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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暮出镇子的时候还觉得他们带着水和粮太多,啸风和绿骊根本不需要驮那么多东西,可现在才一天,水已经下去一小半了,而他们走的路估计连三分之一也没到。他们原本还以为一天多一些便可出戈壁的呢。这一晚他们披了毯子在火堆边相拥而坐,醒来时,祁暮发现自己已被三哥抱在怀里,裹得紧紧的,而他头虽然低着,却依然坐得端正。
次日再出发,太阳倒不那么烈了,只是天空是灰黄的。
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初时并不大,祁暮还觉得颇舒爽,但过了不久,地上沙石渐起,沙一会儿便迷了她的眼,路有些难行了。天越来越暗,风越来越大,风中的沙石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祁暮甚至还看到有马鞍大小的石头在空中飞过。远远天地相交处,有一道黄线如潮水般滚涌而来。祁峰勒住了马,对她道:“我听说沙漠里有沙暴,能吞人兽,十分恐怖。这样子也不知是不是,还是暂且找个地方躲躲吧。”
两人看好了一座斜斜的小山包,到背风处坐了。他们方才看那条黄线还在远处,以为到这边还需要一些时间,没想到他们才刚坐稳,狂风呼啸着夹着黄沙石头当头罩下来,祁峰只来得及扯了两匹马卧下,回身再看祁暮,却是看不清人影了。祁暮虽然是靠了山包坐了,风沙袭来时,她竟被吹得坐不稳,连着翻滚了出去,昏暗中她想伸手抓祁峰,抓到手的却是一截山包上伸出的树枝。她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只稳坐地上不敢再乱动。
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了风和沙,祁暮甚至感觉到了身上沙石的重力,口鼻也有些难以呼吸。她想调整一下姿势,竟也是不能。她心里一惊,难道她已是被埋了吗?但此时已看不清什么了。
祁峰一只手牵着两匹马的缰绳跌坐地上,另一只手去摸祁暮,却摸了个空。黄沙夹着碎石劈头盖脸而下,他只好低了头躲避,现在什么也看不清了,暮儿总是在边上的吧。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间好象静了下来,又象昨夜那样寂无声息。
祁暮中只觉呼吸困难,睁开眼,边上黑乎乎的,只有头上有一些微弱的光亮。因为她一只手拉着树枝,周围并未被沙土填实,她轻微地动了动,便有沙石簌簌地落下来。她想叫三哥,才一张嘴,便觉嘴里进了不少沙子。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难不成便真要和师傅一起被埋在这里了么?不知道三哥怎样了,如果他活着,一定会找她的。他才问过她要什么样的嫁衣的,她忽觉不甘心,怎样也要先试试能不能将周围挖松来,再不动,只怕越来越无力。只是慕云虽然是在腰间,此时却是抽不出来,她只能轻轻地慢慢地扭动身子,尽量将空间扩大来。
祁峰此时也被埋了,所幸他这边地势略高,埋得并不太深,头还露在外面。不知是不是本能,啸风和绿骊的头居然也伸出在沙土外。他运了运功,振开了一些沙石,慢慢地将自己周围的沙土挖开去,终于站起身来。这才发现沙暴过后,这座小山斜面又被推平了一些,但背面却好似堆出一座小丘来。他没看见祁暮,推想着她应该就在附近,叫了几声,却没有人回答他。
他忽觉有些心慌,取下背上的剑估摸着位置开始挖沙,扒开一点,看不到什么,又往下挖,动作渐渐疯狂,沙石散了开去,却还没有一些祁暮的影子,他不死心,又往前挖,一边叫着祁暮的名字,挖着挖着又怕剑伤了祁暮,便收了剑,直接用手挖。
祁暮觉得身边的沙似乎松动了一些,心里的求生欲望又强了一分,不由地加大了动作幅度,终于她抓着树枝的那只手可以动了,她费力地拿下了慕云,开始挖身边的沙子,只是胸口似压了石头,每一个动作都觉得无比困难。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头上的光更亮了一些,沙子又往两边落下去了一些。
祁峰也不知自己挖了多久,手已有些麻木得不知疼痛,太阳已然又出来了,此时火辣辣地晒在他背上,汗滴入沙土中倏忽不见,忽然,他看见沙土中有一小片黑发,此处距他避风的地方已在一丈开外了。他的心狂跳了起来,浑身又充满了力量。他听到了身后啸风和绿骊的嘶鸣,但他终究无暇理会。终于,祁暮的头露了出来,但眼睛微闭着,看上去有些昏昏的,但是她身下的沙土也轻微地动,好象她也在下面挖。
祁暮只觉自己越来越无力,脑子里总有两个声音,一个说:“算了,太累了,放弃吧。”一个在叫:“再坚持一会儿,三哥一定在救你啊。”她的手还在动,却是十分地机械。但突然地,她好象是听到三哥在叫她,接着便有阳光和风洒在她脸上。再后来,她觉得周围的沙子在往下流去,接着整个人便被拔了起来,搂进一个充满汗味的强健的怀抱。
有人在叫她不要睡,有人在给她擦去脸上的沙土,接着有水滴进了她的嘴里。
祁暮清醒的时候,看到的是祁峰狂喜却是泪流满面的脸。她从来没有见过他流泪的样子。正想伸手为他擦泪,祁峰忽然抬起她的下颏狠狠地吻了上来。他的动作有些粗鲁有些狂野,却又带了一些慌张。一阵狂风暴雨似的亲吻后,祁峰搂紧了她,道:“暮儿,我方才真怕找不到你了。上一次那么怕还是在玉苍山遇狼群的那回,我冲出去好远回头却没看到你。”祁暮闭着眼睛笑了,她也想起那天她在他身前听到的那激烈的心跳,方才,被他搂着,她又听到了。
啸风和绿骊果真神骏,在祁峰挖她的时候,竟挣扎着将自己从沙土里刨了出来,此时正抖着满身的沙土。祁暮有些丧气道:“我还不如绿骊和啸风,能自救。”祁峰笑了:“它们可没象你那样全埋进了沙子,沙子只埋到它们的肩而已。”他还是过去检查了一下马身上带着的东西,包袱、萧大侠的骨殖都好好的,但啸风在挣扎中滑落了一个水袋,水自然是洒了。他们还有绿骊身上的一袋水,啸风身上另一个水袋还有半袋。这水还不知道能让他们支撑几天。但祁暮忽然便不怕了,再怎样,都有三哥在身边呢。
但是夜晚降临,星星升起的时候,祁峰发现他们好象走偏了方向,也许就是在躲避那阵沙暴中错了方位,他们原本应走向东北,现在却是有些偏西了,偏西便会走入戈壁深处,那更可怕。
第三日,他们调整了方向,往东北而去。干粮还有,人和马都要喝水,这一袋半水便有些不够。祁暮便极力忍着,实在干了才喝一口润润唇,祁峰看着她暴裂出血口子的唇,听着她略有些哑的嗓音,心痛得不行,非让她多喝一些。她却说,出这戈壁还得靠啸风和绿骊,还是留些水给它们吧。
啸风到底是有灵性的马,那日黄昏,它找到了一片小小的绿洲,有一个很小的泉眼,但也足够旅人添补水源了。也全靠了这点水,第四日的黄昏,两人终于走出了戈壁。
走到有人烟的第一个小镇,两人找了家客栈好好歇了一天。祁暮感到自己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觉得人间真是美好。
第六十章 红叶寺
龙雾山果真常年云雾缭绕,又有些阴冷,怪不得祁暮始终觉得那次来是冬天,现在仔细想来,跟着师傅从雪峰山出发时还没穿夹袄,其实应该是秋天了,还是丛颢崐记得清楚。
如果撇开地理位置,雪峰山的地形与龙雾山其实是有些相象的,师傅他归根结底还是样样都循着龙雾山的样子做的。半山腰处果然也设了阵,祁暮依着雪峰山的解法顺利地上了山。师祖原先住的院子还在,祁暮扣门时,出来一个行动迟缓、佝偻的老者,祁暮想了一下,问道:“龙伯?”
老人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了祁暮半天,又看看祁峰,道:“是小崐回来了么?”
祁暮上前搀住他,温言道:“不是小师叔,我是祁暮,我带着师傅回来了。”
老人点了点头:“祁暮,我知道,阿萧的小徒弟。可是,阿萧呢?”
祁暮无言地捧过那坛子,静了一会儿才说:“师傅,故去了,想葬回到龙雾山。”
龙伯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那坛子,说:“都走了,他也才四十多啊。”
龙伯将他们带进了后院,祁暮和祁峰自己打扫了能住人的房间,师傅的骨殖便先安放在堂前,师祖的灵位边上。
选了一个好天,龙伯将他们带到了师祖的坟前,祁暮先在师祖坟前规规矩矩地磕了几个响头,拿酒祭奠过师祖,才开始在他的坟不远处挖新坟。彻底安置好师傅已是几日之后了,看着两座坟茔,祁暮涌上凄惶之意。立好碑后,祁暮又哭倒在师傅坟前。
龙伯倒要想留祁暮在山上多住几天,说:“龙雾派多出武痴,为了武学费尽其一生精力,也没成个家,你看你师祖是这样,你师傅也是这样。现在他们都走了,我也快要去见他们了。这山呀,就只有小崐和你了。”
祁暮也感受到了他的孤寂,想陪他住几日,但一想到三哥为了她在外奔波了这么久,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做吧,还是决定和他一起下山了。
下山后再回云阳,倒不用再走原来的路线。
两人下了龙雾山,心情轻松了很多。走不了多远,忽听空中有鸟的唳叫,抬头一看,空中盘旋着一个黑点,祁峰长啸一声,那黑点便俯冲了下来。他们不见小闪也是很多天了,最后一次收了消息放它回去是在戈壁外的小镇,估计它回来后也寻了他们很久,小闪见了主人十分激动,歪着头立在祁峰的胳膊上,恰似久别重逢的亲人般打量着他,连祁暮伸手摸它,也不躲了。
祁峰取了纸条看过,略皱了一下眉头。祁暮见了他的表情,有些不安:“发生什么事了?我们是不是要快些赶回去?”他摇头道:“郁磊说,新加入的盘龙寨为了表功,劫了云阳解往北狄的一批官银,约有三十万两。这银子烫手,恐怕会引来麻烦。还有,就是北狄的局势乱了,但有人提到了小轩。”
小轩在北辰郡的紫阳书院,会有危险么?祁暮想了想道:“不如我回云阳后将轩儿带回云城辛府。”
祁峰点头:“也行,但也只能暂避一时。不知北狄的形势还会如何发展。”
祁暮也心知,他必定是在北狄的乱局中掺入一脚了,有些期期艾艾地问:“三哥,你此后真不让轩儿回北狄了么?”
祁峰认真地看了她一回,搂了一下她:“轩儿也会有自己的想法,这我要问过他。如果他有想法,我也会助他。不过,暮儿,我自己的想法始终没有变。朝堂有太多风波,我只想过平静的日子。”
祁峰在下一个客栈歇脚时,写了回信让小闪带回,又对祁暮说道:“该做的他们都会去做,我还可以陪你一段,再等等。”看祁暮依然有些紧张,他道:“我打听过了,再前面,我们要经过蒂凡城,那里有西夷的名寺红叶寺,不如我带你去看看。”
经过蒂凡城,祁峰果然跟人打听了红叶寺的所在,带了她去游玩。
红叶寺并不象云阳的那些名寺那样规模宏大,占地广阔,也不是那么金碧辉煌,倒显得有些陈旧。它隐在山林中,山上倒是有大片大片的枫林,叶子绿得喜人。大约不是看枫叶的季节,又非年非节的,来寺里的人并不多,倒也落得个清净,真有些方外之地的意味了。祁暮看看这寺庙除了枫叶也没有什么特色,不知它出名在什么地方,转了一圈便想出去了。祁峰倒还跟人打听这寺里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一看的,被问讯的老人笑道:“要说这红叶寺,那些文人墨客看中的是寺内外的枫林,雅客看中的是寺里的清茶,其实,这寺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在此挂单的高僧比较多,有些游方高僧是颇出名的,云阳北狄的佛徒因此会不远千里赶来听经。”
祁峰“哦”了一声,问道:“那眼下寺中有挂单的高僧么?”祁暮拉了拉他:“三哥,你还要听讲经么?”
那老人笑道:“眼下寺里是住了两位挂单的僧人,是师徒俩,却没听说他们讲过经,生性随意,倒是能看相算命,颇灵验,这附近也有不少人前来看相呢。不过那师傅惫懒,看不看全随自己性子。两位倒可以试试。”
祁暮一点兴趣也没有。但老人又说,那挂单僧人暂住的后山小院倒很不错,值得一看,碰得巧的话还能讨得一杯茶吃。祁峰道:“后山小院我们倒还没去过,走得时间久了,是也渴了,不如讨茶去。”
后山小院却是连个鬼影子也没有,不过布置得确实很清雅,假山莲塘,曲桥游鱼,有几棵海棠临水照花,别有风姿。一排黑瓦粉墙的僧房,廊下倒摆了桌椅,桌子上倒真有一壶茶,几个杯子。两人走过去,坐了下来,祁峰高声道:“有人在吗?在下讨杯茶喝喝。”过了一会儿从僧房后转出一个小沙弥,看见他们俩朝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