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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亦嵘反倒听得心里一喜,口中答应着,抬脚往书房走,敲了两下门,推进去站定了道:“爸。”
陆老爷子看看他:“你来的正好,我有事问你。”
陆亦嵘走进去,见陆老爷子坐着看书,脸上也瞧不出喜怒,只问:“昨天我查一查帐,倒查出点名堂来。我问你,向洋人□□买炮、买火药,是你的主意,还是你三弟的主意?”
陆亦嵘心里一惊,赶紧赔笑道:“爸,你是知道的,府里的事情都是三弟管。我最怕开仗,买这些做什么?”
“哼,我就猜是他!”陆老爷子扔下书,看着他道:“能稳稳地占住了北平,就很好。怎么,□□买炮,他这是想干什么?”
陆亦嵘顺着他的话,有意隐瞒去了情势,道:“是呀,爸,北平情势好的很。不过三弟雄才大略,连老先生们都夸他年少机敏,他呀,恐怕是想‘一统山河’罢。”
“荒唐!”,陆老爷子怒眉一横,道:“他这是狼子野心!他爸还没死呢,怎么,他就想开天辟地,做盛世江山的皇帝么?”
陆亦嵘赶紧在檀木书桌对面坐下,奉了一盏参茶,殷勤道:“爸,您消消气,来,喝茶,喝茶!”
陆老爷子受了他的茶,也不去喝,推到一边,缓缓道:“我早就说过,论才气、论心气,你都大不如他通。可老二,你到底有你的好处,安于现状,这就是顶好的!老头子我打了半辈子江山,你看看,这北平城,军阀走马灯似的换,就连皖系府里,段氏先前多么光辉啊!啊?可现在谁坐在这把交椅上?不是他,是我陆格非。富贵由天,风水轮转,能保住现状这就最好,再去打再去争,免了!”他说了一通,又回过神来,问道:“对了,你方才进来,有什么话对我说?”
陆亦嵘装出很为难的样子,却故意露出一点来,笑道:“爸,我看我还是不说罢,毕竟两情相悦,三弟一时迷进去,也是有的。”
陆老爷子听着话头不对,当即黑下脸来,道:“这又是什么东西?说!就是有你做哥哥的这么袒护他,他才越发张狂起来。怕什么,你说!”
陆亦嵘暗自心花怒放,便将自己听墙根听来的话,和那日赵麻子说的一番话放到一起,七拼八凑,乱凑出一个故事,道:“底下人偷偷都在传呢,说三弟近来迷上一个女戏子,花了一千五百块钱去捧人家。那女戏子叫花悦怿,我倒只是好奇,想见识能把三弟迷住的女人长什么模样,就暗地查了一查。这一查不要紧,爸,您猜怎么着?那个花悦怿,是恢复清朝……”
陆亦嵘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陆老爷子一声喝:“这还了得?混帐!”他对复清倒不在乎,认为这伙人蝼蚁偷生、力量微薄,成不了什么气候,听到捧戏子这一段,倒是怒不可遏。
“兰锦,兰锦呢!”
兰锦听到老爷叫人,赶忙跑进去,道:“老爷,什么事?”
“三少爷在哪里,叫他下来,立刻,马上!”
兰锦看他忽然盛怒,就知道是陆亦嵘说了什么,吓得腿都哆嗦起来,道:“回老爷,三少爷在大太太房里,陪太太吃饭呢……要不……”
陆老爷子也不听她多话,抬腿直往楼上去了。
陆皎夜和陆子峥正坐着,陪母亲吃饭说话,见陆格非进来,指着陆子峥道:“你给我跪下!”
陆太太吓得不轻,忙扔下筷子道:“啊,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陆格非对夫人稍平了气,忍着怒道:“你问问你的好儿子,别的不会,倒学会玩戏子!”说着回头看一眼,冷道:“你跪下!”
陆子峥低声安抚母亲几句,站起来道:“爸,什么东西?”
陆老爷子看他不认,越发觉得儿子眼里没了老子,不由气道:“我问你,你前些天花了一千五百块钱,是不是?”
陆子峥心里一想,也知道了几分,道:“是。”
“为什么突然用这么多钱?你给谁用去了?买了什么?给我一一地讲清楚!”
陆子峥似笑非笑,随口就扯出一个慌,脸色竟一成不变,道:“先前端午时候置了几身西服便服、一身古月色鸾章缎的衫子,花去这些钱。原是借皎夜的,后来还她罢了。”
皎夜伶俐得紧,心思马上转过几个弯来,点头道:“爸,真是这样没错。哥原先管我借了一笔款子,现在还给我,就这么着了。他要是玩戏子,不该在晚上十二点钟出去捧场么,那才是热闹的时候哩,可他出去过么?”说着又道:“爸,你看你气的,手上都有青筋了,可千万别呀!”
陆老爷子道:“我的手,你不用管!我再问你,你为什么同洋人□□买炮,你打的什么主意!”
陆子峥道:“直系围城……”
“胡说!”陆老爷子打断怒道:“北平天府之都,如此广大,他们哪个围得住?你当我是三岁毛孩子,拿我也来骗!”
“刀剑土枪当然还能用,但比不过洋人的枪炮先进,一千一万个人垒成墙,也是挡不住的,咱们不打,就是别人打”,陆子峥道,“今日不同往日,爸爸早不参与开仗,只怕知道得不够清楚。”
陆格非被他的话一激,哪里还忍得住,转身拿下墙上挂着极细极毛的装饰鞭子,折起扬手就是一鞭:“混帐东西!你老子还没死呢,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洋人?洋人打进城了么?用得到你去担这个心!”
他的心里极怕被自己儿子夺了权,花钱也好戏子也好,全是幌子,只为了陆子峥擅作主张对外□□炮,知道他是羽翼丰满,不再像从前那样容易束缚了,心里又惊又怒,这一鞭子下去,竟是用了七八成的力气。
陆子峥站着不躲,生生受了这一鞭,等到第三、第四鞭接连落下来,才伸手紧攥住鞭梢,微微沉下脸来,道:“爸。”
陆太太只道老爷对子峥一向看重,哪见过这种场面,早吓得魂不附体,叫道:“老爷,老爷!你这是干什么?老爷,快停,使不得呀!”
陆皎夜也给吓唬住了,赶紧上去夺下来鞭子,滚着泪道:“爸,你都是打的哪儿!爸,千万别,可别了!”
一屋子侍女婆子也给吓得不轻,正吵吵嚷嚷,只见陆亦嵘陪着陆二姨太下来,伸头道:“爸,饭都给您准备好了,您是……”
陆皎夜看到他进来,心里已经知道了十二分,就冷笑道:“我道是谁在这里说三道四,大男人一个,也不害臊!挑拨离间,纵是家传江山万代,也给挑拨完了!”
陆二姨太听她指名道姓地讲话,老不高兴地道:“六小姐,你这是什么话?咱们亦嵘为老爷分忧解难,难道不对吗?”
陆老爷子毕竟知道陆子峥的紧要,也怕闹得大了,父子决裂,绝没有好处,现在这形况正好给他一个台阶下,也就不再追究,由下人拥着回书房去了。
陆皎夜一面让哥哥陪母亲进里屋歇息,等人都走完了,只剩下几个仆婢,才走上前几步,冷冷有了些笑道:“你不过是个妾室,古时候专奉洒扫。现在我敬你重你,叫你一声姨娘,你可别会错了意思!”说罢,转身也走了。陆二姨太气得浑身打颤,也可没有办法。
陆子峥扶着母亲靠着沙发坐了,端过一碗三鲜鸡丝小米粥,道:“妈,喝点粥,没事了。”
陆太太惊魂未定,只怪道:“你爸不是一向器重你,这会子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这时候正好陆皎夜进来听见了,三言两语就岔开话题,只管陪着母亲说说笑笑,又遣人叫来陆玫和三姨太一起吃饭,几人闲谈闲聊,消遣了一会儿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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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却说陆公馆的这一场风波闹过,陆老爷子气头过了,也自觉当时怒气太盛,私下命帐房给大太太送了一张空白支票,算是赔礼,仍让陆子峥负责一概大事。
陆亦嵘心里不平,思忖着这一阵闹过了,父亲怎么也该放些权力让自己大展身手,可等了又等,结果依然维持原状。他这心里不忿,当即差人拍了一封电报,让皖系府的元老人物李斋年即刻来见。
李斋年虽是个旧式人物,看人却很清,也不喜欢陆亦嵘的一副作派,虽然来了,言语中只是不断地打哈哈,并不评好评坏。
陆亦嵘兀自不觉,只用手指叩了叩桌子,道:“李老前辈,你说说看,父亲待我和三弟,待遇也相差太多!莫不是嫌我是庶出,他是嫡出的关系?啧,这可不行,古时候还讲究让贤让能呢!”
李斋年听了心里更是发笑,暗自想分明是个捧不上墙的阿斗,你爸爸要是让你掌了大权,纵是千秋基业,可不给你败完了?脸上却只很温和地笑道:“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既然三少爷负责大事掌权,二少爷何不乐得清闲,到处得玩一玩,享一享福,谁说不好呢?”
陆亦嵘道:“老前辈这是出我的洋相来了,我母亲那个年纪,还没到坐着享福享乐的时候。我好歹也年轻,就到处地闲逛,那和老头子有什么分别?”
李斋年听他这话,似乎还有一些要上进的意思,就道:“二少爷能出此言,实在可贵。依我看,你只需遣下心来,凡有不妥当的,向世伯世叔们请教;凡有不会的,就把知识、手段、方法,一一地补学起。照此以往,也能成就大事。”
陆亦嵘听到这么一大段话,不觉有些烦,道:“这么多东西,要我学到猴年马月去?我就不懂了,他和我差不了两三岁,凭什么他一起步就是这么高的位分,我就是个不上不下的角色?要我在他那位子上,不定比他好多少!”
“莫比旁人,独善己身”,李斋年摇了摇手里乌木骨九幅扇,笑道:“二少爷上进有心,在哪里都能成事。”
陆亦嵘会错了意,只当他这是旁敲侧击指点自己,就道:“老前辈说的是,我就不信他在那个位子上,会没有一点错处。从今儿起,更要好好盯着。”
李斋年看他的话说的不是话儿,就皱了皱眉,在大檀木椅子上坐了,许久才道:“二少爷,这就想错了。”
陆亦嵘道:“怎么说?”
李斋年缓缓道:“皖系府能够坐稳北平,局势迭好,陆老爷打奠基础,自然有功劳。三少爷雄才韬略、运筹帷幄,绝非一朝一夕的文武之功。二少爷,请想一想,若三少爷从此不在,各路军阀兵临城下,可有能破敌者?”
陆亦嵘缄默不语,又听他道:“这不但是,风光不再,更有身家性命之忧。二少爷,凡事三思哪,啊?”
陆亦嵘被他一语点醒,不由也心中惊了一惊。李斋年又讲了几句,也无非逢场的套话,讲完了,便起身告辞。
日子一路过到了九月底,萧宝络和蒋丽荣表面说和,却被上一场争吵伤了里子。蒋丽荣巴结着赵麻子,萧宝络看不过,更穷尽心思想着怎么笼钱。
正巧,隔壁胡同一个女人找上门来,道:“萧管事,您可给我想想办法,我家隔壁紧挨着住了好几个短工,在院子里种好几棵柳树。他们一种不要紧,好家伙,秋天树上长了虫,可往咱们家跑呀!我去说了,他们不听,你说说看,我有什么法子?”
萧宝络本来觉得管这种低等事是埋没了自己身份,等看到那女人摸出一个小红包来,脸上才有了一点笑。她伸出胖手,摸了摸红包的厚薄,便气派很大地起身,道:“这有什么难?他们不合规矩,就让他们拆除!”
萧宝络说着,不多时就聚齐一群混混子,大张旗鼓朝隔壁胡同去了,很有一点武王伐纣的排场。那群短工虽然粗鄙,到底不是好惹的,两群人着实大闹了一架,这才作罢。
萧宝络捏着红包里的小二十块钱回来,站在家门口朝胡同口望去,梧桐夹枝,风一阵地吹过来,这才想起自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讨饭似地得到这一些钱,心里不由添堵。
自那以后,她更是巧立名目,甚至克扣各家往来收到的书信,凡是想拿回的,每封要付两毛的“书信费”。
就因为这个,白家对外的信件都改由长顺送出收进,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那日,长顺送进来一封红帖子,白芙侬看了一眼,道:“是方太太请小黛的罢?你拿进去就是。”长顺道:“这个倒不晓得,除了沈姑娘,我看上头也有白姑娘的名字。”
白芙侬这才接过来,见是一封妃红色仿古云笺,展开读了一读,不由含了一点笑,起身上南屋去了。
沈黛见是她,就道:“今儿怎么来得这样早?”
白芙侬把手上的笺子递给她看,道:“从前的福荣臣福大人,和梅大人、潘大人好几位家眷一起来的信,说北平的些个人物,走得走,散得散,如今只剩你这一家坐大,最是体面风光。恰八月廿一是你生日,他们计议着一同登门,想给你拜寿呢。另外还有大事,想请沈大姑娘做主。