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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坂东早早就醒了过来,然后向罗兰告辞离开了。得知仇人已死,他也安心了,失去目标的他说不习惯这里的生活,也不想继续打扰罗兰他们,只身一人去了海滩——那片他充满不堪回忆的沙滩。
露西以往对人类无区别的残杀是一种报复和敌对种族之间的斗争,或者说是自我保护的需要,那些人或许跟藏间有那么一丁点关系,不过,这根本不关罗兰的事情,入戏是入戏,自我意识还是占大部分存在的,无从而来的仇恨。
不是哪个痛恨露西的藏间,罗兰也就答应了露西这个简单的请求,带她前往浩太的所在。
这次他没有带上任何人,哪怕是像块橡皮糖一样粘人的真理子,就只有他跟露西。
去枫庄的路上,路途依旧是那般风景,古旧的山神碑,围着山脚的水泥曲折小路,大型的山神雕像,冗长的石梯…最后才见到了一间叫作枫庄的旅店。
一路上,露西都低头不语,右手抓着另一边的手臂,跟藏间保持了一定距离,步伐散漫,像是个失了魂的躯壳。直到露西面对视线尽头处的枫庄大门,她才恢复过来神采。现在这里已经基本没有什么人来了,才会息业;冷冷清清的旧宅,数重院落,淡兰疏竹,像是旧电影里的场景,光与影都是旧时光的重叠,熟悉感在露西心中跳动着。
露西本名叫“枫”,或许跟这里有关系也不一定。
露西停下了脚步,“你说的那个世界真的存在吗?”“嗯——”“那么可以带任何人去吧?”抬起脸才发现露西脸色很苍白,“只要愿意就行。”得到想要的答案,露西绷着的脸部才松弛了下去,带着难以察觉的解脱笑容,像是死前心愿以了的病人那样。
罗兰锐利的眼睛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你难道在压制dna人格?”“没……”才说完一个字,露茜头就向地面下坠,丝一样的长发条条缕缕地包围了脸,手脚舒张,“扑通”一声在路面上弹起尘埃,还有散落的樱花瓣。
勉强的睁开眼,见自己躺在罗兰怀中,她触电似的挣脱起来,“不需要你假好心!”那狠戾的语气与表情,无不说明她对这个男人的仇恨。就是这个男人杀了她唯一的知心人,最好的朋友。可是又想到自己现在有求于他,连续的拜托痛恨的人,露西心中也无法表达她的愠恚,觉得自己多年坚持的东西好像被自己打破一样,难以自抑的愤恨自己的脆弱。她望着罗兰,过了许久,才说话,声音低沉喑哑,透着无法抑制的哀凉,“可以再答应我一件事吗?”
“说。”
罗兰不是因为她是女主角而一直无条件的迁就她,对露西她不喜欢、也不讨厌,只是觉得命运弄人罢了,正是她那份以悲剧收场的命运,让他没有立即回绝她的第二个请求。
“把浩太带离这个世界,我快压制不住那股意志了…最多能坚持到今天晚上……”
“你喜欢浩太吗?”
“不…我只是欠他太多了,我能想到偿还他的就是这个,我想让他活下去。”她真的怕自己理智失控毁灭全人类,那种约定在不可抗力的力量面前是多么的渺小。知道这个所谓的请求,居然是把浩太带走,罗兰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怒气,“一个怨恨着我,想要杀光我身边的人,让我带走跟我毫无关系的人,这还是你仅仅想要偿还的理由而已,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我能不恨你吗?!都是因为你的原因爱子她死了!”她几乎用尽了此生的力气,疯狂咆哮后,她头痛欲裂、膝盖发软,冷汗随之流下,恐惧浮现在脸上——这种愤怒而失去理智的瞬间差点让坚守的意志崩溃。
仿佛无限惆怅,罗兰缓缓开口,“我杀了很多别人家的孩子,就是为了真理子能活下去。”“那个真理子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吗?你的女儿不是说早已经死了吗?”难以原谅他的过错,无论借口如何。罗兰面无表情地回答:“骗你的,有很多东西都是骗你的。包括几年前那个少女,其实她并没有死。”
爱子是一位喜欢绘画的国中女生,是露西除了浩太之外唯一愿意当朋友的普通人类,她的事件是造成露西和藏间室长之间结下仇恨的根源。爱子在失手杀死了父亲后,作为朋友的露西想要保护她并帮她顶罪,而在研究所人员和警方到达后,她为了保护露西被枪击中;露西以自己不反抗的投降为作交换条件,要求藏间全力挽救她的生命。露西得到的结果是——没有抢救及时的爱子,终究回天乏术。就是因为这件事,让露西决定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
会杀死藏间(为了让他体会失去身边重要之人的滋味)。
“爱子没死?”
露西浑身发抖,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震惊。
“考虑到今后她将要面临的凄惨命运,还是在她回过意识之前,抹除她的记忆。让她回到普通人的生活。”
“为什么?!”
“我决定的!是我决定的事,忘掉一切,她才能正常的活下去!”
上面命令是处理掉那个少女,而藏间一直是一个有良知的人,虽然主动参与执行对二人的猎杀,且十分坚决,因为他认为二人严重危害到人类社会的安全秩序。不过爱子是人类,只是个没有多懂事的人类少女,最后和原著里偷偷的放走娜娜一样,藏间最终下不了手,把洗过脑的爱子送往了孤儿院。这样做,就等于让自己承担了所有的沉重负担,最重的一份就是露西的仇恨与威胁了。
露西活下去的理由就两个,然而现在一个因为罗兰而马上要达成了,另一个也因为是误会而消散。露西有一种信念崩溃的感觉。一直以来对藏间刻骨的仇恨,杀掉藏间所有的亲人,就是她活下去的两个理由之一,没想这个男人居然一直默默的承受着一切。
妮悠的记忆她是有的,看来真如娜娜所说的那样——是个很温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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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转变
推开木格门进到里面后,浩太第一句话就有气无力地说:“我回来了……”听得出他的困乏,然而他在檐廊转角的地方看见一个老旧的摆钟,终于有了些许精神,迎上去细细察看,自言自语似的说:“以前和知也以及由香都是聊着天回来,没仔细看过这东西,都已经可以叫古董了吧?”
由香在里屋的一个房间,听到浩太的声音,高兴的探出头远远地看着浩太,回答说:“上了发条它也不会走了,早就坏掉了。”
“原来如此。也是,终究是过去了,不能回到当初了。香苗……”
放好东西,由香有些担忧的从房间马上回到檐廊,看着正独坐在摆钟面前的浩太,那种消沉样子实在令她揪心,“浩太你每次想到香苗的时候都很伤心啊……这两天老是露出这种悲伤的表情,如果香苗她知道了,也一定会伤心吧……”当初是因为得知浩太和知也两人要来枫庄居住,她才以照顾不懂做菜的两人为由一起住了下来,由香的学业成绩很好,但为了能和浩太上同一所大学,所以宁可舍弃掉分数比较高的学校。
她就是如此地喜欢浩太,作为后*宫男主固有设定——感情迟钝,浩太也是一样并不知道。
现在没了妮悠、娜娜还有真由这些原本该有的枫庄居民,少了某些该有的感情际遇,也不知道最后两人能否走到一起。
突然间想到什么,由香转口,“那个男人的话到底是真的吗?浩太?”现在的她才敢问,自从浩太那不堪回首的记忆恢复,就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由香怎么劝他、甚至求他都没有任何回应。直到今早说自己去镇子上独自走走……
蜷缩起身子,双手搂住膝盖,浩太的脸色显得阴郁,“嗯——八年前的夏日祭我们之间约定好见面,可是我和父母以及香苗一起逛庙街,忘了这件事。在回家的路上,她在火车上找到了我们,然后就把除了我以外的人都杀了。她说我是骗子……”也因此事件后,浩太精神遭受到严重的打击,住院1年后,关于该事件的记忆也全部丧失。在他的认知中,妹妹香苗和父亲并不是被杀害,而是因为车祸与生病才去世的,当然告诉给香苗和知也的也是这样。浩太在妹妹香苗去世前曾经对她说过很过份的话(打她巴掌、骂她说谎、说讨厌她),虽然他已经因为失忆而模糊,但对于这件事深感后悔与遗憾,所以对妹妹的遗物格外珍重。
由香忽然觉得浩太是承受一种怎么样的痛苦与折磨,急急的向他移了过去,一颗心怦怦跳,伸出手,试探似的按在浩太的肩头。刚要开口安慰他,没想到浩太自顾自的拿起钥匙,插进发条孔内,拧动起来。
“浩太,这钟真的坏掉了。”
咚!
浑闷而又沉重的钟声响起,两人吓了一跳。
“哇!居然好了?!”
由香不禁捂住嘴发出惊异的叫声,而浩太好似感觉到什么似的,目光扭向了大门。
半透明的、薄薄的油纸门外,似乎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客人吗?”由香的目光也随着浩太望了过去,然后担忧的打量浩太一眼,她才起身小跑到大门;待见到罗兰时,不由惊呼出声,“啊?你为什么来了?”“有个人想见浩太,我就带来了。”听罗兰这么说,由香才注意到他背后不远低着头,手中拿着彩色棉帽的露西,“妮悠?!”那熟悉的发色与头上的犄角,由香不可能忘记的。
“你是露西?!”
浩太脸色急剧变化,掺杂了震惊与害怕,腿好像发软似的,几乎没有力气站立起来。
终于以这个人格面对着他,露西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连步子都不懂得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风从大门浩浩的吹进来,吹到脸上要人发涩……
“对不起…浩太,对不起!”
露西终于下定决心的道歉,那种深藏在心底,让她一直自责的歉意,终于在这一刻倾泻。
浩太脸孔只有挣扎,嘴皮发抖,沉默了很久,浩太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说出任何的话,也不可能会说出口。他不知道怎么应对,大脑像是被卡主了一样,长久以来的压抑在此时爆发,让他精神几乎在崩溃的边缘。
不过,这样对露西来说,沉默就已经够了,她不会奢求那种近乎妄想的原谅。猛然地转过身,含着的泪水才徒然流了下来,“你们要幸福!”露西的话,就是祝福,说完便向外边跑了出去,和逃跑一样匆促。
罗兰就要赶紧追上,露西那种精神状态很危险。可就在这时,浩太的话传了过来,“等一下!那个…”“罗兰!”这一刻开始他不再是藏间的扮演者,而是罗兰!
“罗兰大哥,你跟露西很熟吗?”
“不…只是双方都有点了解吧。”
两者的关系在之前可以说是相互敌视的存在,罗兰对她威胁娜娜和真理子的性命而不爽,露西则单纯的对藏间仇视。然而,露西被罗兰拿浩太的性命威胁后,却是老实了下来。而如今,得知爱子没死,关系慢慢的变得微妙起来。
浩太用手指拭了脸上的眼泪,心还在剧烈的颤抖着,深深的低下脸,似乎不肯抬起头来,不想让罗兰看见自己的懦弱。“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说,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我不会原谅她杀了我的爸爸、妈妈以及香苗,可是我居然没有一颗该有的、那种痛恨一个凶手的心。”
“浩太……”感受到贴上来的柔软身体,是由香搂住自己的腰,她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才让浩太真正明白过来,这个堂妹是喜欢自己的,明明外人接二连三都能看得出,自己却……浩太微凉的手按在由香的手上,倒把她吓了一大跳,浩太站起身来,却依旧握住由香的手,声音似乎很平静:“跟露西说吧——我不恨她;如果真的想要偿还过错,那就让她永远别再杀害无辜的人了。”
“好——”
那双眼睛还真是令人动容啊——露出的善良与宽恕是真心的,这种平凡而又伟大的性格,或许才能在原著中给生活黑暗的枫庄居民希望的亮光。
不过这样也好,能安安静静的跟喜欢自己的人,自己也喜欢的人生活下去,是最大的幸福了吧?
如今这样的结局,这种命运,或多或少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改变的;这不能说是一个对浩太最好的结果,但是至少令人看着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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