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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夫人气咻咻地道;“那晚在花园是哪个跟着王爷?”
小路子仗着胆子道;“夫人,奴才愚钝,那晚在花园。”
信夫人横了他一眼,“三日前。”
小路子躬身赔笑,“夫人问的是大前儿,是奴才跟着王爷,不是特意去花园,经过花园,王爷站一会看天上要落雨,就回来了。”
信夫人冷笑一声,“你拿我当傻子吗?我眼睛不瞎,明明看见王爷穿过假山石洞,说,你跟府里那个丫鬟扮成一对骗我,把我引开的?”
小路子咕咚跪下,叩头,“回夫人,您看走眼了,没准是哪个奴才和府里的丫鬟偷情,大前又下雨,天黑的早,夫人您是认错人了。”
“呸!小兔羔子竟敢糊弄我,我们四只眼睛能看错。”
信夫人是不管怎么问,小路子来个死不承认。
信夫人气得直骂,却不敢认真怎样,王爷知道她私审二人,定然不悦,威胁恫吓无用,小路子是咬后槽牙就是不招。
信夫人气得呵斥道:“快给我滚,别在我跟前,让我看着生气。”
二人得了赦令,连滚带爬出去了。
二人不敢跟王爷学,信夫人深得王爷宠爱,冷落一时,万一哪天捡起来,倒霉的不是他二人,二人出来这门,闭嘴只字不提。
信夫人气咻咻的,侍女乌梅端过一盅茶水,“夫人没有真凭实据,小路子怎么能承认,出卖王爷,回去王爷能饶得了他们,就是打这二人估计都不敢供出王爷。”
信夫人喝了口茶水,压下火气,“那你说怎么办?”
乌梅接过茶盅,端起桌上茶壶,续了水,“夫人发现王爷这个苗头,寻常盯着点,看样子王爷同那女人不是一两天的事,早晚露出马脚。”
信夫人寻思片刻,“这事不难查出来,先别声张。”
上院
柳絮和海棠趴在炕上画花样子,画出几张,紫霞手里拿着,看看,“表姑娘画的花样子新颖别致,奴婢看着比原来的花样子都还好。”
云燕笑着进来,“什么好看的花样子,让我也看看。”
紫霞看见她,笑着说,“又是有什么事,你才过来?”
云燕嬉笑,上前凑近紫霞瞧她手里拿着的花样子,“这几张是表姑娘画的?”
海棠趴在炕上看柳絮画,头不抬接话道;“没看表姑娘正画呢!”
柳絮画上一笔,停下,“我这是闲着没事,画着玩,认真若论起绣活,我还得拜紫霞为师。”
紫霞听主子夸赞,心里高兴,“奴婢可不敢。”
“紫霞姐的针线活是一流的,在王妃房里时,一般针线上的事,不愿意烦针线房的人,都是紫霞姐做。”云燕跟紫霞要好。
“云燕,你找我还是你紫霞姐?”柳絮放下笔。
云燕这一问,拍打一下脑门,“奴婢真该死,把正经事忘了,织造府的陈夫人来了,就是我家王妃的亲戚,说要去咱们园子里看看,王妃看着小郡主吃奶,这几日身子懒,不愿意动,让奴婢来请表姑娘陪着陈夫人去园子里看看。”
“烦陈夫人等我一下,我头午都趴在炕上,发髻都滚乱了,待我收拾一下,换件衣裳就过去。”柳絮穿绣鞋下地。
紫霞找衣裳,柳絮重新打水洗脸、梳头。
柳絮一进门,织造夫人陈氏笑着站起身,“折腾表姑娘,我这真过意不去。”
王妃陈氏怀里抱着小郡主,怎么看怎么喜欢,头也不抬道;“柳絮,你快陪陈夫人去园子里逛,我这两日身子发懒,不愿意动弹。”
柳絮先给王妃请安,又跟陈夫人见过礼,陈夫人嘴上不住声说叨扰,柳絮微笑,“夫人想逛园子,就怕我不是好向导,来王府这段日子去过几趟,连一大半都没走完。”
王妃逗弄小郡主,听二人说话,笑道:“正好,你二人结伴去逛逛,我就说上秋,没什么好看的,你头些日子不来,偏赶这时候来,等过几日下了雪,枯败景象压一压,能比这好看。”
陈氏赔笑道:“我这不是头些日子没空,见天瞎忙。”
王妃吩咐道;“云燕,你跟着她二人去,看走迷路,一时半刻转悠不回来。”
云燕答应一声,冲着柳絮和陈夫人道;“表姑娘、夫人请,奴婢前头带路。”
陈夫人的一个丫鬟跟着,柳絮身边跟着念琴,几个人出了上院。
往花园里这条道柳絮熟悉,一行进了月亮门,云燕前头带路,陈夫人跟柳絮边走边看,走了一会,陈夫人主动找话,“原来在家里都看过什么书?”
柳絮实话实说,“四书里就读过论语,五经里读过诗经。”
陈夫人侧脸打量柳絮,“能读这些很不错了,我们家你妹妹们不大看这些书,日常做女红。”
“女红我不擅长,做的活计比不上房里的丫鬟。”柳絮朝远处望了一眼,几个人好像往南方向走。
陈夫人看她往别处看,忙寻个话题,“表姑娘,你母亲没了,家中还有什么人?”
柳絮拉回目光,“三个弟妹。”
陈氏有点纳闷,“你父亲尚健在?”
“我父亲出门去一年不归。”她故意含糊其辞,酒鬼爹带着外头女人跑了,说出去是丢脸的事。
不知不觉一行往花园西南方向走。
陈氏一直跟柳絮说话,柳絮趁空一抬头,看见一带花墙,这一带花墙把内外园子隔开。
云燕引着几人走到一处空地上,柳絮四下里看看,靠外宅红墙有一二层楼阁,几个人现在正好站在楼下,柳絮无意间抬头,突然发现,楼阁开窗,衣袂一闪,楼阁上有人。
柳絮暗中不动声色,低下头,陈夫人东扯西聊,几个人在原地徘徊。
柳絮跟陈夫人说着话,突然,朝楼阁上望去,窗子里一个年轻公子正探身朝下看,二人四目相对,这年轻公子十七八岁,面貌俊秀,透着一股儒雅的气质。
那公子看她竟看痴了,柳絮忍俊不住,噗嗤一笑,用绣帕握住嘴,躲开眼。
窗下美人一笑,似乎带着嘲戏,阁楼上年轻公子兀自笑了,暗想自己这样盯着人家姑娘看,一般大家闺秀早被他看得害臊,这姑娘大大方方,丝毫没大惊小怪。
陈夫人顺着柳絮的目光,抬头往上看,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心里暗想,你偷着看看就行了,还看起来没完了,让表姑娘发现,自己这脸上发起烧来。
偷着相看,变成公开相看,陈氏暗怨,枉费了心机,穿帮了。
柳絮并无责怪之意,像没事人地对她道:“夫人,我们回去吧,出来有些时候,园子里逛得差不多了。”
陈氏讪讪的,表姑娘心里明白不点破,她对这位王府的表姑娘多了几分好感,这一件事上看,表姑娘是识好歹,极明白的女子,若碰上那刻薄的,吵嚷起来,不依不饶的,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柳絮和陈氏等回到上院,进门,王妃看眼织造夫人陈氏,又瞅瞅柳絮,柳絮含笑,像似平常一样,陈夫人面上略显尴尬。
柳絮告退回房。
王妃迫不及待问;“看了吗?”
陈夫人跟王妃不拘礼,直接坐下,脸上讪讪的,“别提了,伯府二公子盯着人家看,让表姑娘发现,我这脸都无处放。”
王妃笑了,手里打针线笸箩里拿出一件绣活,“看见就看见,权当是无意中遇见。”
陈氏凑过去,看王妃手里的绣活,手里给她递花线,悄声道;“我看表姑娘这份从容大方,比得上大家子姑娘。”
王妃眼睛看着手里换线,“我就是喜欢她这点。”
陈夫人小声道;“听说那日在伯府,吴府的两位姑娘冲撞了她,下人打了吴家二姑娘,她并未拦着。”
陈氏放下手里的活计,凝神,“吴府的两位姑娘该打,表姑娘做得不错,这也是为梁王府的脸面,不过,听丫鬟说,吴府二姑娘口口声声叫她柳絮,按说不应该认识吴府的人,还说什么表姑娘曾是她家下人,这事有点奇怪。”
二人声音放低了。
傍晚,上院摆饭,赵琛突然来上院,陈氏惊喜,忙吩咐去御膳房把王爷份例饭菜拿到上房。
夫妻二人偏厅用膳,陈氏瞄了眼王爷膳食,一色清淡菜肴,还有几样下火的汤水。
明白自己精心准备的为王爷补身子的菜王爷不喜欢吃,王爷有七八日没来上房用饭,陈氏暗自懊悔,是自己太心急,把丈夫往出推。
赵琛手执汤勺,喝了一口清亮的汤水,“秋澜院修缮完了,表姑娘从明日起搬过去,表姑娘搬过去后,日常一应使费,比照康宁郡主份例。”
陈氏微微惊讶,康宁郡主和自己比肩,康宁郡主的身份特殊,梁王府给她极高的礼遇,一应吃穿用度高于王府其她侧妃夫人。
陈氏温柔地答应一声,“妾身知道了。”拿羹勺搅碗里的粥,暗想,从这件事不难看出,王爷对表姑娘极看重,今后柳絮的事,还需格外上心。
紫霞指挥着念琴、杏雨、海棠,收拾衣物,紫霞把姑娘的东西一样样放到箱笼里,“奴婢方才过秋澜院看了,东西俱是齐全的,什么都不缺,就把随身的衣物带过去就成。”
柳絮捡胭脂脂粉放入妆匣,“这都太奢华了,我一个人能用多少,几柜子的衣裳,死都穿不完。”
海棠把姑娘的衣裳细心叠平整,笑着道;“姑娘一日换几身,不出几年就穿遍了。”
柳絮最后把一盒茉莉花头油放进妆匣子里,笑道:“没的麻烦,一日换两身我都嫌烦。”
这时,云燕进门,看满炕衣物,道:“王妃吩咐,这屋里有姑娘喜欢的,尽管拿走,若都喜欢,把屋里东西搬空了也使得。”
柳絮站起身,冲着前院福了福身,“谢王妃。”
云燕一走,海棠嘻嘻笑道:“主子,这屋里的东西挑两样拿着?”
柳絮笑骂道:“就你这小蹄子眼浅。”
紫霞看眼柳絮,心底有几分敬佩,表姑娘出身贫贱,手头大方,从不爱小。
柳絮看着丫鬟婆子们往外搬着几口箱子,里面装着都是四季衣物,王妃上院里的东西,就是一根银针,她都没带走。
紫霞几个簇拥着柳絮先过秋澜院,秋澜小筑在王府西北角,靠王府西墙,极僻静之处,柳絮迈步进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悉皆小巧别致,庭中没有栽种花草,有一棵梧桐树,上台阶厅前摆着一株大玉兰花,开得雪山一般,煞是可爱。
后庭,是寝殿,庭中几株石笋,南窗下几株芭蕉,窗楹罩着淡绿烟笼纱,门上挂着西地锦的软帘,屋内地上铺满锦毯,花梨木香妃榻,铺着雪白狐皮,架上古玩玉器,无不透着新巧精致。
海棠这瞅瞅那看看,“姑娘这屋里奴婢看着比府里别处都好,王爷对姑娘这外甥女真是疼爱有加。”
紫霞招呼下人们抬箱子,把几口箱笼按在卧室里。
都安顿好了,大厨房送来午膳,杏雨问;“姑娘,午膳摆在那里?”
“摆在东面偏厅。”
午膳菜品繁多,柳絮略数了一下,足有十几个菜肴,柳絮叹声道:“太奢侈了,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算上你们几个嘴,吃的有限。”
四个丫鬟立在一旁服侍,紫霞盛上一碗梗米饭,放到柳絮身前,“奴婢听说,王爷吩咐大厨房,姑娘的份例比照康宁郡主,大厨房不敢怠慢,姑娘吃不了,就是倒扔了,与他们不相干。”
王府里规矩大,柳絮不好说什么,总之上什么吃什么就是了,心想,看见赵琛叮嘱他,自己不用例外,招人妒忌,她在王府里,唯有低调行事做人,明哲保身。
这一日拾掇东西累了,柳絮吃过午膳,爬上床,蹬掉绣鞋,歇晌。
屋子里双耳三足镂空玉鼎里燃着熏香,柳絮喜欢自然花香,不喜欢熏香,这炉子里的熏香,飘出淡淡清香之气,令人舒服,她睡得很沉。
柳絮醒来时,透过海棠色薄纱帐子照入的光柔和温暖,屋子里的光线没有晌午时那么强,柳絮撩开帐子一角,望一眼,外面天色,大概已下晌,快黄昏了。
杏雨听见动静,跑进来,挂着一脸的笑,“姑娘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