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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生命真的走到尽头,他才发现,原来会那么那么低舍不得。
可是,他从不后悔。
“阿卿,”他笑,眼角微微地动了下。
司苍卿蹲在竹床头,悬在空中的手试探地想要抚上这人腐烂的脸,低低地唤,“莫......”
眸几不可见地张大,原本浑浊的眼神一点点清明,莫清绝努力地想要歪过头,看向那人,这一次他知道,这绝不是幻境。
司苍卿看出对方的意图,手终是摸上那粘稠而血肉模糊的脸庞,冰冷的触觉自细致末梢处汹涌地扩散全身,于是那一点点的闷痛,顿时爆发成无尽的惶恐。
他又一次地开口,很轻很轻,“莫......”
想要扯开嘴,却发现没有了半丝力气,莫清绝的眼一点点地迷蒙了起来,他低叹,“阿卿......你来啦......”
“嗯。”
“我不是羌清莫......”
司苍卿微怔,却听这人继续低语,“我也不是文,不是傲,不是莫清绝......”
他小声地说,“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了。”
小心地沿着对方脸庞抚上他的眉,司苍卿轻声回道,“无碍,你就是你。”那四个人格,其实都是莫清绝的内心的一部分。
而如今,这个人终于完整了。
“阿卿,抱我。”莫清绝没再继续追究,眼神里是丝丝的渴盼,“我很想你。”
看着这人的身体似乎完全碎裂了,司苍卿微有犯难,一时没有动作。
似乎一下子想起来了,莫清绝忽地闭上眼,“我现在的样子......很丑陋,很恶心吧......”
“不会,”司苍卿站起身,小心地抬起对方的脖子,跟着坐在了竹床上。手臂一点点地用力,轻柔地将这人半搂在怀里。
“呵,阿卿也会安慰人啊......”莫清绝微微掀开眼睑,眼眯成一条缝,视线有些模糊,凝视着那异常熟悉的脸庞。
司苍卿一手轻轻梳理着对方的发,应道:“不是。”
“才怪。”
恍惚间,两人似乎回到了过去的时光,相拥一起,闻着淡淡的竹香。
静谧,温馨。
“为何突然来看我呢?”莫清绝出声打破了两人的沉默,微有自嘲,“是担心我......会带给你死劫吗?”
他们,果真是生死不能相容的克星。每遇到自己,司苍卿必遭劫难;而他遇上对方,也从不会有好事发生。
不死不休,是他们的宿命。
“不是,”司苍卿淡淡地回答,“我来,带你走。”
是的,他来的路上还没打算要带走这人,如今......他不想违逆自己的心,他想救对方,想让莫清绝能够像那两个月一般开心地活着。
“你说,”莫清绝的声音很淡很淡,让人几乎无法听清,“我们之间本就没有感情......”
司苍卿毫不犹豫地回道:“那是谎话。”
“你也会说谎啊?”语调微扬起,他似乎有些好奇。
“嗯,”司苍卿应了声,淡淡地道:“经常说谎。”
眼睛眯了眯,莫清绝想要大笑,却力不从心,只能疲累地低语,“那我,怎么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在说谎呢?”
于是,司苍卿一时语塞。他没有继续解释,只是手臂轻轻地收了收。
“我现在带你回宫。”
其实完全没有把握能救回这个人,但......他不想让莫清绝就这么死了,曾经的顾虑也不想再提。他司苍卿,从不信命,只信自己。
他想要莫清绝,哪怕对方带给自己的是危险,也要将这人留在身边。
死劫的话,不能避免,那么,就直面迎接吧!
“等......等,”莫清绝抬手,想要阻止对方起身的动作,“阿卿,别走,陪......我说话。”
司苍卿愣了下,伸手搂着对方无力垂落的手,轻轻地捏着,“好。”
“......”
虽是说话,两个人却都是安静的人,一时,俱没有开口。
“阿卿......”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再次开口,声音低到连司苍卿都基本听不见,遂俯下腰,耳朵贴近对方的嘴,听到那人说:
我死后,不准忘记了我。
我死后,带我......回家,将我葬在竹林里。
司苍卿说,你不会死,等你病好了,我将那片竹林移植到宫里。
皇宫,是我们的家。
莫清绝淡淡一笑,努力地睁眼,想要将这人的面容仔细地刻画在心上,永生永世不会忘记。良久,忽地累了,他于是闭上眼,唇微微勾起:
“来世,我们再一次去泛舟垂钓。”
司苍卿没有应声,只是手臂一点点地收紧,抱起这人腐溃的身体,一动不动。
猛然刮来一阵大风,无数暗褐色竹籽四处飞舞。司苍卿一把抱起莫清绝,转身便要离去,“湘,速回宫!”
“皇上,”那天闯进宫的刺客忽地拦到司苍卿面前,眼神悲戚,紧紧地盯着对方怀里的人,“影主去了,请您不要再打扰他安息。”
闻言,司苍卿眼神冰冷地扫向对方,浑身的杀气让那人不由得缩了下身,遂不再理会,便大步离去。
未加阻止,清影只是怔怔地望着那白衣青年抱着主子离开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竹林丛中。缓缓地俯下腰,他捡起一粒小小的竹籽,低叹了声。
寰傲殿内,几人聚集一堂,各个神色不定,俱是望向躺在床上的人。
“卿弟,”秋屏天转开视线,静静地凝视着司苍卿,“为何将他带回来?”
司苍卿没有回答,只是仔细地将这人的衣服拉开,尽量不让身体上部分腐溃的皮肤沾到上面,半晌,他抬头望着承天碧,“碧,救他。”
轻淡的话语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倏地转到他的身上。
承天碧走过去,俯首查看了下,遂低声应道:“回天乏术......”
司苍卿一震,他以为......莫清绝明明断气了,但是他抱着一丝希望,向承天碧求助,没想到对方说“回天乏术”。言下之意,这人其实并没有死!
“救他。”
司苍卿再次开口,语气坚定。
承天碧看了眼莫清绝,再望着司苍卿,良久,没有应答。其他几人,也都浑身僵硬。
屋内的气氛,是令人窒息的压抑。
“啪!”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司苍卿面前,承天央一言不吭便甩了他一巴掌。
终卷第一:问情篇之七宫至尊 多少无奈人世间(上)
死寂,只能听得见众人浅浅的呼吸。
脸颊上很快浮现出淡淡的红肿,司苍卿抬眸望向一脸冷漠的承天央,眼中浮起淡淡的迷惑,轻唤了声,“央……”
手掌猛地握紧,承天央不再看他,转身便大步离开了寰傲殿,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不待司苍卿做出反应,另一边人影一闪,一道寒气逼近,他急忙地挥出手,挡开那人的攻势。
“司苍卿!”染霜然怒极的开口,寒鞭一甩,一旁的帐罗便应声撕裂,“本座说了,要亲手取他的性命!你给本座让开!”
“碧,”司苍卿挡住染霜然,低声开口,“救活他。”
“你!”染霜然顿时气怒交加,便扬起鞭子,就要甩了过去。
司苍卿也不躲闪,他知道染霜然从来不会放过陷害自己的人呢,但是……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救回那个人。
鞭子终是没有落下来,在凤岚越过来挡下的瞬间,染霜然猛地收回寒鞭,又是狠狠地瞪了眼司苍卿,便如一阵风,消失在屋内。
剩下几个人,都是沉默。
司苍卿一时有些茫然,他不是很明白为何他们都这般厌恶莫清绝……他以为,之前因为是担心莫清绝的危险,让这几人下令追杀那人,那么现在……又到底是为何?
就算,风无非卜卦说莫清绝是自己的死劫,可是他已经不在乎了,而且他有自信能够解决,为何这几人还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甚至于性情最温和的承天碧,都不肯松口救治;最温顺的凤岚,却不肯正眼看着自己;最爱笑的秋屏天,也是一脸整肃和冰冷。
“碧……”司苍卿正想再开口,这般急迫,只因莫清绝根本不能再等下去了!
“卿弟!”秋屏天却在这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他静静地凝视着司苍卿,“你为何一定要救他?莫清绝死了,对他对你对我们都是最好的结果……你何必要救回他?”
“秋,”司苍卿轻声回道:“在汜水时,我和他已经是夫妻了。”
言下之意,简单明了。就如凤岚、秋屏天,承天碧、承天央和染霜然一样,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让对方这样死在自己面前,倾尽一切都要就回来。
他的心里,莫清绝已是他的妻。
“哈哈,你们……是夫妻?”秋屏天忽然笑开,眼神温柔似水,“比我们所有人,都重要吗?”
司苍卿一愣,“不是……”
“不是的话,”秋屏天温声道,“你就葬了莫清绝,以贵妃的名义。”
他可以容许那个人分割了司苍卿的爱,他可以忘记那个人做过的一切,但是……他不允,司苍卿再有任何的危险。
死劫……没有人比他还清楚。在天外天那一次的时候,他就亲历了那番的绝望;几个月前,又再一次地陷入了那般的恐慌……
就是莫清绝已是司苍卿的妻子,他也不允有这样的一个威胁司苍卿性命的人存活世上。
微蹙眉,司苍卿看着秋屏天半晌,随后又看向沉默不语的承天碧和凤岚,良久,淡声却不容置疑地回道:“我不会放弃莫的。”
见几人身形俱是一震,他随即想了下,道:“你们若是担心死结一事,我不会有事的。”
秋屏天猛地张大瞳,猛地捏紧拳头,沉声开口,一字一顿:“卿弟,你太让人失望了!既如此,我也没资格拦着你。眼不见心不烦,这便离开!”
望着几人相继离去,司苍卿眼神渐渐下沉,一边还挂心生死垂危的莫清绝,一边无法放心那几个离去的人。却不待他再想什么,凤岚低声道:“主子,东影楼还有些事,这里我也帮不了忙,我先下去了……”
说完, 不待司苍卿回应,凤岚便径直走开。
屋内只剩下承天碧一个人,他一直垂着眼,望着那面目腐溃的男子,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半丝情绪。
抬手揉了揉额角,司苍卿回过神,望着与私人无异的莫清绝,眉头更加紧皱。
“南海寒玉床,可以保住他的性命。”不待司苍卿在一次询问,承天碧忽然开口,他轻轻地道:“断情蛊我或许可以取出,但是,他的蛊咒我解不了,现在取出断情蛊,只会直接送了他的命……”
闻言,司苍卿稍有放松,好在当年阴差阳错得了南海寒玉床,如今父皇的身体好转,也不大需要了。
却听,承天碧清淡的声音继续道:“保住他的命还需要找个四季温凉的地方安置他的身体才行……”
他缓缓地抬眸,定定的望着司苍卿,“卿不想他死, 我帮你保住了他的命;至于救活……我不想他活过来,所以……我先走了!”
“碧!”
脚步顿了顿,承天碧轻叹一声,也不回头望向那人,只是很低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卿,你这一次伤了所有人的心了。”
包括,他自己的。可是终究无法拂逆这人的愿望,他只能退让一步,先保住莫清绝的性命。
承天碧的叹息,让司苍卿怔愣了良久。但终究是莫清绝的身体紧要,他即刻命人取来南海寒玉床,将这人小心地安置上面。
至于四季温凉的地方,到真有一处,便是无涯寺的厄渡殿。每逢天灾人祸,帝王便去哪里礼佛祈愿,以渡天下厄劫。
花了五六个时辰的时间,司苍卿秘密待人亲自将莫清绝安放在厄渡殿内,并布下重重阵法,留守诸多高手。
待离开时,已是第二日凌晨了。
“阿弥陀佛,施主,祸福厄劫,不过一念之间,”刚一走出厄渡殿,司苍卿便遇上一个笑眯眯的老和尚,正是数年前见到的那位大师,他缓缓摇头,抚着长须,“世人皆道祸福,安知祸非福,福亦祸?万般执念,不过是空空实实。”
司苍卿微微颌首,便错身离去。
“施主与我佛甚有缘分,若是施主愿意,无涯寺尚欠主持。”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凤湘在司苍卿身后,脸色黑沉。这个老和尚也真是太不靠谱了!
“回皇上,皇后殿下一早出宫去了……”
“回皇上,秋妃殿下返乡省亲,刚走不久……”
“回皇上,西后殿下昨夜便离宫,说说……说是回鸿都去了!”
“回皇上,霜妃殿下昨夜未归,至今……至今不知下落……”
眉头紧皱,司苍卿来到碧月宫外,在一次地问出干菜重复了数次的问题:“碧,在何处?”
“回皇上,碧妃殿下尚不再碧月宫……”
不待对方说完,司苍卿便不耐地转身要走,却又听得那人说:“碧妃殿下应在北药苑整理草药。”
微有惊讶和淡淡的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