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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千户,把妾做妻,妾有儿女依仗,又有男人宠,正妻进门,,不过是摆设,受冷落,日子难熬,眼看丈夫跟妾亲近,是女人那个能受得了。”
杨氏听珊瑚一番话,有了主意,招呼,“来人,去请官媒。”
官媒在吴、邵两家来回跑了几趟,自古差人的腿,媒婆的嘴,两头一撺掇,邵家老太太听条件,很满意,邵千户母命难为,勉强应承下来。
未出正月,吴府大姑娘的婚事就定下来。
二月二,柳絮在吴府最后一日,要辞工回周家,厨房婆娘们都不舍她离开,陈贵家的道;“柳絮,年节厨房忙不开,顾短工,我还跟主子提你。”
六子媳妇嘴快,“我听周大娘说,出了年,拾掇房子,给柳絮她小俩口圆房。”
陈婶子朝她挤眼睛,意思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六子媳妇打嘴,“你看我,嘴又没把门的,竟乱说。”
夏婆子拉着她的手,“你有空就过来玩。”
柳絮心里难过,冷丁离开,有点不舍。
陈贵家的道:“柳絮,去给各房的主子磕个头。”
柳絮先去上房,杨氏坐在西间炕上,柳絮趴在地上叩了三个头,起身,杨氏和气地道:“你手脚利落,日后厨房缺人手,找你来,你可别拿大。”
柳絮束手,恭敬地道;“柳絮听太太吩咐。”
杨氏朝丫鬟道;“去取半吊钱”
柳絮趴地叩头,“谢太太赏”
手里捏着半吊钱走到堂屋,看一眼揣在怀里,俭省着用够几个孩子半年花销,她在吴府帮工月钱直接让周大娘领去,都没过她的手。
刚想迈步出门,“哎,叫你蠢货”
柳絮停住步子,吴景玉站在东间门口叫她,柳絮走过去,“小爷叫奴婢有事?”
吴景玉朝屋里地上指了指,“这些破纸,你都拿走吧”
柳絮笑了,赶紧跟他进屋里,满地纸张和废纸团。
蹲地刚捏起一张纸角,吴景玉伸脚一下踩住,“慢着,我还要考考你。”
“你若能背出论语,我就让你拿走。”
又指了指桌上厚厚一摞子纸,“你要是能一个字不差背出来,连这些你都拿走。”
柳絮心里一喜,佯作胆怯,“奴婢要是背不出可怎么办?”
吴景玉翻翻白眼,“背不出就趴在地上,让我骑。”
柳絮佯作不大情愿,“奴婢试试,小爷说话算数?”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吴景玉拍拍胸脯,撇撇嘴。
跟吴景玉的小丫头直使眼色,小爷明显刁难她,柳絮装作没看见。
柳絮手背后站着,扬起头,朗声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
柳絮论语背得烂熟,因此,语句流畅,待她背了论语的三分之一,吴景玉堵住耳朵,“好了,好了”
柳絮停顿,吴景玉惊奇地看着她,“小爷三日才背了十句,蠢货,你是怎么背下来的。”
柳絮扯谎道:“奴婢家隔壁有个书生,每日在院子里背这劳什子,奴婢就记住了。”
吴景玉半信半疑,心服口服,指着桌子上,“你都拿走吧”
柳絮看桌上厚厚一叠纸,足有五六十张,飞快拾起地上,把桌上的一并拿了,夹在腋下,倒退出去。
柳絮去二姑娘房中叩头,二姑娘吴婉真梳妆台上摆着几个打开的首饰盒,正挑首饰,顺手把一对色泽偏暗的银镶珠子耳坠递给她,“拿去,听说你快嫁给周大娘的儿子,这就算是贺礼吧。”
提起周天福,柳絮心里像吞了个苍蝇,接过耳坠,叩头谢赏。
周兴俩口子在吴府有些体面,主子们对周大娘的媳妇格外高看一眼,一般奴婢去留,无人当回事。
柳絮辞别主子,想出府去,刚往南走,突然想起,大姑娘屋里没去道别。
就折回,天色暗下来,月光也不甚明亮,柳絮斜插道过去,堪堪要上夹道,前方夹道一黑影,匆匆走过,屏门上一盏灯光,照见她的脸,柳絮惊讶,她认识,那不是太太屋里的珊瑚,柳絮等她过去半天,才上了夹道,珊瑚转过一道门,没了影子。
柳絮日日走,知道这条路通向大姑娘吴淑真的屋里,难道珊瑚她……。
第19章 狠毒后母
“姑娘总算见天日了”蒋氏一走,关上门,晚秋高兴地道。
吴淑真凄苦牵了牵唇角,“这次让她颜面尽失,她心里在恨我,想害我,也不能公然把我怎样,不但不能害我,还不能让我死,我死了,外人会怎么说,继母害死嫡女,几个妹妹想嫁人,婆家一打听,母亲恶毒,谁家还敢娶。”
“太太想压着姑娘婚事,现在是不能够了,奴婢猜用不了多久,太太就为姑娘物色人家,二姑娘几个月就及笄,太太着急二姑娘婚事,需得把姑娘先嫁掉,总算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晚秋喜悦。
吴淑真冷笑,“她不会让我好过,哪会有什么好人家,还不是离了虎穴又入狼窝。”
“那日况大夫怎么说的?”
晚秋一愣,看姑娘的脸色,知道瞒不过姑娘,遂半吞半吐“况大夫说,姑娘这些年服虎狼之药,虽吃了他开的相克的药,解了部分毒,可服药日子长,毒性侵蚀五脏六腑……不过,若有条件,好生调理,清除体内积毒。”
吴淑真打断她,“好了,你就直接说,我还能不能生孩子?”况大夫那晚跟晚秋在外屋说话,她隐约听见,猜到□□分。
晚秋瞅瞅姑娘的脸,神情悲戚,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说怀孩子难”
“有几分希望?”吴淑真冷静地问。
晚秋摇摇头,头深深垂下,难过得不敢看她。
吴淑真跌坐椅子里,脸色煞白,气喘。
晚秋抬头,吓得扶住她道;“姑娘不舒服?”
吴淑真摆摆手,深吸一口气,虚弱地道;“我没事,况大夫给的药,吃上,顶一时,表面看像好人一样,有十二分精神头,待过了药劲,身子乏力,方才在花厅我不敢多呆,怕时候长了,露出马脚。”
晚秋扶她靠在床头,吴淑真摇摇手,喘口气,“我没事,她恨我,不想我痛快地死去,慢慢折磨我,才容我到今日,可她失算了,低估了我,我要好好活着,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为我母亲,为善姐,我都要这么做。”
正月初六,一整日,大厨房忙得手脚不识闲,柳絮没工夫喘口气;正经忙活到天晚,借口没回周家,躲开周兴。
直忙到次日中午,碗筷杯盘家伙洗干净,灶上拾掇利落,剩鸡鸭鱼肉捡成块的装了足有五六盆,灶上的几个婆娘,趁着不忙,分了。
柳絮得了大半只烧鹅、半只熏兔,一块鹿肉,炸排骨,豆腐丸子等,用油纸包了两大包,放到凉快地方,等歇工时,抽空送回家。
这厢刚分完,一个小丫鬟跑来,“小爷要吃桂花糖蒸栗粉糕”
陈贵家的道:“这现做可得费些功夫。”
“快着点”说完,小丫鬟跑了。
刘婶子赶忙做上。
糖糕做好,刘婶子喊:“柳絮,你腿快,给小爷送去。”
柳絮儿提着食盒,小爷吴景玉跟杨氏,住在上房东间屋,吴老爷疼儿子,不像内宅妇人,毕竟有些见识,早就请了西席,教授儿子课业,杨氏放在眼皮底下,督促功课。
吴景玉正淘气的年龄,逼勒得紧,正耍脾气,柳絮一直脚刚要迈进门,仰面飞来一个纸团,柳絮一闪,纸团擦耳边过去,回神,定睛一看,纸张扔了一地,有的纸上写几个字,有的写两笔,大部分是空白的,上面连点墨迹都没有。
吴景玉坐在炕桌前,不顺心,抓过一张纸,团团甩过一旁,怨怼,“过年,还要我写这劳什子。”
柳絮看见满地糟蹋的纸张心疼,想起小生子捡的皱巴巴的草纸。
柳絮放下食盒,侍候吴景玉的小丫鬟笑着哄他道;“小爷,看你要的桂花糖蒸栗粉糕送来了。”
端碟子放在吴景玉跟前桌上,柳絮扣上食盒盖子,磨蹭,迟迟不肯走,眼睛瞄着地上的纸张。
吴景玉拿起一块糕,看看,像有点嫌厌似的,咬了一小口,翻着眼睛看着柳絮,寻思一下,咦了声,“你不是那个胆小的蠢货?”
柳絮本不想搭茬,看在这些纸的份上,应声道;“是,那日是奴婢被吓到”
吴景玉咧嘴笑了。
柳絮仗着胆子道:“小爷,把你地上不要的纸给我好吗?”
吴景玉咔吧小眼睛,眼珠一转,“你想要,爷可以给你,不过你要答应爷一件事?”
“什么事?”
“学几声狗叫?”
柳絮一咬牙,韩信受□□之辱,学几声狗叫身上也不会掉块肉,张口学了两声犬吠,吴景玉咧开嘴乐了。
“小爷,我可以拿了吧?”说吧,一张张拾地上的纸张。
吴景玉抓一把桌上宣纸,抹了两把油手,随手往地上一扔,“拿去吧,蠢货。”
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蠢货,还想学写字。”
柳絮也不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怕他反悔,飞快拾起地上的纸,走了。
一路心情兴奋,走回下处厢房,无人处拿出来数数,足有二十多张。
这时,陈贵家的在门口喊;“柳絮”
柳絮忙收起来,出去门口,陈贵家的道:“今不忙,你回去歇一日,若有人问起,我就说派你别的差事,你放心回娘家住上一晚。”
陈贵家的对柳絮颇同情,知道她回娘家看弟妹都是背着周兴俩口子,特意嘱咐她。
柳絮感激地道;“谢谢陈大娘”
柳絮把油纸包外面裹了层干净布,纸张揣在怀,出了吴府,顺道在墨香斋买了湖笔和砚台,小小心疼一下荷包又瘪了点。
柳絮把单张纸用针线在一侧边沿缝上,像书本一样可以翻看,盘腿坐在炕桌前,蘸墨提笔,第一页用简洁线条勾勒几笔,几个儿童背着书包放学归来的图画跃然纸上,做封面。
翻开第二页,开始默写《千字文》
三个孩子围坐桌边,小生子洋溢着兴奋的小脸,“姐,这回我也有书了。”
“哥,我也跟姐学”柳芽儿道。
“我也跟姐学”宝儿童稚声。
柳絮笑道;“都学”
此刻,柳家门前,一个书生趴门缝朝里张望,看院子里没人,书生有点失落,这时,隔壁三婶子出门,上柳家去。
走到跟前,盯着陆志文问;“你找谁?”
陆志文红脸,期期艾艾“我送东西”
说完,不管不顾,把一包东西塞在三婶子手里,人慌里慌张走了。
三婶子自言自语,“这人真奇怪,送东西不进屋。”
三婶子大嗓门,一进院子,扯开嗓子喊;“小生子,柳芽儿”
“来了”柳絮答应声,急忙出来。
“你在家呀?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跟当家的说,过来看看三个孩子晚饭吃了没有。”
边说,把手里那包东西交给柳絮,“门口有个书生,探头探脑的,我一问,把这包东西塞给我,一句话没说,人就跑了。”
柳絮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包雪花糖。
陆志文,又偷家里的东西,向姑娘献殷勤。
第18章 斗继母
正月初六,吴府大厨房十几个锅灶齐开,炉膛里火苗舔着锅底,厨娘们忙得顾不上擦头上的汗珠子,柳絮切菜切得手都木了。
厨房嘈杂,大声传菜;“清蒸八宝猪”“焖黄鳝”“爆炒田鸡”“罐煨山鸡丝燕窝”
花厅,女眷衣香鬓影,珠围翠绕,金杯银盏,美味珍馐,丫鬟仆妇穿梭,往里传菜。
吴府今日来的是江东府有头脸的官商,女眷中有官夫人,富家太太,商户娘子。
太太杨氏陪一干夫人太太,二姑娘吴婉真、三姑娘吴慧真,四姑娘吴巧真,独无大姑娘吴淑真,吴府三位姑娘打扮花团锦簇,招待年轻姑娘们,姑娘们比起穿戴打扮,聊时兴的衣裳首饰,眼睛发亮。
夫人们见面气氛热络,夫君儿女,琐碎,一地鸡毛。
织造夫人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