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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的时间,到了。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此时行走对于她来说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很快热浪就会席卷到她身上来,灼烧她的皮肉和五官。
漆黑的隧道已经被身后红热的铜管照亮,石砖堆砌的古老墙面,在火光的照耀下,显现出油脂一般的光泽。
路德维希抬起头,望向遥远得不可触及的前方。
她的脸上忽然出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因为,在她前方,在爆炸的冲击还无法到达的地方,夏洛克正向她跑来。
夏洛克?
这是幻觉,还是……
她看着他黑色的衣角在他身后扬起,坚毅的下巴紧紧绷着。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越过安全的地带,奔赴她……也奔赴死亡。
他朝她伸出手,似乎想要拉住她,灰色的眼睛不再平静。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从夏洛克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
那是……恐惧。
夏洛克,居然在恐惧?
身后巨大的爆。炸声传来,可她什么都听不见,耳朵还因上一波爆炸嗡嗡作响,就像有一千面站鼓在她鼓膜边炸开,头晕脑胀。
炙热的风烧着了头发,灼痛了头皮。
路德维希站在那里,停住了脚步。
眼看夏洛克离她越来越近,眼看他就要跨进会被气压波及的危险区域……
她慢慢地伸手,从背后,拿出了。枪。
……
夏洛克的理智正因眼前的景象一点点崩塌。
他的小女朋友现在看起来非常不好,她右肩因为疼痛而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姿态,这是是撞伤了骨头,以她的忍痛能力,说不定撞裂了。
她曾经漆黑的,垂落腰肢的长发,如今整个被烧短了一截,并且只有一边的头发凝结住了……她显而易见撞到了头,按这种出血量,损伤度至少在脑震荡以上。
而伤显然不只他看到的这些,更深的伤口藏在身体深处,爆炸时的废气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入肺部,那才是致命的。
……
夏洛克紧紧地盯着她被火焰熏花了的脸。
——那是一张小小的,苍白的,却在身后逐渐迫近的冲天火光与滚滚烟尘中,出奇冷静的脸。
理智就快崩塌,但他的大脑还在飞快地运转着。
——现在的距离是三十五米,左侧有一个小小的凹陷,那是中世纪的骑士堆放刀剑留下的习惯。
从爆。炸声的规律来看,铜管是分节的,只通过铜导热来引爆液。体……那么他还有时间。
他还有多少时间?
这已经无法计算。
因为在这种时候,只有生与死两种答案。
可她为什么站在那里不动?她为什么不跑起来?她为什么拿出了枪?她为什么……把枪。口对准了他?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夏洛克却像是没看见她的动作一样,朝她大步而坚定地跑来。
路德维希的手微微下移,面无表情地扣。动了扳。机。
“砰!”
这是第一枚子。弹,打进了他小腿上的肌肉。
而夏洛克只是顿了顿,就继续朝她跑来,连速度都未见减弱。
血液顺着他黑色的裤脚流出来,滴在几百年未见光明的地砖上,就像蜿蜒而斑驳的图腾画。
“砰!”
这是第二枚子。弹。
这次她的方向更为精确——她打中了他的大腿动脉。
有了第一次枪。击的手感,她已经飞快地掌握了如何使用这种冰冷而炙热的机械,既不会受太重的伤,却足以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夏洛克一个趔趄,跪倒在积满了几个世纪灰尘的地上。
尘土扬起,火焰喷薄。
他竭力想要想要站起来,但是破损的动脉阻断了他的动作。
他只能伏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
可他还是来不及了。
因为那由无限膨胀的气体带来的高温火焰,正呼啸着,吞没了她的身体。
他看着她被涌动而庞大的气流高高地抛起,重重撞在坚硬的隧道顶上,她手里的枪和她的手一起撞了侧壁上。
“啪”地一声,枪在剧烈的撞击下碎成了两半。
而她,从两米高的地道顶端落下来,就像一个毫无生气的玩偶一样,落在离他手指不远的地方。
他慢慢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没有声息,没有脉搏。
只有鲜红的血液,在火光的映照下,从她头发里,慢慢地流出来。
五月春天的夜晚,枝头上开满樱花。
有一个日本女歌唱家刚刚死亡,而她在这个时候对他作出承诺。
他予以回应,于是合同成立。
尽管这显而易见是个不庄重的玩笑,因为率先发出邀请的人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永远?”
——“永远。”
没有签名的合同要作废。
而没有主语的承诺,是个谎言。
……
三个小时候,巴黎圣路易斯医院。
麦克罗夫特从会诊室里走出来,神情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同的是,他从不离手的小黑伞却没有被他拿在手里,而是被人以无法想象的力道折成了两截,此刻正可怜兮兮地躺在医院的垃圾桶里。
麦克罗夫特正从这个垃圾桶旁经过。
于是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的助手小姐安西娅,非常识相地把boss随手丢弃的变异武器收起来,准备秘密销毁。
当然,这件事现在不重要。
麦克罗夫特站在病房门口。
他盯着那扇雪白的门,顿了足足两秒,才推门走进去。
病床上正躺着夏洛克……说躺恐怕有点不太合适,因为夏洛克的两只手都被最先进的智能手铐紧紧捆在一起,放在被子下面。
“很抱歉我必须捆着你,由于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我不能让你亲手为路德维希小姐动手术。”
他伸手隔着薄薄的被子,在夏洛克腿上拍了拍:
“你的腿没有大碍,由于你距爆。炸中心还有一点距离,身上其他地方也没有受伤,休息两天就会没事了,不会有任何的后遗症。”
夏洛克慢慢抬起头:
“她呢?”
麦克罗夫特坐到他病床侧边的长沙发上:
“你说路德维希小姐?说到她,就不得不说到那两枚擦着你的腿骨经过的子。弹,它们精准地让你丧失了行动力,却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害……”
夏洛克打断他:
“她呢?”
麦克罗夫特换了一个坐姿……这可不常见。
“……如果她以前没有使用过类似武器的话,我只能说,她是这方面的天才。”
他在夏洛克平静到可怕的目光下,交叉起十指,光明正大地避开了话题:
“我从未这么庆幸有人朝你开了两。枪。从现场勘查的状况看,她是背对爆。炸中心,而你是正对,危险系数高了三点五倍,如果你当时真的就那样毫无防护地冲到她身边去,那你必死无疑……”
夏洛克坐在病床上,放在被子下的手指好像一动不动。
“我不是等着你说这些废话的,麦克罗夫特。”
他的眼神让人心里发凉,却仍旧只有那两个字:
“她呢?”
麦克罗夫特坐在沙发上,静默了良久,才慢慢地开口:
“我已经告诉你答案了,夏洛克,当我在你的病房门口停顿的时候……你应该也已经猜出了结果。”
医院惨白的灯光下,麦克罗夫特的嘴一张一合,就像金鱼吐着气泡,只看见形状,却听不见响动。
“路德维希小姐死了。”
他望着他弟弟苍白的,平静的,实则近乎崩溃的脸,轻声说;
“她死了,夏洛克。”
☆、第158章 骗子
她死了。
夏洛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像刚才麦克罗夫特那句话讨论的只是无数个平常案子中的一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哦,这家医院的庸医下的判断?显然他们的医学功底并不扎实。”
他深灰色的眼睛里蓄着风暴,却淡淡地说:
“把她移到伦敦的医院去……不,把所有器材都搬到贝克街去,我要亲自治疗。”
“我不会这么做的,你现在不清醒,我不能由着你发疯……”
“不,我现在很清醒,从没有这么清醒过。”
夏洛克抬起头盯着他,手一直放在被子下:
“死亡有很多种误判的可能性,心脏停搏并不能判断一切……”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你必须接受。”
麦克罗夫特静静地说:
“但她在受到最后那下猛烈的撞击之前,亚图姆已经对她做了一些事……她重度脑震荡,肩骨碎裂,第一波爆炸的灰烬直接冲进了她的肺里,造成了严重损伤,更不要提她身上被烧伤的那些地方……”
安安静静的病房里,残酷的事实以一种叙述的语调,一点一点铺展开。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到那里的,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右手肩膀碎掉的情况下举着手开锁的……她的意志力并不比中情局那些硬汉差,这值得尊敬,可意志力并不能让她起死回生。”
重度脑震荡?肩骨碎裂?烧伤?
夏洛克猛然闭上眼睛。
他似乎想要驱逐眼前浮现的那些可怕的画面,脑海里却不能抑制地回想起——
漆黑的隧道,她浑身是伤,指尖焦黑,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下,血从她头顶流出来,怎么止也止不住。
——痛苦。
那是怎样一种陌生而霸道的情绪?
怎么止都止不住,就像是一环套一环的化学连锁反应。
夏洛克良久才睁开眼睛,语气不容置喙:
“她在哪儿?我要见她……现在,立刻。”
“她现在在天堂。”
麦克罗夫特又重复了一遍:
“她本可以不用死,如果不是她留在那里想要救出她的母亲卡洛琳女士浪费了时间……她几乎成功了。”
“我问你的是,她现在,在哪儿。”
夏洛克想要站起来,但两边立刻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于是他激烈地挣扎了起来:
“她在哪儿?麦克罗夫特,她最后经历了很长时间的缺氧,现在极度需要有人给她灌新鲜的高压氧气……”
“夏洛克!”
麦克罗夫特向来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种可以被称之为严厉的神色:
“你的腿需要休养,躺下。”
只是他的话音还未落下,一把手。枪已经抵住了他额头。
因为夏洛克的手被锁住,所以压住他的人只顾着处理他的肩膀,忽略了他那一双能打开世界上一切锁的手。
他的手放在被子下,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
不,他不仅解了锁,他还拼凑起了路德维希摔成两半的手。枪。
麦克罗夫特看上去并不意外:
“这把锁是最新的,密码是十二进制,总共有二十八位……你从哪里找到了破绽?”
“难不倒我。”
夏洛克平静的眼湖下,终于透露出隐隐的疯狂:
“带我去见她。”
“你疯了。”
麦克罗夫特静静地握住他拿枪的手:
“你已经疯了,夏洛克。”
他的确已经疯了。
从他见到她尸体的那一瞬间起,他的理智,他的逻辑,他的判断力……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就已经通通消失了。
安西娅看了一眼麦克罗夫特,而后者正看着他弟弟笔直的背影,良久才说:
“把门关上,让他们独处一会儿。”
“可是福尔摩斯先生恐怕会对路德维希小姐的尸体做出一些出格的事……”
“那就让他做。”
麦克罗夫特转身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文件,签上自己的名字:
“再怎么做,人也不可能死而复生。”
“……是,boss。”
门在夏洛克身后缓缓关上。
而眼前,他人生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小女朋友,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嘴唇半抿着,就像……就像是已经死去了一般。
巴黎的阳光比伦敦热烈,没有终年不散的雾气,带着一种耿直而热烈的灿烂感,直直地照在她身上。
你是一个骗子。
路德维希小姐。
……
夏洛克走到她面前,凝视了她一会儿。
他的步伐有些不稳,毕竟那两枪是结结实实地打入了他的肌肉。
无数次,她都是这样睡着,进入不安的梦境。
她每晚的噩梦之外他都站在她的床边,以相同的目光观察并纪录她梦里的反应,获得重要的心理分析资料。。
……
他是她的医生,过去是,现在当然是。
点滴瓶挂在一边,针头已经被拔。出来了……为什么要拔。出来?她还受着伤。
她的手背上已经被注射了太多的针孔,没有空余的地方,夏洛克只好把针管插。进她的手腕静脉上。
血很快溢了出来。
她已经死了很久。
蜿蜒在白皙手腕上的血迹是暗红的,就像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