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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令人难以理解的感情生活-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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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放不下红英。我要去找她。此时此刻,我必须和自己的女人在一起。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红英演绎出的悲剧
聚众上访的工人大都围绕在厂前区一带。他们扯起长长的绳索,制成隔离带,封锁了厂门口的大道,过往车辆一律禁止通行。红英和二十几名女工一声不吭地静坐在厂门口。在她们前面,呈现出另一道景观,五六个炼钢工赤着上身,脑袋上系着白条子,像敢死队员一般盘腿大坐。午后艳阳高照,热辣的阳光暴晒着他们的上身,远远望去,一片油光灿亮。他们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我几乎笑出声来,却努力克制着。我挤进人群,来到红英身边,递过去一瓶矿泉水,然后坐在她身前。红英接过水瓶,朝我凄然一笑。一位健硕的女工开红英的玩笑,大姐,你家的小女婿可真会疼人呐,都让人眼红了。红英瞪了那位女工一眼,说,眼红你拿去!女工乐了,大声冲我嚷,哎,祥子,一会儿跟姐走吧,跟姐走有啤酒。我埋着头,没搭腔儿。

  从厂里零零星星走出来一些人,他们都是各车间的领导,我们车间的主任也在里边。他们出厂后就散开了,各自在人群中寻找本车间工人。主任走到我们面前,脸上堆积着谦恭的微笑,说,这么大热的天,大伙儿别闹了,快回去上班吧。没人吱声。主任脸上略显尴尬,他喊了几个人的名字,带着央求的口吻说,你们有事说事,钢还是得炼呐,车间开发的那点儿合同不容易呀,咱车间的生产耽误不起了!红英拍拍屁股站起身,说,主任,我们知道您是吴胖子派来的说客,我们跟您说不上话,您回去告诉吴胖子,不答应的条件,我们绝不生产。

  红英的话音刚落,就听厂区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地面随之猛烈颤动,厂门口警卫室的窗玻璃“哗啦”一声被震碎了。人们纷纷迅速站起身,伸着脖子朝厂区张望。只见煤气车间的厂房冒出滚滚浓烟,暗红的火苗忽喇喇往上窜。人群一阵骚动。主任高喊,不好,煤气车间出事了。主任又把脸转向静坐的工人,恶狠狠地骂道:你们就闹吧,把厂子闹歇菜了,大伙儿全他奶奶地喝西北风去。他转身离开,和各车间主任匆匆朝厂里走去。煤气车间的头儿一路小跑在前,他神情紧张,密集的汗水几乎湮没了他那张惨白的脸。不大功夫,几辆消防车、警车等救援车辆鸣着警笛先后赶到,人们撤下白色隔离带,闪出通向厂区的大道。大约半小时之后,煤气车间的明火被扑灭了,但厂房上方依然有大片的烟雾弥漫升腾,在天空中形成异常怪异和恐怖的画面。随后,远远就见救护车开出煤气车间,车上的喇叭发出“哎呀哎呀”的怪叫,那声音听上去异常瘮人,不祥地敲击在我们的心头。我们默默地注视着那辆救护车绕过厂前区广场,快速驶离厂门,然后在马路上呼啸而去。

  不少人的脸上现出六神无主的惶惑神情。那三个大伙推选出的代表包括我媳妇李红英一时间也没了主意。煤气车间有几个工人放心不下车间的情况,已经不打招呼就进厂了。没人阻止他们。人们理解他们此时的心情。三个职工代表和大伙商议了一下后,决定煤气车间的工人行动自便,愿意进厂帮助处理事故的就回去上班。其余工人先回家,明天再到厂门口集合。人群渐渐散去了。我拉着红英的手说,回家吧!

  太阳西斜。我和红英默默地朝家走,谁都不说一句话。太阳在我们身后照过来,我和红英的影子印在马路上,显得那么长那么灰,像是我俩的心事。

  煤气车间爆炸一事很快在网上铺天盖地传播开来。真实确凿的信息更是不容乐观,令人倍感压抑:爆炸事故系煤气泄漏引发,由于大部分工人都不在班上,两名临时值班的人在事故中受了重伤,正在医院抢救,生死不明。两名伤者一人是车间副主任,另一人是位老劳模。

  钢厂聚众上访事件和安全事故,在社会上造成了恶劣的影响。魏恒道放下集团事务,乘飞机从省城空降而至,他把吴志远臭骂一番后,迅速与地方政府取得联系。政府从全市各县区抽调了大批的警力前来协助钢厂处理纠纷。工人阶级属于无产阶级先锋队,不同于流氓无产者,所提的要求都是自己的合法权益,也没有在社会上滋生事端,警民之间没有发生冲突,双方表现得比较克制,且不乏友好。

  魏恒道在厂门口广场和工人见面,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魏恒道根本不像工人传说的那样豪横,他非常有风度,形象也好,完全是一副现代优秀企业家的光辉形象。魏恒道用非常具有感召力的语调简要回顾了钢厂的历史,对集团多年来对钢厂的巨额投入算了一笔细账,又说钢厂工人工资从过去二三百元翻了两番,已经达到目前的一千元左右水平了。有工人在底下小声叨唠说,真他妈地能扯*犊子,现在的物价水平,一千块钱还不如过去的二三百块钱抗花呢。面对黑压压一大片钢铁工人,魏恒道向大家描绘完企业未来的美好愿景之后,语重心长地说,兄弟姐妹们呀,工厂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是我们的妈妈,我们要爱她呀,我们要爱妈妈呀!不爱她是不对的呀!又有工人在底下嘟囔说,它当然是你妈妈了,你们当官的成年到辈子驻扎在咱妈的两座*山上,喝妈妈的奶,吸妈妈的血,把咱妈造得弱不禁风,你们住别墅开小车,过着贵族一般的生活,你们贵族就贵族吧,但也别让我们工人喝西北风去呀!

  魏恒道强调说:钢厂此次进行的减员工作,吴总事先并没有请示集团,这么一件牵扯千家万户的大事怎么可以擅作主张草率行事呢?我完全不同意嘛,我坚决反对嘛!

  魏恒道着重强调说:和谐共荣、以人为本是我们集团的唯一法定,谁要砸工人的饭碗子,我就不给他好脸子。

  魏恒道声情并茂地现场即兴朗诵了一首原创诗歌,诗歌通俗易懂,朗朗上口,以至于好多工人,尤其是中年女工当时就背诵下来,一个劲儿地说魏总有才,回家又把诗读给作文不好的孩子听。魏老板的诗歌是这样的:工厂是员工的家,企业是员工的妈,员工听妈的话,和谐你我他。

  魏恒道信誓旦旦地表示工厂不会进行减员,他号召大家尽快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去,消除安全事故的不利影响,加紧生产,共度难关,开创企业发展的崭新局面。

  一场风波告一段落。工人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炼钢炉又冒烟了,轧机又响了,工厂恢复了生机。

  一个月后,吴胖子采取移花接木之术,出台了一项机构改革方案,把原来的减员改为分流,所谓分流就是压缩各单位员工定编指数,对现有人员重新进行定岗定编,僧多粥少,多余的超编人员全部分流出去。分流到哪儿呢?吴胖子在厂里成立一个再就业中心,分流的人员归属这个中心管理。分流到中心的员工收入骤减,虽然厂里给交三险一金(养老保险、失业保险、医疗保险和住房公积金),但这部分员工每月却只给发三百块钱生活费。这项政策对工人起到了分化瓦解、各个击破的作用。大多数人没有分流出去,得到了一份工作,他们在岗位上安心工作了。分流到中心的人,成分复杂,鱼目混珠,有点儿本事的人,借故到外地打工去了,反正工厂给交三险一金,退休后也不用为生活发愁;剩下那些没本事的人,又到厂机关大楼上访了几次,但势单力孤,形不成气候了,吴胖子干脆不再搭理这些人,派了几个保安轰走了这些人。

  幸运的是,我没被工厂分流出去,保留了一份工作。我媳妇李红英和另外两名代表却被工厂辞退了,理由是串连职工上访,造成工厂停产,破坏了企业在社会上树立的良好形象。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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