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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的站在缤纷花树旁,任由道静一本正经的给他搭着脉。
蒙慕决定这次不再嘴硬,他怯生生道:“神医,我还有救吗?”
道静凉凉的瞟他一眼:“不找死就不会死!”
“哦。”蒙慕反手攥住他的手腕,定定的看着他。道静的眼仁极黑,似无边夜幕中最明亮的北辰。
对于行走在黑暗中的人来说,光明的指引最是难割舍。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退意瞬间消散,道静灿然一笑,这次没有抽回手。
“好啊。”
沃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雨,王宫的侍从们七手八脚收起露天的陈设。勇烈大王一身潇洒的便装,拍拍巴掌,叫好。
“知道你要来,上天赶快帮我洗刷庭院。”
和着湿润的水汽,道静坐在廊下惬意的闭上眼,点点头:“貌似。”
一位老仆颤巍巍端来茶水,慈祥的道:“公子喝杯茶吧,雨天湿冷,当心着凉。”
蒙慕赶紧接过茶盘,装作不悦的数落道:“都说了八百遍了,让你什么都不要管。一把年纪了总是爱操劳。我把你从蒙家村接来,是让你享福来的,可不是让你伺候我的。”
老仆欣慰的笑。
蒙慕赶忙站到道静身边,双手示意,无比自豪的介绍道:“你老是叫我公子,今天我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公子。以后要叫‘道静公子’,记住啦。”
道静失笑,轻推开他的手,慢条斯理站起来略一颔首:“老人家好”
“哎,道静公子好。”老仆看向蒙慕,发觉从来也没见他笑的像今天这么痛快。
老仆的心里也跟着高兴,乐呵呵下去帮忙准备午宴。
雨势来的急去的也快,干净的花园中传来一声鹤唳。
道静倏然转头:“这是……”
蒙慕一撩衣摆抬脚蹬着栏杆,指向远处葱郁的松柏。
“看那儿!”
一只白羽的仙鹤踱着闲适的步子悠然而出,低头从湿润的沙地上随口衔起一截短枝抛向空中,乍开双翅欢乐的作舞。
“和松,你看谁来了?”
仙鹤优雅的身形明显一滞,转眼化成了身着白衣的瘦削青年。
道静不觉瞪大了眼。
和松快步上前,单膝跪地。
“公子!”
那一刻道静的脑中只听得“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春河破开坚冰,又像四月第一声惊蛰。
“想不到啊,想不到……”道静扶起了他,感受到眼前切切实实的形影,他惊喜的无以复加,那一刻几乎落泪。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和松死过一回,什么样的偏见也都没有了。此刻见到自家公子简直恍如隔世,心里唯有喜悦。
“和岳可知道了?”道静急切的询问和松的情况,又三分揶揄五分懊恼的道:“你是走的轻巧,我回去以后每每见到和岳都心虚不已,生怕他一怒之下拆了我的舒苑……”
他难得的眉开眼笑,倒把蒙慕看呆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和松不自在的扭过头去,闷闷道:“还没告诉他。”
“……”道静笑着摇头,一把搂住他薄薄的肩:“你呀你呀。”
“咳咳。”蒙慕不满的抱胸:“就没人看到我吗?”
道静故意不理他,只顾着给和松把着脉。
倒是和松温声道了谢,细声细语的道:“若非蒙慕及时赶回去搭救,属下只怕当真要与堂庭山同朽了。”
道静的手一抖,忍住笑容不变,放开和松的手腕,缓缓道:“我这两个月来大半时间都在学习医术,你的伤势可瞒不过我。想要恢复法力,只怕还需要一段时间,切忌不要乱了心神。好在性命无碍就是万福,想好了什么时候回去吗?”
和松点点头道:“早就想好了,我同公子一起回去。”
“好,你先去休息吧。”
看着和松化成白鹤,飘飘忽忽飞过重檐,飞上云霄,道静神色不明。
蒙慕收回目光疑惑的推了推他:“想什么呢?”
“你把法力给了他?”道静目光空洞,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蒙慕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能说什么呢?
这是举手之劳?
太轻巧。
我会好好活着?
死蠢。
想你安心?
这样的话题一旦开了头,蒙慕怕坏了道静难得的好心情。
只得故作轻松的笑道:“他出事了,有人会难过。”
道静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目光灼灼:“你要是不在了,我第一个把你忘掉!”
烧红的烙铁打在身上,檐下的家猫被标了记。似魔咒,似预言,下辈子都不会忘怀的梦魇。
蒙慕把这句话记得清清楚楚,他想自己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此刻的场景,不会忘记眼前的这个人。
所谓永远,大概就是从轮回的最初直到魂飞魄散的那天。
☆、第十四章 小轩恋君
“每次这些美人一唱一跳,我的心里就特别舒坦,什么烦恼都忘了。”蒙慕歪坐在案边,亲自执壶给端坐案中的道静续上满满一杯。玉液落入琥珀杯,正如同他的眼底,晶莹剔透不掺一丝杂质。
侍女倒是闲了下来,站在两旁轻轻打着扇。今天的大王还没喝就有些微醉,纤长凌乱的睫毛忽闪忽闪,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
群美随着缠绵的曲调起舞,堂下团团红云浮动。
道静轻啜一口,笑而不语。蒙慕不依,非要他夸上两句。
“总算也让你到了我家,说说看怎么样啊,这帮丫头们特意为你准备了紫薇香呢。”蒙慕佯装不满的指着众侍女,皱了皱鼻子道:“哼,比服侍我还要尽心尽力。”
道静满眼含笑,无奈的一摊手:“没办法,她们的大王**的好嘛。”
看着勇烈大王一副吃瘪又欢喜的样子,侍女吃吃的笑,整个王宫喜气洋洋。
两个人许久未见,却又好像从未分开,说着最近的变化,故人的近况。道静做主,给和骏与和雅办了简单的婚礼。清虚真人不知为何有点躲着人,却总是暗搓搓拐着弯帮忙。谈到最多的便是鹿箭,说到她总让人不免大笑。
这或许,是唯一不沉重的话题。
说着说着,堂下的曲调不知何时换了。舞姬暂时退下休息,身着蓝衣的青年松松的束着发,抱着小鼓献上他常唱起的短歌。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蒙慕一直都未发觉,正想起几则登基时好玩的事,准备说给道静听。却发现他已放下了酒杯,眼神飘忽落在了堂下。
……
“是谁叫他上来的?”蒙慕皱了眉,偷偷的唤来侍女低声吩咐道:“让他下去,挑几支欢快的舞来表演。”
“其实不必,”道静按住了蒙慕的手,向侍女摇了摇头,继续道:“他唱的很好。是谁写的词?”
“……从前不知在哪儿听来了两句,说给他们听,谁知就给补全了。”蒙慕声音越来越低,眼神躲躲闪闪。
道静疑惑的看看他,又看向堂下的乐官,突然失笑。
“不说这个了,咱们喝酒。”蒙慕笑容略僵,赶忙提起了酒壶。
“好,喝酒。”道静稳稳一笑,目光从堂下人身上转了转,收回看向身边人。他举起杯却不喝,掩住了半边唇角,凑向蒙慕悄声道:“你紧张什么?”
“没,没……”
乐声一停,堂下乐官缓缓而起,向着上首款款施礼。
“内臣恋君轩,拜见道静公子。”
恋君轩?道静轻瞥了忽然呆掉的蒙慕一眼,心想这么刁钻的名字,也就只有蒙慕能想出来。
心里失笑,脸上笑意就放开了些,当即点了点头,抬手道:“免礼。”
他正准备调侃蒙慕一番,不想堂下之人却似乎还不想走,只听得绵软的声音柔柔道:“公子可是不喜欢适才的曲子?”
这话成功的吸引了道静的注意力,他按下瞪眼的蒙慕,一笑道:“此曲悠扬凄婉,虽言语朴实,却情真意切。只是太过伤怀,未免格调不高。”
这一句话不徐不疾,是中肯的评价。不知为何听在蒙慕心里,让他有些发憷。
他落在案边的手偷偷的打着小动作,示意恋君轩快走。
可恋君轩却好似完全没看见,他依然笑着,却缓步上前,眼神中多了些许挑衅。
“公子高见,君轩敬服。只是君轩以为,若有一人,任凭美芙蓉、俏娇兰都不能留住他的心,所思所想始终系在遥远那方,实在是人间难得之情。可惜啊,这样一人,君轩求而不得,不知公子可曾遇到过吗?”
蒙慕手中的杯子险些掉落,下意识转头,正对上道静的眼。
那双无波无澜,比任何时候都清明的眼。
道静嘴角噙着一丝笑,移开目光,清朗的声音如初升的月。
他看着恋君轩,从他平直的眉,看到薄削的唇,再到袖口的蓝莲,不自觉摇了摇头。半真半假的叹口气,笑道:“太多了,我觉得他们都是一个样。”
蒙慕心里一跳,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是,是何模样?”恋君轩的声音莫名的多了一丝颤抖,他定定的看着案上的两个,脸上顿时煞白。
“正如你方才所唱。”
道静说完,主动拿起酒壶,给旁边的杯子满上酒,不再看堂下一眼。
“我敬你。”琥珀轻撞琉璃杯,一声清脆让蒙慕回了神,他心有余悸的咕咚咚灌下满杯酒,品不出是什么滋味。
侍女趁机唤回舞姬,堂下重新起舞,环佩叮当掩去了一时尴尬。
“你,别多想。回头我说说他,太不懂事了。”蒙慕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急忙的想要解释,可话说出口,总有些认怂的意味。
道静却不以为然,兴致勃勃的一拍手,道:“要说对诗嘛,我最拿手了。把笔取来,我给你写一个。”
“写给我?真的啊?”蒙慕的不安瞬间消散,再三的确认了几遍,欢欢喜喜的亲自跑去捧了丝帛毛笔来。这一时忧一时喜的样子,逗的侍女们咯咯直笑。
月白的卷轴铺在案上,道静轻拢袍袖,执笔行云流水。
新树兰惠葩,杂用杜衡草。
终朝采其华,日暮不盈抱。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馨香易消歇,繁华会枯槁。
怅忘何所言,临风送怀抱。
一场豪饮,从午后直到黄昏。主人大醉,仍旧紧握着杯子不撒手,翻来覆去唱着不成调的短歌。道静习惯性的扶额,早知道会被唱成这样,还不如就写个“天青青,水行行”,至少还好唱一点。
“倒要叫本公子帮你宽衣解带,你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道静把蒙慕扔上床,看着他那个傻笑的迷糊样,又是好笑又想踹他一脚。
一转头,古镜光华滢滢,将他们的形影完完全全的映照在内。
再看看床上的人,已经砸吧砸吧嘴抱着被子甜甜睡去。
道静在寝殿转了转,寻了块锦帕,走到了古镜前。
曾经它在控制着玄珠心镜,自己能够解开封印,受伤时借沉绡之力痊愈,都是它帮助传送灵气与法力。
它也能够看到玄珠心镜照到的一切!
同样能够唤醒记忆,同样能够看到现世,这两者之间有什么样的联系?
玄珠心镜是师尊的收藏,似乎从周王宫得来,可这面古镜又是从何而来?
镜仙深谙引灵传神,古镜在她的手里时日不短。之后蒙慕继承了镜仙的法术,又继续支配着古镜。
那可是会遭天谴的禁术啊!
鲜艳的锦帕严严实实的覆在了古镜上,道静拧着眉心想了一会儿,走到窗前挥手向着天台山的方向送出一封短信。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秘密,无论吉凶与否,总伴着谎言、隐瞒、欺骗。每个人心里都藏了一部分,散在人间大地上,生根发芽,见风则长。
成全与毁灭周而复始,人伦聚散,王朝更迭,唯有秘密永不停歇。
我从何而来,又要到何处去?
天地是否有尽头,命运是否有主宰?
少时的宏愿,何时能够实现?
皓首望向来路,又丢掉了那些真与善?
若有谁敢于跳出来,自称上知五百年,中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大概他会被烦死吧。
金虹连山是这么想的。
他站在三界六道乃至诸神都无法企及的高度,终日俯视这渺小又丰盛的世界,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眼中。
好的也罢坏的也罢,于他而言没有差别,都是天道承负、自然而然的事情。
他从不插手,也不干预,斗转星移间一切都会改变。
当你知晓了一切之后便会发现,其实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善与恶。没有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人,没有不该发生的事,它们都是应该而且必然的。
对于只能看到眼前的人来说,他们能够把握的,是在有限的生命里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便是亘古以来,最大的秘密。
很久很久以前,或许是人、或许是神、或许是仙,不知道是哪一位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