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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在遭受灾难后，一般会变成两种类型，一是充满了悲悯，特别能理解别人的痛苦；而另一种则充满了怨恨，仇视周围所有的人，觉得他们的快乐都是为了故意刺伤自己。许婷倾向于前者，而黄娟则像后一种。
许婷和黄娟站在一起时，觉得黄娟就是她以后的影子——这让她非常不安。
“许婷，你好呀。”电梯已经下了两层，黄娟忽然和许婷打招呼，声调是阴阳怪气的。
“黄姐，你好。”许婷淡淡回了句，至少还是尊重黄娟。
黄娟的嘴角抖了抖，皮笑肉不笑地说：“听说陈厨师离开餐厅了。”
“哦，你还挺关心餐厅的。”许婷说。
“你不关心吗？”黄娟打量许婷。
“我老公在那里上班，当然要注意一下了。”
“你老公又回来了？”黄娟装出很惊讶的样子。
“他……辞职了。”许婷看了看电梯上的数字，随着“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餐厅到了，一阵嗡嗡的低语声扑面传来。
黄娟也朝餐厅走去，她难得在这里吃饭。许婷感到不自在，可也不能赶走黄娟。
“哟，辞职了，怪可惜的。”黄娟接着刚才的话题。
许婷不想纠缠下去，对黄娟说：“我去那边打饭了。”
黄娟却跟过来，挤到窗口，故意朝里面问：“小莲那个丫头呢？”
里面的服务员说：“辞职了。”
“哟，最近流行辞职吗？”黄娟怪笑几声，“许婷的老公辞职了，小莲也辞职了，真有意思。”
许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一直努力回避这些事，希望不了了之，黄娟却偏要把她推到风口浪尖，拼命要把人们的记忆唤回来。
许婷低头什么都不说，打好自己的饭，端着餐盘快步离开窗口，朝远处的墙边走去，找了张僻静的桌子。
黄娟竟然跟了过来，把自己的餐盘放到桌上。“许婷，我坐在这里不介意吧？”
许婷没吭声，自顾自吃着饭，勺子用力舀着饭菜，大口地吞咽着。
“哟，女孩子可不敢这样吃，会胖的。”黄娟咂着嘴巴。
许婷仍然沉默不语，只想快点吃完饭。
黄娟说：“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你知道什么？”许婷冷不丁回了句。
黄娟没留神许婷突然开口，愣了愣，嘴巴张了几下，像快死的鱼。
“黄姐，我敬重你是公司的前辈，希望你也自重。”这句话很有力量，黄娟马上梗起脖子——
“我怎么就不自重了？我把你怎么样了？自己心里没鬼，怕我说什么？”连串的反击。 。 想看书来
（35）善意的谎言
许婷没精力与黄娟吵架，漠然地说：“吃饭吧，那么大的火气伤身体。”
“你这丫头，听不来好话坏话，我是想安慰你。”黄娟平静一些。
“我很好，不需要安慰。”
“看看你吃饭的动作，心里难受才会暴饮暴食，这是为了排遣压力。通常女孩子失恋了，就会这样。”黄娟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至于你嘛，反正一定有很大的心病，没法对别人讲，只好自己忍着，难受哇。”
许婷居然笑了。“你很有经验的样子，看来自己没少受苦。”
“你……”黄娟被噎了一下。
“管好自己的事吧，别整天盯着别人。”许婷劝告她。
黄娟欠了欠身，低声说：“这次陈厨师突然离开餐厅，我觉得最奇怪了。虽然别人猜来猜去，什么谣言都有，可我却感觉，这件事可能跟你有关呀。”
许婷心里“咚”的响了一声，可她毕竟在公司混了些日子，懂得掩饰自己的表情和感情，不露声色地说：“你可真会联想。”
“我猜得对不对？”黄娟瞪着眼睛，死死盯着许婷。
许婷感到既可笑又可悲。黄娟的眼睛挺怪的，眼白多，眼珠定在眼眶中间，属于“四边不靠”。这种类型的女人很难缠，黄娟尤其不好对付，因为她的心里积聚着怨气，来自她的家庭，或者来自她的老公。许婷越来越肯定，黄娟一定经历着无性婚姻的煎熬，所以才会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她要报复身边的年轻女人，撕破所有的幸福，以达到内心的平衡。
许婷对黄娟的感觉很复杂，既有点可怜她，又有些怕她。女人的扭曲一定是男人造成的——想到这里，许婷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郑东明的脸庞，与此同时，像有什么东西忽然触动了开关，那个雨夜的一幕瞬间打开，像道闪电狠狠抽在许婷的心头，打得她魂飞魄散。
许婷发呆的时候，黄娟一直在悄悄观察着。她很想知道许婷在想什么，这种好奇纯粹是私人爱好，就像有些人喜欢*一样。
“许婷，如果你真有本事把陈厨师赶走……”
“对不起，小女子没那种本领。”许婷端起空餐盒，起身离去。
黄娟看了看许婷的背影，冷笑一声，低头吃饭。
许婷出了餐厅，心里很不痛快，回到办公室，昏沉沉坐在椅子里，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黄娟，她便不由自主想起郑东明的母亲。虽然婆媳很少见面，但她感觉，婆婆与黄娟在某些方面挺像的——这种联想让许婷不寒而栗。
……
下午给孙凯打了电话，约他出来吃晚饭。不能再拖下去了，许婷不愿一直欠着人情，虽然一顿饭，与孙凯的帮助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但许婷要表明一种态度，这应该也是孙凯的态度：同学友情不是等价交换。
与孙凯约好时间地点，许婷迟疑一下，给郑东明打了手机。她还没顾得开口，郑东明便说：“婷婷，我晚上约了几个朋友谈市场开发，不回家了，你在饭馆吃吧。”
许婷心里一松，马上说：“我也正准备告诉你，公司要宴请客户，我也不回去了。”
“哦，那好，吃东西要注意啊。”郑东明匆匆挂断手机。
许婷拿着手机愣了片刻。她给老公撒谎了，虽是善意的谎言，没有一点要损害老公的意思，可她心里却不舒服。随即叹口气，除此之外，又能怎么样呢？正常的方式，郑东明是无法接受的，他不仅自己拒绝出来见孙凯，肯定不愿老婆和孙凯坐在一起吃饭。
许婷不再多想，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停当，起身赶往餐馆。
…… …… …… 。。
（36）食辣
许婷提前到了餐馆，在大厅坐了十几分钟。孙凯则准时出现，走进来时，手上还在打电话，到了桌前，把手机挂断，朝许婷笑一笑。
“孙凯，很忙呵。”许婷回以微笑。
“琐事太多，挺烦人的。”孙凯坐在许婷对面，“还是你好，生活简单。”
“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啊？”许婷歪着脑袋。
孙凯马上伸出大拇指。“就保持这个造型，好像又回到了清纯的校园时光。”
许婷赶紧把脑袋扳正了。孙凯爽朗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许婷面颊一红。
“你刚才那个动作，很卡通的。”孙凯看着许婷。
许婷摆了摆手。“今天请你吃饭，主要是感谢……”
“行了行了，你饶了我吧。”
“怎么，你觉得这个档次不够？”许婷故意问。
“不系啦，是你好啰嗦，晓得不晓得嘎？”孙凯一句话用了三种方言。
许婷扑哧一声笑了。据说孙凯从高中时代开始，就会活灵活现地使用各地方言，并且用这种技术追女孩。
许婷说：“今天吃饭，不谈过去，不谈将来。”
“谈现在？”孙凯咧嘴，又变得玩世不恭，“我们真的可以把握现实吗？”
“你再这样说话，我就走了。”许婷噘着小嘴。
“好好，我该死。”孙凯抬起双手，做出认罪的姿势。
许婷把菜单递给孙凯。“我做东，你随便点，别太给我省钱。”
孙凯接过菜单，随便扫了几眼。服务员站在旁边，等着他开口。孙凯看了看服务员，说：“是湘菜馆嘛，先来一份香辣小龙虾、剁椒蒸鱼头、苦瓜炒腊肉。”
“你——”许婷不知说什么。
“怎么，不喜欢了？”孙凯微笑着。
“你自己吃什么？”许婷轻声问。
“一样啊，一起吃。”孙凯说。
许婷没再说什么。孙凯刚才点的三种菜，是她最喜欢的，上大学时，只要有机会，她就和崔萍满城乱转，到处找湘菜馆。原本崔萍不食辣，最后被许婷拐带的，嗜辣如命，辣得涕泪横流，红光满面。
菜慢慢上来了，孙凯似乎才想起来，问道：“你老公怎么没见？”
“他……今天有点忙，要考察市场。”许婷夹起一只小龙虾。
“他真的不打算回明德大厦了？”孙凯夹起一块腊肉。
“嗯，他想自己做。”
“那也不错。”孙凯问，“想做什么？应该还是餐饮吧，老本行，我听说他的手艺不错。”
许婷笑了笑。“你还挺关注他的。”
“也不是。因为最近这档子事儿，难免要有信息交流，我从那位校友跟前听说的，他也在明德大厦餐厅吃饭，他认识你，你肯定不认识他。”
“哦，还挺复杂的。”许婷又夹起一只小龙虾。
“婷婷，你放开吃，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孙凯望着许婷。
“我在吃。”许婷瞥了孙凯一眼。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37）老公的鱼丸
孙凯举起啤酒杯，说道：“庆祝一下吧。”
许婷的杯子里是冰镇果汁。“庆祝什么？”
“我们好不容易又坐在一起吃饭。”孙凯笑道。
许婷迟疑一下：“咱们说好了，不谈过去。”
“对对，就为今天这餐饭，干杯。”
喝过酒，放下杯子，孙凯说：“这家店的口味还不错。”
“跟我老公比，差远了。”许婷骄傲地说。
“哦？你老公真有那么厉害？”孙凯看着许婷。
“你不知道，他最拿手的是一种鱼丸，在明德大厦没机会做，经常在家里给我做。”
“那你真幸福，而且，很幸运。”孙凯说。
“鱼丸好吃死了，不是那种软稀稀的，也不是那种硬梆梆的，而是鲜美清脆。”许婷憧憬地说。
“你老公不像南方人啊。”孙凯说。
“对，他是北方的。不过他以前和师傅学过，师傅是福州人。后来他又自己琢磨研究，最喜欢用鳗鱼，做出来好看好吃。还有种无馅的小鱼丸，是特制的，弹性很强。”
孙凯笑着说：“看你眼角眉梢都带着花儿，可别让这里的大厨听到，当心跟你拼命。”
许婷咯咯笑了。“不一样嘛，这是湘菜。”
孙凯忽然坏坏地笑了笑，问：“你老公为什么整天喂你吃鱼肉？”
“他说鱼肉可以养肝、补血，还能润泽皮肤、养发健美。”许婷睁着大眼睛。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许婷愈加好奇，双眼更显得清澈动人。“你说嘛。”
“还因为鱼肉可以——通乳。”孙凯说。
许婷呆了一下，没理解孙凯的话。但马上皱起眉头，把手里的筷子扔向孙凯。“恶心死了，你太坏了。”
孙凯没躲开，雪白的衬衫上挨了一筷，红色的辣椒油触目惊心。
许婷捂着嘴巴，又生气又好笑。“让你乱讲话。”
“这次没人让我换衣服了。”孙凯低头看了看，自嘲地说，“形状还不错，别人会以为是口红印。”
“哼，你就臭美吧。”许婷瞪着孙凯。
服务员马上送来一双新筷子。继续吃饭。
孙凯抬头看看许婷。“哎，说真的，你们该生小孩了吧？”
许婷说：“拜托，你能不能别这么八婆？”
“哦，对不起，我是希望你快点生了儿子，像个母亲的样子。”
“你还真操心啊。”
“不好吗？”
许婷撇了撇嘴，神情忽然又有些飘忽。儿子——这个话题让她难受。但她却要表现出很欣慰、很憧憬的样子。
（38）惆怅
晚饭吃到9点多，许婷有些坐立不安，开始惦念郑东明，担心他回家一个人会难过。刚失去工作，正是孤独徬徨的时刻，难免心烦意乱，许婷要照顾老公的情绪。
孙凯看出许婷想回家，提议送她，许婷结了账，没让孙凯送，独自往家赶。
城市的夜生活刚刚开始，饭馆外面很热闹，许婷忽然想散步。一边游荡，一边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断有欢笑的面孔从身旁闪过，但那些都不属于她。她只是个匆匆过客，除了自己的心情，什么也带不走。城市的繁华，更衬托她的形单影只，找不到熟悉的面孔，抬头仰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