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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春天来得很晚，桃花才开了不久，樱花也在人造春雨的浇淋下，姗姗开放。
此刻，莫伸克听了柳梦原的话，半天也没有回应，右手的水壶却早慢慢垂了下来。
柳梦原道：“对的，我觉得西楚的丧尸问题还是值关注的，梦幻天堂放纵丧尸胡来不行，但还有丧尸存在，这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莫伸克放下水壶，慢慢地说：“我们西楚的丧尸政策还是比较有效的，潜伏者虽比齐晋多，事发率却并不高。”
柳梦原道：“话是这样说，但民间不重视，官方也没有警惕意识，我觉得长此以往，怕会导致大祸？”
莫伸克反过头来，思考良久，方道：“丧尸问题，自大爆炸发生之后，一向是星际难题，非但西楚没有禁绝，连晋齐这样的号称开明的国家，也是屡禁不止，丧尸袭击事件时有发生。至于秦巴蜀申等西方列国，其潜伏率更是高得离谱，整个国家甚至可以说是沦为丧尸国度了……”
柳梦原道：“齐国的隔离政策，看似成效不大，丧尸袭击发生率更高，但至少比较人性化，若发现ynmw3病毒感染者，他们只是把这些人隔离开来，而没有采取断然消灭政策……”
莫伸克点点头，道：“嗯，这已经成为星际外交的一张牌了，齐国抢占道德制高点，每每以ynmw问题攻击西楚……”
柳梦原道：“我觉得我们西楚的丧尸政策，至少存在以下几个问题，这几个问题如果解决得不好，将会造成重大影响。”
莫伸克重新拿起水壶，朝旁边樱花浇了几下，他道：“哦，哪几个问题，你在这里讲讲吧，如果确实很紧迫，我也可以向有关部门反映……”
柳梦原沉吟半响，勾着指头说，“第一、对ynmw3病毒监管不力，梦幻天堂出现丧尸，说明感染者早就存在，而相关部门的监管却没有到位。”
莫伸克道：“嗯，对于ynmw3病毒潜伏者，虽说发现一个杀一个。但是由于西楚地域庞大，领土横垮好几个星系，单单行政星就超过一百个，所以管理起来极为不便。要想杜绝ynmw3病毒感染者是很困难的，在一些穷乡僻壤的地方总有一些潜伏者存在，屡杀不绝，外界对我们ynmw3病毒潜伏率的评估，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柳梦原道：“对丧尸的处置策略不恰当。比如在梦幻天堂，出现丧尸之时，场内也有官方人士，但无正确处置办法，反而放任丧尸咬人食人，这真是丧尽天良，毫无道德底线！”
莫伸克挥了一挥手，道：“梦幻天堂，过后我会叫人依法取缔，参与的人，我也会责成相关部门进行调查，若是公职，那么该提交司法部门的就得提交，该开除的也得开除，对于情节严重的，就得关，就得杀……”
柳梦原道：“那么梦幻天堂的在场人员该如何处置？”
“处置方法我刚才已经讲了……”莫伸克突然回过头来，声音传过来一丝怒意，须发飞扬，眼神也变得异常严厉：“不过，也不能让丧尸吓破了胆……我们西楚自大爆炸以来，一向以武立国，对丧尸和潜伏者都采取严酷的屠灭政策，不讲情面，只讲效率……”
柳梦原诺诺附合，道：“屠灭政策也没什么不好，但鉴于晋国已经解体，齐国的压力倏忽即至……”
莫伸克瞪柳梦原一眼，神色仍然不改，他说：“即使这样，我们政策方面也不能轻易改变，西楚的稳定来之不易，我们的政策是西楚稳定和长治久安的基石，轻易动不得……”
柳梦原心中突生怒意，他顶撞着道：“可是媒体方面如何交待，齐国的压力又如何化解，一遇到潜伏者我们就杀，齐国等东方国家都把我们当作野蛮人，这叫我们如何在星际外交上抬起头来？”
“潜伏者若不杀，健康人就得死！”莫伸克把水壶扔到地下，双手挥舞，大声咆哮着道：“只有坚决剿灭潜伏者，健康的西楚人才能幸福地生活！”
柳梦原也不让步，他说：“潜伏者也是人，他们不是丧尸，他们只是感染了ynmw3病毒而已，在病毒发作之前，他们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是真真正正的人……”
“但是他们随时都可能变成丧尸！”莫伸克怒意更盛，脚下猛地朝水壶处踢了一脚，满脸凶光，话里的杀意掩饰不住，“杀戮，只有杀戮才能解决这一切，只有杀戮才能成就一切，杀戮是稳定的源泉，杀戮是安全的基础……”
“如果一味杀戮，那么我们与丧尸何异？”柳梦原直起脖子，大力抗声回应。
“我们与丧尸何异……剿灭潜伏的人，反倒成了丧尸？我不知道你在联邦外交学院和联邦军事大学到底学了什么？”
说完，莫伸克身形暴起，神色狂怒，右手一家伙朝柳梦原脸上抽了过来。但抽至中途，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又软了下来，他道：“我很后悔让你接受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艺术教育，艺术使人优雅，亦使人软弱，长期的艺术教育使你丧失了西楚军人的凛冽杀气，而多了一份无用的妇人之仁……”
柳梦原无语。
莫伸克亦沉默，过了很久，他才重新捡起水壶，轻轻地朝樱花处浇着水。后又放下水壶，拉起柳梦原的手，柔声说道：“来，跟我来看看，先喝点东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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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茶杯与博奕（2）
柳梦原仍不说话，他默默地跟在莫伸克后面，来到一个小亭子里面，坐下。
“喝茶！”莫伸克表情神秘，刚刚坐下，就朝杯里斟了满了茶，此刻正手举茶杯递了过来。
柳梦原满腹疑惑，他并不看他，只是随意伸手去接。
哪知他的手伸至半途，莫伸克又缩了回去。
柳梦原见状，又把手伸到莫伸克那端。
但此时，莫伸克的茶杯已经递到了柳梦原这端。
如此反复，柳梦原的手伸出缩回、来来往往好几次，始终都没有接住茶杯。
莫伸克轻叹一声，略带遗憾地对柳梦原说，“看到了没有？”
柳梦原道：“看到了什么？茶杯？”
莫伸克点了点头，道：“对，这就是一个茶杯，但它不仅仅是一个茶杯。”
柳梦原心生疑意，他说：“哦？”
莫伸克吐出一口气，道：“这样理解吧……我们姑且先把它当作一个茶杯，就在此刻，就在这里，我递杯，你接杯……”
柳梦原道：“可是我老是接不住茶杯……”
莫伸克沉吟半响，道：“你接不住茶杯，是因为你把我刚才的行为仅仅看作递茶动作，而不是博奕行为……”
柳梦原腹中疑意更盛，他道：“接杯也是一种博奕？”
莫伸克点了点头，道：“对，接杯也是一种博奕，你看，我递出茶杯，你在接茶杯，如果不观察我的动作方向与过程，你根本连一只小小的茶杯也接不住……”
柳梦原似有所悟，他道：“政治上也是如此？”
莫伸克定定地看着他，道：“政治上确实也是如此，比如上次晋国解体，总理要趁此机会攻击我在外交系统和相关部门的人马，这情势似乎对我不利，局面上我吃亏也不小……”
柳梦原道：“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莫伸克又点了点头，道：“当然不是这样。我完全可以因势利导，反守为攻，用他们的手来清除我自己派系的腐巧力量……”
柳梦原道：“正所谓老树有枯枝，物必自腐而后虫生，不清除它们不足以正风气，不足以展望未来……”
莫伸克抚着柳梦原的头道：“对，这个时侯就需要我们观察总理的动作，他的动作确实是指向我的体系，指向我们的人，但只要我们对他的动作稍作歪曲，略加利用，那么他所有的动作就非但无害，反而有益……嗯，其实，这就是一种博奕！”
柳梦原心里一动，道：“外交上也需要这种博奕？”
莫伸克道：“对，外交上也非常需要。比如我们刚才聊到，对于潜伏者，杀戮是最好的处置手段，只有屠灭一切ynmw3病毒感染者，西楚国民才能获得真正意义的和平与幸福……”
柳梦原道：“那么星际舆论这方面呢？”
莫伸克又抚了抚柳梦原，道：“星际舆论，齐国的外交，这些都是一种博奕……其实这一切都并非完全是坏事，在合适的时机，在合适的场合，我们完全可以把舆论和外交导向在国内与我们相异的一方……”
柳梦原道：“比如总理这一方？”
莫伸克道：“对，就象总理利用齐国外交来打击我们一样，我们也可以利用外交和舆论来打击总理。但这一切之中最关键的一点是什么你知道吗？”
柳梦原托腮沉思，良久之后方道：“最关键的一点……最关键的是什么？”
莫伸克转移视线，看了看亭子外面的樱花，道：“你回忆一下刚才的喝茶的情形……”
柳梦原心中一动，道：“最关键的可是对方的动作？”
莫伸克回过头来，俯首称赞道：“对，最关键就是对方的动作，只有在充分观察对方动作的基础上，我们才有可能选择自己的施政方向、对策……”
柳梦原仍在托着腮，他沉吟着道：“对方的动作，这就复杂了……”
莫伸克道：“观察对方的动作，不外乎这几个方面，即动作的意图、方向、辐度，只要冷静分析这几个方面，对方的一切就会了然于心。”
柳梦原道：“问题就在于这几个方面很难分析。”
“真的很难分析吗？”莫伸克哈哈大笑，他伸手拉了一袖子，表情突然变得非常愉悦，他道：“来，来，来，跟我去见几个人，看看我是怎样去观察与分析的……”
说完他便向外面使了一个手势，不一会儿，任嘉轩便走了出来。
只见他伏在莫伸克身后低声耳语，相互商量着什么。良久之后，才传过几缕断断续续的细语，“那么先见谁？”
莫伸克转过头去，眯眼向花丛欣赏良久，方说：“先见第十集团军的那个黑小子吧……”
“黑小子？”柳梦原并不多话，心里虽对这个所谓的黑小子充满了疑惑，但也不欲多问什么，只是低下头来，默默地品尝着杯中的茶水。
莫伸克看了一眼柳梦原一眼，微微一笑，道：“怎么样，要不要我介绍一下，你初入西楚政坛，要多认识一些人……”
“认识一下也好……”柳梦原嘟喃了半句，又不再多说，他小心举起茶杯，软软地吹了一下浮水面上的茶叶。
“黑小子名叫牛铁军……”莫伸克也不看他，也是举起茶杯，慢慢啜下半口茶水，然后眯着眼睛品咂良久，方说，“他是我最早的帮会兄弟之一，这二三十年来，跟着我战丧尸、战巴国、战蜀国，参加中原会战，参加北海战役，一路走来，血染沙场、南征北战，我都已经老了，他却还是浑小子一个……”
他的话尚未落下，那个所谓似乎名字叫“牛铁军”的人便已大声嚷嚷起来，他声音爽朗而粗豪，他说：“谁敢对总统不利，我牛铁军第一个饶不了他，晋国解体怎么了，齐国访随怎么了，谁敢拿这个做文章？”
人犹未到，声却先至。柳梦原定晴打量着他，只见他身高起码一米九五以上，浑身黝黑如墨，体壮如牛，声音洪亮如钟！
他飞快地跑到莫伸克身前，先是朝地上猛地一蹬，敬上一个军礼，后又在亭子外面立定，他大声说：“南海军区第十集团军军长牛铁军向总统报到！”
莫伸克眯眼笑着，他端起茶杯，一边张开眼睛打量着牛铁军，一边拍着牛铁军的肩膀，他说：“牛黑子来了呀，嗯嗯，好呀，好呀……自从中原会战之后，你一直驻守在南海，这都有好多年没见面了……”
牛铁军挺立如松，并不回答。柳梦原仔细观察着他，只见他神态肃穆、目光严厉。他虽被莫伸克说成浑小子，但眼下年龄却并不小了。在他那凌厉的双目之上，已经被岁月留下了道道深刻的皱纹，颌下的肌肤也已经松驰。
“唉呀唉……，咱们的牛黑子都已经老了，南海那边天气好吗，敌情严重吗，丧尸多吗？”莫伸克好象聊家常一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