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很少出门。除了去剧院看梅和她母亲的情人演出。我们去的最多的就是楼下的商场,采购一些生活的必需。游走于商场门口卖打折卡的人,往往会尾随我们到收银台,努力说服,不厌其烦。梅说,都是讨生活的人,不容易。
有时,我们会坐在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外面的座位,看长安街上车来车往;看卖盗版碟的中年男人和卖鞋垫的大妈,相互照应生意;那个在一平米空间卖彩票的老头儿,几乎从不抬头看顾客一眼;还有卖不知是真是假玉石的新疆人,在黄昏时分有次序的走到商场侧面,拿出一小块白色方布,脱鞋跪地虔诚的祷告。不知他们有着怎样的内心,虽时有人围观,但他们依然专注。不由心生敬畏。
我和梅时常一坐就是很久,直到午夜来此过夜的学生情侣,依偎在桌上一起入睡。我们彼此不说话,都以沉默对峙。如初见时那样。
偶尔,我们也在商场附近散散步。每次都能碰到那个在天桥上装可怜乞讨的女孩,一次我给了她二十块钱然后教训了她一顿,从此消失;收硒鼓墨盒的女人,背上的孩子咿呀着自得其乐,但从不见生意,或许我们未经过的时候已有成交;卖毛主席像和仿旧字画的男人,沉闷而低调;惟有卖假NIKE袜子的男子生意比较好,还有小饰品的摊,但不多见。因为长安街上城管来的太频繁,他们不方便迅速撤离;那几个在路口冒险拉出租车门塞涩情业务卡片的十几岁小男孩,他们脸上挂着漠然、嘲笑和卖弄的表情。
散完步,我和梅会买几份报纸。虽然很少看,但还是记得买。商场两侧有两个报亭,东西各一。东边一对年轻夫妇,男子常常遭到女子的小声数落,许是太压抑,他卖报纸和杂志以及充值卡时从无表情。西边是一对中年夫妻,他们和一个遛松狮狗的中年男子常有说有笑,机灵而貌似幸福。
每次回来,我和梅都会迎接楼外修自行车和收旧家具的两个男人坐在破旧沙发上那审视的目光,然后经过缓慢的21层电梯到家。从早晨五点到午夜零点三班倒的电梯司机,有沉默的阿姨、浓妆的中年妇女、嗑瓜子和打瞌睡并让我买滞销报纸杂志的门卫老婆、还有年轻的偷偷看小说的安徽小妹。
◇欢◇迎◇访◇问◇。◇
第10节:复兴门外21楼(10)
在家里,我和梅做的最多的就是吃饭,看影碟,还有站在窗边看楼下长安街辉煌的灯火。
我们很少莋爱。
我们有青春的肉体,却没有澎湃的情欲。我们只是默然的相处与陪伴,一起做任何事情,包括半夜去洗手间。
我和梅喜欢赤裸着相拥入眠,在第二天醒来,睁眼可以看到对方的脸,就已足够。
我们都是不相信爱情的人。
11、
北京突然开始热了。
这个城市几乎没有春天,而是从冬天直接进入了夏天。
梅说,我想回家去看海,可我不想去看我父亲。
我说那我们可以去海南,那里的海很蓝很美。她说我不要看那么美的海,而是喜欢和海的沉默对峙。
梅坚持要一个人走。她要回到老家的那片海,那里有她妈妈的骨灰,她要和她的灵魂对话。
凡,你要等我。梅说完把她的手机递给我,你拿着我的手机,我好找你。
我没有接。我不喜欢手机,我也用不着,除了你,没有人找我,我也不想找任何人。我说。但我会等你,一直等,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复兴门外21楼的这个家里等你,等你回来。
梅略微沉思了一下,说,那好,那我就放在家里吧。因为我也不喜欢电话里的感觉。想你我就回来了。
嗯。我答道。梅随手把手机放在客厅的抽屉里。她转身出门。
我不要你送我,也不要吻别,要留着迎接我回来的时候再吻。梅微笑着说。
梅的思维和我一样,我们都是不动声色的人,不激烈,不强求。
目送她到21楼的拐角,我的心已跟随她的电梯一起下坠。
十天过去了,梅没有回来。
二十天过去了,梅还没有回来。
三十天过去了,梅依然没有回来。
我有些等不及,我去了梅的话剧团。我想问她妈妈的情人,这个北京唯一知道梅行踪的人。可是,这个男人也消失了。据他们的同事说,他们是一起走的。
没精打采的回到家,我没有任何方式再找到梅。没有电话,没有电邮,没有QQ,没有MSN,甚至没有地址,我只知道梅的家在一个南方的小城。这个城叫什么,她没有说,我也不曾问过。
沮丧打败了我。
六十天过去了。我等过了漫长的夏天,短暂的秋天,等过了漫漫寒冬,冬去春来。梅还是没有回来。
她和她妈妈的情人像空气一样蒸发了。
我彻底绝望。
12、
转眼已是夏天。
经过暗无天日的一年时间的等待,我迎来了我生命中的第二个本命年。
梅仍旧没有回来。
我仍旧游手好闲,我不想工作,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等她回来。
虹←桥←书←吧←BOOK。←
第11节:复兴门外21楼(11)
晚上十点,我又接到母亲的越洋电话。她问我好不好。我说很好。母亲仍旧叹息,沉默了一会儿问,除了生活的钱,你还要什么东西吗?
我说,有,可你给不了。
那是什么?母亲的声音很诧异,因为我这次的回答不同以往。
一个女孩。我郑重的说。
什么?母亲似乎不相信她的耳朵,什么意思?你是说你恋爱了还是……
这时我家的楼宇呼叫器突然响了。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定是梅。
果然,当我拿起满是灰尘的对讲,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仿佛来自于遥远的天际,请开门,是我。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果断的挂了母亲的电话,我不顾她在电话那头还喂喂个不停。
是梅。她终于回来了。
当她走出电梯门的一刻,我冲上去紧紧的抱住她,失声痛哭。
梅抚摩着我的肩膀,她吻了我的额头。半晌,她惊呼着说,傻孩子,你怎么搞的,跟拉登似的了。
我知道梅说的是什么,自从一年前她走的那一天,我的胡子就没再剪过。我执意要看梅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你看,我给你带了大大的礼物。梅回头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人又回头对我说。
这时我才发现,梅身后站着的是她母亲的情人。他怀抱着一个襁褓,一张婴儿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看得都呆了。
这是咱们的小女孩,你说她该叫什么名字呢?梅不顾我傻站在那里,她把婴儿从她母亲情人的手里抱过来送到我的面前说。
我张大了嘴,啊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13、
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不能接受我有个孩子的事实。
我甚至不敢相信,那个躺在襁褓里的小生命就是我和梅的孩子。
虽然,我曾经说,我希望我和梅能生个女儿。可当这一天忽然出现在我眼前,我竟然不敢接受。
我是这样的懦弱。
梅说,你这是叶公好龙。
我无语。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会忽然就有个孩子了呢?我有时不敢看她,那红扑扑的脸,毛茸茸的小脑袋,离我想象的漂亮的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相差甚远。
梅对着这个仅有两个月大的小生命十分豁然,她每天给她洗澡喂奶,洗衣换尿布,无所不能。
她是那样的勇敢。
14、
关于给孩子取名的事,我和梅想了很久。但始终没能定下来。
自从这个小生命进了家门,我的世界一下完全乱套,她一会哭,一会闹,一会要吃,一会要拉。搞的我手忙脚乱,疲惫不堪。
尤其最近,梅的身体已经恢复,她坚持要去排练,继续演出。她说,我们在排一个大戏《梁祝》,我好容易争取到女主角,我一定要去演。
。←虫←工←桥书←吧←
第12节:复兴门外21楼(12)
梅是那么执拗。我劝不了她,只好随她去。
可是这三个月的小生命,在没有梅在的时候,我几乎完全崩溃。梅演出还没有回家,我对这个又哭又闹的小生命,真是心力交瘁,万般无奈。那种感情,确是爱恨交织。
梅的大戏终于上演,遗憾的是我带孩子没能去看。她在晚上回来的时候带回了戏装给我展示,那是一身华丽的紫色蝴蝶装扮,几乎和她脚踝上的文身一模一样。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拉过梅的手说,名字有了。
啊?是什么。快说!
就叫言若吧。你们的话剧《梁祝》不是关于爱的坚贞和诺言吗?我依稀记得你曾对我说过: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除了给你一个孩子。如今你真的这么做了,那也算实现了一个诺言。所以女儿的名字该跟诺言相关。你看,把“诺”拆开就是言若了。
梅听了点点头,忽然又摇头说,不对,应该反过来叫才好听,叫,若言。
言若,言若,若言,若言。我反复念了好几遍,最后赞同了梅的叫法,好,就叫若言。
这一夜,看着怀里安然的小若言和旁边的梅,我睡的格外香甜。
15、
迷糊中,我被刺耳的警笛声吵醒。
睁眼一看,天已大亮。小若言此时睡得正酣,梅却不见踪影。想必她又排练去了。最近,她总是早出晚归。
没多久,有人来敲门,而且声音愈来愈强。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走向门口,隔着猫眼,我看到三个身穿警服的人,两男一女。北京最近治安不太好,我以为是例行巡查。
什么事啊?我打开了门。
你认识一个叫许梅的人吗?其中一个男的问。
我显然没料到对方会这么问,就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答,认,认识啊,怎么了?她是我的未婚妻。
对不起,你得跟我们走一趟。这男的说着就上前抓起我的手,另外一个男的迅速从裤带上拿下一副锃亮的手铐,不由分说的扣住了我的双手。
你们要干什么?我边说边挣扎,并企图退回家里。可这两个警察挡住了我。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那个女警察冷冷的说,你过来看看。
我随着她手指的方向走到楼道的玻璃窗前,探头看到天井下面有一个蜷曲的紫色蝴蝶的身影。我只感得脑袋嗡的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有知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家楼下的一辆救护车上。身旁还是那两个男警察。
我的第一反应是,我的女儿还在床上,我挣扎着起身,我说,我要我的女儿!
两个男警察没有说话,他们的目光转向另一辆救护车。我抬起头看到那个女警察正抱着一个婴儿朝我们走来。
BOOK。←红←桥书←吧←
第13节:复兴门外21楼(13)
那正是我和梅的女儿,小若言。此时的她,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
16、
录完口供,我腕上冰冷的手铐已被打开。
我获准可以去看梅,可我没有勇气去看她。
此时的她,被宽大的白布包裹,四处都是渗出来的血迹,鲜红一片。
我已经没了眼泪。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只是慢慢的走到她的身旁,轻轻跪下。
牵着梅早已没了温度的手,俯在她扭曲的身体上,我已无力悲伤,我只感到我和她的距离,从此生死两茫茫。
那个男人,梅的母亲的情人,不知什么时候悄然走到我的身后,他轻抚我的肩膀。
我该早告诉你,梅患了产后忧郁症。她回北京之前,一直在医院治疗。我看效果恢复的不错,就同意带她回来找你。她是那么的迫切……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我说不出任何话。只听着这个男人继续诉说,他早已是声泪俱下。
梅有很多次回到公寓里在我睡着的时候都想将我杀掉,她曾对我说,杀人很简单,就一刀过去,万事了结。其实她很软弱,她下不了手。可是她却选择了这条路,而且这样的决绝。她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