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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留在前殿,双峰寺专门招待远道香客的客房。
这方小院,正房三间,东西各有三间配房,这小院里只有三间正房的东间里有灯火,靠正房的东厢房第一间里住着两个跟出门的媳妇,宋义家的和韩壮家的。
玉钗铺床,柳絮宽衣,海棠替主子卸下头上钗环,小院子里有一口水井,小路子打水,侍候主子洗脸,柳絮准备安置,屋外漆黑一片,从外面看,透过窗纱只能看见东屋里几个人影晃动。
夜深,前殿诵经声消失,只有一个大殿上燃有蜡烛,发出很微弱的光亮,柳絮住的这方小院,熄了灯火,一片漆黑,这晚,天上没有星辰,有几片乌云遮住月亮,天地间暗黑一片。
夜深人静之际,正房门前一个人影一闪身,那个人影左右看看,趴在门上听里面动静,里面没有声音,人们就像这大山一样进入睡眠状态。
那个人影用一样东西轻轻拨开屋门,小心地推开一条缝,适应一下屋里的光线,外屋里有一铺北炕,炕上好像躺着人,他侧耳从呼吸声判断是炕上躺着两个人,黑影蹑手蹑脚,走过外屋,轻轻推开里屋房门。
他已适应了屋里光线,看见靠北墙一张床,拉着帐子,屋里极静,他敏锐分辨出床上之人轻微的鼾声,黑影小心地朝床走去。
走到床前,探头往里看,隐约里面睡着一个人,一道寒光一闪,黑影右手拔出刀子,左手一把拉开蚊帐,朝床上的人猛刺下去。
与此同时,床上之人一骨碌翻身跃起,一抬腿,朝他持刀的手腕踢去,瞬间一道寒光,刀子从黑影手里踢飞出去。
屋里顿时大亮,此刻黑影一愣神功夫,被床上之人制住,扑上来几个王府侍卫,把他反剪双手,按在地上。
柳絮走上前,一手挑起他的蒙面纱,玉钗提灯一照,柳絮冷笑,“果然是你,凌霄。”
康宁郡主的侍女凌霄,垂下头,一言不发,柳絮命令道:“带下去验身。”
梁王赵琛从外面走进来,“王妃计高。”
柳絮带笑睨了他一眼,“都是王爷招惹的祸事,王爷舍得处置她吗?”赵琛瞪了她一眼,嗔她当着人,不给他留脸面。
侍卫推着凌霄进来,“回王爷王妃,他是个男人,不过是个太监。”
赵琛赞许地对柳絮道;“你猜得没错,我的王妃聪明,任他什么伪装都逃不过王妃法眼。”
“事情已清楚,王爷说这事怎么办?”柳絮问赵琛。
“此事由王妃处置吧!”赵琛不想染指。
半夜,不能回城,梁王夫妻留寺庙里住了一夜,次日早,赵琛迷迷糊糊,伸手摸摸旁边,铺上空的,赵琛激灵一下醒了,四下里望望,没有柳絮踪影,急喊道;“来人。”
宫保听见王爷岔了声的喊,忙跑进去,紧张地问:“怎么了?王爷。”
赵琛一下光脚蹦到地上,“王妃去哪里了?”
这时,柳絮捧着一束野花进来,头上还戴着编织的花环,欢快地对赵琛道;“好看吗?”
举到赵琛鼻子底下让他嗅,赵琛责怪道;“你一声不吭出去,怎么不叫上我。”
宫保笑着道:“王妃出去这一会功夫,把王爷急坏了。”
柳絮看他神色紧张,面部线条僵硬,用手摸摸他的脸,歪头道:“怕我被狼吃了?”
赵琛一把抓过她,揽在怀里,紧紧搂住。
伏在她耳畔,低声道;“现在朝中形势紧张,我们要多加小心,康宁郡主不足为虑,比这更可怕迟早要到来。”
柳絮伏在他胸前,赵琛强有力的心跳让她踏实,跟他在一起,她什么都不怕。
早膳,夫妻二人在山上吃,摆上桌一盆小米粥,一碟子刀切白细面馍馍,凉拌葱花红油小豆腐、咸鸭子,荠菜小葱蘸酱,寺庙里特意给梁王夫妻做了几道素肉菜,素炒面筋,素排骨,炒素蟹黄。
柳絮吃着比王府厨子做的肉菜好吃,破例多喝了两碗粥。
赵琛示意宫保把王妃爱吃的菜记下,回王府吩咐御膳房照着样做。
吃过早膳,夫妻二人打道回府,王府侍卫押着凌霄跟在后面,一路风景入画,柳絮跟赵琛车子边行边看风景,清早空气清新,空气里弥漫着清甜的味道。
快进城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远近景物空濛,烟雨江南,别有一番韵味。
空气里散着泥土味,格外亲切,赵琛搂着柳絮,车窗纱帘卷起,雨星落在柳絮脸上,赵琛用衣袖替她擦去。心想,如果永远是这样的日子多好,他似乎隐约不安,柳絮觉察出他有心事,偏头问;“朝堂有消息吗?”
赵琛肃色道;“有消息,皇上对严厉处置太子似有悔意,已放宽对太子的限制,太子行动自由,太子人又诚心悔过,上折子,请求父皇原谅,并再三抛白没有反意。”
“父子骨血亲情,父皇一时激愤,过后回过神来,定然后悔,处置过甚,朝堂上就变得微妙,当时打击太子朝臣,嗅到不对劲,看来太子党与后党势力,必有一番激烈的诛死争斗,谁胜谁负,现在还看不清楚。”
赵琛停顿一下,接着道:“在外的封王的皇子们,有风吹草动,必然牵连其中,皇上的圣意难揣摩,这就加剧了矛盾,朝臣与众皇子的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动全身,形势不容乐观。”
萧寒殿
康宁郡主坐立不安,两日了,凌霄一去没有消息,派凌霄行刺柳絮,是她最后一步棋,成败与否,在此一举。
这是一步险棋,自己被柳絮逼得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若让柳絮撵出王府,想回来势比登天,跟五哥就彻底断了,她无法容忍看不见五哥,尽管他绝情,她依然不改初衷,心一旦放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每当午夜梦回,她梦里都出现那个人的影子,一遍遍重温曾经的恩爱缠绵、她自荐枕席,五哥却不念旧情,让她难堪,她感到羞耻,可还是放不下,凌霄有功夫,扮作宫女,掩人耳目,她的萧寒殿极少有人光顾,凌霄太监身份才没有暴露,凌霄对她忠心不二,可以为她死。
康宁郡主正胡思乱想,一个清透的声音响起,“是想你五哥吗?”柳絮戏谑道,唇角一抹嘲笑。
康宁郡主羞愤,“王妃出言粗鄙,长在民间就是没有教养。”
柳絮嗤笑道:“我是没有教养,郡主有教养,都把太监养成了宫女。”
康宁郡主顿时花容失色,蔫了。
柳絮一拍巴掌,侍卫推搡着凌霄进来,凌霄跪在地上,朝康宁郡主叫了声,“主子,奴才无能,辜负主子,奴才该死。”
康宁郡主跌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
“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柳絮笑问。
“你是怎么发现的?”康宁郡主道。
我一直好奇,当日瘟疫时,下毒手害我的是个男子,当时被我刺伤手臂,可是翻遍王府找不出这个人,当日,早上抬出两个人,一个是王妃陈氏的太监,和郡主殿里的宫女,王妃临离开王府时,说没有害过我,我相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屋里的丫鬟染上瘟疫,说是黄三娘授意她干的,很明显黄三娘是陈管家的相好的,自然让人联想到王妃陈氏,难道陈氏就这么蠢吗?还有,杏雨背叛我,在酒水里下蒙汗药,她说死都不肯说出真相,我让她回答我三个问题,有一个我问的是,不是王妃指使她害我,她点头默认,那问题就好办了,当天王府抬出两个人,不是王妃的人,就是郡主的人,当时,我想不明白,那晚屋里黑,我从脚步声,和喘息声都感觉到是个男子,身量上看是男人无疑,后来我想明白了,是个太监假扮成宫女。
“还有,你故意把我的衣裙让人混到信夫人的衣裳里,故意让信夫人知道我跟王爷的私情,推我下水,是你叫人干的,嫁祸于信夫人,信夫人替你背了黑锅,跳到黄河洗不清,这些通通都是你干的,是你最先发现我和王爷的私情,又故意透漏给王妃,自己却装作一无所知,洗脱嫌疑。”
柳絮停了停,促狭地望着她,“我说的这些都对不对?”
康宁郡主数声冷笑,“算你聪明,这次你是故意引着上钩对不对?”
柳絮轻笑一声,“是,我故意刺激你,把你逼到没有退路,只好背水一战。”
康宁郡主苦笑,“愿赌服输,既然技不如人,我甘愿受罚,你说吧,想怎么处置我?”
“王妃一个人在双元寺寂寞,缺个作伴的,郡主不想去陪王妃吗?”柳絮淡笑,“或者郡主病已养好了,可以回京城,郡主自己拿主意吧!”
康宁郡主被彻底击垮,回京城,她能回去吗?回去她说好听是郡主,宫里的人有几个待见她,老死宫中,过暗无天日的一潭死水日子终老,莫不如去寺庙,清净与世无争,独守青灯,这一世,命运已如此,争也无用。
康宁郡主呆呆坐着,不知何时王妃已走,
康宁郡主三日后离开王府往三元寺。
时雪阁里一派热闹,紫霞几个看着人抬东西,紫霞嚷着两个小太监,“轻点,别毛手毛脚的,那里面全是贵重东西,摔了一个仔细你的皮。”
两个小太监笑着扬声道:“放心吧!紫霞姐,就是摔了我们,也摔不了东西。”
柳絮站在楼上,看着下人们抬箱笼,这都是她的嫁妆,兑成现银,合计总有七八万两银子,她当初看嫁妆单子,咋舌,大周朝一两银子约合人民币三百元钱,保守估计她的身价上千万,仅属于她个人私房钱,梁王的家财自然是数倍之多,日后,梁王的家产若都归她管理,这是多少辈子都花不完,她方始知道什么叫金银成山,仆从如云,泼天的富贵。
赵琛站在一旁轻笑,“怎么花眼了,没看过这么多钱财?”
柳絮喜滋滋地不加掩饰,“钱财当然是个好东西,那个不喜欢。”
赵琛揉了揉她的头,调笑道:“你就不能含蓄点,日后钱财比这多得多,你还不睡梦里乐醒。”
“我今晚就乐得睡不着了。”柳絮朝他绽放大大一个笑脸。
“王府里自陈氏走后,一直是侧妃虞氏打理,以后王府的一应进出银子都经你手,我的家当都归你管。”赵琛亲昵地握了一下她的手。
柳絮哼声,“连你都归我管,别说是你的钱财。”
“我归你管,我的钱财归你管,你是我的,这还不都是我的吗?”
柳絮眨眨眼,突然好奇贴在他耳边问;“你之前的家产有这个多吗?”
赵琛戏谑道:“怎么那你也要管,这我可办不到。”
赵琛认真地道;“只多不少。”
柳絮惊得咋舌,“你原来这么富有,我说你对钱财一点不动心。”
“我还没到视金钱如粪土,只不过,这不是我最想要的。”赵琛突然脸色暗淡下来。
柳絮识趣地不再问下去,岔开话题,说些高兴的事。
柳絮搬到内宅,住进秋澜院,柳絮还是很喜欢这里,出后门就是湖,赵琛黄昏时过来,二人相拥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望着湖上落日,景色美不胜收。
当晚,赵琛宿在秋澜院。
王妃住进内院,王府姬妾按以往的规矩,晨起到上院问安。
王爷和王妃洗漱完毕,紫霞出去传唤众姬妾进去。
“妾等给王爷王妃请安。”燕语莺声,柳绿桃红。
“妹妹们免礼。”柳絮出言道,瞟了一眼赵琛,赵琛心思飘远,想今找欧阳先生和范先生来,议一下朝堂的事。
紫霞上前一步,“虞侧妃告假,说病了。”
柳絮拿回掌家权,虞侧妃心里窝火,装病不去请安。
“给虞侧妃请个郎中瞧瞧,看是不是夏季心火大。”柳絮故意说道。
柳絮扫了一眼,打头的是苏夫人,然后是宋夫人、朝莺、姽婳、璎珞,还有两个梁王的低等侍妾,叫薄云和纤云的,这两个的名字显然是入府后取的,叫薄云的乃扬州瘦马,性情清高孤傲,被梁王弄进府里,曾得梁王回顾,纤云出身青楼,曾红极一时,老鸨为卖个好价,许她卖艺不卖身,终钓得梁王这条大鱼,入王府做了梁王侍妾。
这二人地位低贱,原可不用来上房请安,这二人知道王妃受宠,梁王夜夜宿在王妃房中,巴巴的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