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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的许小姐已被小婢扶了下来,看到丛颢崐,,脸上泛出绯色,大约觉得多看于礼不合,又转过脸去,到底忍耐不住,又转脸过来,瞟了几眼又低下头去。丛颢崐放开祁暮的手,朝她笑笑,道:“在下丛颢崐。”许小姐的脸更红了。
丛颢崐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两架马车合在一起赶路,不同的是,莫奇又回到了丛颢崐的车上。
自从与丛颢崐汇合,他们就不再往客栈,总是有宅子可借住。那日,祁暮守在许小姐房外,莫奇忽来找:“祁姑娘,爷请你书房见,莫非替你。”
丛颢崐却不是在书房,祁暮穿过回廊时便看到水榭里的白衣公子。还隔了一些距离,他已转过身来,看到祁暮,他作了一个“请”的姿势,祁暮这才注意到水榭内的小桌上放着一整套茶具。祁暮也不客气,在鼓凳上坐下了,静等着丛颢崐说话。
丛颢崐笑笑,给她斟了一杯茶道:“暮儿这般严肃作甚,我叫你来,只不过是想和你聊几句,这一路上的,也没空问你别后生活。你且先尝尝这紫笋茶。”祁暮对茶一道全无见地,她关于茶酒的有限知识全都来自于沈千笑。此时捧了茶在手,轻嗅了一下,热气袅袅中有淡雅的茶香传来,可是这个天气,她倒宁愿灌一壶凉白开呢。她直道:“闻着是挺香,可是我不懂茶,请我品茶,牛嚼牡丹而已。”
他笑得很舒心:“暮儿倒直接。你是不是觉得凉茶更好?不过这热茶喝下去,出个汗,可以凉很久。”
祁暮直觉他心思敏锐,自己这么点心思都被他看透,只好笑笑。
他接着又问:“那你这大半年过得可好?”
这大半年的,算是好还是不好呢?祁暮还真没想过。她啜了一口茶,慢慢地讲着这大半年的生活,有的是时间;倒比对祁峰讲时还细一些。她也不隐瞒自己的身世,她有直觉,他对自己的了解远比她想象的多。虽然他现在已是云阳右相了,但这样一个人坐在她面前静静地听她讲,她几乎忘了他的身份,也并不觉得他得知真相后不利于自己。
不知道怎么的,她在跟他讲述时似乎更偏重于自己的心情,得知家破人亡时的彷徨无依,得知有亲生父母时的震惊,找到小侄子时油然而生的责任感,以及终于找到三哥时的喜悦。最后笑着说:“我没想到最后还是帮你做事赚银子,不过三哥说了,这趟差事完了,就不必我养家糊口了呢。”
他却不再微笑:“暮儿很坚强呢。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要不就是承欢父母膝下,要不就是嫁个好人家鸾凤和鸣,可你,哎,‘养家糊口’这四个字听得我心疼。”
“嫁人,我没想过呢。我以前一直就想找到三哥,现在找到了,又想找到父母。哎,我是不是要求太多了?”
他的脸上又荡起春风般的微笑:“怎么会,假如你一直不找,才是不正常的。关于亲生父母,你有什么线索么?”
“嗯,我当年是在云湖边被我爹爹捡到的。千笑帮我查了,说我有可能是兵部尚书辛靖的女儿。但他也没能确定。”
他点头:“已经挺明确了么,我也曾听说辛尚书十五前年曾在京城丢过女儿,这也是他一直留在京城未回老家的原因。我可以帮你去问,只是你有信物吗?”
“有的,有个锁片,是我从小佩带的。我曾当掉过,三哥帮我赎回来的。”忽然想起临分别前,祁峰塞给她的东西,说“可能会用得上”,她后来给塞进包袱里了。这一路上也没顾上看,想来应是那锁片了。
“这便好,到时我问清了,再与你说。”他又一笑:“只是,我原本想问你,你以后是不是可以上我这儿当护卫,肯定比在锦心楼好。你若认了亲,倒是不能了。”
祁暮听此一言,有些小小的吃惊,但她还是说道:“做不做护卫并没什么要紧,丛大哥以后有事叫我,祁暮有能力的,一定会帮忙的。”
祁暮心情愉快地回了房,从北辰开始,这一路虽然辛苦,但倒都是好消息呢。她打开自己的包袱,找到那个盒子,掀开盒盖一看,并不是什么锁片,而是大哥大嫂送的镯子。想来,是三哥拿错了。
祁暮是躺着进京的。
那时,已快到京郊了。
这一路上的骚扰没停过,但规模都不大。靠近京城时,祁暮和别的护卫眼见着六个时辰内还无人来袭,都略松了口气。但莫奇的脸色却依然凝重,丛颢崐一向是云淡风轻的,祁暮也看不出他的想法。两架相同的马车,迷惑了对手,减轻了这边的压力。只是晴玉公子身为云阳右相,不知为何要冒此风险。
他们那时在离京郊十里的地方停下小憩,车停在小溪边,溪边是极低矮的灌木和草坡,视野开阔,无甚遮挡。虽然晒了些,但不怕埋伏。许小姐在溪边净了脸,喝了些水,很有些羞怯地小声跟祁暮说,她内急,想大解。祁暮看了一圈,只有西北靠近一片树林的地方灌木较高。
祁暮跟莫奇商量带她过去,莫奇皱眉道:“那边不甚安全,我们可以两车挡着。”可是许小姐死活不肯在草地上将就,而车又拉不进灌木丛,祁暮道:“我陪她过去,我会小心的。”莫奇还是遣了一护卫远远地跟在她们后面。
许小姐起身的时候,祁暮听到林子里有动静,却没看到人。然而等她再抬头,离她最近的那棵树上,有刀呼啸而下。祁暮急忙推开许小姐,来不及拔剑,拿着慕云合着剑鞘抵挡。那人一击不中,又被祁暮挡了飞刀,便合身扑下,手中一柄长剑朝祁暮喉头而来。他的剑式毫不花俏,却又狠又毒,祁暮已觉出他与前几批刺客的不同来——他的剑,无论哪一招都是对着要害的,他的目的很明确,他不是一般的刺客或死士,他只能是杀手。
就在此时,她又听到了许小姐和小婢的尖叫,侧首间已看见她们身前又出现了两个黑衣人。祁暮顾不上眼前那人,疾退几步,为她两人挡开了攻击,又扯着她们奔到一棵最粗的树下,让她们背树而立,自己挡在前面。当先那人的剑已向她袭来,恰如狂风卷地。祁暮终于拔出了慕云,当那人被削去剑尖时,他的眼神闪了闪,却一声不吭,断剑依旧招招不离祁暮要害,她不由凝神屏气小心对付着。她知道遇到了迄今为止最强的对手,不拼命,怕是没法从眼前脱身。
她一边撮唇清啸,呼唤那护卫,一边舞起慕云不守反攻,直奔那人面门。那人急闪,手中剑又朝祁暮胸口刺来,祁暮以静制动,轻巧地将慕云横在胸口,那人畏惧慕云锋利,剑便顺势滑向她小腹,祁暮等他招式用老,飞腿踢去,正中那人手腕,那把断剑便飞了出去。祁暮眼睛的余光已看到那护卫与余下两人战在一起的身影,但同时也听到马车停留处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
那人却是当机立断,弃剑用拳。祁暮觉得他拳式沉重无比,袭来的风都是热的。祁暮也不跟他硬拼,轻巧避过,一手落叶掌,一手回风剑,倒也将自己和那主仆俩护得牢牢的。但就在此时,她听到了一声闷哼,以及许小姐短促的惊叫。不由看了过去,却是那护卫已受了伤,胁下已有血滴下,有些摇摇欲坠,但那两人中也有一人受了伤,祁暮便想去助那护卫。就这一分神的功夫,那人的拳已到祁暮后背,她已感觉背后有热力袭来,却想着自己身法快,那人最多拳风沾到她的衣服,因此只微微地避了避,却没想到听到的是兵刃入皮肉的闷响。
她没感觉痛,只感觉到铁器的冰冷。她有些诧异地回身望去,却看到那人狞笑地望着她,他那束袖口露出的是三根尺把长的锋利钢齿,此时已有一半没入祁暮后背。几乎是本能的,在那人抽出钢齿之前,祁暮挥了挥右手,慕云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了一条漂亮的红线。血,由一条细线逐渐变粗,很快便如同漫过堤坝的水流洇洇而下,那人双目瞠然,似乎还不能接受这电光火石间的变化,然后轰然倒下。
他倒下也带出了钢齿,祁暮的后背霎时便飚出三道血柱。她点不到后背的穴,止不住血,但仍调了调息,奔向还在纠缠的另三人。跃起,一招回风斩干净利落地劈下一个黑衣人的半个身子,从来没有这般完美。
落地时,到底是站不稳当了,她歪了下去。她听到了许小姐的惊叫,也看到了一个奔过来的白色身影,快得就象是一道风吹过的光影,她想,那是谁,好快的身法,却再也没办法看清。
她觉得自己好象是在做梦,不知是睡是醒。好象是睡在一张晃动的床上,就象是小时候刘婶为她推吊床玩。身边,好象有人。至少外面有杂踏的脚步声,应该是很多人。
有人在边上问:“什么路数?”声音清润悦耳。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答道:“是四拨不同的人马。祁姑娘这边,单独一个的是疾风堂的老三,另二个却是长生门的。我们这边,一拨是死士,应是潘大人手下,另一拨,是……信王。”
那清润的声音轻哼了一声:“终于忍不住了么,也太没耐心了。也难为这样的几个人把持朝政这许多年。”又道:“伤亡如何?”
低沉声音道:“我们这边死了一个护卫,其余全有伤。祁姑娘最重。对方,活捉四人,其他全死了。疾风堂风老三和长生门的老大,全被祁姑娘斩杀。”
那悦耳的声音又道:“那你的伤如何?先去那边马车上歇着吧。”
祁暮昏昏的,也听不真切,想,原来这是在马车上么?抵不过眼前弥漫过来的黑暗,又沉睡了下去。
等她彻底醒来却是几日之后了。
正文 第三十章 温柔乡
祁暮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一张华美的雕花床上。淡蓝的纱幔层层垂落,房间里弥漫着兰草的芳香,倒衬得仿佛是帐幔上绣着的兰花和彩蝶活了似的。身上虽只是一床薄被,却柔软光滑,明显是锦缎。这是哪里呢?她想起来看看,略动了一下却觉后背痛彻心扉,不由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声音干哑。
听到动静,有轻盈的脚步朝床前移来,一只手撩起纱帐,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姑娘醒了,小桃,快去告诉相爷,祁姑娘醒了。”祁暮觉得这声音熟悉,一偏头,看清了站在床前的女子,是小荷,当初跟在池月婉身边的丫头。祁暮勉力朝她笑笑:“小荷。”小荷惊喜道:“祁姑娘还记得小荷?你莫动。要不要喝水?”祁暮点头,只觉一呼一息间痛不可挡,从后背一直漫到前胸。
小荷取了水跪在床前,慢慢地喂祁暮喝水,几口温水下去,祁暮才觉好过不少,便朝小荷摇了摇头。小荷放好水,帮祁暮翻身侧躺好,说道:“祁姑娘你还真命大,爷抱你回来时两人身上都满是血。你背上倒了那么多金创药,象是被金创药糊了一层似的,就那样还有血出来。那什么东西呀,差点就将你戳了个对穿?亏得姜太医来得快。要不然光流血就能让你丢命了。”
祁暮苦笑,是啊,她也以为再也看不见太阳了呢,居然也被她挺过来了?
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房门一响,一个紫色的身影急步而入:“暮儿醒了么?”看那样子,他是刚下朝,朝服还未曾换去。祁暮微笑,轻轻地叫了一声“丛大哥”,示意小荷扶她起来,却被丛颢崐轻轻按住:“你伤得重,莫再动了。我们之间要那虚礼做什么?”
祁暮脑子里闪过最后的记忆,有些吃力地问:“那,许小姐……如何了?”
“好得很,很安全,你昏迷的这几天她也来看过你几次。等下我着人告诉她你醒了。”丛颢崐看看她,白色中衣上已有血色沁出,他问小荷道:“今日还未换药?”
小荷道:“是准备换呢,小桃的药刚准备好。”
丛颢崐朝祁暮温和地一笑,柔声道:“那叫她们先给你换药,我去看看给你熬的药好了没有?”
丛颢崐再进来时却差点被里面冲出来的小桃撞到,小桃看见他慌忙道:“爷,祁姑娘不好了,吐血了。”他脸色一变,对外唤了一声:“莫奇,快去请姜大人。”自己便匆匆向床边走去。祁暮的药已换好,此时却是脸色煞白地由小荷扶着坐在床上,小荷在细心地为她擦去唇边的血渍。可是她忽然一阵急咳,血又从唇间涌出。
他抢上前扶着她,让她倚在自己怀中,去点她背上穴位。她却是忍不住呛咳,依旧有血流出。他冷冷地看着小荷道:“怎么让她坐起来了?”小荷从来没见过他这种冷然的表情,嗫嚅着答不上来。祁暮急忙道:“是我,我咳不出来难受,想坐起来。”坐起来咳出来了,咳的却是血。
丛颢崐见她的嘴角依旧有血涌出,急扯了一块帕子为她擦拭,他的袖口也被血洇湿一块,想起他是那么讲究的一个人,祁暮有些歉疚地望着他,他却不在意地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