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见到温昭明之前,温瑾言决定保持沉默。
丫鬟们鱼贯而入,服侍温瑾言梳洗,更衣。
“今日就穿那条二十四幅的湘裙吧。”温瑾言挽着红玉珠手串,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形容尚小,身量不足,暗暗叹了口气,“把母亲赏我的那套珍珠头面拿出来。”
“小姐!”墨荷急得直跺脚,恨不能拉着温瑾言就跑。
“你放心。”看出她的焦虑,温瑾言笑了笑,示意她不必担心,“除籍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首先就得知会二老爷一声,这一来一去,也有几天功夫。如今父亲正在气头上,谁劝都是不听的。”
墨荷也是聪明人,一经点拨,恍然大悟,紧绷的脸色渐渐放松下来,挽起袖子,自小丫鬟手中接过铜盆,“小姐,奴婢服侍您梳洗。”
温瑾言微微一笑,将玉葱一般的手浸在了水中。
通往祠堂的小径上,两旁都是郁郁葱葱的老树。经过昨晚上那场风雨,石子路上飘落着满地的枯枝残叶。
温瑾言鹅黄色的绣花鞋上很快就沾了一层泥浆,连带着湘裙也被溅上了星星点点的泥点。
才到得祠堂外,便能听见里面隐约的说话声。
墨荷掏出帕子,蹲下身替她擦拭鞋面和裙摆,轻声提醒:“大太太一早就来了。”
这也能解释为何今日温瑾言没有晨起请安。
这算是第一次和温大太太接触,温瑾言心里不可谓不紧张。她深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腰杆,一步步迈进了那道月形门。
按照规矩,女人是不能进祠堂的。
大太太就歇在离祠堂不远的厢房里,几位媳妇子守在门口,看见她来,都露出了会意的神色。
随着帘子被撩起,映入眼帘的是背对着她,跪在地上的三姨娘。
第二章 交锋
“母亲。”温瑾言轻车熟路的向大太太屈膝行礼。
“妹妹可来晚了!”说话的是穿着茜红色万字纹褙子的少女,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
这是温家三小姐温瑾瑜。
她的生母是薛氏,在姨娘中排名第二,原是温家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因大太太入府几年没有生养,同另一位大丫鬟张氏一起被抬做了姨娘。薛氏柳眉杏腮,如今年近四十,却和二十出头的女子一般,很得温大老爷的喜欢。
温瑾言羞赧的垂下了头,眼角余光却瞥见三姨娘的脚动了动。
母子连心,温昭明一出事,三姨娘就急匆匆跪在大太太面前求情。少说也跪了半个时辰了,昨晚上那场雨,地上凉飕飕的,也不知她还能挨多久。
“你妹妹年纪小,做姐姐的应该多包容。”大太**慰般的冲着温瑾言招手,“坐到我身边来。”
温瑾言低眉顺眼的侧身坐到了一旁的榻上,并没有多看三姨娘一眼。
大太太见着,眼里露出几分满意来,“你二哥的事情听说了吧?你父亲正在气头上,谁劝也不听。”说着,叹了口气,“也不知怎么做出这种事情来,真真是叫人操碎了心。”
“这事是二哥做的不对。”这种时候,辩解已经无济于事。不妨先顺着大太太的心意,以图后招。
“也许是那赵家想讹诈呢?”温瑾瑜语气娇憨,仿佛不韵世事的少女,“母亲您素来教导我们要恭谨习礼仪,敏耿尽鞠躬,二哥自小承祖训,又是您看着长大的,怎么会一时迷了心窍呢?”
大太太抿了口茶,没有说话。
“父亲一向疼爱四妹妹,若是妹妹去说上几句,也许父亲就心软了。”温瑾瑜身子倾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闹出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四妹妹还是去说说情吧?”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满屋子的人都听见。
三姨娘的脚又悄悄动了动。
温瑾言微垂着眼睑,温声细语的说道:“我素来少出门,见识短浅,此等事情自有父亲和母亲做主。况且二哥初次出远门便惹下这等事情,受点教训也于他有益。”说着,她担忧的看向大太太,“母亲,二哥不会当真被除籍吧?”
“你怎么也人云亦云?”大太太轻声呵斥,脸色渐渐柔和下来,“你父亲只是一时气恼,再说还有你二叔父,怎么会这么轻易除籍?”
“那就好,那就好。”温瑾言仿佛松了一口气,轻声呢喃了几句。
见大太太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再过两个月就是秋闱,我想,二哥也能帮着跑跑腿吧?”又感叹了一句,“二叔家的两位堂兄,如今都已经是秀才了,今年也会下场。过年的时候见过二婶婶一面,似乎踌躇满志,两位堂兄也会和大哥一样传来捷报吧?”
温瑾言口中的大哥,是温家嫡长子温昭阳,大太太最骄傲的儿子。
大太太眉心微动。
若是那二太太的两个儿子都中举,她还不尾巴都翘上天去?
“可惜二哥更擅长作画,不然这次也有机会下场。”一旁的温瑾瑜感叹了一句,似乎想到什么,转脸看着大太太,“这事还是别惊动大哥了,如今大哥正在闭门苦读,怎么能让这种事扰乱心神?”
大太太又抿了一口茶。
温瑾言飞快瞥了大太太一眼,心下了然,不再和温瑾瑜打花腔,笑道:“大哥学问最好,连先生也曾夸奖他聪慧,三堂兄的学问也好,可考秀才也考了两次,不如大哥平稳。若是二哥此次中举,这十里八乡的,也算有了名声,以后的路只会更稳当的。”
大太太心念微动。
温家二房有两个嫡子,做什么事都能互相帮衬。温昭明虽说不济,可和昭阳毕竟是两兄弟,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有什么事也有个拐杖使。难道临了临了,还让二房压自己一头?况且,若是温昭阳能在此事中露脸,到时候传出个兄友弟恭的名声……
大太太几乎立刻就下定了主意。
“乡试固然重要,可这事你大哥也不能坐视不管。”大太太当机立断,吩咐立在身旁的林妈妈,“你去和大爷说一声,让他即刻赶过来。”
有温昭阳插手,为了自己的长子,大太太怎么也不会让这件事就这样收场的。
“母亲真是心慈。”温瑾瑜奉承着大太太,“这种时候,还让大哥为二哥出头。”目光落在三姨娘身上,不可见机的撇撇嘴,“这下,三姨娘该放心了。”话到最后,已经语带嘲讽。
温瑾言哪里听不出来,笑着看了三姨娘一眼,“姨娘,母亲都说了,会为二哥做主。大哥行事稳重,见多识广,定会拿出个章程来的,你就不要担心了!”
大太太嘴角微勾,脸色越发缓和,“你就不要跪了,地上凉,先起来。”
三姨娘方才也不过是情急,如今听说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松了一口气,重重的给大太太磕头,“太太的恩德,二爷定会记在心上的。”直到磕得额头上都出了红印子,才在小丫鬟的搀扶下起身。
温瑾言暗暗叹了口气。
再抬头时,却发现温瑾瑜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见她望过来,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了一声,“四妹妹今日的头花可真好看,也不知是哪家的匠人打的?”
温瑾言年纪小,戴别的压不住,只戴了几支珠花,闻言微微一笑,“是母亲赏的,说是今年最时兴的样子。”见大太太望过来,将袖子撩起一角,露出南珠串的手串,“这还是上次母亲赏的,我就自己串了一串,正好和这珠花配在一块。”
大太太出身京都豪门,是长兴侯段家的嫡长女,见多识广,喜欢打扮,也乐意看人打扮。她果真凑过来细细看了几眼,露出满意的笑容,“可长进了,也知道打扮了。”
“四妹妹病好了以后,整个人倒是变了不少。”温瑾瑜笑嘻嘻的看着她,语气颇多俏皮,还眨了眨眼,“今儿这身衣裳也配得好,难怪母亲喜欢。”
病?什么病?
温瑾言有些懵,她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生病的事。
第三章 劝说
可这时候,当着大太太的面,她又怎么能露出马脚。
只是尚未待她说话,大太太已皱了眉头,“白芷,去看看老爷回来了没有。”
白芷是大太太贴身服侍的大丫鬟。
温瑾瑜心中一惊,知道这是大太太不高兴了,再不敢多言,只含糊恭维了两句:“这南珠成色真好,难得的是颗颗都有指甲盖大小,光泽也好,一看就是上品,正好配这身妹妹这身衣裳,素雅且淡然,母亲库里的东西果真是极好的。”一边说,一边小心看大太太的神色。
一直到大太太眉头微舒,才松了口气,又飞快瞥了温瑾言一眼,垂下了头。
“大老爷过来了!”在这短暂的静默中,外头小丫鬟的通报声无异于纶音佛语。
随着珠帘被撩起,一个穿着宝蓝色蜀锦袍子的中年男子迈了进来。他肤色白净,一双眼睛很有神采,只是脸绷得紧紧的,进来就道:“那个孽子,我吩咐下人打了他二十大板,只待二弟的信过来,就将他除籍。”
如今温家二老爷在京都任吏部侍郎,是温家目前官阶最高的人,在温家举足轻重。连温大老爷这个做长兄的,也不好绕过他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三姨娘身子晃了晃,几乎昏厥过去。
二十大板下去,草莽匹夫况且受不住,更不必说温昭明这自小就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了。
况且大老爷正是盛怒之时,是否允大夫踏进温家还是两说。
大太太打定了主意让温昭阳为此事出头,又怎会在此时火上浇油,亲手捧了茶,“几位小姐都在这里,您就是再生气,也先用过这顿午膳再说。”
大老爷这才发现了坐在榻上的温瑾言和温瑾瑜二人,脸色缓了缓,视线又落在神色仓皇的三姨娘身上,眉头皱了皱,“先吃饭再说。”
一顿饭用得静悄悄的,三姨娘强打起精神在一旁服侍。桌上不下于十样菜,大太太多看一眼,三姨娘的筷子就夹了过去,只是最后还是不慎将汤匙落在了汤碗里,溅了温瑾言一身油点子。
温瑾言暗暗叹了口气,眉眼都没有动一下,在大太太放下碗筷后,紧跟着放下了筷子。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想必大老爷和大太太也有体己话要说。
温瑾言并没有多呆,屈膝行礼,便自行退下。
才踏上回屋的路,就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在树后探头探脑的。
“是谁?”墨荷吃了一惊,厉声喝止:“鬼鬼祟祟,是何居心?”
温瑾言此行只带了墨荷一人,祠堂外又是僻静之处,鲜少人至,正犹豫之时,却见树后闪出一道影子来,“四小姐,您救救二爷吧!”
这人突然窜出来,唬得墨荷连连后退,等到站定,才发现是温昭明身边的福禄,松了口气,但语气仍旧不怎么好,“你有事,也该光明正大的,偷偷躲在这里,若是被旁人发现,仔细你的皮!”
“好姐姐,你替我求求四小姐!”福禄满脸愁容,拿眼偷觑不远处的温瑾言,用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二爷挨了板子,裤子都脱不下来了,老爷也不许人请大夫,这样下去可怎么了得!”
不用他说,也知道温昭明伤得不轻。
“四妹妹!”远处传来了一道温醇的男声。
福禄下意识的就想跑开,被温瑾言低声喝止,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大哥!”温瑾言快步迎了过去,“方才母亲正让人去寻你呢!”
来人正是温昭阳,他正是弱冠之年,眉目俊朗,一派少年儿郎风范,目光扫过福禄,若有所思,“这是二弟身边服侍的吧?”
“是二哥身边的福禄。”温瑾言大大方方的应了,苦恼道:“福禄正问我寻那活血化瘀的药,可巧我手里没有,也不知大哥可有备用的?”
“我那里多得是,你吩咐人去取就是了。”温昭阳微微一愣,似乎觉得眼前的四妹妹和往昔有所不同。可他素来和几位姐妹都不大亲近,也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只是笑容更温和了,“福禄怎会问你要这个?”
“二哥在祠堂挨了二十板子。”温瑾言叹了口气,视线落在温昭阳的青布鞋上,心念一动,“我正打算去看看他。”
“我同你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