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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暮色-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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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的背影没入月色。远处的树林中,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直到看不见他们了,他才喘息着起身,艰难地离去。
    客栈的围墙低矮,故而沈千笑背人越墙而入倒也轻松。回了房,两人各输了点内力给贺兰颢嵩,但他看上去也没多大起色。沈千笑漏夜去城中寻大夫,竟然真的给他找着了一家还开着的医馆。那大夫跟着沈千笑出门前还嘟囔着:“今儿撞邪了,这大半夜的,刚收了一个只剩半条命的,怎么又有重伤的人?”
    大夫进门时,祁暮已撬开贺兰颢嵩的嘴喂了他一点水。大夫只稍诊了一下便说道:“焦梧,郑家之毒,他是被苍梧派人下的毒?”
    祁暮的眼睛霎时睁得溜圆,本来这毒叫“焦梧”,已是很奇怪了,这大夫居然还能看出是谁家的素,谁下的毒。看了祁暮的神色,那三十多数的大夫解释道:“这是本门师兄做的药,我当然知道,而这药当初是苍梧派来定制的。”
    祁暮好奇心大起:“先生你也是岭南郑家的?这毒为什么要叫焦梧?”
    那大夫笑道:“叫它焦梧,是因为中了毒的人脸色泛黑,继而往下蔓延,等四肢俱黑了,人也差不多了,可不就象棵烧焦的树?从毒发到死不过七天而已。你们也运气,恰巧就找到我的医馆。至于我,只是郑家的旁枝,故而习医,郑家本派皆制药为本,医倒是偶尔为之了。”一边说,他一边手脚迅速地为贺兰颢嵩插上银针。又坐下来写了方子,说是要药浴,也不急,次日去抓药就行了。
    大约半个时辰,大夫收了针,又喂贺兰颢嵩吃一颗丸药。说,接下去只要药浴兼煎服汤药即成。沈千笑付了诊金,那大夫出门前又说,药浴要满七天,但病人看起来内力颇深,等他醒来让他自己试着逼毒,驱毒会更快一些。
    这一夜折腾的,祁暮到天明时分才去睡,直睡到午时才起。
    起来后她也不吃饭,先去沈千笑房门口。一敲门,却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谁?”祁暮答了一声“我”,伸手便去推门,这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应手而开。正要进入,忽觉有风声袭来,她本能地向边上一闪,只听“夺”的一声,再抬眼看时却是一支拨灯用的小挑子插在门板上,而房中床上,一人拥被而坐,双眼冷冷的看着她,正是沈千笑口中的贺兰颢嵩。
    祁暮心下有些着恼,冲口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不分好歹便要伤人?”
    床上人懒洋洋道:“你不说自己是谁,又非请而入,我当然视作歹人。”
    祁暮恼道:“就算我是歹人,好歹昨夜也救了你一命,你要恩将仇报么?”
    那人“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昨夜自称看热闹的人。倒确实是有救命之恩,不过刚才我也没伤到你嘛!”
    祁暮暗想:那是我躲得快,要不然不要被射个对穿?但看他掷挑子的力道,看起来人是缓过来了。再看他脸上,果然黑气下去了许多。
    这会儿,她才看清这人的样子,他约摸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对长眉,一双凤眼,鼻梁高挺,嘴唇棱角分明,此时因中毒而有些黯紫,是个挺英俊的男子。
    那男子也正上下打量着祁暮,忽而开口道:“贺兰颢嵩。”
    祁暮被惊了一下,“嗯” 了一声。
    那人又道:“还没看够?我说我叫贺兰颢嵩,你是谁?”
    祁暮又被他刺了一句,便没好气地回道:“祁暮。”
    看看她的神色,贺兰颢嵩脸上浮起一丝玩味:“祁暮?身手倒还不错,能轻松地避开我的挑子。”
    门外忽然传来沈千笑的声音:“祁暮,你起来了?贺兰宫主,你醒了?”
    祁暮回头,正是沈千笑拿着两扎药走了进来。
    祁暮问道:“你抓药去了?你没睡一会儿?”
    “我在桌边趴着眯了一会儿。醒来后看你还在睡,贺兰宫主还未醒,便去抓药了。一回来,你们俩倒都起来了。祁暮你吃饭了吗?”
    祁暮摇头:“你吃过了?我去街上随便买点什么好了。”
    沈千笑道:“你等一下吧,我让小二弄了个浴桶来,等我帮贺兰宫主弄好药浴的东西,我们一起去吃点,再顺便给贺兰宫主带点吃的回来好了。”
    果然店主和小二拿了浴桶和热水过来了。祁暮不好意思看贺兰颢嵩入浴,主动接过沈千笑手中另一副药说:“那沈兄看着贺兰宫主好了,我去煎药。”
    沈千笑让店家又开了一间房。吃饭的时候,祁暮忽然想起昨日沈千笑说的贺兰颢嵩与苍梧派有纠葛,忍不住问了出来。
    沈千笑来了兴致,眉飞色舞地讲开了。
    原来,三十年前,思邪宫曾得到一把名刀唤作碧水刀,但在老宫主手上时被苍梧派掌门借去一观,当时两人是生死之交,所以老宫主一口便应承了。没想到此刀一落入苍梧派手中,便有去无回。老宫主与老掌门在时倒没起什么波澜,而今老掌门与老宫主都已身故,思邪宫便向苍梧派讨刀,苍梧派一拖再拖,后来放出话来,意为思邪宫并不以刀法见长,而苍梧派却有刀法相传,暗指此刀更适合留在苍梧派。
    祁暮插话道:“咦,这可有些无赖。?就算思邪宫真不是以刀法见长,但东西总是人家的,种田人家有些书也是正常的,难不成都要让给秀才?再说以刀法见长的也不只苍梧派一家呀!”
    沈千笑点头说:“是啊。此言一出,江湖上都以为思邪宫会强夺。但没想到贺兰颢嵩却说,思邪宫也是有刀法的,如果思邪宫的刀法能胜过苍梧派,苍梧派便要将刀返还。这比武就定在十月二十,地点么就在逐晖山,也在我们要经过的路上,垠州不到一点。我还正想问你去不去看这场比武呢。”
    祁暮道:“顺路么,倒也可以去看看。不过现在看起来这苍梧派可真不怎么样,那他们暗算贺兰颢嵩就是为了这把刀吧。一把刀而已,值得这样么?”
    沈千笑摇头道:“非也非也,江湖人之为神兵利器争得头破血流的也不在少数。那碧水刀是江湖上最神秘也是最负胜名的的二刀二剑之一,而且是唯一在江湖上露面的神兵。据说碧水刀,映日刀、晴雪剑、慕云剑是一百多年前云阳大将牧天瑞托神秘人打造的,那刀身可不仅仅是铁,据说是精钢。端的是削铁如泥,吹发立断。自这四把神兵面世后,这百多年间也再也没见过钢制利器。
    可是牧大将军不知所踪后,这四把兵器就被渐渐地收入皇宫,寻常人也不得见。事实上除了碧水刀刚出现时被一些武林人所见,其他一刀二剑,这一百多年来就没人见过到底是什么样的,只是一些武林书籍偶有记录,也只是片言只语,语蔫不详。
    碧水刀重现江湖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据说跟龙雾派有关,但最后却是在思邪宫中出现。因为苍梧一派和思邪宫都是武林上排得上号的门派,倒还没什么人去挑衅。可苍梧派如今却是大不如前了,以后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祁暮听得他提到慕云剑,不由得心中一跳,想起自己包袱里的那把,既而又摇头将脑子里的这个念头赶了出去。心想师傅也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和云阳皇宫好象也搭不上关系,此慕云应非彼慕云吧。
    
    正文 第五章 露身手
    
    作者有话要说:br》前些日子;家中有事,实在没时间写。
    久不更新,抱歉了。
    不过,俺好歹也写了这许多了,看官给句话撒。
    不过五日,贺兰颢嵩的毒便解了。祁暮知道郑大夫的药固然有用,但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在药浴的同时也在用内力逼毒吧。沈千笑和祁暮两人配合默契,一个为他煎药,一个就守在房门口。
    第五日,贺兰颢嵩的房门口出现了两个褐衣人,都是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在房门口便垂首静立。彼此,沈千笑在房内与贺兰颢嵩闲谈,而祁暮正端了一碗药过来,在房门口被两人拦住。看到这两人,祁暮微微愣了一下,但想来贺兰乃一宫之主,有些属下也是正常,只是不知这两人怎么就五天后才找到主子。
    祁暮本来就不太爱说话,此时也只淡淡道:“送药。”那两人颇有些犹疑,以主子的性子,不是得他认可的人是进不了房的,于是其中一人道:“稍等,我通报一声。”
    祁暮有些不耐烦,道:“不就是送个药,还要通报。贺兰颢嵩你还吃不吃药?”
    房内贺兰颢嵩笑道:“小天,让他进来。以后看见祁小哥客气点。”祁暮听他在说“小哥”时仿佛是加重了语气,但也没多留意。
    一碗药下肚,贺兰颢嵩朝两人一抱拳道:“两位,今日本宫就要告辞了,两位的救命之恩贺兰颢嵩日后定当报答。日后遇到难处,别忘了处州思邪宫,也算是本宫交了你们两位朋友。”
    祁暮道:“报答啊,算了吧。不过沈兄替付了郑大夫的诊金和药钱,你还了吧,我们还有许多路要走呢,只怕以后银两不够。”
    贺兰颢嵩轻笑出声:“小祁暮,倒是挺为别人着想的。也是,这钱可该还。不过你们这是要上哪儿呢?”
    沈千笑看祁暮为他讨钱,有些不好意思。此时忙回答:“祁暮要去相城,我要去龙城,都是回老家。”
    “龙城沈家?你是百言堂的人?”
    沈千笑点头称是,贺兰颢嵩的眼睛又转向祁暮,祁暮忙道:“我可不是啥人,我是从相城到北狄去的。”
    “北狄?你姓祁?”贺兰颢嵩的眼神变深了一些,但却没有再说下去。
    两人将贺兰颢嵩送出了并州。沈千笑问:“那,贺兰宫主,下月二十的比武,你还去吗?”
    贺兰颢嵩道:“不要这么生份叫我宫主,你们这年纪,叫我一声大哥可好?这比武夺刀当然要去。要抢,也要抢得光明正大,让人哑口无言。苍梧派,啍!”
    贺兰颢嵩看着沈、祁两人往东而去,问道:“附近还有苍梧的人?”小天点头。贺兰颢嵩自语:“想来那下毒之人并未除去。”小天又问道:“宫主,可要派人护着两位小哥?”贺兰颢嵩摇头:“不用,我没看错的话,小祁暮的功夫相当不错,远在沈千笑之上,缺的只是经验而已。初出茅庐,也是江湖上难得的干净透明的人,只是不知道时日长了,会怎么样。”
    沈千笑和祁暮一路出了并州,说说笑笑的日子倒也过得快。两人之间的称呼从“沈兄、沈千笑”和“祁兄弟、祁暮”上升到“千笑”和“小暮”。这路上,祁暮想起贺兰颢嵩那日咬得很重的“小哥”,不由有些纠结,想要告诉沈千笑自己是女子,但看着他一无所察的样子,倒是不知怎么开口提到这事。又怕说出自己是女子,拘束了沈千笑,失了两人之间的融洽,终是张了几次口都没说出来。
    犹豫间,转眼又是七八日过去了。
    那一日两人来到沔西地界,这是去垠州的必经之路,若要去垠州,最快捷的路便是东渡沔水,否则便要沿河多走好几天。
    沔西县因靠着沔水和棋盘山,风景独好,一向是文人骚客驻留之所。两人既到此地,沈千笑便说不如在沔西多留几日,在附近游玩一番再赶路。祁暮这一路由他陪着,玩心渐起,便也点了头。
    在沔西客栈放下了东西,两人便开始做出游计划。
    第一日便是去城西的棋盘山。山不高,只是山顶是块平地,颇大,又有大大小小的巨石散落其间,倒真似山间一盘棋似的。两人带了水和干粮,攀上山顶巨石,坐在那儿俯视沔水。已是暮秋,沔水边的田野已由金色转为黯淡的枯黄,河床水低,却依旧汤汤东南而流。祁暮坐在石上,看山间松涛起伏,沔水静謐,一时神游天外,直到沈千笑叫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沈千笑递过一个皮囊,说:“登高远望,来点这个才相配。”祁暮接过,拔开塞子,酒香扑面而来。
    “是酒?”
    沈千笑点头,看祁暮一付欲试又不敢的样子,笑道:“小暮从未喝过酒?”
    祁暮不好意思地点头:“师傅从未让我喝过,他自己也极少喝。”
    沈千笑哈哈一乐:“现在你师傅放你下山了,你尽可以大胆地喝。行走江湖么,不喝点酒怎显豪气?”
    祁暮被他的情绪所染,低头啜了一口,只觉如有火焰灼过喉咙,又热又辣,不由呛咳出声。而那酒甫一入腹,又觉腹内热哄哄地有气流拱动,而唇齿间却有淡淡地花香。
    沈千笑看着祁暮的脸渐渐地爬上红晕,知他不胜酒力,正要取回那皮囊,祁暮却又喝了两口,品咂了一下,缓缓说道:“觉着有些烈,但很醇香呢,还有冷冽花香。”
    沈千笑道:“小暮对酒也算是有些鉴赏力呢。此酒是梨花酿,是由将落未落之梨花酿成,确实是烈酒。不过你第一次喝,浅尝便可。”
    祁暮只觉有一团火在胸腹间烧,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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