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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眠的脸顿时塌了下去,苦哈哈地问:“可否不学戏?我……。”
还未说完,头上又挨了一记,不敢做声了。
跟着小孩子们从头开始学唱戏!真是天大的耻辱!没见过这么残忍的事,想=无=错=小说 M。quLEdu。coM她吴眠都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居然还被一个老不死的抓来学唱戏!这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吴眠也开始了每天迎着鸡鸣开练,踏着星光入睡的日子,真是暗无天日呀,她能学到什么呢?像她这么资质驽钝的人,榆木脑袋不开窍,只能跑龙套而已。
但是老人对她的训练似乎严格得过分了些。她每天必须做到的三件事:甩水袖,甩够千次才能停;练踢裙,得练够百余次;搭鬓、落花各千余次。这样的日子真是让吴眠生不如死,宁愿挨打,也不能受这样的折磨啊!
做不好,就要受罚。这会子,吴眠因为踢裙踢到脚软,瘫在地上,被发现了,罚她站在太阳底下,头顶着一碗水练压腿。
卫鸿端了碗凉水过来,心疼地看着汗流浃背,却又不敢抱怨的吴眠。
“眠儿,喝口水罢!师傅这会儿不在。”说着把她头上的那碗水端了下来。
吴眠忙抢过来,“不用不用,我不渴,我还是顶着吧!”心里却嘀咕着,老太婆不知道跑哪儿凉快去了,但是她有千里眼和顺风耳,一偷懒准能被她逮到,还是老实点为妙。
“眠儿!你不信为兄么?”
“哪儿的话!……师傅当真不在?”吴眠活动了一下脖子,四下里张望了一圈。
忙接过卫鸿手里的水,咕咚咕咚一气喝了,“还是鸿哥好,记挂着我呢,晓得我正受苦受难。”
卫鸿失笑,吴眠的头发被汗水浸湿,紧贴在了脸上,他不由得伸手替她拨开,吴眠这次没躲。
有股细细密密的温情在他们周围缓缓流动,执手相望间,是满满的深**溢。炎热就此远去,五脏六腑就像有块凉爽的冰凌熨帖过,畅快淋漓。
远远的阁楼上,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小孩,坐在廊沿上,嘴里吃着冰镇西瓜,吹着徐徐的南风,惬意地欣赏着这一幕。
嘴里念念有词,“小子,没老身,哪儿来的艳福哟!”
刚送冰镇酸梅汤的卫鸾听得满头雾水,好奇地问:“师傅,您为何如此开心?说与徒儿听听罢!”
“唔,说与你知便不成事儿了,不说为好。”老人神秘地笑着眨眨眼,掩不住的得意之色。
“漪漪,如今这姿势学得差不离了罢,开腔唱一段儿老身听听。”老人瞅准卫鸿刚走,吴眠刚摆好姿态的时间,回来了。
吴眠开心地把碗一放,“好啊!师傅,漪漪该唱什么呢?”
“你总跟着师兄姐们去搭台,最熟的是哪出啊?”
“这……我都不会。”
“脑袋真不开窍!瞧了这们多遍,一句也不晓唱?”老人又禁不住要敲敲吴眠的脑壳子了。
吴眠忙躲了开去,一边叫道:“师傅!真不知怎唱!您先教会我一句半句的,才好唱嘛!”
“也罢!便先从这杜丽娘的唱词教罢!”说完站在院子中央,清清嗓子,唱开了,“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得彩云偏。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你道翠生生出落得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填;可知我一生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底气足,发生亮,不知道的人一听,还以为是个二八姑娘唱的呢!看来这姜还是老的辣呀!行家就是行家,这一开腔就知道有没有。
连着两段唱完了,才问道:“知是甚曲牌啊?”
“什……什么曲牌??”吴眠愣了。
“怎么?连名儿都不晓?”
“师傅,您瞧,我这是头一次听您唱,明日再说行不?”吴眠涎着脸陪笑,差点儿就对着师傅点头哈腰了。
“嗯,为师便给你一夜时候,明日一早便告诉我,若还不知,早饭便免了!”
“是是是!多谢师傅!”这边才退出院门,就飞也似的往卫鹥房里去了。
“好卫鹥,给我说说吧!求求你啦!”吴眠又是打千,又是鞠躬的,可惜卫鹥一点儿都不领情。
只见她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剧本,“师傅知会了,不得擅自教徒儿们,还是请示师傅去罢!”
呃?这个死老太婆,还这样“关照”我?分明就是在害我嘛!明摆着给我下套呢!吴眠气得七窍生烟。
唉!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呢,得!我还是继续求助吧!找卫鸾好了,以我俩的交情,她还不至于这样对我吧?
“卫鸾!”吴眠小心地推开了卫鸾的房门。
“漪漪!快进来罢!无外人在此,何故似做贼一般?”卫鸾“哧哧”笑了笑。
“我有事求你。”压低了声音,吴眠开门见山,也懒得拐弯子。
“甚么事儿?如此神秘?”卫鸾拉着她坐下。
“这《牡丹亭》中‘游园’那一折,杜丽娘的唱段各是什么曲牌名儿呀?”
卫鸾笑道:“哦,我还当你所为何事呢!这首段呢,是……。”
正要说,窗外突然响起几声“嗯哼,嗯哼”的咳嗽声来。紧接着,一个奶声奶气的女声响起,“卫鸾师姐!师傅着您将她老人家午后冰镇的李子取出来,给她送去呢!”
“是莺哥儿罢?我这就来。”卫鸾忙高声应道。
然后对吴眠说:“漪漪稍候片刻,我去去便回。”
吴眠不疑有他,只好点点头,“那你快去快回,我在这等着。”
谁知这卫鸾就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吴眠一直等到月上中天,还没见到卫鸾的影子。不由得犯了疑:看来其中必定有诈了。
耳听得外面的更夫已打过萨三更,吴眠的瞌睡虫开始蠢蠢欲动,周公的召唤也来了,长长打了一个呵欠,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卫鸾不在。吴眠惊慌地喊了几声,才明白卫鸾是一夜未归了。叹口气,看来今天的早饭没得吃了。
下意识地看看自己有没有流口水,却意外地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张便筏,拿起一看,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那纸上工工整整地攒写着:
【绕游池】梦回莺啭,乱煞光年遍,人立小庭深院。
【步步娇】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
【醉扶归】你道翠生生出落得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填……。
【皂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好姐姐】遍青山啼红了杜鹃,荼蘼外烟丝醉软……。
字迹很是相熟,但这一时半会儿的,又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嘿嘿,连老天都帮我!暗自默背了几遍,蹦跳着回师傅去了。
卫鸿坐在屋顶上,一直观望着,看着吴眠的对答如流,也微笑着咧开了嘴。这就好,也不枉我昨晚的一番心思。
二十二、诗语 ; ;心言
方慈云又回来了,这次带回了一个让**跌眼镜的消息。为了卫鸾,他辞官了!
吴眠正向卫鸾讨教唱词呢,一听这事,卫鸾就像屁股上长了钉子,坐不住了。
“漪漪,我去去便回!”匆匆丢下一句就走。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回来了,却是郁郁不乐地径自在床沿坐下,闷声不响地。
“什么事儿啊?怎么不说话呢?”吴眠好奇心被挑起来,凑了过去。
卫鸾有些忿忿:“哼!一问便知是诓人的。枉我一片心了。”
“此话怎说?怎么是诓你呢?”
“待我去问,便是支支吾吾的模样儿,不敢说实话。实在是恼人!”
“见了自个儿心上人,还有不紧张的?你就别挑刺儿了!再去问问,好声好气地问吧!”
“不去,神憎鬼厌,最可气的便是那打诳语之徒。”
“嘻嘻!”吴眠倒轻笑了起来,“无爱不生恨。既是恨他,也是由爱而来。我去明说了吧?”
“唉……,好漪漪,你莫添乱子,可好?我这会子心烦着呢!”
“那你静心想想罢!我走了。”
回到练功的院子,见那方慈云正和师傅说着什么,也》无>;错》小说 m。quleDU。cOm不便打扰,于是随便溜达溜达,到了那日的河堤边。
夏天将要过去了,河岸上的柳叶渐渐转黄,河水依然静静流淌,偶尔有一两片树叶飘落,被河水轻轻承载着,随波逐流漂向远方。间或能碰见一两片叶子作同伴,一同漂流,但一个小小的Lang花就能将它们打散,结果,还是要一个人往前飘。
想起一句话,“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是啊!这到处飘零,四海为家的日子,该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郑老爷,他是希望我给他报仇雪恨的吧?可如今自己都寄生在戏班里,什么时候才能有出头之时呢!
一阵微风吹过,吴眠打了个寒噤,环住身子,天凉了。一件外衣湿湿地披上她的的双肩。耳畔传来一声柔柔的“天凉,记得添衣裳。”
用膝盖都能想到会是谁。吴眠没回头,她根本就不敢回头,一回头,汹涌的情潮就会决堤。
很久,久到全身都麻痹了时,吴眠才听到身后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沉重的脚步渐行渐远,才敢转过身来。
怔怔看着那抹远去的落寞背影,摸着身上还似乎留有他的体温的衣裳,鼻子有点儿发酸。
“卫鸿……,卫鸿……。!”吴眠朝着那依旧静静流淌的河水,喊出刚才没敢唤住的名字。
拼尽力气连喊数声,才觉得身心疲惫,住了嘴,黯然在河堤边坐下。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如此沉不住气?
卫鸿折身回来,见到坐在河堤上喘息的吴眠,思潮又一阵翻滚。他终究是舍弃不下她。
“眠儿,地面湿气重,小心身子。”不由出声。
“呃!”吴眠惊吓着跳了起来。糟糕!他没听见吧?
“眠儿,想甚么呢?”
“没什么,鸿哥没回去呢?”
“嗯,此处风景独好,欲多停驻这一时。”
“哦,是啊!……风景挺好。”
“四时风景四时异,何处颜容何处似。何处神采总相逢,四时人面不自知。”
“鸿哥,你作诗了。”
“那眠儿可否作一首?”
“我?那也得你作两首,我才作一首。你学问高于我啊!”
“这个,一时之间我倒是吟不出。能否借用一首?”
“行!但要我未听说的。”
“赏花归去马如飞,去马如飞酒力微,酒力微醒时已暮,醒时已暮赏花归。”
嗬!这首诗自己还真是没听过呢,这是什么体裁的诗啊?吴眠抓耳挠腮半天,愣是没想出来。
只好告饶,“鸿哥!当真未听过。是谁所作啊?”
“苏东坡先生所作之《赏花》。是一首回文诗,常人少见矣。”
“哦!作诗我也没那本事,我给你吟一首新体诗好了。”
“哦?甚么‘新体诗’,倒要见识一番了。”
“听好了:相思人度相思夜,相思眼望相思月;相思我想相思你,相思心为相思醉;相思眼流相思泪,相思方知相思苦;相思享受相思美,相思方觉相思贵。”吴眠气都没喘一下,背书一样脱口而出。
念完了,看着卫鸿楞楞的,听呆了,似乎在玩味那其中的意思,得意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