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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皓这样的野修之士,在修行和探访中,对玄雨峰要更加向往一些,因为那里是执道教牛耳的上清教所在之地。说起来,潜龙宗的名声均因为节者,位于括苍山的本宗明者却并不为外界所知,所以节者和明者之分也不为外界熟悉。因此周皓听到玉阳子想引他去玄雨峰问道,初始的失落早就烟消云散,转而是种狂喜。
上清教,拜上清境灵宝道德真君,有《太清经》十卷,《黄庭》十卷,前者讲导气入体的修行法门,后者讲玄理人事。上清教不重炼丹祈福之术,认为天生太极,物物自足,假诸于外不如求于内,因此看重人事。上清教也不限制徒弟学习外道,儒门和玄学的知识都可以有涉及,也不拒绝其他道派的道士加入自己的教派,是目前诸多道教宗派中颇为开明的一派,也正是这个原因,玉阳子才想要把周皓引荐去玄雨峰。虽然目前上清教的势力远在苍月门之上,不过玉阳子好歹也是个掌教人,南郭子的名声也一直未坠,所以他对自己当个引荐人还是很自信的。
见一向沉默寡言的周皓此时露出一幅兴高采烈的孩童模样,王绮薇也替他高兴,虽然她并不明白上清教是什么东西。同时,她心里还牵挂着那个昏迷不醒的小坏蛋,见现在气氛正好,不由得低声问道:“大仙,那…那个羯奴怎么办?”
玉阳子心里暗笑,这个小丫头对那混混儿竟然如此垂青,不过这孩童是他的名贵药材,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弄回苍月门的了。因此,听到王绮薇的问话,他好似才想起还有那么个人似的,一拍脑袋,叹了口气,却不说话。
王绮薇见玉阳子这番动作,心里有些着慌,但脸上还是保持着波澜不兴,怯生生地问:“他…他不会有事吧!”幸好王烨现在还没清醒过来,要不然岂会不知道他妹妹已经chūn心懵懂了呢,只是堂堂琅琊王氏女子,喜欢上一个街头混混儿,虽然他们只是族内不受待见的旁支,但连堂堂名将刘寄奴求婚都要碰一鼻子灰,更何况那个不学无术的痞子呢。
周皓见王绮薇对那羯奴的关心有点过度,他是吃过这方面亏的人,有心想要提醒两句,但转念一想还是没有张嘴,而玉阳子则故弄玄虚一般,掐指算了半天方才悠悠地说:“羯奴误食了敝门的龙首丹,虽然一时死不了,却也难保长久。不过此子这番是和我苍月门结下了不解之缘,没奈何,我有心要把他带回山门,好好调理或许能保他一命!”
听到玉阳子如此说,王绮薇怔了一下,看着玉阳子的眼神非常复杂。玉阳子显然看穿这女孩在想什么,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说:“姑娘,你还在担心我要吃他么?”
“小女岂敢!”王绮薇尴尬地垂下了头。
玉阳子再不多话,返身进入西厢房,抱起犹自昏昏沉沉地羯奴走了出来。萦绕在羯奴身边的光环已经消散了,倒是悬在他怀中的那枚玉符越发流光溢彩。
轻眉哪堪勾勒,拂烟一抹凄凉。
金花贴箔已泛黄,看取眉头鬓上。
芳华常愁年少,情思亦被云妨。
破镜谁与和孤咽,解衣凄然怅望。
“又是梦吗?”浑浑噩噩中,羯奴只觉得身体轻飘飘地遨游在无边无际的旷野中,耳边传来女子的歌声,幽怨凄凉。羯奴奋力地睁开朦胧睡眼,只见一个美丽的宫装女子正慢慢解开衣裳,曼妙的**散发着淡淡地光晕,看不清楚。
那女子**着向一道垂天光束中走去,她背后是幽幽的哭泣之声,那是一个年龄要小一些的宫娥,她跪在地上,十分不舍地呼唤着:“娘娘~!”
那个宫装美人转过头,露出温婉的笑容,柔声说:“小蝶,我要去了,寻我的兰卿,又或者什么都寻不到,但是我已经放下了!我曾经恨极司马师,他已不得好死,我恨极那囚禁我们的道士,可是那镜子已经破了,我无怨,只是想着兰卿,我不想以这样的形态再存在于这个世间……”那女子一边说,身体一边在渐渐消失。
跪在地上名唤小蝶的宫娥哭的更加哀伤,宛若失去至亲一般,手捧着那美女遗留的宫装,扬起侧脸,如初升的新月一样皎洁。
虽然身体在逐渐消失,但那个美女还是俯下身子,轻轻地在小蝶的额间抹上淡淡地鸳鸯黄,取下自己的金花箔帮小蝶贴上,“我无怨了,所以我不能再存在于世间,小蝶呀,你是那么的年轻,我们把所有的灵力都传给了你,只希望你能多看看这个世界,你刚及笄之时便被囚锁在暗无天rì的镜中,如今逃出生天,若想享受世间繁华就不要放下心中的怨念……”语声清婉,那美人已经只剩下半个躯体,犹如水滴一般在散开。当她为小蝶勾画好了漂亮的拂烟眉后,空中只留下飞舞的脂粉。
“再无什么可诉说,小蝶,情之一字最为难过,随遇而安切莫把假戏真做,良辰美景只是梦,无须捅破也莫沉落~!”留下这句话后,那个美人儿完完全全地消失了,徒留下小蝶跪在原地,独自饮泣。
“小蝶?我的鬼奴?”羯奴在恍惚中只听见了小蝶的名字,模模糊糊能看见那个宫娥,心念一动,他呼喊起来,“小蝶,小蝶,你可是在镜中求我的女子?”
蓦然回首,小蝶的眉目仍然依稀难辨,只是那金箔锡花明媚耀眼,闪烁着迷人的光泽,羯奴直觉的心神悸动,就像有把火在胸腹中猛烈地燃烧起来似的,那种烧刀子的感觉再度浮现,一时间痛苦难耐,他不禁哀声叫嚷起来,“你不愿做我的鬼奴便不做了,莫要让我如此难受~!”
而那个宫娥却盈盈转身,凌空虚度,衣袂翩翩,缓缓地向他飞来,只是羯奴仍然看不清楚她的面容,而且此时身体就像是正受着炮烙之刑,连骨头都要变成焦炭一般的火热。
“郎君,奴家发过誓了,不离不弃~!”小蝶的声音在耳畔萦绕,就像是新熟的糯米一样濡甜。羯奴感觉到火烫的面庞上有几缕清凉,如微风一般拂过,婉转如黄鹂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幽然,“你要活下去哦,活下去~!”
羯奴探手一握,入手但觉柔弱无骨,微凉的感觉让他心中安宁,虽然身体火烫难耐,但还是努力绽放出一个祥和的微笑,只是眼睛睁不开,只能想象佳人的模样……
火光熊熊,玉阳子和周皓看着正在慢慢变成灰烬的草房,草房中还有李道显干瘪的尸体。面sè红润的王烨远远地躺在一边,而面sè更红的羯奴则昏昏沉沉地倒在王绮薇的膝盖上。迷迷糊糊地他轻轻握着王绮薇的柔荑,脸上露出可爱的微笑。
王绮薇的眼中满是温柔,一只手轻抚着羯奴的面庞,在他耳畔说着安慰的话语,羯奴听着柔和的语声,神态愈发安然。
“可以走了~!”玉阳子叹息了一声,将信物交给了周皓,并告诉他如何去那玄雨峰,周皓自是感激万分,向玉阳子行了一个大礼。玉阳子虽然不耐烦这些俗套,却也没有阻止周皓。转过头看着躺在王绮薇膝上的羯奴,两个孩童,一般俊俏,在这云雾缭绕的山岗上,好似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只可惜,就如那牵牛织女一般,更可怜的是他们恐怕已经再见无期。
玉阳子摇了摇头,从王绮薇膝上抱起了羯奴,王绮薇虽然有几分不舍,但也明白如今只有玉阳子能够救得了羯奴,而且这个玉阳子慈眉善目的,应该不会吃人,更何况他刚才差点就指天发誓了。
“景山,安顿好这两兄妹你再上路吧,了却凡间事才好!”玉阳子抱着羯奴,转过身子向周皓嘱咐道,周皓点了点头,“不用仙长吩咐我也会这样做的!”
玉阳子又看向王绮薇,再次郑重地嘱咐那卷锦书只能给司马道子一人看,王绮薇正待要发誓,却听见羯奴在玉阳子的怀里扭了几下,呢喃道:“虎哥,你娶豆腐西施,我有小娘子,我们会很快活,很快活的……”
听到羯奴的胡话,玉阳子这才记起羯奴一直在为救他的兄长奔波,说起来,羯奴误打误撞地破坏了他的缚仙阵,接着又误食了龙首丹,这一切仿佛是天意。想到羯奴多半活不了多久了,他玉阳子还不怀好意地想把人家炼成丹药,一时起了恻隐之心,对王绮薇说:“这个孩子的兄长被关在牢里,请你们帮忙把他救出来吧!”
王绮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很不舍地看了看羯奴,其实就算玉阳子不说,王绮薇也会让她哥哥想办法救郭虎的,虽然琅琊王氏现在开始衰落了,但是从牢里救一个混混儿并不是难事。
玉阳子再无话说,重新看了看已经成了灰烬的草屋,身势一变,已经带着羯奴飞到了半空中。
王绮薇望着在空中渐渐消逝的两人,眼角一滴珠泪缓缓滑落……
………【第十六章 星野流转太璇玑】………
静谧的夜晚,星汉灿烂。海风从东海上带着咸腥气息犹如情人的手抚mo着临海雄居的括苍山。此山形胜,山势雄拔陡绝,峰峦叠障。在星光的照耀下,稀薄的云雾如锦带一般飘舞在一座座山峰周边,山峰犹如云海中的孤岛,漂浮隐现,变幻无穷。
天台幽深,雁荡奇崛,仙居兼而有之,括苍山上洞天丛聚如林,有二十八洞闻名,暗合天星列宿之数,玲珑奇巧。当年南郭子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在此地开宗立派。
云雾缭绕中,一抹淡淡地青光正向括苍山最高峰划去,倐忽间隐没在了云海深处。玉阳子抱着昏昏沉沉地羯奴正往山门赶去,本来他可以更快一点,只是抱着羯奴这个**凡胎影响了他飞行的效率。而且这天晚上星空明朗,玉阳子一边赶路一边观察星象,倒也悠哉。
十年人生所做的梦也许还没有最近旦夕间的多。虽然羯奴在玉阳子怀中睡得非常安详,但是他的神智却一直在种种迷雾中飘忽……
曲水流殇,一座构思别致的方亭位于园林水池的东面,此亭外围为廊,红柱白墙,飞檐翘角,背靠长廊,面对广池,旁有梧桐遮荫、翠竹生情。这是一座典型的水乡园林,此时,亭内一个身着淡sè锦衣容颜俊雅的中年男子正和一个约莫四岁的小童对弈,那童子正襟危坐,却落子如风。而那中年男子虽然面sè安详,但是每落一子必凝神思索片刻,仔细看来,竟然是那小童的棋力更胜一筹。
“又做梦了,怎么没完没了?”羯奴无奈地看着亭中对弈的二人,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是静下心时,看着那个凝目思索的男子,有种特别的亲切感萦绕在心头。
那个孩童虽然毕恭毕敬地坐在男子的对面,但是每落一子便斜着眼睛瞟一下身旁,眼角牵起一丝逗笑的谐趣。羯奴顺着那小孩注意的方向看去,只见在那男子身旁坐着一个身披彩绸的俏丽女子,这女子正细心地看着棋局。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婴儿的眼睛睁得大大地,当然不是在观棋,而是被那个孩童吸引了注意力。
那中年男子看着棋局,突然叹了口气,“几十年弈道,我还是一子四气两眼活棋的水平,连客儿都不如了!”男子的声音低哑,几十手棋后竟一脸疲态,想来是正在病中。坐在男子身旁的女人颇有些心疼地用丝巾擦了擦那男子额上的细汗,有些嗔怪地说:“医师嘱咐过将军静养,还是不要太费心神才好,这就罢了吧!”女子的声音听在羯奴的耳中,只觉得亲切温暖,心里突然涌起但愿次梦永不醒的感觉。
那叫做客儿的小童仿佛也厌烦对弈了,眨着眼睛,做了个颇有童趣的鬼脸,那女子抱着的婴儿睁着大眼睛,咭地一声笑了出来。
那女子见孩子笑声动人,也是非常高兴,摇了摇男子的左臂,娇声道:“郎君可还没有给咱们的孩儿起名呐!”
那个男子转过头,慈爱地看着婴儿,叹气说:“晚年得子,喜爱至极,最近翻遍了书典竟然找不到合意的字给孩子起名,说来我还是胸无点墨,若是叔父还在世,由他赐名最好不过!”说着他又深深地看了那女子一眼,眷恋无限,“蝶衣,我打算用你的姓来给孩儿命名,你看可好?”
“这……”女子没有回答,含羞垂首,犹豫了片刻,反复呢喃了几声想是在试验这个名字的声韵,最后才幽幽说道:“我只怕这个名字不甚好听啊!”
男子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见那叫做客儿的小童也陪着笑,乐道:“你叔祖的棋力不如我,如今我的棋力又不如你,也许你小叔叔长大了可以帮你阿爷挽回点颜面!”
“阿爷言重了,只是您身体有恙,否则客儿怎么赢得了你!”小童恭敬地回答说。那男子看着这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感叹道:“我尚生焕,焕哪生得灵运!”那女子闻言扑哧一笑,拍了拍手中的婴孩,逗弄道:“你可听好了,且比你大哥要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