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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必要。”我挣脱西门冉纭，“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你信不信我？”
西门冉纭默然。
“好，我知道了！”西门冉纭不会信我的，他只会信自己，信亲眼看见的事实。那么即使是做垂死挣扎，我也要一试。
这真的是最后的机会了！
第八章 村南村北响缫车
我不清楚朱棣何时会发动政变，但是我知道我的时间已所剩无几了。要除掉朱棣，朱允炆那里已经是完全没有希望了，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了，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雇人刺杀朱棣吗？
问题是找谁呢？重楼里的人是万万不能的，这会毁了重楼的，只有物色其他人了。可是……当我还未来得及找到合适的人选时，朱棣已经逃离了燕王府，前后连一个月都不到。
建文元年七月，朱棣以“清君侧”为名，发动了“靖难之役”。
八月，为了抗敌，朱允炆以太祖旧将耿炳文为大将军，率师三十万伐燕。
可惜，先锋抵雄县，为燕师所袭，九千人全部战死。
其后复战于真定，又大败。
我早就说了一旦和朱棣打起仗来，朱允炆是必败的。
这些日子以来，朱允炆忙得是焦头烂额。
“皇上。”事到如今，我只有尽我所能极力挽救了，可惜，效用应该也不大了。
“晚儿……”
“皇上可曾后悔过当初不听晚儿的谏言？”朱允炆看上去很疲惫，很落寞，很无奈。
朱允炆长叹一声，“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恐怕到现在朱允炆都下不了决心吧！他这个人就是柔仁的这一点，那既是他的优点也是他最大的致命伤。
“皇上先打算如何应敌？”据我所知，朱允炆在兵力部署这方面并不在行。可惜，我也懂得不是很多。
“朕打算重用李景隆……”
“不可以！”我急忙打算朱允炆，惊恐道，“皇上绝对不可以重用李景隆。”李景隆乃是害群之马，“靖难之役”最后就是他打开了城门投降的！
“这事情朕自有主张，你勿需多管！”朱允炆不领我的情，径自做了决定。
“皇上！”为什么？为什么每到关键时刻，朱允炆总是要和我对着干呢？为什么他不再像以前一样那么懂事，那么听话呢！
或许是我终究忘了一点，眼前的男人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会一直喊我“晚儿姐”的大男孩了。
他已经独立了，有了自己的思维行事模式。
“好吧，皇上，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即使什么都无法解决，我终究是能救他一命的。
当夜，随同朱棣一起离开三月有余的西门冉纭突然折回找我。
“跟我走吧，晚儿。”话不多说，西门冉纭直接要求我和他一起走。
“三个月前你既然抛下我，现在何必回来呢？”三个月前，整个燕王府在一夜之间撤退地干干净净，西门冉纭也随之一起消失。
“如果那时候告诉你，我们定走不了。”西门冉纭有几分无奈，“那时候你也不会答应跟我一起走。”
“那么你凭什么认为我现在就会答应了？”
“这些天来你应该看得很清楚，朱允炆根本不会是朱棣的对手，我们势如破竹，很快便能攻下皇宫。你应该懂得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是啊，趋炎附势谁不会啊！“我不能跟你走，我一走，朱允炆就死定了。”
“你以为你留在他身边，朱棣便会看在你的面子上保他不死。”西门冉纭大笑道，“别异想天开了。成王败寇，朱允炆逃不了一死！”
“那么你呢？你怎么办，朱棣同样不会放过你。”在朱棣眼里，西门冉纭同样也是一个心腹大患。
“我自有打算。”西门冉纭避而不谈。“我最后再问你一句，跟不跟我走？”
我没有回答西门冉纭。
“那么对不起了。”西门冉纭突如其来一记手刀。
脖子后传来一阵酸意，视线逐渐模糊，我软绵绵地倒在了西门冉纭怀中，临昏迷之际，隐约中我看见了原风翼的身影。
捂着酸涩的脖子，我慢慢地醒了过来。一睁眼便是原风翼关注的眼神。
“觉得怎么样了？”
“我没事，西门冉纭呢？”
“走了。”
“是吗……”我并没有太大的惊讶，“谢谢你。”西门冉纭应该是欲强行掳人，原风翼及时赶到救下了我。
“没有人能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嗯……”这一走，在没有决出胜负之前，西门冉纭恐怕是不会回来了。
“放心，我会陪在你身边的。”原风翼缓缓道。
“留在我身边的话，你恐怕也会遇险的。”我回绝了他，“你应该走，走得越远越好。”未来的事情我没有底，不知在什么时候会有何种危险。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并不想再把毫无关系的人前进进来了。
“我不会有事的，而且你也需要人保护。”
“我有幽明，有苍凌暗夜在，不会有事的。”
“若是将重楼牵扯进来，结果甚至会更糟。”
我无法反驳，原风翼说的是事实，朝廷的事情，重楼不能参与，我不想重楼毁在我手上。
“那……”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婆婆妈妈了？”原风翼爽朗地笑道，“要是真的有危险，我会比任何一个人都跑得快的。”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望着他深切的目光，我居然没有办法再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朱允炆没有听我的劝说，依旧以勋戚李景隆代耿炳文，调兵五十万伐燕，筑垒九门，围攻北平。
我苦笑着见连连败退的仗势，毫无办法，只有加紧手头上修建密道的速度，希翼在朱棣攻破京师之前，修筑完毕。
十月，朱棣亲自率精骑袭大宁，生擒宁王朱权及其妃妾世子，获得其部朵颜三卫骑兵，兵力骤增，更是势如破竹。
而李景隆乘虚攻北平，但是却以失败告终。
得此消息后，朱棣自大宁率师返回，于郑灞大破李景隆军。
就不晓得在这其中，西门冉纭究竟起了多大的作用。
胜利指日可待，可是胜利的果实最终会落入谁之手呢？西门冉纭，我真怕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到时他要如何面对，如何接受呢？
朱棣的起义是打着“清君侧”的名号。
一而再的战事失利，朱允炆被迫罢兵部尚书齐泰，太常寺卿黄子澄职，以缓燕师。
可是，这“清君侧”朱棣究竟想清的是谁呢？
战事一直持续着，我每天所见便是朱允炆的愁眉不展，每天所闻则是一连的败仗。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陪着朱允炆，我真的怕他会突然崩溃。
“晚儿，朕真的不明白，为何四叔要这么做。其实……”朱允炆坐着，将头脉于双手之间。“朕真的……”
“皇上。”我俯下shen子，蹲在朱允炆身边。“皇上，无论皇上做了什么，四叔都会以此为借口的，皇上何错之有？若真要说是错的话，那皇上只是错在了太过于柔仁。最为一个君王，仁慈是必须的，但在某些时候他也会成为绊脚石。”
“晚儿……现在已经晚了。”
“皇上，晚儿会一直留在皇上身边帮皇上的。”我环抱住了他，轻声道，“很快一切都会过去的，马上就要雨过天晴了。”
建文二年四月，我军与燕军又交战于白沟河，李景隆再次战败，燕师乘胜围攻济南。山东参政铁铉固守济南，以逸待劳，燕师久攻不下，败还。
说起来，这一战还是我们双方开战以来首次战胜朱棣呢！我方一度气势高涨。九月，朝廷升铉为山东市政使，改命盛庸代李景隆。十二月，盛庸率师与燕军会战于东昌，燕师大败，主将张玉战死。
由于一再的胜利，朱允炆于三年恢复了齐泰、黄子澄的职。
二月，燕师再度南下。三月，败盛庸于滹沱河，再败吴杰等于藁城。
多次的战败，使朱棣放缓了前进的步伐。
“皇上，我们不如趁此机会，寻求救兵。”我向朱允炆提议道。
“救兵？”
“是的，既然四叔是以‘清君侧’为由，那么我们干脆就放逐齐泰和黄子澄。”既然当初将此二人革职，朱允炆就不该将他们再次复职。
“这怎么行？”朱允炆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
“皇上，我们是以放逐的借口，使他们外出募师。”
“勤王？”朱允炆忽然恍然大悟，“对啊，朕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虽然四叔多胜，但损失颇重。我们可是军源颇广，四叔在河北、山东一带所攻下的城邑，当他撤军之后，不是又被我军所据吗？我们可以找勤王紧随其后……”
我和朱允炆讨论了很多，但我并没有太大的把握。此方法治标不治本，最多拖延一段时间。
就在这时，有消息据报，燕军内部似乎出了极其严重的内部矛盾，故而放缓了誓师的步伐。
莫不是……西门冉纭终究和朱棣闹翻了吗？
两个同样眼高于顶的男人，谁都不会甘愿诚服在另一个人之下的，内讧是迟早的事情。
因此我建议朱允炆趁胜追击。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燕军很快调整了队伍，甚至其部队比之前还要精良。我军这一去，正好被他来了一个瓮中捉鳖。
也在同天，我派去探查消息的苍凌带回一个坏消息。
西门冉纭下落不明！
第九章 萧萧暮雨子规啼
是的，西门冉纭下落不明。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就像是在人间突然蒸发了一样。
按照苍凌所说，约莫是西门冉纭和朱棣发生了争执，又或者是订下了某种契约。
西门冉纭突然消失，连他一同带来的元兵都不知情。
战火一直持续着，本以为还能拖上许久，谁知战事急转直下。
年底，朝廷中出了害群之马，有内臣自京师告密。朱棣知南京空虚可图，决计改变战略，于建文四年正月率师南下。
四月，燕军连破何福、平安师，五月克泗州、扬州。
朱允炆到了这时候不得不割地求和。
“四叔不会答应的，皇上。”这样做只是在自寻其辱。
该说是朱允炆的执迷不悟吗？到了现在，他还是在妄想，“不会的，四叔或许会念在叔侄情分上……”
“若真这样，他还会发动兵变吗？”
一句话堵得朱允炆哑口无言。“……可是这已经是朕最大的让步了。”
“没有用的，四叔的野心难道就仅此而已吗？”眼看胜利在即，谁还会让步呢？
“朕还是要试一试。”朱允炆依旧冥顽不灵。
随后，朱允炆遣庆成郡主至燕师，乞割地求和，朱棣一口回绝。
建文帝六月，江防都督陈瑄以舟师降燕，燕师渡江，下镇江，直逼南京。
大局已定，历史终究按着他的进程发展着。
那么我也该把最后的事情安排一下了。
我回到了重楼，宏伟的建筑依旧如昔，可却多了一份悲凉。
闺阁中，已满五岁的咏黎正甜美地午睡着。
轻抚着她圆润的小脸，我的泪突然决了堤。这可怜的小东西，自打出生到现在，连自己的爸爸都没有见过几眼，甚至连自己还有一个弟弟都不知道。
还有我那远在天边的儿子……
“咏黎……醒醒！”我擦去泪，唤醒了她。
咏黎迷迷糊糊地张开眼，揉了揉，随即像我展开一抹灿烂的笑颜，扑向我的怀里，“娘——娘你总算来看咏黎了！”
这些年来，我多半在皇宫里陪着朱允炆，修建密道。很少才会和咏黎聚在一起。
“我的乖女儿，我的咏黎……”我紧紧的抱着她，“咏黎……”
“娘……”咏黎不安地在我怀里扭动，“娘你抱得好紧，咏黎有点痛……”
“啊……对不起。”我松了松手，“咏黎，娘一直不在你的身边，你怪娘吗？”
“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不是吗？”咏黎不明所以地反问着我。“月姨说了娘有要事，咏黎不可以随便打扰娘的。”
“咏黎……”
“可是咏黎好想娘啊！”咏黎紧紧抓住我的衣裳，渴求的大眼睛眨啊眨，“娘多陪在咏黎身边好吗？不要走好吗？”
“娘也舍不得咏黎啊！”我一直盯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儿，我可怜的女儿……“可是咏黎，有些事情娘现在不得不对你说。”
“是什么？”
“娘以后还有比现在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所以重楼的事物恐怕无心掌管了。咏黎能帮娘分担吗？”我掩下所有的泪，硬是挤出几抹笑容。
“好啊！”咏黎乖巧地点点头，“咏黎会帮娘分担的，娘要多多休息啊！”
“真乖！”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想将她一起带着，可是……我曾经说了我不会让重楼毁在我手上的，重楼需要继承人，需要一个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