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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方氏家二婶。
这位二婶早年守寡,膝下也没个依靠,只仰仗着方氏娘家接济,常跟方家姥姥一处,打小瞧着方氏长大,也算是亲厚。
故而方氏才肯把这事交托给她。
等她将画壁诓出来,威胁她两句,送她上了辆大板车,拿绳子将她两条腿儿捆了,那画壁心里头是沮丧绝望的,也没挣扎,对方一句话浇灭了她所有希望,她知晓这个世界对于女人来说无疑残酷的很,没什么人身自由不说,随意买卖的也不稀奇。
只是她原本跟着画虎,好歹是户良家,生计困难些,也能糊口,她不想被胡桃儿卖给张大户就是因为做人侍妾真的是朝不保夕,哪一日被别人瞧中了或者主家厌弃了,几两银子就发卖了去,跟个畜生一般。
后来跟着楚瑾瑜,也是日日害怕,哪一日真被厌弃了,就她这不清不楚的身份,更是随意处置,如今这噩梦可算是真的成真了。
恨楚瑾瑜薄情寡性,又觉得很难过,好像有什么堵得慌,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真是癔症了,居然因为男人的薄幸伤心,难道说她还真因为楚瑾瑜待她的好而生出了什么念头来么?男人前一刻说的那些个花言巧语果然都是哄人的,转过脸竟真就那么狠。
大哭大闹她也没这本事,更是知道如今哭闹也解决不了事,依着她脾性,除非真活不得,也不会被逼着闹腾,索性只垂着眼皮子,琢磨着还有什么活路没?
她这不哭不闹的,那方家二婶倒也放心了下来,想不过是个小荡妇蹄子,只会些床上本事,也不知为何就能入了人大官人眼。
如今听侄女儿意思,这女人同大官人闹了一场,只怕便是丢了也没人记挂,这会儿落在她手上,倒让她生出些旁的心思。
这头本是跟那常三麻子说好了,出了门把人送到方家去,回头他来接人。
方家二婶虽是个寡妇,也不过三十出头,年前认得了一个贩布的商贩,只是可不巧,那贩布到他们这,却因为生了场大病,布料堆在仓库里头进了水发了霉,连本带利都滚了进去,连回乡的钱都没了。
说不得,在方家姥姥阁楼下头赁了个屋熬着,方家二婶可怜他,照顾些日子,一来二去的说上些话,听他说在老家正头娘子早些年没了,自己也并不是个摸样好的,本打算等贩卖了这批货,就回家寻个知冷知热的暖炕头过日子,她便动了心思,思虑着到底年轻,总不能一辈子守着个牌位到老,连个养老的都没得。
方家二婶有心跟着人回家,可这盘缠却是个麻烦事,她要跟人走,自然不好同方家开口,正没主意,方氏倒把个财神送到她面前来。
自家那侄女爬了楚大官人墙,算计人老婆,这事自然是不敢张扬,想必不过是把人弄出去完事,她这里正好认得个人牙子,用不着借旁人手去,自己就能和人说上价钱。
若是能卖个好价钱,她跟那货商的缘分也就到了。
打定了主意,便不打算把人往方家送去,反而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了城南,到后街胡同进去,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上去敲了半会儿门,里头探出个马脸黑瘦的脑袋来。
却又说那常三麻子,在方氏那快活够了,又跟那丫头双儿好一阵的调戏,吃了一壶酒,酒足饭饱,剔着牙花子便被方氏催促着溜出门去,怕回头让楚瑾瑜捉着了,如今也是邪性,常年楚大官人不着家,这俩个爬墙也不怕让人知晓,可如今过了年楚瑾瑜还在府里头逗留,便让方氏也不敢做的过了,怕被发现了。
这会儿楚瑾瑜还被缠住在清风倌,不过双儿出去厨房里回来说崔家的正在后头支派小厮们忙乎寻人呢,只怕已经发现了什么,方氏做贼心虚,怕查到头上来,忙就催着人赶紧走,临了却又不放心嘱咐:“这事您可盯紧了些,别捅出漏子来,让爷知晓了,你我都没命。”
常三麻子随口应了,偷偷儿从那买通了的看门婆子那溜了出去。
摸摸怀里的三十两纹银,要说方氏待他这奸夫倒也大方,常给些银子,可这偷情的事,一回两回新鲜过了,如今就冷了下来,常日勾着楚大官人的老婆虽说是能耐,可也不能长久,这同州府可是人太岁爷的地盘,他也早生了撇了那妇人再寻个新鲜嫩妇的心思。
只不过他惯常好吃懒做,没什么正经收入,贪着妇人手头那点梯己,又不舍得,如今有了这百两银子,那就不同了,够他三五年嚼用,再寻花花女妇,都绰绰有余。
想着那酒意上头,越发飘飘然,嘴里哼着十八摸的曲儿,踉跄着脚步往巷子口而来。
遇着人也不忘了得意,少不得跟认得的打几声招呼,显摆身上一件新做了的轻纱软绢直裰。
赶巧今日就遇着个相熟的,跟他住着对门的纸钱铺子里做伙计的何小二,看他满脸红光,一定崭新的盔帽儿,细网巾圈拢着发,玄色的缎子面鞋袜,上去拱手道:“常老哥,连日少见,这是哪里发财来了,这般体面?”
第一百四十七章 背后有耳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17 15:16|字数:2110
常三麻子手里头摇着扇子,嘿嘿一笑:“见笑了见笑了,发什么财,休要胡忒。”
那何小二哪里容他糊弄,道:“跟兄弟我还瞒着,怕撬你墙角不成,莫非是兜搭了哪里的婊子,说来听听,也让兄弟几个解解馋。”
常三麻子自然不能直说,只心里头有得意的,免不了出乖露势的:“回头请几个吃酒,一起乐呵乐呵,如今兄弟还有事,不多说了。”
说罢,摇着扇子就走,那何小二在后头咬了咬下头嘴唇,都是街坊邻居,谁不知都彼此,光棍儿混混,谁也不比谁强,偏这一个常日也不见他正经什么买卖,却日日光鲜起来,难免心里头嘀咕,见他不肯说,更是起了疑,琢磨着不知道勾搭了哪一家的丫头奶奶,倒要瞧一瞧才好。
便偷偷跟在后头,看着常三麻子进了胡同,到李家巷子前停了。
他在拐角处猫着偷瞧,见一个男子走来,四下里看了看,问道:“事办得如何?”
那常三麻子打了个酒嗝,才道:“不瞒爷爷,自然是成了。”
那人道:“那人呢?不是让你带这来的?”
常三麻子道:“嘿嘿,大爷您倒是真惦记那娘们儿,可是你相好的。”
那人瞪了眼:“废话!人呢。”
常三麻子但笑:“小的让人带去别处,只要给了银子,人就送来。”
那人冷笑了一声:“感情你还怕我讹你不成?给我藏这一手,老子剁了你!”
常三麻子酒壮熊人胆,倒也没了当初的惧怕,他连楚瑾瑜的屋里人都该敢偷,也是个豁得出去的,道:“这位爷您别气,知道您惦记那娘们儿,可我也怕随随便便把人带过街来招摇,那楚瑾瑜人面广,要是让哪个认得的瞧见了怕你我都不好,您说是吧。”
那人哼了一声:“你有胆子让他做王八,还怕这个?少他娘的给我玩心眼,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两清,你要纠缠,我让你去跟他说道说道去。”
常三麻子忙捉住对方衣袖道:“哎哟喂大爷,瞧您急得,咱这也是图个放心,我哪敢跟您纠缠,说了那娘们在我手里绝不骗您,您不信,跟我一起去就是了,大街面上的交个女人这不招人嘛。”
说罢拉扯着对方就走。
何小二在后头隐隐约约听了半晌,也没太明白意思,只晓得是跟女人有关,但看那另一个身上戾气的很,不敢凑近,眼看对方走了,不由觉得没趣,扭头打算回去。
没想到迎面撞着个半大小子,哎哟一声何小二揉着肚子骂道:“贼小猴儿,慌什么你,投胎啊!”
定睛一瞧,是街面上吃百家饭的乞儿,叫狗子的,那狗子吐了吐舌,道:“前头官差放榜呢,说是寻什么人,大官人有赏的,我去瞧瞧。”一咕噜又跑了。
何小二掸了掸衣袖,嘴里咒骂了几声,突然念头一闪,望着狗儿跑远了的身影琢磨了下,也跟着跑了过去。
周通得了楚瑾瑜的书信忙召集了提刑衙门里的衙役出来挨家挨户寻访,平日楚瑾瑜出手一向大方,替他办事谁都乐意,再加上这位在街面上的名声大,这声势一下子弄得十分热闹。
大家伙在街市口听周通领着人在同几个熟悉街头巷尾的帮闲们问话,何小二凑过去听,说是楚大官人家里头丢了人,周通十分体贴,也不传是歹人行恶,只说是出城上香同身边伺候的走散了,又走迷了路,内眷平日不出门走迷了路也不奇怪,只不过这不当节日的还是有些古怪,只不过人出大银子寻人,这里头古怪也就没人计较。
何小二听了心里头就直犯嘀咕,眼瞅着大家伙散去了打听事,就上去拉住周通马头道:“周爷爷,小的有话说。”
楚瑾瑜正在家里头转磨盘的着急,周通忙慌的来家,把何小二往他跟前一推:“哥,你听他说什么。”
何小二头回见着楚大官人,只看对方一脸阴沉沉的渗人,吓得脸蜡査黄的,一时没敢言语,周通后头退了他道:“赶紧说话,这事要是真的,大官人这可不会亏了你的。”
一边对楚瑾瑜道:“我刚在路口被这小儿捉住了同我说,瞧见他街坊邻居叫常三麻子的近日来穿戴得十分体面,也不出去做工,小孩儿稀罕,跟在后头偷偷而瞧,倒听了一桩事。”
楚瑾瑜道:“什么事?赶紧说。”
何小二不敢随意糊弄,忙道:“大官人容禀,我那邻居叫常三麻子,平日也没什么营生的,刚才我在后头偷偷听他跟人说,什么大官人府里的女人,我也听不太明白,只是刚才听到周爷提起,才大了胆子跟您老来说一说。”
楚瑾瑜听了面色一变,捉着他衣襟道:“你听仔细了?有提了名字没?”
何小二被揪着衣领口子差点厥过气,一旁周通忙上来劝道:“哥,瞧你这着急的,也让人把话说明白了不是?”好说歹说把人放开,一旁唬道:“你都听了什么原原本本说清楚,若是真的,这赏银少不了你。”
何小二喘了半日回过气来,也不敢隐瞒,把如何跟着人,如何后头听得话说了一通,只看楚瑾瑜一张脸变了又变,却瞧不出喜怒。
周通看他半日不作声,忙把那何小二打发下去领赏,自己道:“我的哥,这小子可不敢撒谎,我听那意思,是不是那常三麻子跟那小娘们有了首尾,我看她也不是个安于室的,这才……”
楚瑾瑜啪一声拍了桌子:“放屁!”恶狠狠瞪了眼周通:“把你这张臭嘴给老子擦干净,那是你嫂子,别跟那些个粉头婊子扯一块说,再叫我听着一回弄死你!”
周通唬得忙讪笑不语,他不过是觉得画壁瞧摸样也不多新鲜,自打有了她,楚瑾瑜三不着五总要弄出些阵仗来,实在让人费解,只不过他稍提了句,就被人一阵呛,倒也不敢再跟前乱贫。
楚瑾瑜却想着那什么常三麻子一个地痞无赖,要是真跟画壁搭上关系绝无可能,只不过听那意思,必然是跟府里什么人有了首尾,把个画壁倒给坑了,这会儿他没工夫细琢磨,先寻人要紧,撩了袍子就往外走:“赶紧,把那小子找来,去常三麻子家堵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遇熟人
作者:锦绣|发布时间:2014…01…18 09:45|字数:2148
却说方家二婶认得的人牙子姓张,人称张二娘,同那马婆子的人牙子不同,她非官家的人牙子,只做些私下里买卖,也做些掮客中人的生意,走的都是寻常人家,常在街坊面走动,故而同方家二婶认得。
方家二婶寻到她门下来,领了画壁同她说明来意,张二娘一双老鼠眼在画壁身上打量了许久,没开腔,把个方家二婶急得拉过她一旁,问道:“如何呀,值当多少银两?”
张二娘道:“她二婶,你这小娘们儿哪弄来的?”
方家二婶道:“你问这做什么,有人给你就好,那么多废话。”
张二娘也不恼,干瘦的老脸笑起来跟只风干了的柿子:“她二婶,你也知道咱做人牙子的,买卖双方总要有个说道的,你弄了个人来,我总要问问来历,要是个良善人家出来的,回头我再卖了去,官府寻我,你让老婆子如何交待?”
方家二婶被说的一噎,倒也是个理,只不过这手头妇人来历不好说,踯躅半晌,道:“左右不过是人托我这发卖了的,你若是不要,我去寻旁家的就是。”
说罢就要走,张二娘忙拉着她,嘿嘿一笑:“我说她二婶,你急什么,这买卖还不兴个人问的?你不说我老婆子明白,那不问就是了,你这是打算要多少银子?”
方家二婶琢磨了下,盘缠加上日常用的,道:“二十两罢。”
张二娘龇牙咧嘴:“她二婶,你糊涂了,我这做的都是些小本买卖,八两五两的也就不错了,这二十两,我身家性命也拿不出来啊。”
方家二婶着急钱,便问:“那你给多少?”
“这虽是个摸样不错的,只不过都是破了瓜的,就是哪一家也卖不了好价格,最多值当五两银子,二婶,这好人家的丫鬟头等的也就是二两银子一个月的月例,人家要的是黄花大闺女,这一个,送去窑子里,也不能当个生瓜蛋子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