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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眉头舒展开来,示意蒋秀将他扶起坐了,想了想,又命小青小茶俩个全都退了,这才对安槐柔声道,“你说罢。”
安愧像是豁出去了般,抓起边上的茶水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后,竟就顾不得形象仪态的用衣袖就那么在嘴上一抹,深吸了一口气,道,“奴才不知道娘娘是不是听说过,那枯禅大师其实就是先帝叔王的嫡系长子的?〃
我微微的一点头,“听说过,这也正是我所奇怪的?〃
他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冤孽啊!〃
这句话让我很是意外,我不动声色的和蒋秀对视了一眼,也不吭声,只静静的等着他说下去。
他的神情恍惚起来,像是已经深深的陷进了对当年的回忆中去,“枯禅大师和先帝乃是叔伯兄弟,从小俩个感情就是极好的,他身为皇族贵胃,却是极淡薄名利的,只爱研究药理医书,
大约是因为这个,先帝在登基之后,纵然对每个人都心有戒备,但唯恐他,先帝很是放心信任
并许他自由出入内廷,然而,就因为这个,没想到却种下了隐患!〃
安槐说到这里,言语里满是惋借感慨,“当年,奴才只是先帝跟前贴身伺候的一个小太监,先帝那时有一位颇受宠的妃子,这个妃子就是… … ,”说到这儿,安槐的脸儿不由一白。
我脱口道,“可是当时被封为兰妃的当今太后?〃
安槐不防我知道,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然而他也并不问我,只是点了点头,接着道,
“兰妃娘娘最受先帝宠爱,许她进御书房,而枯禅大师当时也是可以自由进出御书房的,而先帝也不忌讳这个,常说都是家里人,又是长嫂比母的,不用太顾着规矩,他却想不到,竟然就出了事,那位淡薄名利的皇子,却竟然是个情种,他… … ,他竟然对兰妃娘娘暗怀倾慕!〃
“叼,”我虽然之前早有猜测
然而这样的事到底是极惊骇极令人匪夷所思的,安愧的口里这样清楚明白的说出来,此时从我不由脱口惊呼.
但是倾慕归倾慕,他却也明白不在礼教道德之例,他一意苦藏自己的心事,竟然谁都没有看出来,直到,直到先帝看中了兰妃娘娘身边一个小宫女,不知道怎的,兰妃娘娘和他之间竟然跟着变得诡异起来,”安愧说到这里时,忍不住连连摇头。
我想了想,轻声打断他,“先帝当时看上的那位小宫女,想来就是皇上前些时一意追封的梅贵太妃罢?
安槐又吃惊的看了我一眼,想来是不明白我到底已经知道了多少,点头道,“正是她.
我微微一笑,看看他手边上的茶盏里已经空了,示意蒋秀给他续上,他微微欠身谢了恩,就又道,“那位小宫女也是个有福的,只伺候了先帝两次,竟然就有了身孕了,当时后宫虽然已经有所出,却生的都是公主,先帝眼见自己一个皇子也没有,早就等得心焦,一见那个宫女有孕,当即欢喜,只是因为她的出身不好,只能封为她为才人。”
“就在她传出喜讯没几天,已经生育了两位公主的兰妃娘娘竟然跟着传出了喜讯,先帝大喜,连说乃是那位宫女才人带来的吉祥好兆,一喜之下,先帝给她赐了号,就是那个“梅”字,”安槐说到这里,不由端起茶杯又是一口。
这件事是我早听那位王燎趁说过的,此时倒不意外,只是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和那枯禅大师牵连上,这倒是我没想到的,当下只装作不知道,问他,“接下来呢?〃
安槐却顿了一顿,像是已经说到最隐晦的地方,脸上的表情止不住的凝重起来。他看了看我,郑重问道,“娘娘,这接下来的事,请娘娘听了后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此事实在是险啊!〃
他这样沉重的语气,让是明白接下来的事必定是极惊人极隐秘的,心里不由隐隐一凛,然而面对谜底即将揭晓,我竟然又隐隐的有些兴奋,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然而我的睑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淡淡道,“你说吧,〃
“原本是件双喜临门的事,却没想到那梅才人临产时,竟然母女双亡,兰妃娘娘也因此事受惊,动了胎气,所幸没有大碍,在当晚顺利产下一个皇子,也就是当今皇上,”安槐见我如此,只得接着道,“然而,这件事过了没多久,皇上不知为何,竟然就和枯禅大师闹翻了脸,枯禅大师就在那件事后,方才自请出家,进龙山寺修行,这个消息一传出去,不但天下震惊,那老叔王更是气得大病一场,却怎么也打消不掉这个儿子要出家的念头,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去了。”
我愣愣的听着,想不明白这两件事到底有何关联,安槐却接着一句,“枯禅大师出了家,宫里人虽然觉得吃惊猜疑,却也没有太过多想,然而突然一天,竟然有人看见兰妃深夜里在一个小荷塘边哭祭着什么,对了,这个小荷塘就是现在的雁心湖了。”
“哦,”我这才觉得不对,脱口问道,“她当时祭的是谁,有人知道么?〃
安愧摇摇头,“当时看见过这件事的人倒说了的,说依稀听着是在念着什么人的名字,因为隔着远,只恍惚听到一个奕字,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奕?”我皱起眉头.
“是的,”安槐应了一句,他又道,“这个奕,正是枯禅大师出家前的俗名,正因为这个,宫里开始以讹传讹,这件事竟然在暗底里给传得神乎其神,直到宫里相继有奴才莫名死去,而这些死去的宫人竟全都是传说过那些是非的人,经过这样一来,宫人们惊惧,那些流言这才慢慢的息了,再无人敢提。”
“都是些什么流言?”我问,然而我心里已经有数,自然是王掩婚已经说过的那些.
“那流言着实惊人,却有两个,一个说法讲的是,梅才人当时并没有难产,乃是被兰妃害死了,说兰妃当初其实并没有身孕,只是借了梅才人的肚子罢了,而皇上,其实是梅才人生。另外一个说法是,梅才人确实是母女双亡,并没有人害了她,但是,但是“安槐的睑色惊惧,这样冷的天气里,他的额上却是极密的一层汗.说到这里
我也禁不住被他的神情所惊到,然而我还是追问,“但是什么?〃
安愧用袖子使劲一擦额上的冷汗,“宫里人都在说,兰妃娘娘生下的小皇子,其实乃是… … ,乃是… … ,乃是枯禅大师的骨肉,娘娘… … 您… … 您… … ”拼着命的将这句话说出口,安槐再受不住,叫了我一声,身子一软,直往地上滑去。
我再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一个说法,难怪安魄如此忌讳若深,难怪那位王姆婚一听我提起,也吓的那样,却原来,有着这样忌讳的缘故在里头l
饶是我早有准备,却也被这样的骇人的事吓得呆住,过了好半晌,我方才回过神来,看向软瘫在地上的安槐,喃喃安慰他道,“不过是一场流言,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安总管不必如此害怕。”
蒋秀也被惊得傻住,这时才慌忙回醒,赶忙过去将安槐扶起,强挤了笑出来道,管这样老练精明的人,竟然被一个流言吓成这样,若是传了出去,怕不得被人笑死。
“安总管〃
安槐唬得一跳,慌忙摆手,“万万不能传了出去,如今皇上已经成年了,这样的事但凡泄漏出一丝儿去,只怕就要天下大乱了啊。”
我想一想确实是这样的道理,顿时睑色也忍不住的发白,但还是忍不住要问,“再可怕,也只是流言罢了,以讹传讹的东西,又哪里能信呢?〃
安愧叹气道,“话虽然这样说,但是传的那些话,确实荒诞惊人,又说得有凭有据,再加上传话的奴才们突然死了一大批,不得不叫人惊心,”他担忧的看着我,“娘娘听过就算了,可千万不要在这神秘动心思。”
他担忧得不是没有道理,我点一点头,“这件事确实牵扯太多,嗯,我明白的,”转而一想,“那个鹰心湖里,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太后那样偏爱,甚至能为一朵花就要了一个宫女的命?
见我问这个,安槐的神情稍稍的轻松了点儿,道,“奴才也说不好,只知道皇上登基后;太后就开始在那个小荷塘里种荷花,越种越多,荷塘也越开越大,就成了今天的这个大湖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叫雁心湖,这个名字是太后亲自取的。”
我望眉思索,“你刚才说,有人在当年看见她在那荷塘边哭祭着谁?〃
回娘娘,正是。”
我轻轻点头,“想来,就是因为这个了?〃
安瑰垂看头道,“奴才不敢胡下定论。”
“嗯,”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身子缓缓靠向软枕,说话间时间过得飞快,窗上的纸已经微微的发白,我看一看痛漏,已经是寅时了。
蒋秀慌忙道,“天都快亮了,娘娘忙了一夜,快歇罢,别累出病来。”
我点点头,对安槐道,“你先回吧,荣寿宫和锦元宫,你都盯紧点儿,再想想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将咱们的计划顺利实施?〃
安愧点头应了,这才跪了行礼告退,我到这会子才觉得身上又酸又软,眼皮子也粘了起来,当下也不再梳洗,只脱了衣服,就在那暖炕上铺开的被褥睡了。
一会儿,天就彻底大亮了,
我才懒懒起身洗漱了,也不用啥,众妃依律过来请安,去荣寿宫请安不提。
待到她们陆陆续续来的差不多了,出去和她们闲话了“
从荣寿宫回来,才进殿。
我就将紫貂毛的护手套啪的搜在暖炕上,恨恨道,“真是一天也不想再淮见那张脸,虚伪!
“娘娘怎么了?皇上才踢下来的呢,
”蒋秀过去拣起护手套,小心的将那紫貂毛理得顺了,说是总共只有三套的,娘娘却只拿它来撒气。”
除了太后皇上,就只娘娘有,笑道,“这可是满宫里的人不晓得多目良馋,“
我疲累的靠坐在暖炕上,小茶过来脱下我脚上的鹿皮小靴,将我的脚泡进一盆热乎乎放了草药的水里,不停的揉捏推拿着,我顿时舒缓了起来,这才看着蒋秀笑道,“小蹄子,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就有一车的话出来,真真是反了。”
蒋秀却不怕,将那护手套收好了,过来笑道,“奴婢倒不敢造反,只怕就要倒霉了,
奴婢只是担心那护手套若是坏了,娘娘是没什么,咱们这些个做奴婢的,只怕咱们三个加起来,也抵不上那什么一根紫貂毛儿的”
她指着在内殿里间候的小青和小茶道,娘娘好歹怜惜着些,小茶忍不住扑味笑出声
我指着她咬牙,
我只将你嫁去她家做媳妇儿,
“罢了罢了,我只明天命人去访一访,让你那厉害婆婆治你去。”
蒋秀顿时腾的红了脸,
小茶顿时笑了,“娘娘这么着,还不将她吓死?〃
我被她这一提醒,将早膳端了进来,我边问蒋秀,
倒真觉得设了,点一点头,
“再几天就是除夕了,那边小茶就出去和了裁雪,
年例分下去了没有?〃
“已经是大年下了,
又翻开一页道,“这上面是替宫里众位主子娘娘孝敬外戚的礼单,娘娘要头占?
我接过来随手一翻,掌中宫令,就指着我家里的那一页道,但到底不是皇后,你将这个改改,
“这上面的是按皇后例送的了,按妃例送,虽然我东西不能少,好歹她还有皇后的名号,这也是皇家的睑面
”想一想,我又道,别叫外人维着摸跷。
“赏皇后家里的蒋秀一一的应了记下,却又想起一件事来,我这边命人撤去了早啥,
“秀儿,那个,那个拣儿一家,有着落了没有?
才想着合眼垂一会儿,舒服的躺了下来,
蒋秀神情顿时一籍,就像是凭空消失了,刑言被革职了。
无声的摇头,道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
我默然不语,心口那个地方又隐隐的痛了起来,我心内如猫抓般难受,已经大半年了呵,
隔着窗子,听着外面依旧扑簌簌下个不停,拣儿,你到底去了哪里,是死一一还是活?
闭上眼,
又是那孩子溜圆黑亮的大眼睛,就又变成了睿儿临死前信任。
我暗暗银牙紧咬,等看吧,都等着吧
梅花清冽的香气被炭盆里的暖气热热的一烘,漫夭漫地的溢了一屋子,蒋秀她们见我合眼睡了,忙都悄悄的退了出去,屋子里静谙起来,只剩下桌上的铜漏不时“滴”的一声。准有除夕这天我是高兴的,我如今的身份今非昔比,按律娘和大娘都已经被进为夫人,夕正午时,浩命公主们进宫辞年,我因掌了中宫令,当下就和太后并排的坐了接受着众人白靛,冷眼看那静国夫人时,只见她脸上再不见半点儿当年那种目中无人的气焰,面无表情白戈磕了头,就走去一边儿坐了。
倒是皇后的母亲,赘暗之气,虽然家族只剩了面儿上光,言笑晏晏,十分大气.女儿的境况又是心知肚明的,却并不见半。
娘和大娘是得了我的嘱咐的,磕了头后,两个人说着话,有时过去招呼时也并不凑到我跟前来说话,只是有礼的寒暄几句,只寻了一个南落里并不和别人太多热络。
荣寿宫正殿里此时人颇多,大家都在忙忙的各自和相熟的人招呼,又大部分围在我和太后身前阿谀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