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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私了很多,也势利了很多。”崔宁乐坦白。
“我发现没了这家伙我也能活。”
……
“哎?!”傅晓春瞪圆了眼。
“你确实活了下来。”崔宁乐白他一眼。
“我以为我不能活啊,我以为自己哪天想不开,会扔下所有一切跑去你那里跟你来个海枯石烂……”赵书言松开手,坐到了沙发上,盯着崔宁乐,笑着说这些其实很过分的话。“结果发现你没有重要到这种地步。”
崔宁乐俯视着他,对视了一会,回道:“你就不怕我听到这些话后要跟你分手?”
“因为你知道我就算能活下来,也是因为你要回来嘛。”赵书言勾勾嘴角:“有没有很感动?”
“肉麻死了!”傅晓春嫉妒得满脸通红。
一直被忽视的刘冬愣了好久,才猛地拍大腿:“哎哟我的妈呀!”声音之洪亮把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去。“……我的妈呀!你们俩是一对?!”刘冬五官扭曲,像是发现了母猪在天上进行华尔兹飞行。
三人眨眨眼。糟糕,不知不觉,竟瞒了这个最纯洁的少年足足六年。
应受伤的女王殿下号召,三对情侣在粤菜馆聚餐。
陈凌是唯一的社会人,因而显得比在座的成熟许多,坐在他旁边的傅晓春也不见显得多稚嫩,相反,崔宁乐发现这两年下来,傅晓春的成长似乎快了许多。
而唯一的姑娘许萧则变得越发的明丽成熟,盯着四个男人的眼神依旧带着熟悉的绿光,并且当她从刘冬口中得知建筑系史上最强大的情侣档时,那绿光简直要迸射出火花,而那时候刘冬同学正在痛哭流涕地指责众人对自己的欺瞒。
没得到女朋友安慰的刘冬还得到对方“没用,我早就猜到了”的嘲笑。
少男心都碎透了。
“萧姑娘还是没打算跟刘冬定下来么?到现在还不愿搬入他的老巢中成为皇后?”脚残脑不残的赵书言一边吃着崔宁乐剥好的虾子一边问。
“我才不要同居。我还没打算嫁给他呢!”许大美人瞥了眼男友:“还没结婚就给别人做黄脸婆?天天腻在一起多没意思。后面还有几十年要一起过的话,现在透支这些甜蜜干嘛?”
五个男人们都愣了愣,还是赵书言先叫的好,其他人也忍不住鼓掌,包括心情复杂的刘冬同志。
“万一最后发现自己的感情因为晾晒得太久,变质了呢?”崔宁乐还在剥虾子。
赵书言顿了下筷子,没动声色。傅晓春想朝许萧使眼色,可对方压根就没看向他。
“萝卜晒晒就脱水了呗!脱完水了就干干脆脆的嘎嘣的,就好吃了嘛,这时候还更干脆,到底喜不喜欢,到底是怎么回事,全都被晒掉了水分只剩本质。……啊,除非你们晒的方式不对,旁边又多了些水分,周围环境又糟糕,变质倒不是不可能……”说到后来,许大美人竟陷入了深入思考状态中。
“这里没有人是坏萝卜吧,感情里的水分晒了两年难道还不够?”陈凌摸摸傅晓春的脑袋,用行动安慰他。
赵书言却嚼着烧鹅,口齿不清地说:“我俩之间还隔着太平洋呢,想没水分都不行。环境也糟糕,……哎,崔宁乐,我要是变质了别怪我。”
在众人“太不负责任了吧”的指责下,骑士大人看向他,冷静地问:“你是要我这次回来就出柜么?”
刚刚还在起哄的一桌人立刻鸦雀无声。
崔宁乐并不是在反问,而是在确认。他看出眼前这人嘻嘻哈哈的表情下所隐藏的决心,也明白他的不安,可是,他不愿让这个骄傲的人因为自己而被世界折辱。
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委屈,他都不愿让他遭受。
“明明是我的人,却要在别人面前,尤其是最想要被承认的人的面前装得一副客气虚伪的模样,我受不了。真的。崔宁乐,我受不了。”赵书言的表情很平静。
崔宁乐很早以前就想过出柜的情形。
那时候赵书言也没闲着,经常哈哈狂笑着描述他俩出柜后的种种。那神情,好像出柜不过是朝大腿上砍一刀,血肉又能慢慢长回去的事情。
他想过结局有两种特别大的可能,一是崔老爷子根本就不听他俩解释,直接扫地出门,二是老爷子勃然大怒,用尽一切手段将两人分开,势必要将自己孙子掰回直男。
反正不会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崔宁乐也问过赵书言,如果是赵家,又会有什么反应。那个家伙把两腿交叠在桌子上,撇撇嘴,不轻不重的回答:“开家族批斗大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我弄到你摸不到的地方。”
钱啊,能做到好多事情。
崔宁乐每到这时候,就会笑得有些不自然,然后搂着赵书言,把话题慢慢转到别的地方去。赵书言的声音始终是不高不低,不轻不重,听起来不像是不在乎,而更像是……有什么破釜沉舟的决定压在心底。
崔宁乐最怕的就是这个。那样骄傲的神色,越来越不愿意接受“屈服”这两个字。如果非要摘了芦花鸡尾巴上的毛,如今除了往他脖子上抹一刀,否则几乎是天方夜谈。
有些东西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慢慢滋长,所以崔宁乐一开始并不惊讶赵书言的改变,年龄、经历、环境,都会给一个人造成莫大的影响。可崔宁乐如今越来越觉得,赵书言越来越自信,自己却越来越迷茫。他弄不明白为什么。
一群人吃饱喝足,也到了该散伙的时候,许萧临行前,再三回头,拽着赵书言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了几次“冲动是魔鬼”,显然对他过于激进地想要出柜感到不安。另外一对虽然也曾有过这般冲动,却也附和地点了头。
时候未到火候不足啊!
赵书言被人扛着,微笑着点头,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崔宁乐不时地看他,那个家伙哼了一下,“再看?再看我就亲你。”调笑的时候,也不管周围是比沙丁鱼还密集的人流。
“……也好,亲了就不用出柜了,来吧。”崔宁乐瞪他。
芦花鸡的气势再次被击落。
一旁的许萧早已一边念叨着“恋爱中的人都是笨蛋啊”,一边拽着三人往另一边走了。
没有旁人的时候,两人反倒冷静了下来。
赵书言被他扶着,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其实要走的路不多,就是从店门口到的士车停靠位的距离,他却用力压着崔宁乐的肩膀,压得对方几乎都走不动。“你搞……”崔宁乐抬头想骂,就撞入了他的视线。
“你要是不走的话,我一定会忍不住出柜的。”赵书言说地很认真。
“……为什么?”
“因为我会想尽办法让我们像从前那样一直在一起。不管要经历什么。可是你还要继续在外面漂泊,我努力也没有意义。”
崔宁乐没回应。赵书言不像是那种会蛮不讲理让他留下来,然后前功尽弃的笨蛋。
“不过这个假设从一开始就不成立,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出柜。”
“哎?”
“我说啊,你就不觉得你回来的时间太短,只有好好利用才有意义嘛?我好不容易才从老爷子那里把你抢回来,你就不会把这几天用到极致,该做的就做,该享受的就去享受,想那么多别的干嘛!
“……我没想。”崔宁乐怔了好一会,才笑着说。
“啧,没想?昨晚做到一半突然发呆的人到底是谁?”
“因为你这色诱的本事着实令我惊讶。”
“你色诱我试试,我绝对不会发呆。”
“你要不要找路人问问看,以你现在的状态能不能上我?”
“嘿,那还不容易,你坐上来,拼命的摇晃,我就是半身不遂都能做一回大丈夫。”如同向日葵般灿烂的笑容里面却蕴含着比向日葵还黄的意味。
“这个建议也不是不可以。”崔宁乐扛着他走到路边,招了辆的士,临上车前,附在他耳边低声继续说:“那我们马上证明看看?”
赵书言挑眉,骄傲得就像一只翘着尾巴的芦花鸡。“谁怕谁?”
结果先倒下的人还是锻炼不足的宅男赵同志。
这家伙睡着的样子像只刚出壳的小鸡。细嫩的外皮,纯洁得叫人抓着脑袋想要犯罪的睡颜,蜷成一团缩在身旁的模样……崔宁乐觉得自己绝对无法说出“我爱的不是你的容颜”这种完全违背良心的甜言蜜语。
纵欲的后果就是缺乏耐力的那个先阵亡。崔宁乐也是通过此举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丢失良好的根基,而那个曾一脸骄傲的人,在床上也是前所未有的诱人。
我求你还不行么!被逼上绝路的青年眼角带着眼泪龇牙咧嘴地说着。
就像别的小说里写的那样,很可惜,这种话语带来的绝对是反作用……啧。看女王殿下那羞愤难当的模样,哪还敢再描述下去。
崔宁乐下了床,终于打开手机。一分钟内,短信提示音就响了十多下。有狐朋的,有狗友的,但更多的是未接来电的提醒。那是家里的电话号码。
默默地删掉短信,崔宁乐又关上了手机,扔到桌上。
很想回去再抱着那个赤条条的没毛鸡,一起睡个回笼觉。
可惜芦花鸡已经睁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自己,在自己抱过去之前,撑起身子把崔宁乐的手机拿过来,扔回他的手里。“逃避不是办法。”
崔宁乐勾勾嘴角。“把我骗过来又赶回去,你只想利用我的身体而已么?”
“一次性透支完我们的希望,以后就只会剩下无望。”赵书言打了个呵欠,爬回去继续瞌睡。
崔宁乐一愣。想了一会,还是按下了手机号码。
那一头果然传来严厉的苛责声,崔宁乐想了好久,还是说了一句“因为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难免会担心过头。”
这句绝不是谎话。
老爷子静了一会,还是命令道“他伤好了你就马上回家”。这已经是最大的宽容。
崔宁乐咬咬牙,看看那个明明听得见话筒里声音却还在背对着自己的人,“嗯”了一声。
挂上电话,就踢了他一脚,似笑非笑:“你觉得这几天就够了?”思念是洪水。只是开闸放水两天哪里够,随后那滚滚怒涛硬生生被阻挡在堤坝外,随时要冲垮这单薄的防线。
更何况,一旦重新抱紧了那熟悉的体温后,又怎么舍得再次放开?
赵书言只是反问:“我还没觉得我是慰安妇呢,你又有什么不甘心的?”
崔宁乐瞪着他光裸的后背。一字一顿,恶狠狠地骂。“装,让你装,以为自己是宰相?”
蜷成虾公背对着他的青年不服气的哼:“我是怨妇里的宰相。”
“……你是芦花鸡里的怨妇!”冷笑
“你才芦花鸡!你这条死心眼的没计划的没策略的眼镜蛇!”他掀翻了被子怒视他。
“你这只只会装潇洒装骄傲装坚强装聪明的死芦花鸡!”
“你……你……”气极反笑,目露凶光的笑:“你这个只爱我的愚蠢眼镜蛇,眼光真低!”
“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枉费我爱你爱到杀死你。”眼镜蛇发狠,一下又咬上了鸡脖子,再度,猎杀成功。
后来,潇洒离去的眼镜蛇晚上对着手机辗转反侧。
被吃得干干净净的芦花鸡瘫软在床上,对着手机也目光呆滞。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给某人开始发短信。
哎。
嗯?
我想你。
这句话为什么不在我见得到你,摸得到你的时候多说几句?
……因为我是赵书言。
崔宁乐眼眶顿时有些湿润。他喜欢的就是这只骄傲的芦花鸡,即使拥有再多的哀愁,也都是那样的骄傲,那样的不肯服输。
他们之间明明没了太平洋的水分,却又多了一堵道德的混凝土墙。近在咫尺依旧远似天涯,这种苦,复杂得只想让人嘲笑自己。
拇指不停地摩挲着发亮的屏幕,来来去去地看着对方回复过来的几个字,最后,抑制不住的还是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手紧紧地握着手机,似乎要把它捏成一团烂铁
就好像手里握着的,是那家伙也牵着的一根红线。
相思成病,相思成狂。
哎,崔宁乐。
干嘛?
要不你变成女人怎么样?
……
也许是老跟赵书言这个国色天香在一起,我们都忘了崔宁乐少爷自己本身就是个足以吸引无数眼球的天然宝石。
在国外时虽然同样受人瞩目,但因为过于专注课业而缩小了社交圈子,麻烦自然少。可现在,崔宁乐少爷所在的跆拳道班可是个经常有新老交流的大班。
一来一去,崔宁乐某天忽然发现自己训练的这个时间段竟然多了不止一倍的人。本该充满汗臭味的道场里,甚至隐隐飘过一阵又一阵的香水味。
崔宁乐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