只觉头皮发麻魂飞天外,口中打结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薛讷连忙示意另一名军医,让他代为答话。那人道:“将军息怒!——少将军气血衰竭暂时晕厥!”
“暂时”晕厥?
听到这话薛绍心中总算稍稍安宁,这才将那军医放下,连忙走到薛楚‘玉’的榻边蹲下握住了他的手。
还好,有温度!
“何时能醒?”薛绍问道。
那军医茫茫然的摇头,“在下只是一个寻常的郎中,医术不甚‘精’深。少将军的这副情况,在下很少见闻……因此在下一时也说不清楚,他何时能醒。兴许是明日,又兴许……永世不醒!”
“退下!”薛绍怒喝一声。
军医惶惶而退,生怕慢了一步就被眼前这个愤怒的猛人给剁了。
“张成吴远,你二人接手医治‘玉’冠将军!”薛绍下令,“从即日起,除非他能站起来和我说话,否则,你二人休得离他半步!”
“是!”张成和吴远一同郑重应诺。
薛家的部曲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张成和吴远除了练就一身杀敌的好功夫,犹以医术见长。薛绍还教了他们很多现代的医疗技术和战场急救之法,这使得他们的医术更具独到之处,犹其适合军旅。同时他们也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薛楚‘玉’在薛绍的心中有多么的重要。
张成和吴远马上着手查验薛楚‘玉’的伤病情况,过了片刻之后一同向薛绍回报,说薛楚‘玉’消耗过甚气血衰竭,现在如同“假死”。这样的情形确属少见,换作是寻常之人恐怕早就活活累死了。得亏是薛楚‘玉’这样的天赋异秉之人,才勉强留住了一口气。他何时能够苏醒,真的只有靠他的造化。再者,就算他能够醒来,恐怕也多半是个废人了!
假死?
造化?
废人?!
“我不管!!”薛绍大声怒吼,“你们一定要救活他!”
“是!……属下必当竭尽全力!”
“不是竭尽全力,是一定!一定!”薛绍左右揪住张成和吴远的衣襟,双眼通红有如吃人的魔怪,对着他们的耳朵嘶声怒吼,“你们听清楚了!救不活他,你二人就给他偿命!”
二人大骇当场汗如雨下,“少帅放心,我二人拼尽死力,定会救活‘玉’冠将军!”
薛讷在一旁,早已是泪眼模糊。他连忙上前来抱住薛绍将他拼命的往后拉,“少帅,你先冷静、冷静!五弟福运在天,一定安然无恙!”
“哭个屁!你这没用的东西,放开我!”薛绍正在气头上,连声大骂。
薛讷不肯松手。
薛绍更加怒火万丈,扔掉了张成吴远,猛然发力一个大靠背就撞中了薛讷。
薛讷猝不及防,被薛绍一个大靠背撞中‘胸’腹,当场飞身弹起直接撞到了墙上,将木板墙撞了个大窟窿,惨惨的摔到了屋外!
薛绍一个大踏步从窟窿里站出来,双眼通红的指着薛讷,怒声喝道:“我把五郎将‘交’给你,你却将他活活累死!——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叫你陪葬!!”
屋外尽是薛家的部曲和薛讷的随从,这一个突然的变故让大家以为薛绍和薛讷打起来了,顿时数十人拔刀而出,眼看将要火并起来!
“都住手!”躺在地上的薛讷大惊失‘色’,捂着‘胸’口大声叫道:“自己人,休动刀剑!”
狠狠发泄了一通的薛绍狂喘粗气,这时总算稍稍冷静了下来。这时他才意识到,肯定是刚刚的一场血战让自己的“老兵综合病”发作了。否则,自己不会这样的冲动和暴怒,就像失去了理智的疯子一样。
连连深呼吸了几口之后,薛绍的语气有所平复,“全都收起刀剑!”
士兵们全都收刀入鞘,随从们连忙将薛讷从地上扶起。
“少帅息怒。”薛讷吃了这一记大亏而且大失颜面,但他非但没有半点的怒意,相反是满副惭愧和恭敬的对薛绍拱手长拜,说道:“五弟受殃,我身为兄长也非常的自责和担忧。但薛讷仍然愿意,听凭少帅处置!……但若五弟有何不测,薛讷愿意与他共赴黄泉!”
薛绍连吁了几口气,上前一步对薛讷还礼,“慎言兄,是我鲁莽失礼,还请见谅!”
“彼此都是袍泽弟兄,少宋须如此?”薛讷坦然的笑了一笑,说道:“就如唐将军所言,薛讷人如其名愚钝木讷不善言辞,因此时常被人误会或是将他人‘激’怒。实话实说,五弟伤成这样确是我的错,但我不知如何表达。少帅若能真的将我痛打一顿,我这心里兴许还能好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