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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见要走出来,就听见自己的车在报警,加快了脚步往车子边上赶,却见苏臣先他一步赶到用钥匙制止了警报。斤斤从睡梦中醒来,犹豫地看着眼前,刚才在梦中,她被追杀,梦里还是那个差点成了她婆婆的老太太,一直追呀追她,她在前面跑呀跑,最后在一个悬崖上纵身而下……跺了一脚,报警器就响了。
一场虚惊。范见对苏臣摆了一下头:“走,去泉水人间。”泉水人间是一个五星级酒店,平时他们经常在里面玩,很多玩麻将的人都在里面有包房。习太钢更是里面的老客。
车一开,斤斤再次坠入梦乡,嘴角挂着甜甜地笑。范见看着她十分心疼,他怎么也想不到,曾经那么有活力的一个女孩,短短的半个月是已经是疲惫不堪,和梦乡为伍。
下车的时候,范见留了一个心眼,他叫苏臣照顾斤斤,自己去柜台领房卡。
服务员看到范见过来,早就笑着从柜台后面拿出两张房卡。
服务员:“范总怎么这么就没来。”
范见感慨起来:“哎呀,日子过得太快或者太慢,我自己都想不起来了。”看上去他们很熟悉。
服务员:“今天凑巧,你媳妇在上面赢钱呢,看见你能高兴。”
范见一惊:“她什么时候来的?”
服务员:“早上就来了,今天手气好,在走廊都能听见笑声。”服务员笑着说,明显很熟悉秋平的脾气。
听到服务员的话,范见立即把房卡换回来。范见说:“别说我来过。你给我开间套房。”他的意思是,一个套房三个人都可以在里面,万一有麻烦,苏臣可以出面抵挡,比如,造成斤斤是和苏臣一起的假象。范见有点后悔今天把斤斤带到这里来。
斤斤疲惫不堪地任由着苏臣抱着,她心里很明白范见叫苏臣带她的意思,紧紧地搂住苏臣的肩膀,把投懒洋洋地埋在苏臣的怀里,教别人看不到她的脸。她也在心跳,虽然不敢往那边想,心里也是惧怕秋平的。她也很清楚,范见把她带来这里仅仅是想避开米兰单独待会。
进了房间情况一下子改变,苏臣告诉范见他到外面办点事,就躲了出去,把房间留给了范见和斤斤,范见有些苦笑,这种感觉就像少年时,带着女同学避开秋平说悄悄话。
秋平因为那年骑自行车受伤之后,和养母老林吵架,就跑到范见在学校周围租住的小房间,再也不肯走。范见具有平常小男孩的勇气,为秋平打抱不平,勇敢地收留了秋平,两个人便像兄妹那样出出进进,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少数了解内情的同学也都保持着“仗义”的姿态,没有在学校乱说。
那时候,范见并没有想很多,遇到倾慕的女同学,就悄悄地避开秋平,带到外面去说悄悄话。甚至谈情说爱。可是很快他就发现,秋平和他的想法不一样,那时候他们俩的关系并没有确定,秋平在他那里有些借宿的意思,还没有肆无忌惮,可是秋平会寻找各种借口阻挠范见和女生约会。
习太钢是那个家里唯一关心秋平的人,经常来看秋平,攒点钱送给秋平。范见一直就觉得在他和秋平的婚姻生活里,作为家长的代表,习太钢起到了重要作用,因为习太钢的存在,他和秋平躲过了最初分手的危险。
可以说,秋平的一次骑自行车的意外,改变了他们两个人的命运。秋平因为受伤彻底和老林决裂,从家里跑了出来,范见因为收留秋平和自己的父母决裂。从家庭来说,他们可以说门当户对。秋平的父亲是民政局的干部,他的父亲是附近县上的粮食局局长,母亲是粮食局的一个科长。起初,范见的父母一直没有发现范见收留秋平的事情,他们的工作忙,所以,范见的高中时期平安渡过。
到了大学一年级的时候,秋平毅然跟着范见去了学校。范见家里给的钱不多,习太钢在校外给他们租了一间小房子。范见的妈妈来学校看儿子,发现儿子没有住在宿舍里,就找到范见在校外的房子,却发现秋平在里面,范见的母亲也是一个性情刚烈的人,当场就把秋平叫过来训话,没想到秋平也不是好惹的主,立即就和范见的妈妈吵架。
范见夹在中间很难受,他的妈妈决意要范见做个决定是要妈妈还是要秋平。范见说两个都要。他的妈妈伤了自尊回家去了。
没多久又来了,还是老问题,那段时间是范见焦头烂额的时候,两个女人各不相让,见面就吵架。范见的妈妈闹了两个月,就用了最后一招,拒绝向范见提供生活费。希望用这招逼迫范见妥协,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招不但没有要挟到范见,反而把她和儿子彻底疏远了。
那时候范见就发誓,不用从此家里的钱,那时候,他经常替秋平补课,希望有朝一日让秋平回到学校,将来考大学,进入主流社会。
习太钢为他们租住的房子距离闹市很近,房子里天天听到街上的吵杂,叫卖的声音,招揽生意的声音,还有致命的音乐,每家商家都在门口按照了喇叭,播放着流行歌曲。范见上学之后,秋平便在那些店铺闲逛,一来二去在那条街混得很熟悉。
来自范见家庭的钱突然绝断了之后,范见曾经一度想辍学,到闹市去做生意,养活秋平,那时候,范见什么也没想,他很坚定,决不放弃秋平,他觉得如果他放弃了秋平,一个花季的漂亮女孩在社会上是很难生存的。或者说按照秋平的性格能够活下去,可是结局八成是进了监狱。
在生存的方面,秋平比范见果断。她用家里最后的10块钱,买了土豆,是最便宜的小土豆,用水洗干净,发现家中已经没有油,无法做成油炸土豆,秋平就到邻居家借了半袋盐,用高压锅煮土豆,煮熟了趁热拿到集市上去买,用报纸做了很多的纸包,大包的一块钱,小包的5毛钱,到中午的时候,秋平已经改变了配方,懂得在上面撒点孜然,那时候新疆烤羊肉串刚刚兴起,孜然是很火热的口味,有喜欢吃辣椒的上面再撒点辣椒片。
秋平来来回回跑了一天,买完了就回来再煮一锅,端过去再买。范见不放心她,从学校偷跑出来帮忙,虽然不好意思,怕被同学看见,但是想到秋平一个人站在街头也就无所顾忌。才一天,十块钱的土豆煮掉一半,却已经赚回10块钱。那时候,他们一天的生活预算才5块5,一天能赚10块钱,是不少的数目字。
有了开头以后就好办了很多,秋平那时候,热热乎乎地做土豆,煮、油炸,样样能卖出去,问题也随后就来了,争地盘打架,范见是搞体育出身,经常带着同学参与战斗,一来二去居然在市场名气很大,谁也不敢轻易欺负秋平。有时候,他们也开始替别人打抱不平,换别人的货,那阵子有什么买什么,买什么都有钱赚。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和外界有了广泛的交游,逐渐学会了下饭馆,喝酒,那时候饭馆像食堂,一般的地方以买主食为主,把面条用大锅煮好之后,一碗一碗摆在前台,吃饭的人络绎不绝,开了票就排队,把花花绿绿的票子交给服务员,服务员就在白面条上来一勺热的汤,啤酒30毛钱一大碗,各种凉拌的小菜,叫拼盘,都摆在主食的下面,6毛钱一小盘。
那段时间火热地,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很难一一说起。
习太钢是一个勇敢的哥哥,或者说没有谁会比习太钢更像一个大哥,他为了照顾妹妹和范见,索性从工厂里出来,放弃挺不错的检验工作,卖掉自己的全部家当,到距离范见学校不远的市场,开了一家小铺子。挣来的钱从来没有全部自己用。
有了习太钢在,秋平自然经常去铺子帮忙。刚开始的时候,只要能赚钱,他们什么都买,有人从单位偷出劳保用品,卖掉,分钱。胶鞋、暖瓶、打折的上海猪皮鞋、扫帚、指甲油,录音磁带,能弄到什么买什么,什么都好买,后来习太钢跑南方倒腾衣服回来,秋平和就念大学范见一起守店。小日子过得挺殷实。
可以说,范见和秋平婚姻生活从生活开始的,没有谈恋爱的过程。开始的时候,范见更多的是出于同情,对待秋平更像对待小妹妹。等把那些都适应了,变成了恋人,生活的模式已经定下来,终于忙活着挣钱,没有很多心情像普通的恋人那样花前月下、电影院,玩浪漫,那时候,几乎什么事情都是两个人一起去做,根本没有谁请谁去外面吃饭的概念,也没有谁请谁去看电影的说法。想做什么都是两个人一起去的。
这也是这些年,范见喜欢和女孩子浪漫的原因,那些事情的确和秋平玩不起来。每次,他送秋平礼物的时候,都觉得很假。秋平也就是在看到黄豆公主的时候才会有灿烂的笑容,对别的东西多半是不满意的,范见送过秋平钻石戒指,可是秋平一拿到手上就开始唠叨,什么样式不流行了,什么钻石太小了,放范见觉得自己在找罪受。
或者说,长期的夫妻生活,他们在家庭中所承担的义务已经自行分开,秋平热衷于也习惯于购物,范见偶尔想讨秋平高兴,去买东西是死路一条,秋平在内心是有一个概念的,她不愿意购物的权利被范见侵占,偶尔也不行。这些事情是解释不到明了的程度,从这个角度去说,他们俩就像很多普通的夫妻是一样的,生活中更多的是现实,而不是浪漫。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现在有钱,不用考虑价钱,也基本不考虑什么东西买不起。
“我去给你倒杯水吧?”斤斤小心地问道,站起了身子,伸出右脚尝试着走了一步。范见从沉思中惊醒,刚想推辞,可是看到斤斤摇晃的样子,就忍住了,他知道如果推辞,斤斤会很敏感。
“哈哈,看你现在走路的样子,像个小狗熊。”范见故意取笑她,打消斤斤的顾虑“走两步看看,走不好,我就不要你。”
斤斤笑了,像个耍宝的小孩,走得起劲。范见的话的确叫她放心,他能这么说就说明不不在乎她眼前的样子。
“是呀,挺我妈妈说我是周岁生日的那天站起来走路的,那时候太小,什么滋味已经忘记了,现在正好补回来。”斤斤缩了一下脖子俏皮地说。“要烧水喝茶?”斤斤已经拿起了电热水壶。询问道。
范见:“不喝热水,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哦,对了,刚才你吃饱了没有?”
斤斤说:“我还真想吃一份批萨,要金枪鱼的。”说着她大胆踉跄着走过去,拉开冰箱,给范见扔过来一罐啤酒,接着又拿了一瓶,比划了两下,扔过来,她自己也想来一罐。
范见说:“好,你等着。”他拨通内线,要了一份批萨和一杯香草冰激淋。女孩子都喜欢吃那个。
斤斤摇晃着瘸着快步走回来,一下子瘫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快乐地说:“哎呀,真舒服,比医院好多了。”
范见被斤斤的情绪感染,扑上去压住斤斤,却发现斤斤露出痛苦的表情,这才想起来斤斤的身上有伤口,他连忙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该死的女人,把我东西弄坏了。”他表情夸张地责怪着斤斤。
斤斤叹了一口气:“是啊,破碎的再也无法恢复。”她似乎意味深长。
范见返身回去咯吱她:“行了吧,小姑娘,还挺愁的,好像多沧桑一样的。”他安慰斤斤。
斤斤咯咯笑着:“沧桑么,还是有一点的。”她放松地摊开身体,“宝贝,你凑近一点啦。”她要求范见靠近。
范见摇头:“啊哈,刚出院就想强暴我呀。”
斤斤说:“嗯,怎么样,你行么?”斤斤的眼神咕噜噜转着,完全失去了刚才在车上沉睡的倦容。
范见说:“宝贝,一直没机会看看你的伤口,来让我看看。”
听到范见的话,斤斤不好意思起来,赶忙用手挡在伤口的地方。
范见说:“疼不疼?”他关心地问。
斤斤笑着:“咯咯,还好,就是有的时候会痒,有时候有感觉,那地方不舒服。”说着愁云已经爬上斤斤的眼梢。
叮当,叮当,门铃在响,范见警觉地爬起来:“估计是送餐的。”
斤斤被门铃吓了一跳,警觉地盯着范见的后脚跟,心里已经在设想如果遇到别的情况,她改如何回答。这短暂的间歇变成了漫长的时间,有些茫然。
直到范见重新锁好了门,推着批萨进来,斤斤才重新放松起来,感到了安全。
突然一下,她很想回家。
范见立即看破了斤斤的心事,柔声问道:“想家了?”
斤斤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嗯。”
范见突然一下说话也十分小心起来:“先吃了东西,我想和你单独待会。”说着,他抓住了斤斤柔嫩的小手。
斤斤从范见的手里抽出手,抚摸着范见的脸:“宝贝。”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激。“宝贝,你瘦了,最近忙吗?”
范见点头,老实地回答:“忙。”
斤斤抚摸着范见的下巴:“可怜的宝贝,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中毒,食物中毒。里面有你。”斤斤心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