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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尽处叹飘零-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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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秦淮河用去大半天的时间,等下到燕子矶,已经是下午二三点光景了,吴眠早已饥肠辘辘,十分不耐烦起来。



    众人一路跟着,欢呼着,喊着叫吴眠将船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往江心扔去。先是重的瓜果,然后是糕饼,吴眠一边扔一边吃,很快船就空空如也了。



    当年的杜十娘在扔那些珠宝的时候会不会心疼?不知道。但是吴眠会,每扔一样,心就痛一下。尤其是那些首饰,心尖儿都是颤的。



    “……郎君啊,你是不是饿得慌,如果你饿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我给你做面汤;郎君啊,你是不是冻得慌,如果你冻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我给你做衣裳……。”远远似乎传来谁唱的《杜十娘》,幽幽地碜人得很。



    唉!男人。这就是男人!他能在你最风光的时候对你百般恩爱,千番疼惜;也能在你弱势的时候对你百般践踏,弃之若敝。



    一阵江风吹过,吴眠连着打了好几个寒蝉。天气本就不算很好,阴沉沉的,愈发显得恐怖起来。



    风势越来越大,Lang头一阵比一阵高了起来,小舟在那风口Lang尖上飘摇,晃晃荡荡,好几次眼见得就要被吞没了。



    吴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为了那么点钱就把我的小命葬送了,真不值!心中暗暗把能想到的各路神仙全拜了个遍,连财神、月老他们两位老人家都没放过。



    岸边的众人都莫不担心至极,个个面露忧虑之色,纷纷引颈张望着。那艄公倒是面不改色,镇定地掌着舵,奋力摇着桨。



    众人一片议论声,炸开了锅。“哎呀!怕是活不了啦!”“怪事!这么些年俱未出现如此景况呀!”“有勇士上前搭救船上人性命呀!”闹得不可开交。



    可惜小舟终究没能敌过巨Lang滔天,不多时便沉没了,连人带船被卷入Lang花里。吴眠还来不及惊呼,一个Lang头打过来,就被打入水底,又一个Lang头过来,被抛上了半空。



    连着喝了几口江水,吴眠四下睃寻艄公的身影,已是不见踪迹了。那小舟虽被Lang头打翻了,散得四零八落的,但却没沉入江底,一块一块地漂浮在上面呢!



    吴眠绝望中看见了一丝生机,忙奋力朝木板游了过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抓住其中那块最大的。



    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吴眠紧紧抓住了板沿,趴在那上面一动也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儿。



    天渐渐暗了下来,岸上的人又冷又饿,陆陆续续离去了。吴眠眼睁睁地望着远去的人们,暗骂着这世道不公,世态炎凉。



    又累,又饿,又冷的吴眠,终于体力不支地倒在了木板上。任那木板上下漂着,听天由命了。
二十四、明月 ; ;清风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势渐渐小了下来,Lang花也渐渐地矮下去,江面恢复了平静,一轮皎洁的玉盘袅袅升起来了,江上一片清辉。



    吴眠撑开疲惫的双眼,宽阔的江上风平Lang静。咬着牙丢开木板,拼命朝岸边游去。



    拖着湿漉漉的身子上了岸,吴眠坐下喘了好半天的气儿,才缓过神来。想着自己一副落水狗的样子,又不觉有些好笑。



    站起来四面望望,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去了。都怪自己来的时候没认真看路,这下可好,不知归路了。



    先沿着江边走吧!碰着人就问路好了。老人们不是常说:鼻子下面就是路吗?



    如果这时候有太阳就好了,最起码身上的衣服不会湿答答的了。吴眠拥着身子艰难迈步,簌簌发抖。



    我不冷,我不冷!真的,我不冷!吴眠徒劳无功的一遍一遍给自己灌输这个思想。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能捡回一条命,真是万幸!幸好,还有月亮出来给我指明道路,我要高歌一曲,来赞美她的神圣和高洁!一边走,一边自说自话。



    “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总有个记忆挥不散每个深夜某一个地方总有着最深的思量世间万千的变幻爱把有情的人分两端:无:错:小说 m。QuledU。CoM心若知道灵犀的方向那怕不能够朝夕相伴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温暖他心房看透了人间聚散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段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守护它身旁若有一天能重逢让幸福撒满整个夜晚”



    吴眠开始放开了歌喉高声地唱。反正是夜阑人静的时候了,不怕被人骂,还能给自己壮壮胆子。



    “姑娘!”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醇和的男中音。



    吴眠胆颤心惊地转身,往后倒退了三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这大半夜的,还是个堂堂七尺的男人,而且目前看来就他们两个人在这,搞不好给人劫财劫色了也不被人知道啊!



    来人微微一笑,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姑娘莫怕!在下是人。”



    “哦,是人就好!”吴眠抚抚胸口。



    来人被她的动作惹得又一阵轻笑,“姑娘方才的歌声颇为动听!”



    就着溶溶月色,双方互相打量起来。



    来人身着藏青色长袍,玄色马褂,外面披着一件银色狐裘袍。中等个头,体形偏瘦,未戴帽子,露着光洁宽敞的额头,五官倒还端正,只是脸上有些雀斑,看了叫人有些扫兴。一双鹰眼,隐隐现出凌厉的精芒。是浑身上下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老爷谬赞了。”吴眠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转身还往前走。



    “哈啾!哈啾!”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吴眠摸摸鼻子,暗叫倒霉。



    “姑娘!怕是着凉了罢。”身后的人又说话了。



    吴眠很不耐烦,转身认真地说:“这位老爷,烦劳您勿与我谈话了成么?你我不相识倒还罢了,孤男寡女您也不忌讳。”



    男人哈哈一笑,随即解下身上披着的狐皮袍子给她披上,“却不然。这月光皎洁,岂不同于青天白日?况乎你我已交谈过,因何说不识?”



    “呃,多谢好心。我自回家换过便可,不劳费心。”吴眠挡住来人的手。不知怎么,这个人的热情反倒让人很不安心。



    “姑娘,姓甚名谁,府上住哪儿?还望一一道来。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我送你回府罢。”



    吴眠听了,蓦然大叫一声:“不用!”



    这还了得,陌生男人送女人回家,那不是引狼入室吗?她的戒备之心油然而生。



    来人的脸沉了下去,似有不悦,“姑娘,我一片好心可鉴日月,你……。”



    “呃,我无此意思,我是……。”



    来人见吴眠有些犹豫,忙截住她的话说:“如此,姑娘,还是我来送你回府罢。”



    吴眠顿了一下,没答上来,来人便率先走到前边去了。这人还真是……,吴眠摇摇头,跟了上去。



    “我姓罗名烨。请教姑娘芳名。”



    这人,问人家的名字都用肯定句,这么有信心吗?吴眠又有些不忿了。



    “郑澐漪。”



    “哦,姓郑。”他沉思了一会儿,问道,“是福建人氏么?”



    “不是。”吴眠脑袋瓜子转的还快,要是被人家当成是郑克爽的家族,那可招来杀身之祸了。



    “是江苏人氏。”



    罗烨点点头,舒了口气,“府上就在此地么?”



    “在苏州府。老爷您打哪儿来?”



    “打顺天府来。你因何到此呢?”



    “顺天府?”吴眠愣了一下,没听说过啊!



    “就是那北京城。”罗烨看出吴眠的疑惑,解释着。



    “嗨!就是北京嘛!瞧我这记性。”吴眠一拍大腿,“那,您是做什么的呢?”



    “敝上小有家财,如今做些小本生意,常下江南购置些茶叶,瓷器类,回家买卖。”



    “做生意的啊!”难怪眼睛看起来很精明,吴眠心想。



    “澐漪姑娘,府上是?”



    “唱戏的!”她脱口而出,说完以后才觉不妥,脸不禁红了。



    “无妨!无妨!”罗烨笑着说,“唤做甚么戏班的?”



    “这……,嗯……。”吴眠还在扭捏着。



    罗烨鼓励地看着她,“但说无妨,我平生最爱听戏。”



    “真的吗?唤‘骊菁社’的。班里有好些能唱戏的,个个好身手好歌喉好本事呢!”吴眠忍不住吹嘘一番,做起广告来。



    罗烨似乎很爱笑,这会儿又眯起了眼睛,笑盈盈地接话,“哦?如此说来,定要去听一番方解戏瘾了。”



    “哎!保您满意,您有耳福了。”



    俩人一路谈着,竟也走回了城里。那洪升客栈倒也显眼,高高挂着的旗幡在迎风招扬,点着的一排灯笼上写着那大大的四个字呢。



    吴眠在客栈门前停下,说道:“罗老爷,我暂住此地。劳您送回,感激不尽。请回。”



    罗烨笑道:“姑娘看来大方之人,亦甚多礼节。既已相识,不若你唤我单名‘烨’,我唤你‘漪漪’罢。”



    “这如何使得,罗老爷折煞我了。”开玩笑,名字是能随便叫的吗。



    “如何不能使得!就此说定。改日请你到敝处共进晚膳,还望赏脸。”



    算了。吴眠也累得很,困得眼皮子都要打架了,懒得应付他。于是胡乱点点头,遂回房睡下。



    这一睡,一直到次日黄昏才醒来。肚子咕咕响,这才想起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怎么吃过东西。



    梳洗了一番,正要下楼吃点什么。不意见那床尾放着的狐袍子,这下可如何是好!都忘记问人家住哪儿了,怎么给人家送回去?唉,怎么当时给忘了还给人家呢!都怪自己太随便,太粗心大意了。



    此时门外“叩叩”两声,有伙计的声音响起,“姑娘,方才有人拿了帖子还见您,这会子正在楼下等着。因见您未起身,不敢冒昧打搅。”



    “哦!多谢小哥。烦你知会一声,我这就下去。”吴眠提声应道。



    不知道是不是罗烨来了?她匆匆理了理散乱的发鬓,提裙就往外跑。
二十五、夜宴 ; ;美酒
    下得楼来,却不是罗烨。见一身着铁灰色锦袍的中年男人,正端坐于厅堂正中的那张八仙桌旁,整个店里只有他一人在。



    吴眠断定,他,就是今天一直等着她的人了。在那人对面坐下,问道:“请问,老爷寻小女子何事?”



    这**约有四十多岁吧,因为髭须杂生,也估摸得不是很清楚在吴眠在看他时,他也有几分谨小慎微地打量着吴眠。



    对于吴眠的不施礼,大刺刺地就座,他倒是一脸的惊奇,但目光中似乎又有几分了然。



    “郑姑娘,敝人系罗老爷府中的管家,姓高名奇。咱家老爷遣我来请您过去一叙。”



    “这个……。高管家,实不相瞒,我今日须打点好物什,明日一早便回家的。”吴眠随口扯了个谎,“您看……,这不太方便呢!”



    “不妨事儿,您早些回便是了。”高奇好脾气地说道。



    “这……还须找人、雇车、收拾什么的,实在脱不开身呢!劳您老在罗老爷跟前替我美言几句,对不住了。”



    高奇突然沉下脸来,状似欲怒了,“您昨日受人恩惠,今日岂是忘了?古人云‘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您为人知书达理,怎如此情理难通呢!”



    吴眠是经不。无。错。小说 M。quLeDU。Com起激将的,她也激动起来,“去就去!这就去好好报答你家主人一番!”



    “甚善。姑娘,随我走罢。”高奇摸摸下颌,起身带路。一边走,一边得意地笑。



    “高管家……。”吴眠跟到半路,才明白自己好像上了高奇的当了。



    高奇转身问:“姑娘,甚事?”



    “那个……您家主人的狐裘还在我屋里……我回去取来。”吴眠支吾其词,硬是给整出一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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