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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回来了。”顾沁羽硬着头皮打招呼。
姜妈妈哼了一声，没回话。
顾沁羽顿时僵住，尴尬的又想往顾西城身后缩。
顾哥哥默不作声的继续往边上挪挪挪。
顾沁羽没了遮挡物，可怜巴巴的暴露在母亲冷冰冰的视线范围内，紧张得手脚冰凉微微发抖。
也许母亲的这种冷暴力也算是顾沁羽社交障碍加重的原因之一吧。
每次想和妈妈认真谈话，却总是被各种无视或冷嘲热讽，即使知道母亲的性格并不坏，也很难不觉得伤心，久而久之，就害怕和别人交流了。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僵在原地，顾沁羽精神恍惚，不自觉的发散思维来逃避这尴尬的情形。
以前的母亲虽然严厉，却很和蔼温柔，但自从她说出将来的打算，母亲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发现她仍固执己见不肯放弃后，母亲的态度就变了。
顾沁羽手脚冰冷，脸上却越来越热。
她想退缩，想躲在什么后面，想夺门而出，离开这个让她不安的环境。
但她还是忍住了。
姜云珍思念女儿，顾沁羽又何尝不想念她。
顾沁羽还是个刚离开象牙塔，涉世未深的孩子，远离父母，半年未曾联系，其中的心酸没人能体会得到。
所以这次终于回家，顾沁羽无法说服自己的内心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虽然非常难受，紧张到让她想掉头就跑，顾沁羽依然在忍耐。
直到被人挡在身后。
——顾沁羽又呆住了。
萧皓轩站在她身前，礼貌的问好。
“姜伯母，许久未见。”
说是问好，却也只有干巴巴的一句问候。
不过姜云珍也和她儿子一样习以为常。
“不必客气，你母亲是我好友，难得见一次，我可该好好招待你。”姜妈妈笑得端庄，“你母亲已经到了，在楼上休息，还不知道你们已经来了呢，上去和她打个招呼吧。”
萧皓轩面瘫脸点头。
姜妈妈在前面带路，顾西城走在旁边，萧皓轩跟在后面，不紧不慢，让他身后的顾沁羽能跟得上。
高大的身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都挡在她身前，替社交障碍发作的顾沁羽拦去所有令她不安的视线。
顾沁羽亦步亦趋的跟着走，焦虑紧张如冰雪消融般淡去，她心下安定，脸上也重新浮现出笑容来。
宋妈妈老早就知道他们到了，却故意没有下去和姜妈妈一起迎接。
她满心以为姜妈妈终于见到女儿，少不得要在下面浪费些时间叙旧，自己下去打扰反倒是让母女俩不好发挥感情。
……但现在这又算什么事？
宋珊环视众人，机智的察觉到表面平和实质暗潮汹涌的古怪氛围。
一看自己闺蜜那笑容下暗藏的黑脸，宋珊就知道她和女儿的交流又失败了。
——你说在商场上那么伶牙俐齿左右逢源的姜妈妈为何在面对自己孩子时却总是喜欢嘴硬呢？
宋珊遗憾的悄悄叹气。
她又看向自家儿子。
嗯，还是冷着张脸当冰块，真是太正常了……不对，他身后好像有人？
宋妈妈眼睛一亮，维持着优雅姿态拼命想往儿子身后看。
可惜萧皓轩身材高大，又是有意遮挡，任凭宋妈妈看抽了眼角都没能瞧见顾沁羽的一星半点儿。
但她却能猜到。
顾西城正老老实实地站在自家儿子旁边，姜妈妈就在她面前，所以唯一有可能的，就只有她们这次相亲宴的主角之一，顾家女儿顾沁羽了。
所以这算是看对眼了？
宋妈妈惊喜万分。
或许还有其他可能，但人嘛，只愿意相信对自己有利的一方。
顾西城和萧皓轩挨个向宋妈妈问好，顾沁羽自然也躲不过去。
“宋伯母，下午好。”
顾沁羽的状态已经恢复，此刻乖乖躬身问好，及腰的长发自然垂下来，乌黑顺滑，衬得秀气的面容越发精致，轻言细语间就是一派大家闺秀风范。
宋妈妈越看越满意，目光不由得在顾沁羽和萧皓轩之间来回转悠。
萧皓轩不为所动，谁也无法从他那张冷冰冰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
问好完毕，五人落座，开始话家常。
说是五人的谈话，其实一直在说的也就只有姜妈妈和宋妈妈两人而已。
顾西城习惯性放空思维发呆，看那熟练的业务就知道这人究竟受过多少次这种磨练。
顾沁羽和他不愧为亲兄妹，此刻也是神游天外，目光毫无焦点，几乎和顾西城同时进入放空状态。
相较于久经姜妈妈顾爸爸话唠磨练的两兄妹，家庭里父亲沉默冰山脸，母亲习惯性优雅的萧皓轩是第一次受到这种精神攻击。
一谈就能谈一天的家常话让萧皓轩无力招架，面瘫脸险些破碎。
好在他学习能力极强，眼角瞥见顾家兄妹的发呆神技后有样学样，很顺利的放空了思绪，装作认真的模样神游天外去了。
而毫无所觉，越谈越起劲的姜妈妈和宋妈妈也就真的谈了差不多一天……
直到天色暗淡到不开灯就无法视物的程度后，两位妈妈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话题，宣布中秋晚宴正式开始。
“爸爸还没回来啊？”顾沁羽忍不住提醒道。
姜妈妈横了她一眼，这次倒没再假装忽视：“老顾？我叫他和萧先生去外面喝咖啡，中秋节别回来了。”
“为、为什么？”顾沁羽惊讶得结巴了一下。
“他们那么忙，干脆节日也继续忙工作呀。”宋妈妈笑得温柔极了，“老萧不是很喜欢谈生意么？今天就让他们谈个够。”
顾沁羽不明所以，听得半懂不懂。
直到顾西城悄悄戳她，小声道：“老爸和萧伯父最近比较忙，为了方便工作，就没回家——连续一周都没回家。”
“那他们活该。”顾沁羽斩钉截铁道。
顾西城继续解释：“本来老爸还拜托我叫我帮忙求情，但妈妈这样……我可不敢开口otz”
顾沁羽心有戚戚，理解的拍拍哥哥的肩。
而同样肩负着求情任务的萧皓轩默默看了眼笑得温柔善良，背后却仿佛有恶魔在龇牙咧嘴的宋妈妈，沉默的、坚决的，将自家父亲的请求抛在了脑后。
☆、第16章 聚会（下）
月华如水。
丹桂飘香，合着清幽的月色弥散开来，叫人神思恍惚，如坠梦境。
假如这是在古代，说不定还会有谁畅饮美酒，在醉意下吟咏出将会名流千古的传世诗词。
但此刻，这美好的圆月下，一场当事人都兴致缺缺的相亲宴却正要拉开帷幕。
月光撒落的庭院中，高大冷峻的男子携着一位秀气文雅的女子悠闲漫步。他们手挽着手，时而低声交谈，时而默契凝望，在满月光辉下，似乎连男子一成不变的冷漠脸庞都有稍稍柔和的趋势？
可惜事实总是离想象相距甚远。
“怎么样，妈妈还在看吗？”顾沁羽低声问身旁的“战友”。
“再往前走三步。”“战友”相当靠谱，他带着顾沁羽拐过一个弯，解除警报，“好了，她们看不到了。”
顾沁羽将手从“战友”臂弯中抽出来，小小声的松了口气。
萧皓轩面瘫脸依旧，似乎没什么可以惊到他，包括自己母亲笑呵呵表示要将自己和身旁这个女孩凑一堆的突发情况。
但顾沁羽可没这种淡定，被吓一跳不说，姜妈妈强行逼着她出来和萧皓轩“散步”的时候更是手足无措到社交障碍差点再度发作。
幸好萧皓轩挺靠谱，拉她去庭院顺毛摸了半天，表示只要演场戏就可以顺利过关，大大安抚了顾沁羽紧张的心理。
——起码比见势不妙立即开溜的顾哥哥好多了！
走了半天，顾沁羽也有些累，她拉拉萧皓轩的衣袖，仰头看他，清澈的眸子在月光下几乎在闪闪发光：“我们去前面坐坐好不好，那边有个小亭子！”
萧皓轩被闪得受不了，抬手用手背挡住双眼，内心怪异的涌起似曾相识之感。
但他仍然没有深想，沉默点头后任由顾沁羽拉着他往前走。
小亭子就在不远处，顾沁羽轻快的几步走过去，坐在亭间长椅上就不想动了。
萧皓轩坐在她对面没有说话。
一阵沉默。
夜风穿亭而过，九月的晚上已经有了秋季的凉意，顾沁羽瑟缩一下，还没在心里嘀咕最近时节的寒冷，就被一件温暖的大衣包裹得严严实实。
顾沁羽一愣，忽然靠近的冷峻面容让她脸上发烧，不是害羞，只是条件反射的社交障碍。
萧皓轩将大衣给了顾沁羽后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夜风呼啸，他却感觉不到冷似的在顾沁羽面前蹲下身，伸手认真仔细的把大衣拉拢，密实的不留一点空隙。
他骨架偏大，衣服也比顾沁羽的身形大了许多，大衣包裹住顾沁羽都还留有些许余地。
萧皓轩耐心的压平褶皱，像包粽子一样，一层又一层的裹，直到大衣没有布料，顾沁羽上半身几乎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才罢休。
顾沁羽被大衣裹得严实，犹带人体温度的暖意驱散寒气，让她就像泡在热水中一样舒适。但萧皓轩包裹得太凶残，让她只露出了一个脑袋，连半截头发都被裹了进去，此时红着脸傻呆呆愣神的模样，像极了傻傻的小奶猫，软软的毛茸茸的一团，异常可爱。
萧皓轩起身时见了，忍不住抬手轻轻拍了拍顾沁羽的头。
顾沁羽被拍醒了。
她无措的抓紧大衣，愣愣的望着萧皓轩，良久才憋出一句：“……谢谢。”
“不谢。”萧皓轩礼貌性回应。
虽然还是张面瘫高冷的冰块脸，顾沁羽却觉得他的态度比起最先见面时似乎……软化了许多？
错觉吧。
“我们回去吧。”顾沁羽站起来，想脱下大衣还给萧皓轩。
一个冷冰冰的眼神过来，顾沁羽僵住了。
“穿好。”萧皓轩再次将她裹成粽子。
“你会冷的……”顾沁羽弱弱的提出抗议。
“早点回去就行了。”萧皓轩面无表情，“你不也是这样打算的？”
反抗不能，顾沁羽只好默认大衣的暂时归属。
“那我们快点走吧。”一旦决定，顾沁羽也就不再推让了，她拉住萧皓轩催促他：“再呆久了你会感冒的。”
萧皓轩顺着她的力道走，冷漠的神情下掩盖住脑海中混乱奔腾的思绪。
今天的种种举动太过奇怪，一向理性大于感性的萧皓轩很难为自己的行为找出一个合适说法。
……下意识的就这样做了。
萧皓轩沉默的盯着前面拉他一路小跑的顾沁羽，还是没想通。
感性先于理性控制身体行动，在发现这个人有不适的瞬间就做出反应，反倒是理性却总要在身体做出反应后很久才能重新夺回对大脑的控制权。
莫非感性的意志要强于理性？
不，在没有实验过的情况下不能轻易得出结论。
一直都是理智做主的萧皓轩难得混乱了，虽然他所想的事情已经离原先的思绪远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最先的思考没得出结果，本着“这事也不是很重要没必要深想”的原则，萧皓轩将自己所有怪异的行为通通归咎于下意识，放进可回收箱不管了。
*****
中秋赏月宴结束了，顾沁羽满心疲惫的回到她家小公寓，倒在床上抱着大笨熊滚了几圈就睡着了。
昨夜顾沁羽和萧皓轩两人携手回到大厅后，姜妈妈和宋妈妈的笑容暧昧得令人毛骨悚然。
幸好“战友”够意思扛下了大部分火力，不然顾沁羽也许还不能逃回房间换一件稍微暖和点的衣服。
自己的卧室还是老样子没一点变化，房间里一层不染明显有人每天都在打扫。
顾沁羽很感动，但换好衣服下来面对姜妈妈越发凶猛的攻势，即使再想和母亲和好也撑不住只能暂避锋芒。
天还没亮就匆匆搭便车离开顾家，逃也似的冲回m市才稍稍安心。
虽然很感谢帮自己很多的萧先生，但为了断绝妈妈的打算，还是不要再和他有联系比较好。
顾沁羽心有余悸的默默祈祷。
可惜世事怎能尽如人意，千奇百怪的巧合才是命运最为奇妙的地方。
顾沁羽的祈愿注定无法实现。
就像她的哥哥注定会为他中途跑路丢下妹妹的行为付出可怕的代价一样。
——工作量翻倍，父亲气他不帮自己在老婆面前说好话；诉苦无门，惹怒妹妹的代价就是没有免费的心灵垃圾桶可用；交涉困难，理性派的合作伙伴不知为何忽然爱上了发呆；压迫重重，来自母亲的任务不想做也得做。
顾西城心酸的表示，我真的不想在工作之余还要兼职做红娘啊！
☆、第17章 茶馆任务
战乱长安依然是凄风苦雨，零落飘摇的昏暗景象。
顾青鱼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