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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雪枭听到里面碰撞打斗的声音，焦急地在笼子里徘徊哀鸣。
狼声传下去很远，在宫殿宫苑间激起阵阵钝重的回音。
无血惊惧凑到窗前来问，“陛下，您……您没事吧？”
岱勒大声命令，“无血，你去郡主寝宫给玖擎送药，若赫连阡宸问起旖薇，你就说郡主命你来送解药之后便离开了，说是去找巴彦丞相商议朝政去了。”
“遵旨。”
旖薇不禁松一口气，玖擎能被救活便好。
她与岱勒迟早是要了解这笔债的。她深知他的性情，既然无法得到，势必会毁灭。
自打被他赶至新易开始，她便戒备着他会要她的命。
当一个人戒备了太久，真正大祸临头时，反而没那么多顾忌。
皇姨母也死去多年，旖菡也已经回到父王身边，她曾经最依赖的岱勒也变成这样，慕容太君已死，章聆琴已死，安王妃已死，她也受够了郡主的使命与重责，这个尘世间已没了遗憾。
她也不想与赫连阡宸再有任何牵扯，腹中的孩子——她痛心俯首，看到裙裾下淌出的血，终究是不保了。救了玖擎，也当是还了赫连阡宸往日的恩。
如此想着，她便觉得轻松了不少，在岱勒再次逼来时，她捞住触手可及的花瓶砸向他，却根本无法伤及他分毫，反而因为用力过大，无力地歪在地上。
岱勒趁机又朝她的腹部凶狠踢了两脚，她还未缓过劲儿，他便又将她拖起来，丢在内室的床榻上。
（）。
正文 164 囚鸾代嫁【164】
她的血沿着床榻边缘淌下来，岱勒这才懊悔出手过重。
他赫然忆起在她离开翰鞑之前的那晚，他也是这样狠狠地打了她，毫不留情将她逼走。
自此，他在朝中呼风唤雨，在龙帷中怜香惜玉，如行尸般麻痹灼痛的心。
他本不想再与她隔得更远，她回朝的那天，他好言好语说原谅她，她却连正眼看他都懒得，一切早已脱离轨道……可他还不想失去她，上天注定了她便只属于他一个人，为什么偏偏又出了一个赫连阡宸？
渴他扣住她单薄的肩将她拖起来，逼迫她正视自己，双眸中憎恶与痛苦焦灼，“薇儿求饶，向朕求饶，朕会饶了你！”
她已脸色苍白，抽搐战栗着，扬起唇角冷笑，那笑花羸弱，清艳的凤眸却冷光强韧视死如归。
她自幼便心性冷漠，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总是丝毫不留余地。他原是佩服她这种性情，此时却又恨极。
接“薇儿，只要你求饶，答应回到朕的身边，朕就饶了你，你腹中的孽种没了，我们又可以回到从前！”
他的口气已几近恳求，旖薇却只讥笑不肯理会，刚才那一下强烈的撞击，让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小腹痛得厉害。
“你是想着赫连阡宸，才不肯向朕求饶？”
“哈哈哈……求饶？等我杀了你，再向你求饶，你肯接受吗？你打掉我的孩子，还想让我接受你？呸——”她把口中呕出的血吐在他身上。
岱勒怒不可遏，一掌打在她的脸上。
旖薇又从床上滚落在地上，长发散乱，狼狈不堪，她只恨自己没在入宫的第一天杀了他，更懊恼自己没有让赫连阡宸一起来……
脸痛，心痛，腹痛……她已麻木，心中无泪自嘲，难道这是上天的报应？
她还记得年幼时，皇姨母带着她和岱勒在芙情师太的芙蓉暖阁内听经文，那时，岱勒总是对她体贴关爱，薇儿长薇儿短。芙情师太和缓轻柔的声音依稀在耳边徐徐回荡，“佛语有云，种善因，得善果……”檀黎十八州垭口，她害死了五十万条人命，上天终归是要惩罚她的，这便是恶有恶报！
若这真的是报应，她乐得承受。
陷入昏迷的前一刻，她听到窗棂被击碎的声音，岱勒惊呼一声，身体沉重压在她身上不省人事，随即，他又被掀到一旁。
她模糊感觉到有人抱着她飞出窗子，又停下，钢笼被掀翻，轰然歪倒，雪枭止了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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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阡宸和岱祈带着赫连煊、康诺赶到无血居时，看到门口有歪着的笼子，门板上挡了带着铁蒺藜的栅栏门，室内凌乱狼藉，血渍斑驳……
赫连阡宸走到内室床边，粘了一点血在指尖揉开，有淡淡的雪莲香，是旖薇的血！他乍然狂怒，似发疯的狮子，一掌将靠窗的那个带着虎皮的高背椅击碎。
岱祈满面伤痛，惊慌无措地在室内徘徊，“是谁伤了薇儿？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祈王怎么知道这血是旖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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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薇不只受了重伤，腹中胎儿也……赫连阡宸将沾了血的手指抵在手心中，握紧拳头，冷声质问岱祈，“莫非，这件事祈王殿下早就知道？”
“新易陛下这话什么意思？你我都是循着雪枭的叫声来的，门口有笼子，门又被封死，显然是薇儿惨遭陷害，……”岱祈说到一半，才发现赫连阡宸的眼神不对，“赫连阡宸，你认为是我伤害了薇儿？”
“朕没有说是你，但，你一定是帮凶！”
岱祈恼怒揪住他的龙袍，“赫连阡宸，你最好弄清楚你立在谁的地盘上，我不妨告诉你，我对薇儿的感情不亚于你！”
赫连阡宸一掌推开他，“朕也得警告你，旖薇是朕的皇后，她若少一根头发，朕都会踏平翰鞑遒国。”
“你……”
岱祈想要追上赫连阡宸，却被康诺和赫连煊挡住。
康诺客气俯首道，“听说回纥的使者都被杀了，祈王还是快去处理吧，翰鞑如此待客，不免叫人心寒！皇后失踪一事，我们陛下会亲自处理，不劳祈王费心。”
天际已露鱼肚白，阑珊不平的夜却还未终结。
无血被请至郡主寝宫。
他本是做好了被凌迟处死的打算，却没想到赫连阡宸却只是坐在宫廊下品茶。
那雪莲茶的芬芳混杂在夜花清幽的芳香里若隐若现，叫人莫名心静，却又不安。
“无血参见新易陛下。”
赫连阡宸没有让他起身，依然不紧不慢的品茶。
一直在厢房里嚷着要找无血算账的旖菡挣脱太监和宫女的阻拦冲出来，一脚将无血踹在地上，“混蛋，是不是你抓了我姐？说，你把我姐弄哪去了？”
十二岁的旖菡身形娇小，又加没有武功，那一脚也不算太重。
无血忙端正了身体跪好，“小郡主明察，末将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伤害拂影郡主。”
“不敢？我姐就是去找你给玖擎讨药失踪的，你胡诌八扯说姐去找巴彦丞相，父王派去的人刚回来，巴彦丞相府根本没去过人！”旖菡两只小手扯住无血的铠甲，“说，你这个大坏蛋，把我姐弄哪去了？”
“旖菡，住手！放心，你姐姐没事。”赫连阡宸示意宫女将她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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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5 囚鸾代嫁【165】
宫女上前来将旖菡架住，她却仍是不肯罢休挣扎着，又抓又踹，直嚷着要将无血碎尸万段。
赫连阡宸摆手，煊把抓来的宫女推过来，按跪在他面前。
无血一见那宫女，乍然有些紧张，却又不敢稍动。
赫连阡宸看了眼跪在地上宫女，对赫连煊摆手，“煊，你去安慰下旖菡，她最听你的话。”
菌“是。”
等到赫连煊进了旖菡的房内，无血才忍不住开口，“陛……陛下抓这个宫女来做什么？”
“朕本不想抓她的，不过，朕刚刚听说，这个名叫青环的宫女不但是岱祈在祈王寝宫的贴身宫女，还与旖薇关系甚笃，而且，她的肚子里还有了你的骨肉。”
硼赫连阡宸说着，一脚将被封了穴道的青环踹到无血身边，青环肥大的宫裙也因为摔倒贴在身上，小腹有并不太明显的隆起。
“看这样子，已经有三个多月了，算起时间，正是岱祈和旖薇潜入新易王朝时有的，你小子当时一定很快活，把祈王寝宫当成自己家了吧？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赫连阡宸端起茶杯，闲雅嗅了嗅，“旖薇也有了朕的骨肉，可惜……被你和岱勒的圈套给弄没了。”
无血额上冷汗涔涔，心里也暗惊，赫连阡宸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岱勒在无血居不知所踪，莫非是被他掳走的？看样子，他是要杀了青环报复。
无血忙将青环护在身侧，“陛下若要杀，就杀无血，青环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她是无辜的！”
“谋害皇后，在新易是诛杀九族的大罪，在你们翰鞑遒国，恐怕也是吧？”赫连阡宸淡漠一笑，低缓地声音森冷刺骨，“旖薇腹中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朕本想封他做储君的，你和岱勒就这样让他胎死腹中。朕若饶你，让朕如何对得起这孩子？”
无血哑口无言，他握着拳头，想拼死带青环逃离，却又自知敌不过赫连阡宸。
他解开青环的穴道，将她揽在怀中，“环儿，对不起，是我害了郡主，是我害了你和孩子，今生今世你我无缘做夫妻，我们就带着孩子去阴曹地府做圆满的一家人吧！”
青环在他怀中淌下两行泪，清秀的脸上又是怨怼，又是无奈，她扯住他的铠甲，狠狠地捶打无血的胸膛，“为什么你非要做这种糊涂事？还有半个月我就可以离宫，为什么你要害郡主？你明知道郡主对我有恩……为什么？！”
无血拥着她跪在赫连阡宸面前磕着头恳求，“陛下明察，青环尚没有嫁给我，不算我的人，也不在九族之列，请陛下饶她一命！”
赫连阡宸倒是没想到，无血竟是重情重义之人，他看上起细眼薄唇，褪去那股敷衍之色，却也满是正气，杀了着实可惜。
“岱勒没有给你想好后路，就让你伤害旖薇，可见他并不是个明君！”
无血听到这话，希冀抬眸。
“朕看在旖薇的份上，可以饶青环不死，也可以饶你不死，不过，朕有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
“只要无血能做到，定会答应。”
（）。
赫连阡宸抬手，宫女将煎好的药端过来，放在石桌上。“第一，把这碗堕胎药给青环灌下去。第二，你要做朕的人，从此一心一意听朕差遣。第三，前往回纥，三日之内把回纥辅政王的人头给朕取来。”
这三件事，每一件都不难，但是，第一件……无血下不了手，他宁愿自杀，也不想害了自己的骨肉。
青环却站起身，绝然走向石桌，端起药碗，“郡主对奴婢有恩，入宫之初，奴婢在掖庭差点被杖责而死，多亏郡主救下奴婢，让奴婢留在祈王身边，奴婢才能活到今日。若奴婢腹中的孩子死后能去陪伴郡主的小皇嗣，也算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要——青环——不要——”无血痛呼着冲过来，青环已经将一碗药灌进胃里，他痛心疾首地抱住青环，“你怎么这么傻？孩子是无辜的！”
“怪只怪你做了错事，若孩子不死，死的就是你和你的父母兄弟……”
等到他们声嘶力竭地哭够了，赫连阡宸才冷笑提醒，“放心，那只是安胎药。”
本是抱头痛哭地两人怔住，无血忙擦了眼泪拉着青环跪下来，“陛下宽宏大量，属下赴汤蹈火，誓死效忠！”
“嗯，誓死效忠便好，朕不会和岱勒一样让你赴汤蹈火。”赫连阡宸从石凳旁起身，“你把朕的玖擎打伤了，朕着实心疼，就封你为从四品御前护将，做玖擎的副手，你效忠朕，更要效忠玖擎！另外，朕给你和青环赐婚，你携她返家完婚，朕择日返回新易时，你带她一并随驾去新易定居。日后，朕和旖薇再有皇嗣，青环便入宫做乳娘，也能陪伴旖薇左右。”
无血和青环相视一眼，对这种安排不只满意还万分感激，而且，赫连阡宸的确顾虑长远，叫人心服口服。“末将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赫连阡宸接着命令，“无血，你现在便启程去回纥，把回纥使者被杀的事告诉他们，并带回纥的辅政王来见朕。”
“末将谨遵圣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这件事，只有朕、你、青环知道，若再多一个人知道，朕还是会杀了你们。”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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